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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计划对谈 | 影像之中, 我何为我

天才计划 NOWNESS现在 2023-04-18



将短片放置在更广阔的语境中,所能讨论的话题,也将变得更深远和大胆起来。


天才计划期间,我们设立了5场跨界嘉宾的对谈。他们围绕不同的话题,讨论短片所预示的潮水的方向。


这是第四篇,我们探讨“自我表达”在当下影像创作中的边界。



在当下的影像创作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这样的趋势:不管是首执导筒的短片导演,亦或是着手拍摄长片的年轻导演们,越来越多的创作者拿起摄影机,将镜头转向自己,讲述自己的故事,表达自己的生命体验。

 

这样的创作俨然已经成了某种“浪潮”的雏形。有人觉得这种创作趋势与我们当下时代的生存境遇有关,但也有人觉得这只是一次如同潮汐般的浪潮回卷,还有人觉得,真正属于个人创作的年代还尚未到来。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青年电影人试图通过这样的“自我表达”表达什么?我们该如何去定义它?它的边界在哪里?它最终又会通往何处?


第4届NOWNESS天才计划展映现场 


无论是向内讨论“自我”,还是以“我”的视角观察讲述关于“身份”“关系”的故事——在第4届NOWNESS天才计划初审评委的视野中,关于“我”的影像占数不少。在当下的影像创作中,此类的关于“我”的影像又是否只是一种没有边界的“自我漫溢”?

 

进入这个小的缺口,似乎可以窥见里面涌动的暗流。本届“天才计划”的终审评委王红卫老师,和作为策展顾问的段炼老师,就这个话题展开了深入的讨论。



王红卫

电影监制、策划和编剧

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副会长

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副教授

 第4届天才计划终审评委 



段炼

策展人

曾任FIRST青年电影展电影节事务总监

NOWNESS现在任策展顾问

制片作品《罗长姐》《异国》

出版作品《囚牛Chained OX》《风马Vol.1-诺亚方舱》




D = 段炼

  W = 王红卫




“我”,一种无可替代的真实性



D:《四个春天》很适合作为一个引子。作为家庭成员,陆庆屹用一种极具亲近感的方式观察、记录家庭生活史。这是一部给我留下很深刻印象的作品。而更重要的,是它还原出了一种不经修饰且很难重复的生活质感。王红卫老师很熟悉《四个春天》,您是这部影片的顾问。


W:聊到这个问题,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四个春天》。不论是广义上的“我”影像,还是狭义的纪录片领域,它都算是这两年华语电影的代表作。


《四个春天》(2017)


W:陆庆屹一开始是觉得父母年纪大了,他希望能够将这些零散的素材剪成一个完整的东西,让家庭留存一份记忆,而非公之于众。不论它感动了多少人,这部影片都是一个个人化的行为,而不是面对观众和市场,我觉得这是我们讨论的起点。


所以,观众如果理解了这个路径,就能够从发端去思考为什么《四个春天》有如此的感染力,这是和创作者的初衷有关的。


D:还有一部短片我很好奇,《当我望向你的时候》。我留意到它里面有一些档案,并且我很期待看到这部作品是如何与创作者自己的生活发生关系的。


W:黄树立是《再见,乐园》第一部分的摄影。如果你看了,你会发现其实《当我望向你的时候》和《再见,乐园》有一定的相似度,我觉得黄树立手法上也受到了王尔卓的一些影响。但是树立的更具实验性,所以在形态上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自我披露的很多地方,可能只有他和他的母亲能够明了。但是我认为这部片子能屡屡获奖,除了技巧的娴熟外,确实在真实性上有着不可替代的力量。


   《再见,乐园》(2021)


D:我不会特别在意一部作品是“纪录片”或“剧情片”,其中的界限感对我而言是模糊的。我关心的是创作者和他/她想要做出来的作品之间的契合度。比如魏晓波的“生活而已”系列持续了二十几年,从第一部时他还没有谈恋爱,到第二部跟妻子认识,第三部生了孩子,第四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他拍的是自己的生活,但是他也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


W:我的身份有点不同,我常常和各种不同的作者交流,我觉得这是一个“台阶”或“渐近线”的问题。


比如大鹏的《吉祥如意》,虽然没有他出演,但是他是作为一个角色存在的——影片中整个人物关系的枢纽。而这部影片从开始构思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这是一个半虚构、有大量搬演成分和即兴的作品。从这个意义上说,《吉祥如意》的渐进线就比《当我望向你的时候》更往外撇远了一点。


