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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丨葛有彦:我有寸草心,却不知道母亲挣扎在死亡线上

2017-12-05 葛有彦 新三届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葛有彦,1947年出生于河南济源北官庄,1963年从济源五中考入郑州一中,1966年支边援藏,风雪高原10年;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1982年分到河南农业厅,1984年应聘山东德州农村发展学院,任学院党委委员,系党总支书记兼副主任,1988年到河南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负责资金项目工作;曾获国家、省级奖多次,参加编写经济类书籍3本,发表学术论文、译文,文学作品、评论数十篇。


原题

母亲的突然离去,使我抱憾终身

 

内容摘要母亲的童年,16岁成亲到莲洞,20岁来到北官庄;父母漯河逃荒回来,姥姥饿死了,姥爷带我小姨去逃荒,没有音信;埋人3年见新人,母亲25岁有了我;母亲抱着我四处求医去看病;筷子插进了我的喉咙里,头上磕了一个大窟窿;小姨来信了,姥爷还是没有下落;大跃进时,母亲为我杀了下蛋的老母鸡;我这个小男孩,住进了妇产院里;1966年我去西藏支边,1967年 母亲与失散了24年的小姨,在沈阳苏家屯见面了;母亲的突然离去,使我抱憾终身。 

                 


  

1

母亲20岁来到北官庄


        我的母亲,1922年农历6月13日(属相狗)出生在济源县西许村,只有姐妹二人,下面有一个妹妹,小名白女。


        姥爷姥姥很疼爱我的母亲,让她上了小学,学名牛明兰(小名红缨)。我们本家有个奶奶,她和我母亲在一个小学上课,听她说,我母亲上学时,夏天穿一件白上衣,蓝裙子,学习很用心,还参加过小学生短跑比赛。后来,由于年景不好,家里供不起,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


       母亲16岁(民国27年,1938年)成亲,婆婆家是莲洞村。成亲后几个月,丈夫去外面做生意,一去几年没音信,听说是在路上被土匪打死了。


       母亲20 岁时,和父亲成亲,来到北官庄,那是民国31 年(1942年)。母亲来家后,和奶奶一起纺线织布,做针线活,去地里挖野菜,还要做一家5口人的饭。


       奶奶一生勤谨节俭,但和我母亲两人性格脾气不一样,婆媳关系不是那么融洽,父亲夹在中间,既不能不听奶奶的话,让奶奶生气,也不愿意让母亲受气受委屈,父亲两面都要说好话,他做事很细心,对我母亲还是很体贴的,我不如父亲,比较粗心,往往有些事想不到。 

               

2

漯河逃荒回来,娘家没有人了


       民国32年(1943年)农历10月,去漯河逃荒临行前,母亲去西许看望姥爷姥姥,回来时,姥爷把她送到村东头的桥上,给她说:你要走了,白女(我小姨,1932年生,属相猴,11岁)还太小……姥爷舍不得我母亲走。


       母亲后来给我说:她当时没往深处想,姥爷说白女还太小,意思是,她走了,姥爷、姥姥依靠谁呢?她后悔当年跟着父亲去逃荒。她还说:村里还有那么多人都没走,人家都不怕饿死,就自己怕?


       漯河逃荒6个多月,回来以后,我11岁的叔叔,和她去西许,姥姥家已经没有人了。

 

       听村里的人说,我姥姥在庙街饿死了,姥爷和我小姨往北面逃荒去了,她们告诉我母亲,我姥姥埋在什么地方,母亲来到姥姥的墓前,想到逃荒走时,一家人还在,现在姥姥饿死了,姥爷和小姨逃荒走了,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她想着哭着,越哭越痛,越哭越止不住泪往下流,村里的人来劝她:“红缨,别哭了,再哭也不能把你妈哭活了,还要顾顾你自己,还要找你爹你妹妹……


       那时遭年景,兵匪横行,对西许祸害更甚,在村里住不成,姥姥一家先去西许南面五、六里的庙街,我老姨(姥姥的本家妹妹)家,后来姥爷还挑了一担儿锅碗瓢盆,在我们村集上卖。爷爷奶奶让姥爷住在南面的院子里,爷爷奶奶的光景也不好过。


       母亲后来给我说,如果她没去逃荒在家里,或许还能照顾一下娘家,无论怎样也要想办法拉扯姥爷姥姥一把。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如果,只有现实的结果。


       灾荒年没啥吃,姥姥在庙街饿死了,姥爷领着我小姨,连夜把姥姥背回西许,路上背不动了,放下来歇一歇,接着再往前走,姥爷肚里没食也没力气,走不动啊,后来几乎是一步一步挪着。

 

