大家好，我是编辑 Simon，一个工作不到两年的职场新人。
第一次做实习生的时候，我开始看《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里的实习生们，陪我消化了很多职场里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起伏。转眼，节目已经做到第四季了。看着节目里的实习生们为方案被否而掉泪、为项目熬夜、发自内心地庆祝小小的成功，我第一次产生了倚老卖老的感慨：他们看起来好年轻。看节目的过程中，我总想起前几季的实习生们。作为和他们同批进入职场的新人，我真的很好奇：这些在节目中集人类优秀品质于一身的实习生们，在真实的职场里，过得怎么样？前不久，腾讯《令人心动的offer》系列邀四季实习生重聚，请《智族GQ》给他们拍了一组照片，也给了我一次采访实习生们的机会。在下面五个人口中，我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在经历了一年律师生活后，王骁喝咖啡的频率从以前的一周一杯变成了一天两杯。不是因为喜欢，他说，只是需要提神。去年起，王骁一周健身3-4次，一次一个半小时。要么是上班前的一大早，要么是下班后的深夜。不是因为喜欢，他说，因为朋友圈里的同行永远在锻炼。让他焦虑的事还有很多。王骁打开领英，发现以前的同学要么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律所当律师，要么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公司当法务。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很高兴朋友们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另一方面，这些人看起来赚得是真多啊。王骁形容自己在打两份工：工作日是律师，周末是自力更生的 KOL。自力更生的意思是，自己找摄影师、找场地，拍照、修图、运营社交平台。王骁说，做 KOL 主要是想用自己的知识和感悟帮助别人，顺便增加简历的竞争力。去年5月，王骁爱上了做饭。连着给自己做了5个月的午餐便当后，菜谱也从简单的快手煎牛排，一路进阶到调料比原料多的红烧武昌鱼。复杂程度和菜谱一并直线上升的，还有王骁的厨房。半年之内，王骁的厨房添了：鱼盘、放得下鱼的蒸锅、威士忌杯、威士忌冰球机、两套刀具（分别用来切生和切熟）、甜品盘和一台被各种肉塞满的大冰柜。手艺见长之后，王骁又爱上了招待朋友。他说，五六个人坐在桌边吃肉喝酒聊天，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王骁回忆里2022年最温馨的场面，发生在夏天。那天，从四川来北京出差的好朋友在他家过生日。他们骑着自行车从广渠门到簋街，打包胡大小龙虾，再原路返回。王骁说，在夏夜晚风中经过北京标志性的天安门和鼓楼，看到人来人往，这种感觉很难形容。采访结束时我问王骁，如果让你问所有实习生一个问题，你会问什么？王骁想了一会儿，说，我其实想问，大家真的都在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吗？以前，李晋晔睡眠质量奇差，卧室必须装垂到地面的防光窗帘，门外一有响声就会醒。工作之后，他住的出租屋窗帘透光，早上八点就能听见楼下垃圾车工作的声音，但他总是沾床就睡，一觉到天亮，很少再失眠。以前，李晋晔习惯回到家再张罗晚饭，对他来说，从点餐到吃完那一个多小时，是一天中为数不多可以名正言顺放下工作的休息时间，必须在家里完成。但工作之后，他的平均下班时间是晚上10点，于是，作为一个嗜辣的广东人，他的晚餐，通常是一顿0点左右的川菜。痊愈后，下班时间没有变，但李晋晔学会了吃早饭，和在办公室提前点好外卖，这样回家能直接吃上。以前，李晋晔觉得自己偶尔可以不睡觉。工作之后，李晋晔发现自己至少要睡够6小时才能保证第二天的工作质量。李晋晔说，这么说有点蠢，但工作之后，才学会尊重自己的身体。以前，李晋晔的 dream job 是网吧老板，因为可以打一天游戏，其他什么都不做。工作之后，李晋晔已经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纯粹的娱乐了。看剧的时候他的手绝不能闲着，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健身，要么在吉他上练爬格子。李晋晔说，要的就是这种玩的时候也不忘充实自己的错觉。工作后，李晋晔的第一笔冲动消费就是 PS5。他还原价买下大量游戏卡带，算是给童年买不到正版游戏的自己补票。李晋晔说，现在那台 PS5 只是个摆设，顶多算个小夜灯。以前，李晋晔的睡前娱乐是和朋友开黑，他们的口号是“输一把就睡觉”。他们经常第一把就输，但没有人想睡觉。现在，李晋晔的睡前娱乐是把耳机插上电吉他的音箱，把音量调到最小，玩15分钟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吉他。弹完这15分钟，他就能心满意足地睡着。薛俊杰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工作，和一些带有工作性质的娱乐。后者主要指的是在办公室的足球队里踢球。办公室球队一周训练一次，每次两个小时，由领导牵头，请专业教练指导。上海律所里踢球的人很多，几乎每个周末，球队之间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友谊赛。训练、比赛、聚餐，几乎占满了薛俊杰的业余时间。薛俊杰说，自己会喜欢足球，是因为踢球是件有即时反馈的事。与踢球的感受相反的是工作。