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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美术天赋的我,去贵州学习枫脂染,全因为社会创新

郝思远 三明治 2020-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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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中国三明治破茧计划的第十四篇发表文章,郝思远参加了“远近”的手工艺文化体验社群的手工旅行,他写下了路上的所见所感。失落的传统手工艺要如何打破现代隔阂,让大众接受呢?


文 | 郝思远

(一)

在贵州黔东南凯里市边的白兴大寨里,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过阴兵。在凌晨1点左右,整个村庄的看家狗无来由地开始搏命吼叫,仿佛看到了漫游在村庄的“魂灵”。


这个山村隶属于距离广州1000多公里的凯里市,也是我第一次见到Willa小姐的地方。她是一个叫做“远近”的手工艺文化体验社群的创始人。在五一假期的时候,她启动了“远近”的绕家村寨古老枫脂染的体验定制旅行。作为一个经常参加奇奇怪怪的游历来彰显自己独特品味的奇葩,我是她此次手工业旅行项目的客户。


尽管已经被一些媒体与网站定义为女性CEO,Willa小姐还是有着符合与这个时代的年轻创业者们相似的特点。没有浓妆艳抹的口红与高跟鞋,她的衣着打扮几乎没有任何一点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作为一名常年在乡村游荡的创业者,为了旅途中的方便,Willa小姐经常将自己的乌黑的马尾束成一股花骨朵的形状,狠狠地缚在脑后。她那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总是充满好奇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文静的脸上会偶尔突兀地冒出一股豪气的大笑,配上其好像总没吃饱瘦弱的身躯,与突兀的发型竟然也产生了一种和谐的美感。




在我认识Willa小姐很长一段时间,每隔不久,我都会得体而又有礼貌地向她打招呼,“Willa,请问你最近换发型了吗?”可却总是收到莫名其妙的不友好的表情回复,一个咒骂或者一个流汗,让我惴惴不安,总是会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二)

从广州南站买到通往贵阳的高铁,四个小时就来到这个以前以封闭闻名的省份。仅仅半年前,贵广高铁尚未开通,去到凯里差不多到一天一夜的颠簸。


在“前高铁”时代,除了黄果树瀑布与连绵不绝的喀斯特地貌,极少有人关注贵州。黔东南凯里,在老一辈的心目中与大洋洲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没什么差别。曾经旅行结婚而走遍过大半个中国的母亲与我通话,“这次又去哪里浪荡?”“凯里。”“啥?哪里?那里?”毕竟,他们这代人大多数出身于乡村,或者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叫做“上山下乡”的运动。在成年之后的年代,城市才是时代的潮流所在,贵州的广袤土地就成为了他们触及不到的地方。


来到贵州的时候,高铁站尚未修建完成,列车还是暂时开往到市中心的贵阳站,再次搭乘普通列车3个小时到达凯里。如同每一个城市中的老旧火车站一般,假冒的香烟、难吃的贵阳米粉、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充斥着车站的周边。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假冒与粗制滥造又有了新的形式——“移动充电宝,20块钱。”廉价的充电宝上刻印着“SUMSUNG”、“MI”的标识。


而如今,时代正在改变。


新一代的年轻人开始把自己足迹的深度广度拓展到了这个星球的方方面面。他们通过Facebook上勾搭伙伴,在宜兰种植庄稼做一个新农人,在崂山上筹建一个自给自足社区,为寻求一个蝴蝶标本深入到婆罗洲的京河与沙巴,或者再也忍受不了巴黎与希腊的小资腔调,到肯尼亚众筹一座贫民窟小学;川北的马尔康、香港的上窑村,黔东南的黎平,到处都有他们的足迹。




在这些旅途之中,有一部分人着迷于乡村广大发展空间,他们尝试更深层次与乡村融入,通过漫长求学中学习到的理论与方法改变乡村,并找到一种迥异于“城市语体”的运营模式来获取利益。与北上广深一线城市那些利用移动互联网和制造机器人的创客一样,乡村创业者一起汇入了这个万众创新时代的潮流之巅。