       姥爷把姥姥背回来,又给她添上家里的几件衣裳,在村南边姥姥自己家的地里,挖了个坑,铺上一张席子,姥爷用双手托着姥姥,轻轻地放下去,再用席子卷起来,先压了三铁锨土,然后慢慢地添土,把姥姥埋了。

 

       姥爷对我小姨说,你妈走了,咱们送她入土,往后还不知过成啥日月,会走到哪一步……后来,姥爷领着我小姨,同村的安良也领着女儿,一起往北面逃荒去了。


      这些细节情况,有些是当时住在我们村的程村老姑,告诉母亲的,有些是小姨后来见到我母亲时,告诉她的。母亲给我说时,说到姥爷背着饿死的姥姥往家走的情形,说着说着,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我听着听着,眼泪也流出来了。


       姥姥的墓,就在西许村的南地,我去过。我小时候,母亲每年领着我去给姥姥上坟。

 

       我上初中时,农村实行自留地,姥姥的墓在别人家的自留地里,人家为了多种地,姥姥的墓只剩下很小一点,灾荒年人埋的很浅,犁地稍深一些,就会动到姥姥的尸骨,母亲和我还去给人家说好话,这些事,我记忆犹新。 

              

3

埋人3年见新人,母亲25岁时有了我


       民国34年(1945年),已转过年景了,爷爷奶奶安葬了已去世多年而未合葬的老爷爷和赵、段、李氏三个老奶奶。

 

       我们那里有句俗话,埋人三年见新人。母亲16岁成亲,一直没有生育孩子,安葬我老爷爷老奶奶不到三年,1947年农历10月13日,母亲25岁时生下了我,随着我表哥的名字金卷,给我起名字宝卷。


       我自小面黄肌瘦,体弱多病,经常咳嗽、发烧、腹泻,夜里闹着不睡觉。母亲非常疼爱我,经常抱着我,四处求医看病,还和父亲一起,抱着我去县城找很有名气的中医小黄先儿看病,小黄先儿,子承父业,医术比他父亲老黄先儿还高,名气更大。


       母亲抱着我看病,跑的地方多了,我的病慢慢好了,也能慢慢下地,学走路了。

        

 4

筷子插进了我的喉咙里,

头上磕了一个大窟窿 

               

        我两岁多时,已经会自己端着个小木碗吃饭。东院大娘、三伯、五伯家院子和我们家院子没有垒院墙,两个院子互相通着。


        吃饭时,大人们经常逗我玩,我模模糊糊记得,这个说他的面条好吃,那个说他的米饭好吃,我就端着小木碗,满院子里笨笨擦擦地跑来跑去,大人们把自己碗里的饭给我倒一点儿。


        我五伯最喜欢逗我,有时说他的碗里有南瓜,又甜又面,有时说还有红豇豆,绿小豆,大青豆,我也最喜欢往五伯跟前跑。


        我用左手端着小木碗,右手拿着筷子,老喜欢把筷子噙在嘴里。有一次,我一不小心,摔倒了,筷子一下子插进了我的喉咙里,插得很深。

 

        我母亲看到后,最先跑过来,她见我脸涨得都变色了,也哭不出来,怕我上不来气,憋坏了。她又怕我疼,又不能不拔,狠狠心,一用劲,猛的把筷子拔出来了,我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血也从嗓子里流出来,她让我尽量闭住嘴,不要让血流得太多。

 

        我只知道很疼很疼,嗓子也肿了,以后几天,什么也吃不下去,母亲就给我熬面汤,放点糖,甜甜的,用小勺子喂我,又过了几天,肿才消了。


        我3岁多时,叔叔结婚,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我和亲戚的孩子们玩儿,我想到楼上去,沿着梯子刚爬到楼口,就从梯子上摔下来,额头上磕了一个大窟窿,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母亲很麻利地从桌子上的香炉了里,抓了一把香灰捂住伤口,又用长长的绑腿带子给我紧紧地扎起来。


        母亲过去听奶奶说过,我有一个叔叔,就因为人家在榆树上砍树枝摘榆钱时,斧头掉下来,把他头上砸一个洞,后来破伤风死去了。所以,母亲很小心,她看着我,让我在家里,不要到外面跑,以免伤风了,她还用艾叶点燃,给我熏,总怕出什么意外。


        在穿戴方面,尽管家里是不很宽裕,母亲总想让我穿得好一些。我4 岁多时,春节前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新棉衣,除夕夜里,盖在我的被子上。


        我那时只知道贪玩,光想着过年放鞭炮,天还不亮,听到外面有爆竹声,穿上衣服,就跑去“拾炮”了。农村的小孩子,过年时,大多会跑出来“拾炮”,听到谁家鞭炮响,就往谁家跑。


