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无非是摁下快门，光线进入暗房当中产生的光学现象，但当梭罗说：“你所说不能多于所见”时，我们就明白了视觉性在感官世界中的主导地位。摄影以视觉艺术的身份诞生，更成为记录真实的介质。而罗洋，是摄影真实性的执行者之一。

罗洋：GIRLS

01

中国女孩肖像

从2007年伊始至今，摄影师罗洋已经拍摄了十多年的女孩们。她的记录从描述一个人，到一个群体，到一个现象，最终完成一整幅中国女孩亚文化的肖像。在所有影像中，片刻的平静只是假象，矛盾与脆弱、对抗与无奈的情绪相结合，催生出一种强烈的影像张力。

每个女孩都独具个性，她们具备共通性，

却闪耀着个体的光辉。

这些相片逐渐成为当下中国女性气质

和身份概念转换的见证。

混凝土覆盖的城市景观、公园或琐碎家庭摆件的背景，罗洋总是坚持实地取景，女孩们坦然凝视镜头，提出了关于女性身份的种种问题。引人注目的女性面孔在大胆和脆弱之间有着微妙的界线，乍看之下，她的肖像显得脆弱而亲密，但很快就在矛盾的情感表达或反差感的场景中遇到了对比。

比如，道路上女性暴露出的蕾丝内裤，和背后正在错愕注视她的男性路人，一切都是被观看的，男性在观察他眼中“异样”的女性，而相机背后的罗洋成为这一瞬间的记录者。

罗洋也曾是“困惑和孤独的年轻人”，学习平面设计出身的她最终投奔摄影来试图扼杀掉青春的迷惘与不安。自我表达的欲望与同为女性的感同身受让她创作出一批坚强、充满自我意识的青年女性。

如今，距离第一张女孩影像已经过去11年，罗洋从未停止这个系列的创作，并带着这些作品在世界各地展出，在西方评论界的视角，他们似乎看到了打破中国女性陈规性别观念的全新视角影像。

Girls Exhibition in Berlin

罗洋曾在采访中提到过这样一句话：“(我拍摄的女孩)可能与主流典型的中国女孩略有不同，但她们也是真实存在的群体，一群更自我和勇敢做自己的人 。” 

真实是她作品中最重要的特质，她的作品首先被拍摄者都是完全坦率、无拘无束的状态，她们根植于自我与社会交织的感知状态当中，却不被生活的任何条条框框所束缚。她们的身体与意识都是自由的，所以展现在镜头前才能呈现出完全放松甚至野生的姿态。

从大学舍友到藏区女孩，罗洋的镜头游走在大都会天台和普通的筒子楼之上，女孩们肆意分享着自己对性别、女性身份、性取向与外貌偏见之间的看法。如今再去简单定义为父权制社会中固化性别角色的理论似乎并不精确，这更像是时代变迁下女性角色的更迭与多元化的成果。

如约翰·伯格所述，“没有一张照片可以被否定。所有照片都具有事实性。需要加以检验的只是照片以何种方式能够或不能赋予事实以意义”。

《女孩们》的每一张图像

都代表着不同的时间、年龄、地点和人，

一起组成了当代中国女性的真实生存图景。

02

一切身体存在形式皆合理

女孩们所展现的身体与姿态是罗洋作品的另一支柱。她们大胆地裸露自己的身体，不论是男性化、女性化、跨性别、怀孕、肥胖、瘦削，她们都以桀骜不驯的表情来装点它，这使得一切身体的存在形式皆是合理的。

就如梅洛·庞蒂所认为的，无论是知觉还是意识都是人在世界上生存的方式，身体存在本身是先于任何意识反思的，是人与世界最源初的际会方式。她们通过身体的原生感来与世界产生联系，以真实和自我来与外界抗衡，即使面对情感的脆弱性，也丝毫没有“战败”的可能。

罗洋镜头下的“女性性感”从来都不是一个具象的木偶，而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存在状态。腋毛、短发、光头，甚至是疤痕，这些被固化审美所排斥的形态其实皆是“美”的，而它们之所以经常被拒之门外，无非是被这个充斥着假象的世界所淹没掉了。

短片中的奶瓶提到的人们总是过于透过自己的外貌来揣测性别，这种直观的见解其实正体现出大众对”Gender”(社会性别)和“Sex”(生理性别)的概念性混淆。生理性别指的是与生俱来的雌雄生物属性，而社会性别是一种文化构成物，强调“后天”建构的影响。

往往，我们经常能看到或是听到这样的言论：化妆或举止阴柔的男性被视为“娘炮”，相反刚强或短发的女性被说成“女汉子”，其实这也是一种性别混淆，他们并未失去生物学意义上的“自然本质”与“性别本然”，而是一种体现在文化上的性别符号，这种议论多半来源于性别刻板印象。

03

性别二元论的打破

罗洋拍摄过80、90，甚至00年代出生的年轻人，而当下的90、00后们正处于变化漩涡的中心。社交网络兴起、西方文化的渗透、性观念与性自由等新兴事物一起冲撞，而同时过度包装、整容、审美趋同也在改变着当下的女孩们。她们渴望被爱与被尊重，却总是被固化思维和教条传统所牵引，和皮囊下的自我不断博弈。

短片中呈现出的每个女孩，无论是异性恋、同性恋，是跨性别，是长发或短发，都正在经受着“性别麻烦”。尤其对于跨性别者(transgender)，美国性别研究学者朱迪斯·巴特勒就曾指出：生理性别或许也是被指定的（assigned）。这意味着医学、家庭和法律上的权威在决定新生儿是何种生理性别时扮演着关键的角色。

“对我们来说性别已经不重要了，性别二元论已经慢慢被打破了。人本来就是很多元的，并不是我们愿意特立独行，是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子。我们为什么硬被框架成一个圆形或者方形，为什么不能是多边形。”——Perry (短片中人物)

就罗洋来看，

每个不同时代的女孩都有着不一样的肢体力量，

而她镜头下的女孩总是真实且独立，

没有被亵渎，

也不会轻易被社会或环境所改变。

她们困惑徘徊，独立果决，就罗洋来看，每个不同时代的女孩都有着不一样的肢体力量，而她镜头下的女孩总是真实且独立，没有被亵渎，也不会轻易被社会或环境所改变。女孩们的生活交织着现实在一点点变化，罗洋镜头下的女孩逐渐蜕变为女人。

参演

/

罗洋

树懒 & PERRY

阿铁 & 小天

西林

奶瓶

导演 / JEAN LIU

制片 / 石婷婷

摄影指导 / 周子杰

协调专员 / 何靖君

制作助理 / 沈寺良

摄影助理 / 冯皓

作曲家 / ROBERT MARTLAND

剪辑 / LEON YAN

采访、撰文 / 普罗萨克

编辑／Pan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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