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的桂花藕 / 那些岁月带不走的情感
第490片树叶儿
1
终于坐到了傍晚6点，下课了，直接去了餐厅。
今天的天色一直阴沉着，老是担心一场暴雨就要劈头盖脸的倒下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出来抽支烟，望见成片的没有边际的黑云，翻滚了往南京城里去了。
翻看朋友圈，很多亲友在发布宝应正在大雨中的消息和图片。
那些我熟悉到根本不用去想的街道和广场，在腾起的雨雾中仿佛是一部老电影里的场景，亲切又有莫名的感伤，是美的。
心里跟着咯噔了几下，问了孩子去兴趣班时没有遭遇大雨吧？他现在还是有点儿害怕打雷，小时候只要听到雷声，扔了玩具大声喊了到处找我，一头拱进我怀里。
再问4点半的满天星少儿足球班，今天应该停课的吧？想起前天送他去开课，我跟他妈妈站在边上，看他憨憨的兴奋的追球。知道我们在看他，他反倒很难得的害起羞来，撅着小嘴撵我赶紧走撒。
又问了二老，院子里的衣裳都收家去了吧？我书房的北窗都关严实了？前一年的夏天，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打湿了北边书房窗子下的好多书和杂志，想起来就懊恼不已。
2
自助餐厅里人声喧哗，没有一个我认识的，我也不必像在单位的食堂里，抬头低头都要跟人笑笑招呼了，这样就觉得现在的自己，身心是空前的自在了。
如同是在一条全然陌生的大河里，我这样的一条鱼安静的混在鱼群里，同类们是不会在意顾及我到底是黑鱼还是草鱼了。
跟着排队选餐的队列，慢慢的围着回字形的餐台挪动了，突然就看见了一只白净的有着青色花瓷条纹的盆子边上，竖着一只铭牌，写着：桂花藕。
一瞬间里，我心头热乎起来了，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但凡只要看到跟荷藕相关的字眼或者实物，马上就会无意识的想起自己是宝应人啊。
宝应是全国的第一个荷藕之乡，很多年来这是让我们感到自豪的荣誉，哪怕是后来有的地方，貌似抢去了我们的风头，但是第一的花冠，任他们是怎么也抢不走的吧。
空间的扩展正如时间的累积，会当然的改变我们的感受和体悟。
就像等我们一年一年的长大了，才会一天天的体会到当年父母们的不易和深情，此刻我在遥远的南京城外，回想起我的宝应，也是那么的温暖和贴心。
3
你看，我就是这么一厢情愿的，把今晚的这份桂花藕，想成是来自我们宝应的啊！
找了个偏一点的角落，我坐下来好好的品尝了，嗯，是有点儿甜，还有几片的藕孔边上，泛起淡淡的灰黑，含在嘴里嚼几下，是冰凉的，细腻的，酥脆的，桂花瓣是杏黄的，香香的。
可是这些都是刚刚好啊！还有什么是不值得欣喜和满足的呢？
因为宝应的名字，我都可以忽略不计它们的任何缺陷了。
我依然不能够忍住，不去想记忆里那些跟花香藕有关的美好。
4
小时候啊，每年荷藕上市了，我们在盛夏里疯皮，晚上溜回去，总是要挨大人的教训，被罚在门后面反思了，奶奶悄悄塞过来一段嫩藕，趁父亲不注意咬几口，甜到心。父亲呢，其实是假装没有看见吧。
少年时候的一位朋友，约我去他在乡下的外婆家玩儿，那天跑的真累啊，好不容易在村口看见他了，远远的举着一段长长的歪着的莲藕，冲我兴奋的挥舞。
我们就着大溪河的水，胡乱的洗了几下，连皮带渣干掉了，那叫一个香和饱啊！
夜里闹肚子，两个人轮流起夜，折腾了一个通宵，他的外婆一夜没睡，干脆就守在屋后带棉布挡的小茅厕前，给我们打手电筒。
很多年以后，我偶然得知他的外婆故去了，眼前顿时浮现出老人家的慈祥和蔼的面容。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夜，在光圈里飞舞的几只萤火虫。
那次我告别的时候，她还为头一天来就让我拉肚子责怪了我朋友，执意送了我几截，冒着小绿芽的鲜藕枝。
5
我们进城以后，奶奶毕竟年岁大了，买菜啊洗衣裳啊那些杂七杂八的家务活，基本都被母亲和姐姐包干了，她就总是在背后抱怨了，很苦恼的问我，孙子，奶奶不能就这样干等阎王爷来带我撒？！
夏天的时候，她有时候会一个人摸到船闸边上的菜市场去，跟人家讨价还价了小半天，心满意足的买几个小白萝卜，几段新藕，提溜回来给我们洗洗切切炝了，当作晚上的小菜。
她呢，她就在桌边上看了，听我们吃的咯嘣脆了响，恨自己一颗牙也没有了呢，感叹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如何怎样了，说起还是从前好啊，哪一回的八月半敬月宫，小院子里不要摆上一张桌子呢，小桌子上不是堆满各种贡品呢，你看现在呢，你们都嫌费事啦！
6
这些远远近近淡淡浓浓的念想，我知道就是所谓的乡愁吧！
可是在今天，就算我们远在南京上海，真的想念老家了，还不是几个小时的行程而已。
再怎么说乡思，恐怕是要被人哂笑奚落成矫情的吧。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岁月的潮流浩荡而来，转瞬而去，来走之间，便是我们蹉跎了的一生。
也终归会有些情感，是岁月带不走的，是时光永远不能更改了的。
譬如你我对于故乡的深沉的眷恋。
譬如此刻，我知道你近在咫尺，但是思念依然如长江之水，潜流暗涌，奔流天际。
告诉我吧，你又如何能够阻挡得了？
2017/7/5
在南京
去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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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家乡来，说着家乡话/《成都~宝应》赵天甜版感谢朋友们的喜欢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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