      那天,我拾了不少的“炮”,新棉衣的口袋里装得满满的,可高兴啦。回到家里时,母亲发现我的新棉衣后背上,烧了一个大洞。

 

       大过年的,母亲没有吵我,只是说:你小心点,别让人家的鞭炮炸伤了你。母亲找来做新棉衣时剩下的布头,默默地给我缝好了。 

               

5

小姨来信了,姥爷还是没有下落


        解放后的一天,吃中午饭时,五伯家收到一封信,信皮上写的是五伯的名字,葛家仁收,信是从东北寄来的,五伯说:“咱们家东北没有亲戚呀!这是咋回事?”他和我五娘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信,念起来。


       母亲开始也没有在意,当她听到我五伯念的内容时,信里说的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信里说,跟着父亲逃荒去到东北什么的,母亲就走到我五伯跟前说:我看看是咋回事。


       母亲拿过信,看了几行,很快就明白了,她越看越急着往下看,越往下看越揪心,很快就看完了,原来这是我小姨写来的信。


        我小姨跟着姥爷去逃荒时,才12岁,她只记得姐姐家是北官庄,姐夫的名字他记住了,但,姐夫葛家寅,她误听为葛家仁,发音差不多,所以信皮上写葛家仁收,恰巧我五伯叫葛家仁,信就寄到我五伯家,五伯念信时,被我母亲听到了,才知道了小姨的下落。


       小姨在信里说,那年姥爷领着她,安良也领着女儿,一路逃荒往北走,来到东北,他们把两个女儿放在一个好心的当地人的家里,姥爷和安良去给日本人下煤窑。

 

       煤窑里活儿太重,又苦又累还挨打,一些人商量着往外跑,安良和姥爷跑散了,安良不见了姥爷,后来又返回去找,但再也没有找到姥爷,从此没有音信,很可能是又被日本人抓了回去,最后死在日本人的煤窑里,或者是出了其他意外。


       随后,安良领着女儿和我小姨要饭。小姨离了我姥爷,经常流泪,她皮肤白皙,神情忧郁,要饭时人家可怜她,说这个小女孩儿白净好看,招人喜欢疼爱,有时还会多给一点儿。


       再后来,安良在东北招亲又成家了,给他女儿和我小姨也找了婆家,我小姨的婆家在苏家屯,这家人心眼儿好,待我小姨很好,我小姨脾气平和,很听话,干活又勤快。


       1948年10月,我姨夫参加了解放军,小姨对老人很孝顺,家庭和睦,解放后家里生活越来越好了。信里写得没有这么详细,有些细节也是母亲后来见到小姨时,小姨告诉她,她又讲给我听的。


        小姨还随信寄来照片,她抱着女儿,和老人在一起,她还说,要我母亲也给她寄一张照片去。我父亲就赶着小毛驴,母亲和我坐在上面,去20 多里以外的县城里照相。


        照相时 ,母亲坐着,拉着我的手,我站在她旁边,但我不知道往镜头那里看,只记得照相的人拿着一个拨浪鼓摇着,对我说:往这儿看,往这儿看!


       我和母亲都是第一次照相,就这样,母亲和我照了我们的第一张合影照片。


母亲和我在一起

 

       那一年,母亲大约二十八九岁,我三四岁。后来我想,当时如果父亲和母亲坐到一起,和我们一起照相,那我们家就会留下一张非常珍贵的全家福照片了,但非常遗憾的是,父亲没有走到照片里来,一直到1967年,父亲才第一次照相。 

 

6

母亲给我杀了下蛋的老母鸡

 

        1958年春天,爷爷病故了,秋天我上了五年级,大跃进已经开始了,大人们出外大炼钢铁,小学生也要参加大协作到外村收割庄稼。

 

        我们已不上课了,班主任曹修吉老师,带领我们背着铺盖卷儿,从北官庄到休昌、裴村、莲洞,一路往西,收割玉米、大豆、水稻,摘棉花,刨红薯。


        那时的我,只记得农活很累,伙食也不太好。天不还明,老师就吹哨子,让我们起床,趟着露水收割庄稼,干到八九点钟,食堂送来的早饭是玉米糁红薯饭。


        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一天清早,我们在裴村南地割大豆,食堂炊事员把饭送来了,我们排着队,自己到大桶里盛饭。

 

        那天的玉米糁红薯饭有点稀,里面的红薯也不多,排在前面的人,想往自己的碗里多捞几块红薯,一个女同学用勺子多捞了几下,后面有一个男同学等得不耐烦了,竟然粗野地说,你怎么不脱了衣服跳进去捞!