在“乡创”的圈子中,比有一条关键的趋势叫做“手工艺复兴”,“迈向一种更为传统和自然的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关系之中,尝试重新建立起彼此的相关尊重和信任。这是欧宁与左靖的“碧山计划”给予手工艺的定义。

(三)

对手工艺的定义与再定义,同样贯穿着Willa的求学、就业与创业。


“刚读书的时候,我发现设计学院中教学的都是欧美风,现代设计就从德国包豪斯开始学。但是人们谈起中国手工艺设计,想起的名词只有‘廉价、跟风、粗糙、抄袭’,对民间艺术铺天盖地的扭曲,对廉价效果的恶性膨胀。”Willa眼神中掩饰不住无奈,就像我在贵阳的火车站花重金购买了一碗米粉后第一次下口。


2007年开始,Willa开始在同济大学学习设计。在求学的四年中,她参与了许多国外很多公司的服务设计项目,在芬兰赫尔辛基受Mesto公司邀请,设计在中国乡村的造纸厂规划;在美国西雅图受微软公司邀请,为留守儿童设计沟通方式。


与世界沟通中,她感受着中国设计在手工艺品中的缺失。


花纹版式拙劣地复古,扭曲了原有的精美,不仅外国人对“中国设计”有所误读,美国春晚Met Ball 上的红毯明星穿着雷人的“中国风”,美丽的张馨予小姐将一个花棉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多年前上海的APEC会议的中国唐装款式竟然是清朝寿衣的转变。


而与此对比,糅合了本土传统特色设计理念的国外产品却在中国攻城略地,瑞士的手工表、日本的漆具、意大利的手工玻璃,Hermes的手工皮带、MUJI的文具、Gamila Secret的肥皂。


“我们曾经拥有汉唐的织锦,宋明的缂丝绣花、土陶、彩陶、民间剪纸、众多的少数民族与文化。”但是如今,“中国制造”没有了与时代的传承,完全变成了“廉价”的代名词“趣味低下、色调粗俗、造型贫弱、图案丑陋,人们的生活被这样的器物所包围。


Willa在设计学院的专业是工业设计。所谓就是工业产品设计,就是通过设计生产批量使用的产品。2011年毕业之后,她开始在上海就职于一家消费电子产品设计公司,至少8个月就要更新换代一款产品。


“我在那里设计MP4、音箱,完全就是消费驱动让消费者抛弃旧的产品,拥抱新的产品,换个壳子或者换个颜色,完全没有根据功能变化而变化。有的时候我们总在说商业运作不尊重设计,那么我们这些设计师尊重设计了吗?”





在幼年时候,Willa姥姥家就在广州的老城区。家里很多实用的物品都有二十或者三十年的历史。“不是没有更好的物品来替代它们,只是我们珍重跟它们互动的过程。”她依旧记得小时候家中的沙发,那是与姥爷姥姥一起制作的,从搭木架子到缝皮面到安弹簧。“通过双手补每一个破漏,甚至去创造它们。”“姥姥家的的门帘是外公劈竹子、做竹篾穿起来的。”“奶奶家的簸箕和篓子,是她用后山的藤条编织出的,编出来的福字是对未来的憧憬。”


工业产品丧失了与设计师的情感互动。


1年之后,Willa辞去工作,参加了友成基金会发起的“小鹰计划”,该计划通过发动青年深入基层完成为期一年的社会公益实践和有计划的文化熏习。她来到黔东南的一个小村落,在一家生态博物馆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记录工作。在这里,她开始近距离地接触到染、编织、刺绣、造纸与制作百褶裙等侗族传统手工艺。


作为设计师的天性又从内心中泛滥出来,能不能通过工业产品生产线的方法,对手工艺进行有标准化的量产,从而把这些产品带到市场从而获取赢利呢?