作为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凡事都做功课的人，工作之后，薛俊杰经常觉得事情是做不完的。除了律师工作，薛俊杰在办公室里还承担了一部分行政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组织年会、当主持人、给球队设计队徽和一天之内给领导改个 PPT。对薛俊杰来说，规定时间内“做到差不多就行”的工作，是最痛苦的。因为不论如何加班，在时限下，通常只能交出自己心里80分的东西。薛俊杰思虑很重。和律所签的劳动合同马上要到三年期限，虽然并非没有竞争力，也几乎没听说过不续签的例子，但他还是会焦虑。在宠物店碰到心仪的猫，他都要在宠物店门口算好成本、跟亲密的人沟通好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总之，解决一切思虑之后，才决定买下。当然，薛俊杰也有不那么周密的时刻。他最近最开心的事，是给车摇号的时候，如愿摇到了带猫生日的车牌号。他说，猫的寿命是很短的，以这种方式，猫就可以陪自己久一点了。
薛俊杰觉得，王骁的问题需要足够了解自己和行业生态才能回答。现阶段他只能说，自己应该挺适合做律师的。
2022年，你很难在浙医二院和浙大实验室以外的地方看到张洽。去年，他典型的一天是这样的：早上，为了完成规培阶段的临床实习任务，7点半到医院，开始一天的工作；晚上6点下班之后，为了博士学位申请，坐14站地铁去学校，钻进预约的实验室，捣鼓自己的科研项目。如果实验顺利，张洽10点左右会离开学校；有时候需要的仪器太抢手，深夜才能拿到，又或者实验不顺利……总之，在实验室待到凌晨的日子，也不少。为了实验，张洽每天还得利用午休时间看1-2小时文献，列了思维导图精读的大概有140篇。如果当天回家早，能在家里看文献，对张洽来说，就算是休息了。下半年，张洽忙得没体验过完整的双休，每天只能睡4-5个小时。他每天都“疯狂地喝咖啡”，每桶80份的冻干咖啡粉，他半年喝空了5桶。去年张洽接到了不少婚礼请柬，但忙得只参加了一次，去给好朋友当伴郎。现在这个朋友已经当爸爸了，张洽仍然26年如一日地单身着。张洽现在的月工资——值班费加国家补贴——差不多是1500元。他说，现阶段养活自己都难，其他先不想了吧。张洽补充道：就算学成归来，收入也就还好。他偶然看到过上级的工资条，一位迈入职业生涯中旬的36岁医生，年薪是39万。张洽说，自己去互联网公司的朋友，本科毕业就能拿这个数了。因为技术过硬，张洽的医生生活忙碌而顺利，但也有意外：有一次他正带着师弟给患者做腰椎穿刺，偶然发现病人偷偷在录音。张洽说，其实这份录音不具备法律效力，只是纯粹地膈应。他也知道，这不是私人恩怨：患者和他素不相识，应该只是单纯不信任他们胸前那块规培医生的名牌而已。工作带来的成就感，也是有的。国庆前后，张洽辅助上级给一个76岁的老人做了肿瘤摘除手术。病人的肿瘤长在管理情绪的前额叶，所以有缄默的症状，拒绝沟通，从入院到手术前，一共只说过三四句话。手术之后，老人家立竿见影地就开朗起来了，张洽来查房的时候，他正和儿子吐槽医院的饭菜。没过多久，老人就出院了。张洽说，其实手术时他就知道，病人的肿瘤恶性程度很高，能活多久全看造化。但规培医生看不了复查记录，也不知道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上半年他没有工作，窝在北京的出租屋里写书。书是工具书，他原创的法硕讲义。他每天睡到自然醒，再写到深夜，到6月写完，一共35万字。讲义写好后一个月，丁辉如愿加入机构成为一名刑法讲师，提前完成了原本计划要五年才能达成的薪资目标。这么说吧，当律师时一个月的工资，现在他两天就能赚到。同事们都惊讶于丁辉的勇气：写讲义需要巨大的时间投入，通常讲师为了不白费功夫，都会等和机构签过约、确定自己拿到这份工作，再开始写作。而丁辉在没有任何人兜底的情况下，提前写好了一本书。丁辉很快证明了他的判断。按公司规定，讲师如果没课，可以不来上班，但丁辉每天都来办公室，而且大部分时候是走得最晚的那个。丁辉很省。丁辉一般在11点前离开办公室，因为要赶地铁。除了跟同事喝酒，他几乎不怎么花钱。原因很简单：他想在两年内攒够一套北京房子首付的钱。他去年最大一笔开销，是给他爸买了块儿价值13000元的金牌；其次是一只3000元的猫。但没怎么陪，被他养瘦了。在通勤的地铁上，丁辉听完了蔡雅奇、罗翔、柏浪涛、刘凤科、车润海5个知名讲师的所有课程，一共300个小时左右。去年一整年，丁辉唯一一次休息，是跨年去张家口滑了两天雪。满分100，丁辉给自己现在的生活打95分，少的5分，是因为还没达成年薪三百万的目标。丁辉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相信，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不是为老板服务，而是为自己成为更好的讲师、拿到更高的年薪服务，每天看起来很忙，但心里一直很自由，因为自己能对自己说了算。“‘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己’。所以，跟很强的东西、可怕的东西、水准很高的东西相碰撞，然后才知道‘自己’是什么。”对职场新人来说，职场大概可以算是这个“可怕的东西”。在与它相撞的过程中，我们知道了自己的极限、偏好和恐惧，发现自己需要烹饪、一只猫、睡前十五分钟的吉他 solo……总而言之，越来越了解“自己”的样子。这注定是个孤独的过程，还好有腾讯视频《令人心动的offer》家族的实习生们，作为远方的同龄人，和我们一起困惑着、碰撞着、成长着。拍摄结束后，《智族GQ》请每个实习生在片场给全体毕业生留一句话（每个人看起来都想了很久），以下是他们深思熟虑后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