 

        这个女同学气得哭了,曹老师狠狠地批评了那个男同学,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做检讨,并向这个女同学赔礼道歉。

 

        我们白天干一天活,夜里睡在裴村小学的教室里,课桌集中到边上,地上铺麦草,老师和我们都睡在地上。

 

        有一天晚上,我们刚回到教室里,母亲和我同学葛家伟的母亲来了,母亲给曹老师说,孩子们出来时间不短了,想给他们请一天假,回去给他们洗洗衣服,明天下午就让他们回来。


        曹老师同意了,两个母亲领着我们回家。夜里,母亲给我找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第二天,天还不明,母亲就起来了,她给我杀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


       这天清早,母亲去地里干活,回来后在食堂打了饭我们一起吃,中午她提前回来,开始把那只老母鸡放在火上炖,后来让我往地灶里添柴烧火,她又去食堂打回午饭,锅里炖着的老母鸡,慢慢飘出了诱人的香气儿。


      老母鸡炖好了,母亲从锅里捞出来撕开,放到一个小盆子里,让我吃。我很长时间没吃过鸡肉了,嘴里大块大块地嚼,真香啊!


       我让母亲吃,她说,你是小孩子,正长身体,需要营养,你吃吧,我是大人啦,我不吃。母亲吃着食堂打回来的饭,怎么也不肯吃鸡肉,我夹起一只鸡腿,放到母亲的碗里,她又放回小盆子里。

 

        我说,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我说着就放下了筷子,母亲说,好,好,我吃,她才吃了一小块。

 

        母亲一定要看着我,让我把剩下的鸡肉全部吃完,她才会满意。我给母亲说,你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把它们全部消灭掉!


       我趁母亲到屋外去时,把一只鸡腿盛在碗里,放到桌子抽斗里了。一会儿,母亲回到屋里,我说,我吃完了,也吃饱了。


      午饭后,我临离开家以前,才把盛鸡腿的碗从抽斗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用小盆子合起来,我走了以后,让母亲能够看到。


      母亲要去地里干活了,我告别了母亲,又去参加秋收了。 

       

7

我这个小男孩,住进了妇产院


      秋收结束,又去苗店修公路,我们回学校上课,已是1958 年底了。


        那时,父亲去公社张汾岭小煤窑工作,叔叔从部队转业到县城工艺厂,婶婶在县城钢铁厂,奶奶在县城叔叔婶婶那里住,家里只剩下母亲和我两个人。


      我们回学校上课时,村里办起了妇产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妇女生小孩子都可以住进妇产院,一天吃5顿饭,村里让我母亲去给她们做饭。

 

        妇产院3个工作人员,院长叫百枝,兼任会计,一个老太太50 多岁,管接生,解放前后,我们村的小孩子,也包括我,都是她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母亲的主要任务是做饭,老太太接生时,还要帮助打下手。清早第一顿饭,天不明就要起来做;帮助接生,不一定是什么时间,白天黑夜都有可能,母亲夜里就必须住在那里。


        白天,我放学了,在生产队的食堂吃饭,没什么问题,只是晚上,就不好办了。母亲不在家,一个大院子五间房,就我一个人,我才11岁,胆子又小,特别是下了夜自习回来,一推开街门,院子里黑咕隆咚的,打开屋门的铁锁,还是漆黑一片,我摸黑走到桌子前,划着火柴点了灯,心里还是扑通扑通乱跳。总怕黑暗里窜出一个什么怪物来,怕神怕鬼怕坏人。


       怎么办呢?我为了给自己壮胆,就把家里原来用的切菜刀,压在我的枕头底下,但心里还是不踏实,夜里胡梦颠倒睡不好,经常做恶梦,从梦里被吓醒。


      这样过了一星期多,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就给母亲说,我把切菜刀压在枕头下,还是害怕,你让村里换个人做饭,回来吧?


       母亲做事干净利索,饭做得好,产妇吃得可口,妇产院的人比较满意,母亲提出让换人,结果没有换人,让我到妇产院和母亲住到一起了。


       我白天放学在队里食堂吃饭,晚上下了夜自习去妇产院睡觉。妇产院里人比较多,有产妇,还有来看望她们的人。我睡在母亲的床上,听她们家长里短的,说些村里的趣事。


       我记得,有一个来看望儿媳妇的婆婆说,才解放时,她们门口有个叫报国的大学生,头脑灵活心眼儿多,说了个媳妇漂亮又聪明。


      新婚之夜,年轻人闹洞房后不肯走,又在窗外听房,两个新人把屋门上了以后,屋子里静下来,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的声音。


     窗外听房的人正在猜测,只听新媳妇说:“铺铺床,叠叠被,不叫姐姐不能睡。”


     原来是新媳妇扫床铺被子后,想沾点便宜,要让男子叫她姐姐。


     但男子就是不肯叫,僵持了一会儿,新媳妇又说:“你叫不叫?你不叫姐。今晚真不叫你睡!”