(四)

Willa开始与当地的手工艺者进行联系并且给予他们一些订单。但结局令人失望,一些手工艺品虽然耗费极高的劳动力,但是由于手法与设计理念老套,并没有办法获得市场的认可。一些手工艺人实质上还是务农的农民,传统的生活生产方式让他们无法按质按量将手工艺品制作出来。因为手工艺品无法与市场快速对接,只能成为类似于“奢侈品”的摆设。


没有与大地相隔离的手工艺器物,同样也没有与人相隔离的器物。


就像我第一次在凯里的白兴大寨见到枫脂染,尽管Willa在广告中介绍,“枫脂染工艺所制作的头巾与手帕,价值不亚于奢侈品牌——LV或者爱马仕。”但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失望,这种头巾和手帕的图案也有点太老土了吧?



枫脂染传统图案,花纹相对单调


枫脂染的制作主要分布在麻江县龙山乡河坝中心村,绕家人聚居的白兴大寨就位于这里。


村庄里的户主大多姓杨,山下河坝村的人家大多姓龙,唯一一家由于躲避战乱进入白兴大寨的人家还是在新中国建立前后,让我误以为来到杨过与小龙女隐居的古墓。


与我同行的这期旅行者,有三名女设计师,Tin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周娟与雨函则是平面设计师,她们分别来自杭州、东莞以及新加坡。包姐是来自中国社科院的研究员,研究方向是俄罗斯与中亚政治体制,她曾经是第一批会员,参加了“远近”第一次在哀牢山的旅程。随行的还有一名男丁叫泽明,他是与Willa小姐一样的小鹰计划参与者,现在也在构建自己的创业项目,“首席故事官”利用故事思维为人设计演讲。他有着与这个时代的创业者相同的特点,哪怕是墙壁上一张写着“互联网”三个字的海报都足以让他专注愣神。几天后,在凯里市返程无法通过Uber打到专车,他愤恨地说,“我们就是要让互联网消灭他们(四线城市)。”


我们坐着Willa小姐租借过来的“豪华旅游面包大巴”,在蜿蜒的山路上起起伏伏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肠子都拧巴地似乎扭在了一起。


枫脂染是绕家人世代传承的一种蜡染手工艺品,因以牛油和枫香油混合染而得名。这是个排除在中国56个民族之外的独立族群,在1992年的时候,专家进行认定,将他们称作瑶族支系。只是在此次旅途结束之后,与当地的村民建立了亲密的友谊,我们会说“下次我们会再来瑶寨。”他们会很认真地回应,“不是瑶寨,是绕家。”


对于没有文字的绕家人来说,手工艺品反而成为了留存祖先记忆的证物。


尽管图案比较传统,学习枫脂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对于没有任何美术天赋的我来讲。这是一项精细的工艺。村寨里的饶家人在临近的山上收集古老枫树在夏天流出脂油,与牛油混搭在一起,根据合适的比例放在一个土碗中,调制成一种特殊的枫脂。

大寨里手艺精湛的枫脂染艺人龙四妹,就在我面前将一个类似筷子长短的木头,削制成一头尖一头扁平的竹签状。土碗置于盆装的热草木灰上,灰中埋着少许炭火,枫脂与牛油在土碗里不断被底下的炭火加热熔融合化,龙四妹就将熔化的枫脂用竹签蘸上,一笔一笔描绘在白色的棉布上。而在此之前,棉布上已经绘制上了精美的图案。她今年已经40多岁,两个儿子都在外读书,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只能春节的时候回家。她已经有超过20年的饶家枫脂染手工制作经验,算是村寨里当之无愧的“大师”,却只能空闲时候利用自己的手工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村寨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叫龙安珍,大家都叫她龙阿婆,从13岁开始,龙阿婆就开始学画画,看见别人背带上的图案漂亮,就将他们的图案要过来,用针挑开,比照着他们的图案进行学习。绕家人枫脂染的图案大多以花、草、虫、木、龙、泥鳅、为主,间或配上雷纹、云纹等,多采用夸张变形手法,布局满而不杂,变化多样,但由于图案版式仍比较传统,枫脂染绘制出的棉布大多充当绕家女性的头巾、手帕等。



