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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封城后,我们帮441个艾滋感染者领取抗病毒药物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无所不JI Author 无所不JI

2020年1月23日10点,出于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控制,武汉正式封城。


在影响居民的日常生活之外,这一突然的决定,还威胁着HIV感染者的生命健康。


HIV感染者需要定点定时服用抗病毒药物保证治疗的有效性,而中国绝大部分HIV感染者服用的药物,都只能在户籍所在地或居住地定时定量地领取。


封城则意味着——很多HIV感染者的药可能不够了。


紧急情况下,武汉同志中心和志愿者们一起行动,让湖北地区的感染者们摆脱用药危机。


无所不JI的第二期节目,我们邀请了武汉同志中心的工作人员Barry,来为大家分享他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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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新冠病毒爆发之前,我们并没有感觉。当时政府释放的消息是“可防可控”,也不知道会人传人。所以当时我们的同事都还在武汉上班,1月20日我们放寒假,那段时间关于疫情的媒体报道也多了起来。


但那时候,我们也还没有预料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要封城了。直到有一天早上起来,我看到手机的消息说10点就要封城了,特别惊讶。当时首先想到很多人会遇到困难,但当时并没有立马想到说我们的感染者朋友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


为了出村拿药,他打110找了警察


因为封城,很多感染者突然药量不够了,有的是没有领足够的药,有的可能因为回老家身上没有带那么多药,但路封了之后却回不去了。封城当天,我们一下子接到了几十个这样的求助,当时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后来也有越来越多的感染者来咨询。


问题特别复杂,比如有的感染者朋友需要车,有的需要药物援助,包括我们后续是不是需要帮助武汉的定点医院(也就是这次重点接治新冠病毒患者的金银潭医院)邮寄药物等等。


我们建了一个爱心车队群,一个药物支援群,一个储备志愿者群,还发了一些招募,很多朋友和公益机构都跟我们联系。像爱心车队,都是武汉本地的朋友,他们帮忙接送感染者,或者接我们的志愿者到很远的地方给感染者送药。如果没有他们,很多感染者都不能及时地拿到这些药物。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有一两个同事在处理这些咨询,但咨询量增长的很快。为了更好地保护感染者的隐私,以及能够1对1更有效率地服务他们,后来我们机构7个同事6个都上阵了,再加上我们一个非常核心的志愿者,7个人专门为大家服务。


我接的第一个个案是我的朋友。他在广州生活,过年回了湖北老家,结果村里用石头或各种东西把路封上了。当时接到他的个案后,我很着急,立马去让他去联系广州当地的疾控。正好我们联系到了当地疾控拿药,又请当地公益组织的志愿者帮忙去寄过来。


帮感染者送药时,遇到被堵的道路。


但就算药寄过来了,人被困在村里也没法出来拿药。有时候被逼到打110找警察帮忙出村,经过镇上、去到县城,找疾控把手续办了才能拿到。


还有遇到别的问题,比如另一个个案,他之前领药的疾控和他现在被困的当地的疾控电话都打不通,因为有的地方疾控工作人员当时可能已经放假了,有一些地方疾控被要求去防治新冠病毒,人手不够,没办法去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会通过药物支援群想办法,比如说附近有没有感染者可以借药给他,或者看他能不能跑到其他疾控或者定点医院询问有没有药物等等。


感染者的绝望,让我也觉得很绝望


我们接触了很多感染者,有些感染者还是比较乐观的,自己的行动力也比较强。但也有一些感染者,他们对自己领不到药物的那种恐惧特别很强烈。有的会直接表达,说自己焦虑的不行,我的药还就剩那么两天三天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去拿药之类的,他们会很着急地求救。


有个个案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个当事人已经只有最后一晚的药了,但是他去咨询疾控,疾控那边只有初七才能给药,中间有三四天的空档。刚开始怎么都搞不定,他都有些灰心,说要不算了吧,反正我都吃了十年药了,断这三天没什么关系。