     看来,男子不叫就是不行,真的是要服软了,男子连叫几声:“姐?姐?姐?”


     新媳妇占了上风,胜利了,心满意足地大声答应:“唉!唉!唉!”


     男子说:“你答应得这么麻利,你听见我叫你什么?”


     新媳妇说:“我听见你叫我姐!姐!姐 !”    


     男子说:“我叫的是,几(个)?几(个)?几(个)?问你能给我生几个?”


     窗外的人们,听得一清二楚,都笑起来,第二天,就传开了。


     多少年以后,新媳妇的嫂子、小叔子和她开玩笑,见了面还问几(个)?几(个)?几(个)?


     我在妇产院住了一年多,一直到妇产院解散,印象最深的就是此事。


     后来,村里的食堂也解散了,生活慢慢恢复了正常秩序,母亲回家里住了,我下夜自习回来,一推开街门,就看见屋里亮着灯,柔和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母亲在等着我回来,我的心里暖暖的。


       寒冷的冬夜里,我下夜自习回,一进屋,母亲就会笼起来一盆火让我烤,接着从砂锅里舀一勺已炖好的牛肉萝卜汤,再添上一碗水,糊了面,加了调料,做成鲜美的面汤。

 

        我烤着火,喝着面汤,身上暖洋洋的,心里更是热乎乎的,这是童年时,母亲留给我的温暖,我一直记在心里。  

                 

8

母亲和失散24年的小姨,

相聚在沈阳苏家屯


        1960年,母亲38岁时有了我的妹妹,我已13岁,上初中一年级了。


1964年,我小姨来信寄来了一张全家福照片

 

        姨夫在部队历经16年军事生活后,转业到沈阳市电车公司,那时已有两男三女五个子女,生活幸福和谐。看到小姨寄来的全家福照片,母亲更思念小姨了。

 

        1966年,我从郑州一中毕业,文化革命开始了,国家号召支边,我报名后,给在县城工作的叔叔写了信,叔叔回信支持我的选择,经政审、体检,我被批准进藏,离开郑州那天,在火车站寄出了给父母的信,说我去西藏支边了。


我在西藏支边


        到西藏后,开始觉得很新鲜,后来就有些想家了,我写信要家里寄照片来。父母和妹妹去县城,和奶奶、叔叔、婶婶、两个堂妹照了一张全家福照片,给 我寄来了。


1967年全家福,右起叔叔、父亲、奶奶、母亲、婶婶 


        这是父亲第一次照相,一直到1981年暑假 ,我和他来北京看病,才有了第二次照相——父亲和我在天安门的合影。


父亲和我在天安门的合影


        1967年的“五一”前,家里来信说母亲和妹妹去小姨家了,1969 年我第一次回去探亲时 ,才听父母叔叔婶婶说了详细情况。


       1966年,我一封信,说走就走了,那时的我,也太不懂事了,没有去想想父母的感受。我去西藏后,还想家,那父母就不想我吗?父母接到我从火车站寄回去的信,突然听说我去西藏了,一下子还接受不了。特别是母亲,把我从小养大,在我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可是我一下子走了,她只知道我去的西藏很远很远。


      “西藏在哪儿呀?”母亲在地里干活时,问别人,人家说,西藏在天边儿,在太阳落山的地方,太远太远了!母亲扶着锄把儿,呆呆地往西天边望着,泪不住地流。


       母亲在地里干活时哭,回到家里烧火做饭时哭,饭做好了吃不下去还是想哭,夜里睡不着觉,泪水打湿了枕头,父亲劝她也劝不住,眼睛快要哭坏了,神经快要崩溃了。


        父亲看这样下去不行,要出问题,就去县城找奶奶叔叔婶婶商量。我父母和叔叔婶婶相处是很好的,叔叔小时候和我父母一起去逃荒,婶婶来家后,生孩子,我母亲伺候坐月子,生活困难时期,叔叔婶婶节省下吃的往家里拿,待我父母也是很好的。


       叔叔婶婶听我父亲说了以后,想了想就说:“厂里不断有采购员往东北去,以后再有人去时,让我嫂嫂跟着他们去沈阳看看她妹妹,出去走一走,换一换环境,可能会好一些。”


      叔叔婶婶就操心筹划这个事,1967年“ 五一”前 ,工厂里采购员张宗方去东北,叔叔回家把我母亲和6 岁的妹妹接到厂里。那时,从济源到沈阳,路费也需要不少的钱,叔叔婶婶全包了,当时手里可能没有那么多现钱,叔叔给张宗方说:“我嫂嫂的路费花多少钱,回来咱俩算账,我嫂嫂没出过门,你路上多费心。”