绕家村寨中德高望重的手工艺人“龙阿婆”


在将图案绘制好之后,棉布上的枫脂逐渐变干,就可以送到村里了染匠作坊上色。染匠杨勋勇88岁的父亲是这个村庄年纪最大的人,染坊就位于他家。不过我们是无法看到自己的作品成形,因为村里只有两个作坊,需要积攒到一定量才会开工。待上色后,用沸水将涂在花纹上的枫脂煮脱,然后取回到河边漂洗、阴干,用手把残留的脂搓掉,便可以出现青底白花、蓝底白花或者青底蓝花等不同色彩对比鲜明的花纹。


而我只能用竹签在棉布上画上粗细不均、杂乱无章、歪歪扭扭的线条,美名其曰“菊花”。直到最后实在看不过去,我将棉布给了龙四妹,让她尽最大的努力给予我补救。得到的回馈却是“无药可救”。


三位女设计师则很快就用枫脂在棉布上绘制好了自己的图案。她们有着极高的美术功底,先开始还认真临摹着传统的版式版样,不一会儿开始原形毕露,像涂鸦一样尝试着各种创新。竹签在她们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魔力,漫画人物、花样英文甚至一些充满现代感和冲击力的图案开始出现。


如果把传统的手工艺如何和这些充满现代感的设计完美地结合起来,将会发生什么神奇的事情呢?是否可以让传统手艺给予现代设计以灵魂、以内涵和情怀?是不是可以让现代设计给传统手工艺以新生,让它们更加符合当下的使用方法和现代人的审美?

(五)


“怎么能用做这样的东西呢?不行,我们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搞!”当Willa尝试与手工艺人沟通的时候,常常会遇到这样的窘境,让她充满了挫败感。看起来是一个“1+1=2”的简单公式,实质上没有这么简单。


“这也是我做‘远近’项目的初衷。”有很多设计师都想通过在乡村的采风,吸收传统文化的精华给予设计的灵感。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传统手工艺与现代设计,传统手工艺者与现代设计师,中间横亘着的一条条鸿沟远远比想象中更加具体与琐碎。


偶然的一次,Willa遇见一位朋友,她是一个美院的老师。她希望曾经在黔东南扎根一年的Willa提供当地一些手艺人的信息。“后来发现她并没有成型。她给我说,与手工艺人沟通连讲话交流都有困难。更别提那里没有公共交通了。这就让我思考,是否我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去扫清他们中间链接的障碍?达到他们彼此相互的交流和链接?”


组织对手工艺感兴趣的人群参加手工艺采风旅行,通过各种形式把传统手艺和现代设计的结合,把手工艺者和设计师、手工艺发烧友结合起来。


“远近”的第一次乡村手工艺之旅在云南的哀牢山开启。在之前,Willa结识一个叫普志学的竹编艺人。虽然是一个不世出的手工艺大师,普志学却靠着帮亲戚卖核桃苗为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在“远近”的项目中,远道而来的客人会受到整个村庄的欢迎


Willa拜访了他。对传递手工艺有着浓厚兴趣的普志学却对Willa表示出自己的忧心,“所有想学竹编的人,我都会倾尽所有全部教给他。可是你觉得这个事情能成吗?在之前有很多人想帮助我发展起来,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一只由设计师、城市白领组合的手工业采风队伍,在普志学的引领下走入了哀牢山的竹林。当他们走过原始的竹林之中,听着竹林之间的沙沙声,亲手触摸着各种形态的竹子,在普志学对竹编的讲授引领下,体验着千年不变的手工艺,一下子震撼住了。



民间手工艺人


“原来竹子也有这么多讲究!只有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竹林才能够做这个竹编,因为它的韧性最合适。”“原来这些小小的竹子盒也用了十几道工序才做成,砍竹、剔丫、去节、刮青、削平、分块、分层、启蔑、三防、染色、分丝。”美丽的肌理,自然的色彩在抬压穿插之间,参与者们体验到了自然与生命的对话。


活动取得了开门红,第一批的参与者对以如此方式介入手工艺之中,表示出了极大的认可。“我没有学会这个手艺,但是在这一两天里,我体会到了艰辛,将来我买这些手工艺品一定不会再讲价了,因为我看到了背后的心血。”但也有一些人由于活动之中沟通不畅与准备不充分对Willa和“远近”团队开始了抨击,“你们到底搞过活动没有?”