所以当创作者想拍,或是已经拍完了素材,我们就应该从这个意义上去探讨,“台阶”和“渐近线”在哪里。


   《我母亲的消失》(2019)


D:特别同意。无论剧情片还是纪录片,本质上是在处理拍摄者和被摄者之间的关系。比如有一部我特别喜欢的作品《我母亲的消失》(The Disappearance of My Mother),看似导演在两个身份之间是模糊的,但王红卫老师在谈到这个问题时,我回想起来觉得他有非常明确的意图。克斯汀·约翰逊的《迪克·约翰逊的去世》(Dick Johnson Is Dead),也是一个案例。


W:还有一部作品我觉得挺重要,杨明明的《女导演》,以一种混合的方式在真实和虚构之间找到一个尺度。


《迪克·约翰逊的去世》(2020)



“我”,作为时代的切片


D:我们聊的“我”影像,其实对我来讲很难称之为一个趋势,似乎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讲述自己的生活半径内的故事,关注自己和世界的关系,似乎一直都在,特别是创作者在早期会自然而然选择的一种方式。


W:对于青年创作者来说,把自己的生命经验放在作品中,每一代都是这样。但是学会说别人的事儿,是很需要年龄和阅历的。当然,也不是说自己的事儿不重要,关键是怎么用导演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自己。


D:既然有聊这个话题,我认为是观众接受了更新鲜的电影观念所造就的,伴随着中国城市化的进程。


    《小伟》(2019)


W:我曾经提到过我的观察,该怎么去界定第五代、第六代、六代后,也就是“新生代”的创作倾向。

 

历史-国族命题在第五代的电影中是强烈存在的;第六代特别关心的则是,一代人—我们的社会和现实是什么样的?对苦闷的生活想发出什么样的呼喊?新生代可能是由市场去带动的。

 

但是再之后更年轻的一代,比如《小伟》《郊区的鸟》《她房间里的云》,也就是85后、90后的创作,有一个比较共性的特征是“向内化”,就像刚刚段炼说的“个人主义”。国族、社会,于这一代人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更关注的是个体、内心、情感、思绪,向着内在更深入的地方去寻找题材。


D:对,坦诚地讲,我觉得尝试接近、给这些作品一个属于它们的足够宽容的评价环境是有必要的,这不仅仅是看电影,也是看历史和现在,与我们当下面临的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郊区的鸟》(2018)


从“我”之中,支流蔓延



D:国内几个节展有类似的短视频单元,包括FIRST的超短片单元。它更强调的是开放的、甚至不一定要用电影本体的评价标准来看待作品的方式。影像技术的递进一定是一个奥林匹克精神式的发展,但民用设备是更贴近日常生活场景的,这是不同的诉求导致的。

 

在我看来有两个关键词:重复和夸张,基本能够概括大部分“短视频”内容所具备的特征了。


W:影像正在代替绝大部分的传统媒介。我觉得我的遗憾恰恰是刚刚你说的,目前“短视频”中更多看到的还是以设备便捷、成本低廉取胜的“民间影像”,本质上还是在试图接近既有的视听产品,而没有作为新的媒介所带来的新的美学特性。

 

举个例子。我有一门“电影阅读”课,让学生们看一些短片。两节课的收尾,都用了神龙士力架的作品——他是我认为的一个中国电影大师,我是他的粉丝。他的作品,价值是什么?无数的“他”,或者说无数的“我”,在遍布网络的素材中是最真实的,这些剪辑作品的电影感,以及留下的关于我们这个时代和人民的影像价值,比99.99%的中国电影都要强。

 

所以,如果把关于“我”的影像拓展到全民的范畴内,这些影响一定会在未来的“电影”中看到,但最核心的,是不会改变的。




撰文_桃加

编辑_姜姜、邹洋  

新媒体编辑_tianli  排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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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NOWNESS多元文化内容的纸上版本,NOWNESS Paper冬季刊与NOWNESS天才计划联动,关注短片广袤多元的影像生态。面对复杂的现实,新生代的影像创作者不再依赖过去的经验,而是通过短片创作去回应不确定未来。这也是第4届天才计划的主题——“以影像联结未来”(Film the Fu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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