        母亲带着我妹妹,和张宗方去沈阳了。张宗方是个很热心的人,北京转车时,正是“五一”节,他带着我母亲和妹妹,去天安门广场看了看,我母亲和妹妹还在那里合影留念


母亲和妹妹在天安门广场合影

 

         张宗方做事很细心,每到出站时,他就把我妹妹背起来走。母亲后来每次给我讲起去沈阳的事,都说,你叔叔婶婶待咱们不薄,张宗方那人真好。别人的好处,母亲总是记在心里。

 

          到沈阳后,小姨和姨夫去接站,姊妹俩在火车站没有抱头痛哭,母亲看着小姨,小姨看着母亲,又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都经常看照片,和照片上的人差不多,陌生是因为回想24年前的相貌,变化太大了,仿佛还有一点旧时的影子,姊妹俩互相看着,眼睛都湿了,流泪了。


          小姨和姨夫把母亲和妹妹接回家里,姊妹俩24年没见面了,有说不完的话。母亲去漯河逃荒,临行前去西许,那时我小姨才11岁,现在已35岁,有5个孩子了,我母亲已45岁,这期间,有多少年月,有多少事情,从姥姥饿死,出外逃荒,姥爷下煤窑,跑出时失散,小姨去要饭……一直说到解放后,说到眼下的事情。

 

      现在的生活好了,但姥爷一直没找到,如果能活着,1967年已71岁了,很可能是当年被日本人抓回去,死在煤窑里了。


      每天,小姨都想着法子给母亲做好吃的,姨夫还陪着她们游览沈阳的名胜古迹,母亲在小姨家住了一个月,她和小姨还有一张合影。


母亲和小姨合影


      麦收时,母亲就想回去了,小姨和姨夫想留她多住几天也留不住,她执意要走,小姨和姨夫给她买了火车票,把她和妹妹送上车。


      1981年底,小姨和姨夫来济源看望我的父亲母亲,后来小姨的大儿子、儿媳带着小孩儿来过我们家,小儿子出差时,也来过。

 

9

1991年,母亲的离去很突然


        母亲的猝然离去,是1991年3月20日(农历2月初5)。

 

        那时我从山东回郑州已3年多,但因我们单位编制问题,未正式调回,我算是借调。因此,也还没分到房子。我和老伴、儿子先是住在单位的招待所,后又到都市村庄租房,回单位报销房费。

 

      我们单位的一些办公室是在花园酒店租的房,3月20日那天,我在花园酒店的办公室整理报表,中午,洛阳一个亲戚为儿子大学毕业分配的事来郑州,我和他一起回都市村庄,下午我继续上班。那天晚上,下雨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天晚上,我的母亲正在死亡线上痛苦地挣扎,她将离我而去。

 

      3月21日,我上班后,10点多时,酒店值班室让服务员交给我一份加急电报,我匆匆扫了一眼,只觉得头轰的一下,像要炸了,我一下子懵了,电报上5个字,字字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母病故速归”,怎么会呢?我上次回家,母亲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母亲没了,母亲没了,母亲没了……这份电报, 我一直留着,每当我看到电报,就会想起母亲。


 

      我拿着电报,去找单位领导请假,领导让我去财务处借钱,安排车子送我,我回家和老伴说了,又去学校给儿子请假,司机说要长途往返,又去领汽油票,我们一家忙忙乱乱,下午两点离开郑州。


      5点多赶到家里,已有本家和邻居的一些人在帮助办事,母亲的7件衣服,已做好了,等着我回来给母亲穿衣服,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我要先给母亲洗身子,用棉花沾水,从额头到脚,沿着一条腿一直向下,擦一次,不能反复来回擦。

 

       我含着泪水,给母亲擦了身子,一件一件穿好衣服,按照主事人的安排,3月31日母亲下葬,入土为安,但是,我心一直未安。


       4月8日,是母亲“三七”,过了这个日子,我返回郑州,一路上我还想着,母亲的离去,太突然了,突然得使人猝不及防,村里人见到我都说,你妈妈,多好的人哪,初四还看见她,初五就没了,说没就没了……父亲回忆后,很详细地告诉我,母亲最后两天的情况…… 

           

10 

母亲最后的两天,

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使我抱憾终身 

 

      初四那天清早6点多,母亲还到村南麦地,在大路上和老太太们一起锻炼身体,回来吃了两碗饭,一碗甜汤,一碗昨夜剩的面片。

 