“直到真正启动活动,才会发现种种不易,比方说语言的沟通,彼此的信任。”一次Willa联系一家农户作为采风旅行的临时居住地。原本已经沟通好的农户在旅行启动前一个星期突然变卦,原因是外出打工的儿子回家。


“可这也是我们做这个项目的价值所在,通过种种形式拉近沟通与信任。最初的批评者后来反而成为了‘远近’最忠实的会员,因为他们能感受到我们的进步与努力。体验也是独一无二的。有什么样的旅行项目,游客被一整个村子的村民当做贵宾进行欢迎,并建立起根深蒂固的友谊呢?”

(六)


绕家人的热情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学习枫脂染的场所就在白兴大寨中央的一个公共文化站。这是一座两层的木楼,第一层是村里干部闻达工作接待的场所。从楼外的小木梯中上二楼,就是公共活动场所。由于几个月前突如其来的大火侵袭,木楼的玻璃已经都被取在夜幕降临之后“变身”为食堂吃晚饭。土猪肉、豆腐、乌鸡、辣子在锅中煮着,绕家人还拿出了自己的珍酿白酒,每一家的酿法都有所不同,他们在装纳白酒的两升装雪碧瓶子外写上自己的名字,以示区分。最好喝的白酒是一家用红豆杉酿制的白酒,酒体呈现出迷人的红色。一杯酒下肚,然后又是一杯。我们与整个村庄的村民推杯置盏,逐渐陷入一种亢奋的癫狂之中。



公益组织深入到乡村中开展各种活动


在文化站下面的公共广场,一个叫做 “蜂窝有点酷”的公益组织正在开始他们的乡村项目。他们试图在白兴大寨建立一个乡村学生的互联网实验室,改变学习的方式,通过互联网技术和多种方式,让乡村学生了解自身更大的可能性,有能力面对未来的“外部世界”。


夜幕降临之后,“蜂窝有点酷”团队成员和孩子们把幕布铺在阁楼下的空地上,所有人围着坐了一圈。“你们有QQ吗,把QQ都给我。我们加为好友。”“你们会淘宝吗?我教你们淘宝,以后在网上卖东西好不好?”孩子们扑闪着眼睛,半懂不懂地望着“蜂窝有点酷”的组织者。


对于白兴大寨的村民来说,会不会通过淘宝、QQ等网络方式买卖东西,显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关键是卖什么?白兴大寨的特色产品当然是枫脂染和旖旎的风光。那么,如何卖?枫脂染?这项技艺在当下面临着传承的难题,没有几十年的造诣,恐怕很难学好这项传统工艺。


“养在深闺无人知”是枫脂染面临的最大问题。诚然,枫脂染有着繁杂的工艺与巨大的艺术价值,手工与材料成本让每个枫脂染制成品有着不菲的价格。传统版式许久没有革新更是加重了枫脂染“深闺”的属性。“枫脂染的价值不亚于爱马仕。”Willa总是这样强调,但是她也明白,如何让购买者了解到这种手工艺的价值才是最迫切的和最紧急的。


一边是传统的失落手工艺枫脂染,一边是互联网思维的社会创新。我的心底忽然冒出来一种超现实感,这个时代的特性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第一个地方如此的割裂与统一。


“远近”的模式正是在试图解决传统手工艺品“养在深闺无人知”的问题。“对于传统的手工艺人来说,我们通过手工艺之旅的活动,让手艺人和他们身边的人看到这些东西的价值所在,他们才有热情与信心坚持下去”


