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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果戈里焚稿!

张广智 社会科学报 2019-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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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风雨连霄铁马喧,上林花冷落大观园。潇湘馆里无声息,有一位抱病佳人她双泪悬……”声悲怆、调忧伤,在入夜的寒冬里飘荡,这不是弹词《黛玉焚稿》开篇吗?曹雪芹《红楼梦》中黛玉焚稿的情节记忆犹新,而弹词名家杨振雄浑厚苍劲的声音又为这寒夜平添了一份凄凉。遥望长空,回想近世俄国文学史,大作家果戈里(1809—1852)焚稿的故事亦悲怆,亦忧伤,令后人感叹不已。

原文 :《果戈里焚稿》

作者 | 张广智 复旦大学

图片 | 网络


“我们全都来自《外套》”


某日,果戈里向诗人茹科夫斯基朗读一个剧本的片断,正兴起,发现诗人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随即中止。诗人惊醒后感到十分愧疚,可果戈里却说:“本来希望能听到您的真诚的意见,如今阁下的瞌睡就是最好的回应。”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手稿投入熊熊的炉火之中。

  


十九世纪的俄罗斯文学在普希金的引领下可谓人才济济,跑在前头之一便是果戈里。1831年他与普希金相识并结为莫逆知交,此后,他受到了普希金的真诚帮助和深刻的影响。同年,其成名作短篇小说《狄康卡近乡夜话》问世,得到了普希金和别林斯基的好评,称俄国文学就此进入了“果戈里时代”。果戈理的小说《外套》(1842年)也是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中描写“小人物”命运的一篇杰作,在当时颇具进步意义,获得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高度评价:“我们全都来自《外套》”。

  


果戈里的代表作一为讽刺喜剧《钦差大臣》(1836年),一为长篇小说《死魂灵》。两书体裁不同,但文脉相通,深具史诗的风格、人民性的基调与爱国主义的情怀,在谴责中抱有希望,在腐朽中看到光明。正如俄国思想家赫尔岑所揭示的:“他的目光透过污秽的蒸腾的雾霭,看见了一个生气勃勃、充满力量的民族。”


“为了复活,必先有死”


果戈里对自己的文学作品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总是不断地进行修改。如他对《钦差大臣》剧本的语言,反复进行推敲,使剧中人物的每一句话都恰如其分。他还凭借自己的朗诵才能,一有机会就当众深情地朗读自己的作品,为作品中的每句话赋以不同的情调,读毕征求修改意见,边读又边不断地修改,拿起,放下,又拿起,循环不已,以实现自己立下的宗旨“使创作达到最完美的地步”。为此,他还不断地焚稿,企盼以毁旧稿换来“浴火重生”。

  


早年,果戈里就有以焚稿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逼迫自己超越自我的执着精神。但让后人刻骨铭心的是他焚毁了《死魂灵》第二部,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死魂灵》第一部的成功,促使他写作第二部时比第一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初稿成后,总觉得不满。“为了复活,必先有死”,他在心里默念着,也即刻付之于行动。一个周日,众人都外出了,他在病魔缠身的情况下,偷偷地把五年来的辛劳和血汗成果抛在炉火中。果戈里写道:“当火焰焚毁我的书的最后几页时,它的内容突然象从烈火中飞出来的凤凰一样,清晰而明朗地复活了。”

  


1852年2月,果戈里预感自己不久于人世,又抱病重读《死魂灵》第二部,越读越觉得人物形象苍白,通篇乏力,距离自己的目标更远而不忍卒读。是月12日深夜,他主意已定,在做了长时间的祷告后,起身擎着蜡烛到隔壁房间,从皮包里取出手稿,放进炉子里,用蜡烛点燃,绿色的火舌迅速舔着纸的边缘。此时小男仆跑了进来,一看这情景,就跪在地上求他别烧啦。果戈里厉声喝道:“出去,不关你的事!”烧了好久,才烧完,他坐到了椅子上;坐了许久,又抱头痛哭起来。在恍惚中,他隐约听到了普希金的声音:“把我全部的欢乐付之一炬……我忧伤的命运那一点微薄的慰藉,请你永远留在悲哀的胸口上,伴我长相随。”(《焚毁的书信》,1825年)此时,果戈里已病入膏肓,烧掉手稿之后,距死亡仅一步之遥。九天后,他就逝世了,年仅43岁。


果戈里不朽


然果戈里不朽。在世间,长伴果戈里的是他的作品,正是因为《钦差大臣》《死魂灵》在俄国文学史上开辟了一个新时代,他成为了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者。俄国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赞他为“巨大的天才”,认为这两部作品是“完美的顶峰”,他也因此跻身世界一流作家之列。

  


在中国现代文学地图上,果戈里的作品也与中国广大读者“长相随”。就说中国新时期吧,曾记得,前两年俄罗斯国家剧院曾在京沪两地演出《钦差大臣》这部原汁原味的俄罗斯戏剧,受到了中国观众的热烈欢迎。2009年焦晃和他上海戏剧学院1959届表演系的同学们在上海重排该剧,以了却50年前未能完成的心愿。《死魂灵》有多个中译本在当下流传。其实,鲁迅先生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把它译成中文了。

  

敝人不才,仿弹词开篇《黛玉焚稿》之体例,步其韵,试写了弹词开篇《果戈里焚稿》

  


风雪连绵万马喑,庭院凋零荒草漫。曾记得,《近乡夜话》曝虚名,《钦差大臣》天下冠。世人争阅《死魂灵》,《外套》里面藏新颜。此生幸遇普希金,亦师亦友相依伴。心切切,路迢迢,他乡惊梦湿罗衫。无边落木萧萧下,青山不老人已寒。一生心血墨缘情,可叹续篇不忍看。付之一炬化灰烬,莫留尘世成笑谈。凄凄风雪魂灵在,告别人间心也宽,心也宽!

  

小曲草成,即得老友、复旦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名家陈允吉先生的教正。他又是“评弹票友”,于是全曲把关,逐句润饰,尔后还即兴用蒋调试唱几句道“蛮扎劲咯”,又说还是请上海评弹团的秦建国先生弹唱吧,那才是真正的淳厚的蒋调呢。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642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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