      饭后,母亲给父亲递稻草,打草帘,母亲觉着肚里不舒服,坐了一会,喝点水,又继续打草帘。

 

      我妹妹秋玲已成家,在本村,她送孩子小坤过来,没进街门,因计划生育流产,在小月子里,按习俗不能进娘家门。父亲对母亲说,你不舒服,不要递稻草了,带小坤去外面耍吧。


      半前晌,母亲觉着肚里难受,回来去屋里睡,中午,她去村里医生家,等了一会,让医生看了病,到药铺拿了4包药,1顿1包,回家吃了1包药,早上吃的饭全吐了,略见红色,父亲让她又吃了1包药。


      下午5点多,医生来家里打了一针(两瓶药),晚上又吃了1包药。父亲用大葱、麦麸在锅里加热,装在小布袋里,给母亲热敷,肚里稍好受些。后半夜腹泻在床上,有筛子那么大一片,觉着口渴舌干,一暖水瓶开水,快喝完了。父亲收拾了床铺,让母亲睡到另一张床上。


        初五,天灰灰明,父亲找医生来看,脉搏很瓤,说是肠胃炎,开了输液的药,父亲让我妹夫去药铺取来药,医生给挂上药瓶开始输液,需要输后再输一瓶,父亲让东院我本家弟弟长生媳妇小叶(原来在村医疗点干过)来照护着输液。


       我妹夫回去让他妈妈来看望,她来时,母亲说话已不灵便,没说什么,她赶快回去,又让我妹夫过来,快中午时,母亲手凉,手乱动,烦躁,父亲说:“给小卷拍电报,让他回来吧?”


       母亲艰难地说:“不用……别吓着他……我会好……”


       那时,母亲心里还清楚,她万万没想到那一天她会离去,她想到的还是,怕我看到病危的电报,会受到惊吓。这就是我的母亲,疼我爱我的母亲,她自己都快不行了,还是为我着想,父亲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润了,我的眼泪流出来了……


       中午时,母亲觉着难受,不让再输,小叶,还有东院本家侄儿葛小平媳妇小玲,也觉着母亲说话舌头硬,1点多时,输完液体。4点多,让医生来打针,他又看了看,父亲说,不见轻,他又给换好的药。


       后来,母亲想解小手,父亲扶着,她还能自己下床,扶着再上床,还能自己穿上裤子掩好。此下午到傍晚,反复几次,解小便很有限,县城婶婶说,母亲曾有过尿结石,解小手困难。


      晚上8点多,天下起毛毛雨,母亲烦躁,难受,还能说话,9点多时,母亲忽然一侧身坐起来,说:“咱……回去吧”,父亲想,她可能是说胡话了,父亲忙说:“咱就在家了。”


      父亲看情形不对,喊东院我本家弟弟长生,我妹夫去叫医生,村里医疗点的两个医生都来了,已摸不到脉,用手电筒照照,瞳孔已散,脖子也硬了,挠挠脚底板,反应也很弱,医生说,转病了,赶快去医院。


      我父亲、妹夫、妹妹、本家弟弟、两个医生,用平车把母亲拉到公社卫生院,值班女医生又翻翻母亲的眼皮,看了看,让交30块钱住院,抬到楼上病房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医生,量血压已听不到声音,用手按按胸部,嘴里往外吐水,按按腹部,两腿还动,但没能抢救过来,医生说是大面积心肌梗塞。


     母亲1991年农历2月初5晚10时许病故,家里人夜里去公社邮电所给我发电报,未敲开门,第二天,天还不亮,又去发电报,我10点多收到电报赶回。


     母亲的猝然离去,使我抱憾终身,在母亲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能在她身边,母亲的最后两天,她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的时候,我却一无所知,没有来到她的床前,母亲生我育我,要我何用?!!


     我一生都不会心安,我深深地自责,我无奈,我埋怨;我不埋怨农村的医疗条件,村里的两个医生都是热心的好人,现在还在村里治病救人,三里五村的人还都来我们村看病;我只埋怨我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把父母接到身边来?尽管也想过把父母接来郑州一起生活,但却一直没能如愿啊!

 

       我想,如果1991年母亲在郑州生了那样的病,可能不会那样匆匆离去,不会遭受如此痛苦,可能还活着,和我生活在一起。她比父亲小4岁,身体原本比父亲好,还在照顾父亲,至少会生活到2000年以后。

 

       但是,没有如果,只有无情的结果,她却先去了,我过去总觉着那时自己的工作没稳定下来,也没有分到房子,居无定所,和老伴孩子还是租房子住在都市村庄里,没有把父母接到身边一起生活的条件,可是当我后来有了房子,又去哪里寻找我的母亲?

