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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卫视独家专访樊锦诗:如果有来生,我还选敦煌

何王子彧 深圳卫视深视新闻 2024-06-27


“如果有来生,我还选敦煌。”


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5月23日在深圳出席第二届文化强国建设高峰论坛时,如此告诉深圳卫视深视新闻记者。


那天,樊锦诗笔直地站在主论坛发言台上发表了15分钟演讲,分享《敦煌文化遗产的智慧启示》。


今年,她86岁。


樊锦诗接受深圳卫视深视新闻记者专访


樊锦诗三个字,与敦煌密不可分。


她自上世纪60年代起扎根敦煌,毕生投身于保护和传承敦煌石窟,被人们亲切地称为“敦煌的女儿”。去年,编号381323小行星被命名为“樊锦诗星”,以表彰她为中国石窟考古与保护作出的重大贡献。


“舍半生,给茫茫大漠。从未名湖到莫高窟,守住前辈的火,开辟明天的路。半个世纪的风沙,不是谁都经得起吹打。一腔爱,一洞画,一场文化苦旅,从青春到白发。心归处,是敦煌。”这是“感动中国2019年度人物”栏目组写给樊锦诗的颁奖词。



谈起个人经历,樊锦诗谦逊的用“简单”二字概括——1938年出生于北京,成长于上海,1958年考入北京大学考古系,1963年大学毕业后来到敦煌,一直到现在。


一生择一事,一事终一生。


735个洞窟、2400余尊塑像、45000平方米壁画、5万余件藏经洞出土文献......


樊锦诗守望这一文化瑰宝长达61年,熟悉敦煌的每一处,主持编写的记录性考古报告《敦煌石窟全集》,被誉为国内第一本具有科学性和学术性的石窟考古报告,被学者盛赞“既真且确,精致绝伦,敦煌学又进一境”。


“实际上,是敦煌打动了我。老前辈创始、奠定了基础,我们踏着前人的脚印向前走,薪火相传。”樊锦诗说。


樊锦诗在洞窟观察壁画(图源:敦煌研究院)


这次来到深圳,樊锦诗告诉记者,她对于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印象深刻。她认为,深圳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在深圳举办的文博会,聚集了全国各地文化精品,甘肃展区便带来了数字敦煌沉浸展。



聊到这里,樊锦诗不禁往记者的方向前倾了身体,调整坐姿。对于数字敦煌,她想说的内容有很多。


上世纪80年代,在很多人都不知道电脑为何物时,樊锦诗便已开始琢磨起数字化技术,将洞窟、壁画、彩塑及与敦煌相关的一切文物加工成高智能数字图像,同时也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敦煌文献、研究成果以及相关资料汇集成电子档案,用“数字化”永久保存敦煌信息。


“莫高窟壁画在逐渐褪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举世无双的文化遗产消逝。我特别着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她的信息。”樊锦诗说。


实现“数字敦煌”的过程,并不容易。


樊锦诗回忆起,自己曾与同事们使用海鸥牌胶片相机,为每一个洞窟拍照记录,一个洞窟拍6张照片,同时进行录像留存。但照片会变黄、胶片会变质、录像会消磁。


她打了个比喻,考古专业是文科专业中的理科专业,离不开测量、遥感、计算机等技术。


从提出“数字敦煌”构想到真正做成高保真的数字档案,她与团队花费了20年时间。


“我们利用改革开放的机遇,和国内外逐步进行合作。例如在国内,我们和华为、腾讯就有合作。我告诉你,图像只要变成数字化,它就能永久保存。”樊锦诗说。

 

樊锦诗(右三)正在洞窟数字摄影工作现场(图源:敦煌研究院)


2015年,樊锦诗正式卸任敦煌研究院院长一职,任职名誉院长。她告诉记者,退休后的生活是“退而不休”,仍在继续编撰《莫高窟考古报告》,时刻放心不下石窟的研究。


“我本来退休后可以回到上海生活,但我还是喜欢在敦煌,也习惯了在看书和资料时,与大家一起讨论。我如果回到上海,还是会心心念念敦煌。”她说。


在樊锦诗心中,传承很重要。


2023年,樊锦诗向北京大学和中国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会分别捐赠1000万元人民币。对北京大学的捐款用于支持该校敦煌学的研究,开展相关的学术研究、人才培养、国际交流;对中国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会的捐款,则用于推动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弘扬事业发展以及急需人才的培养。


捐赠资金来自2019年获得的“吕志和奖——世界文明奖”(奖金为2000万港币),以及2020年获得的“何梁何利科学技术成就奖”(奖金为100万港币)。在此基础上,樊锦诗为了使捐赠金额能达到足额的2000万元人民币,又将本人多年积蓄捐出。


“有人问过我,你怎么没想着给自己留一点?我说留它干啥?我对钱的看法是,花在应该用的地方。只要我有力量,我就会为社会发展做一些贡献。”樊锦诗说。


樊锦诗很爱和年轻人交流。


今年“五四青年节”,她给青年提出了一个问题——“青春是很宝贵的,年轻的你们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她还亲笔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希望大家都能不怕困难。试试看,总归能解决问题的。祝愿你们总能保持着一颗简单又炽热的心,愿你们活出无悔的人生。


“海阔天空,要勇于想象和尝试,想的不对也可以。但你想对了,办法不就出来了吗?”樊锦诗告诉记者。


樊锦诗与《青春》(图源:澎湃新闻)


在敦煌研究院的院子里,伫立着一座以樊锦诗为创作蓝本的石塑雕像,名为《青春》。少女的齐耳短发随风微微扬起,背着背包,手拿草帽,意气风发地大步向前行。


“‘敦煌的女儿’是1984年元月5日一位记者给我起的爱称。我跟他们开玩笑,我现在不能叫‘敦煌的女儿’了,得叫‘敦煌老太婆’了。”说到这里,樊锦诗不禁开怀大笑,说罢还转动抚摸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她告诉记者,自己原先的老式手表没电不走针了,儿子知道她关注科技,便给她买了只新手表。


满头银丝,身材清瘦,岁月在她的身上留痕,但樊锦诗永远年轻。




后记






我与樊先生的交集,从《我心归处是敦煌》这本书开始。


“樊先生,欢迎您来深圳!”我记录下樊先生走入会场的瞬间。


“她还带着您的书呢!”陪同樊先生的工作人员提醒她,她向我笑着挥手示意。


樊先生不爱咬文嚼字也不爱“拔高”,说话平实、接地气,爱用比喻。整场采访,金句不断。甫一谈及敦煌,她就打开了话匣子。


择一事、终一生的人,不多。她却轻描淡写地用一句玩笑话带过几十年的坚守——“敦煌精神就是甘于奉献,我开玩笑叫‘自投罗网’。我没有三头六臂,只是尽了职责,陪了莫高窟一程。”


专访结束后,她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在我们初见时我手捧的那本书的扉页上留痕,祝愿我怀揣梦想大步向前走。


主笔 / 何王子彧
摄像 / 李祥菲 郭瑞
视频剪辑 / 陈敏瀚 陈泽群
排版 / 徐子鋆
审校 / 毛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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