我们听到他这样讲也非常难过。我们真的是尽了很大的能力了,有时候也会有些无力。因为我们所有工作人员也都被困在当地,没办法离开去很实际地帮助他。


武汉同志中心帮感染者取到的部分抗病毒药物。


最后这个感染者自己也蛮给力的,他自己跑到疾控,去跟负责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再不给我就要报警了。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那边加快了处理速度,让他在断药前成功拿到了药物。


封城后第二天就挺忙了,到第三天,我也开始帮忙接一些个案,包括自己帮忙整理文章,做一些沟通的工作等等。从早晨醒来就开始处理这些事情,一直到晚上睡觉,中途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其他时间一直在关注这些讯息。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力非常大。因为有一些感染者朋友他没有办法拿到药物,问题还没有解决,只能等到第二天跟疾控或者定点医院去联系才有可能解决,而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感染者的那种很绝望的感觉,让我也觉得很绝望。


有一天早晨起来,天气很阴沉,外面还飘着雨,人烟很稀少。有个感染者那时给我发消息,说疾控可能联系不到,他还有三天药,怎么办?我当时感觉特别失落。我很久没有因为接待个案或服务感染者这么失落了。


把路封了,慢性病、急性感染者怎么办?


1月26号,中国疾控出台了全国性的领药方案,保障异地滞留的HIV感染者领取药物。但在此之前我们就联系了省疾控,省疾控出台了政策,因为湖北的封城,感染者可以找当地疾控或定点医院异地取药。


1月26日,中国疾控发布关于保障异地滞留艾滋感染者免费抗病毒药物的通知。


比如我们有个个案,原来在广州深圳拿药,现在滞留武汉。我们就让他找广州疾控,请他们填写证明文件提交给武汉疾控或定点医院,然后感染者就可以在武汉取一段时间的药物。这个规定出来后,我们接着把详细的申请书模板、取药方式等写在了公众号里发了推送,也转到各个感染者的社群里面。


经过这几天的工作,我们接待个案的数量已经陆续减少了。很多求助的感染者的问题已经在解决中或者解决了,所以我也觉得放松了不少。


这次新型肺炎对我最大的影响,是自己一个人过了春节。虽然我本来就计划不回老家,但我在武汉的朋友也没办法串门或者聚会。我想象的假期就算是被封到家里,可能还可以看看剧休息一下。但实际上我们工作人员这几天都是在绷着一根高压的神经在帮大家。


直到昨天,我才抽空跟我妈妈聊了很久。之前就过年的时候问候了一下,此外都没时间联络。跟我对象也是,有时候我边处理工作边跟他视频,但我们可能就不会讲话,因为我没有时间跟他讲话。但好在爸爸妈妈和我对象都很理解和支持我。


我们同事之间也有分享自己的情绪,所以自己一些难过和失落的感觉慢慢就过去了。我们机构本身的工作,就是要为感染者们提供一些服务和支持。如果我们都不帮他们提供支持的话,他们真的就太困难了。


经历这次的事情,我确实能够更深刻地体会到,在我们的环境里,因为一些大的事情或是更多人的利益,我们有时候可能会忽视那些更弱势更少数的人的声音。


比如说把路封了,但是我们有没有想到很多慢性病的朋友、急性感染者的朋友,他们怎么办?感觉在紧急的状况下,这些就都被忽视了。还是希望在做任何的决定之前,要多考虑一些可能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插图均由武汉同志中心工作人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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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整理:庆斌

排版设计:庆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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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不JI

无所不JI是一档由几位关注性少数议题的个人发起的播客节目。畅聊有趣有用的同志话题,记录普通真实的同志故事。希望能为性少数同伴传递力量,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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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同志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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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于2011年,是一家在武汉及其周边地区开展同志(LGBT)社群服务、公众教育和政策倡导的公益机构,我们致力于宣传平等机会意识,推动多元性别教育,提高同志的自我认同,改善同志及艾滋群体的社会处境。


Wuhan LGBT Center, established in 2011, is a LGBT community in Wuhan and surrounding areas. We are a public welfare institution for providing LGBT community service, public education and policy advocacy. We are committed to promoting awareness of equal opportunities, promoting gender-diversity education, raising the sense of self-identity for LGBT people and improving the social environment for the LGBT and the HIV-positive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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