 

        惟有在我的心里,追寻着我的母亲,在我的心里,母亲永远活着……

 

        2017.10月修订于郑州

 


附:校友2011年跟帖

 

蝌蚪:葛大哥好文章,俺坐沙发慢慢看……葛大哥的文章太感人了!葛大哥是个善良孝顺的好人。

 

于千:葛大哥长得真像母亲,母亲那时真年轻。

 

Dai:照片体现了淳朴慈祥的母亲和葛大哥可爱的童年形象!等待回忆母亲的续集。

 

张辑哲:写得很真切、感人。看来老葛小时候很招人喜欢啊,小孩就爱吃别人家的饭,有一种新鲜感。你那次事故实在太危险……

 

张大青:老葛大哥写得真好。大家写父母长辈在这里,是个好主意。近来我忙,等过一阵子也可以写些家里的事。

 

张伟光:赞老葛又一篇好文章。

 

醉石:两集看完了,一如既往地深情和朴实,一如既往地感人!

尤其是,与母亲的那张合影,以及关于这次合影背后的故事,仿佛把我带到当时的情境中。俺正在筹划着写一本有关摄影的书,重点不是在于技巧,而是在于影像与我们生活的关系的,很有可能用到葛大哥这段故事和这张照片。不知大哥是否同意。

 

珊珊:刚看到葛大哥“我的父亲”时,我就不忍读,人类的苦难真是太多了,读这样的文字需要先在心里打上坚强的预防针。看到大伙对“我的母亲”的评论,我还是忍不住读了。心里发酸、发疼。葛大哥有这样的母亲,是一生的幸运啊!

 

Hanzheng:  一样的感觉,我是分了几次读完的。我们家的老辈儿与葛大哥家的老辈儿有相同的遭遇,读的时候心里一紧一紧的。

佩服葛大哥,那些家里的事情能记的那么清楚。我是又惭愧又后悔,后悔父母健在时没有把他们的身世、故事比较完整地记下来,现在想知道一些详细的经过和情况却为时已晚。


何砚平:老葛的家史很感人。老葛真是一个细腻柔肠,有情有意的人。

 

老卜:艰难曲折,活下来不容易。旧时,北方妇女小脚的不少,她老人家应该不是吧?

 

吴小军:真是命大,几次化险为夷。三岁的老葛,是相当乖的。小姨的后来?

 

郭友群:与老葛认识三十多年了,在河南时也多有见面,第一次听老兄娓娓道来,难得!静等下文!

 

张辑哲:很珍贵的照片,很珍贵的人生记忆……突然失去亲人,尤其是母亲,确是人生之大不幸。活着的人,要活出精彩,才能让已去的亲人欣慰……

 

Hanzheng: 细读大哥文,泪水洒满襟——无语哽咽。

 

Dai:  看到葛大哥能自己发照片了,真高兴!您鼓励我写我的母亲,我一定照您的话去做!您写的回忆您母亲的文字,字字都浸透着儿子的拳拳之心,令人为之潸然泪下。我相信您的母亲在天国听到您的肺腑之音,定会感到欣慰,她老人家会在冥冥之中祝福您和您的全家的!

 

飞星:一气读完(一)至(五),不由泪盈眶。写得很好,不是写,是说得很好,述说。能想象到您记下这些时的泣不成声,祝福您!

 

于千:葛大哥字字情深啊!一心想着照顾家人的一定是母亲!这些照片很珍贵,葛大哥很有档案意识啊

  

刘继杰:葛兄的文章出自肺腑,怀念母亲之情跃然纸上,令人唏嘘。

 

颜莹舫:读罢有彦兄的纪念文章,俺倍加珍惜孝敬老母的机会。

  

孟兴国:老葛对母亲的回忆真实、感人,让每个当儿子看了心头揪得紧紧的,边看边心酸,边看边想起自己的母亲...

 

张大青:儿行百里母担忧。老葛大哥去的西藏,虚数得上万里了。上面这段平实文字,揪所有万里归来后的儿子们的心。

 

颜莹舫:终于看到有盐大哥上传的照片了。不容易啊!看来只要有孝心,就会有善果。相信葛伯母必定能感受孝子的心声。

 

吴小军:母爱深厚,子情无敌。

 

马小冈:老葛孝心,感天动地。

 

骆小元:今夜里雷雨交加的,静静地坐在这里读葛哥的这篇满载着思母之情的文章,被深深地打动着。把对母亲的思念,写下来真好,能多少安抚一下儿子歉疚的心,也能让我们大家更珍重父母的恩情。

 

姚恒瓈:看到有盐大哥发的照片了。有盐大哥写得情真意切,太感人了!就像小元姐所说,写下来可以安抚对母亲歉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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