Willa提到一次在云南做手工艺文化空间的经历,一个当地的妇女将家中十多年没有使用过的织布机搬到了空间的二楼。她10岁的小孙子也开始有样学样地摆弄起织布机。“这个物品就摆放在他们家里的显眼处,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学会操作织布机。来自外界的认可增强了当地人对传统手工艺者的认同感。


苗族银匠龙泽寿、紫砂艺人苏徽、缂丝艺人郝乃强,“远近”团队走访了70多个传统村落,开启了与100多位手工艺者的合作与创新,并想尽办法提升手工艺之旅的体验。如何确保每一个到访者能够从自然材料到生活用度的制作过程进行一个全体体验?如何感受手工艺之外的生活体验,放牧种植,是什么样的文化催生了这样的手工艺。


充足与对等的沟通之后,“远近”给手工艺者们的生活也带来了改变。在哀牢山的体验之旅后,“远近”通过竹编艺人普志学将其信息与产品进行整合传播,当地的政府和媒体开始关注。来自社会各界的订单,普志学通过竹编的手艺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Willa还有更大的野心,来自于曾经试图用工业生产推广手工艺的受挫。“手工艺品因为其自身的特性,无法保证生产线的成熟,从而确保品质稳定,那能不能将里面一些精华的东西进行改良包装提升其内在的价值呢?”她打了一个比方,“就像彭麻麻在出国访问的时候,经常会穿一些有民族特色的自有服装品牌,如果把枫脂染的蓝色印花工艺印在她的定制服装上,会发生什么?”



通过一些沙龙连接现代设计与传统手工艺


而达到这一步,需要更多有经验的现代设计师与手工艺发烧友参与到“远近”的项目中来。除了组织手工艺体验之旅,带这些城市人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传统技艺,“远近”还在城市中开设了各种手工艺培训课程项目,比如在蜡染课程、草木染课程、竹篓课程等。“远近”找来手工艺技人来城市中授课,也间接传播了他们的个人品牌。


“最终会形成一个良性互动的社群,大家因为相同的爱好聚集在一起,让传统手艺与现代设计的跨界整合。”

(七)


在白兴大寨居住的第一个夜晚,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过阴兵”。泽明与我合住在一间木制的阁楼的房间里,用门板和砖头铺就了床板,上面再搭上褥子。躺在上面咯吱咯吱。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飞蛾蚊子绕着灯光飞舞。


在凌晨1点左右,整个村庄的看家狗搏命似的吼叫,仿佛看到了漫游在村庄的“魂灵”。先是一条狗,继而带动了一群狗。整个村子都是狗叫。传说在封闭古老的村寨里,庄稼人世世代代生在这里,葬在这里。每当深夜来临,鬼魂出来透风,狗可不认识他们屋子的老主人,只好吠叫驱赶魂灵。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正有魂灵,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来到村寨中的旅行,引发了这个古老封闭的村寨魂灵的好奇。毕竟村庄一直以自己独特的节奏运行着,除了村庄里的男人外出广东打工回家,由于交通不便,几乎就极少有人踏入这片土地。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贵广高铁通车之后的当下,这个村庄的独特宁静,将会被打破。外部世界的脚步将乘坐着高铁所带来的便利交通,风驰电掣地来到贵州,来到凯里,来到这座村寨。


到那时,崭新的高铁站会矗立起来,以往贵州火车站假冒的香烟、高价但难吃的贵阳米粉、刻印着“SUMSUNG”、“MI”的标识的廉价充电宝,都统统会消失了踪影。我也一样坚信着,理解与沟通可以通过互联网创意时代的革新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消失。


(完)



郝思远

坐标广州。中文与工商管理双学士,新闻学硕士。曾在中青、一财等7家媒体实习。目前就职一家电力央企。2014年5月无心插柳开始城市写作“火车上的陌生人”,喜欢并坚持非虚构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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