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报 纪念冯契

原题：冯契学派的自觉与自信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 方克立

◤冯契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哲学家、哲学史家，是建立了原创性哲学体系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一生都在探索智慧中跋涉。时值先生百年诞辰，学界同仁与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的师生校友通过访谈，深情怀念先生对自己的教诲或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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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冯契》将于11月7日、14日晚22点整 在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大师》栏目首播

方克立先生说，与冯契先生初次接触，是1981年10月在杭州召开的宋明理学讨论会上，当时感觉冯先生发言很有思想，态度平和，语言平实。之后有缘多次在一些有关中国哲学史的学术会议上见到冯先生，比如1982年5月在南京召开的孙叔平《中国哲学史稿》讨论会，11月在衡阳召开的王船山学术思想讨论会，1983年11月在西安召开的中国哲学范畴讨论会，1985年5月在广州召开的中国近代哲学史讨论会，8月在庐山召开的中国哲学史学术讨论会，1986年10月在宁波召开的国际黄宗羲学术讨论会，等等。

特别是1985年的庐山会议，是以冯先生的大著《中国古代哲学的逻辑发展》一书为中心，讨论中国哲学史发展的规律和特点问题。国内中哲史界的大家和一些最活跃的学者，如中哲史学会会长张岱年，副会长任继愈、石峻、王明、萧萐父，以及严北溟、汪澍白、庞朴、李泽厚、杜维明等著名学者都出席了，可谓群贤毕至，盛况空前。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冯著《中国古代哲学的逻辑发展》具有较高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建议国家教委将其列入高等学校文科教材，供全国各高校选用。方先生说，在这些学术会议上，他与冯先生的个人接触其实并不多。

冯契在50年代的两部著作

1986年10月底，冯先生邀方先生到上海参加《哲学大辞典·中国哲学史》卷评定审稿会。会议期间，他才由丁祯彦老师陪同，第一次登门拜访冯先生。在与冯先生的这次近距离接触之时，方先生并不知道前一年（1985）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换届，他是由于冯先生的提名而推荐上去的。冯先生从未提及此事。

直到冯先生去世后多年，已到本世纪初，曾经给冯先生做学术助手的陈卫平同志才告诉他：换届那年冯先生已届70岁，按照规定要从学科评议组退下来，老评议组成员可以推荐本学科的新成员。冯先生从北京开会回来，考虑了一个礼拜，才叫他去填写推荐表，推荐的人选是方先生。这使方先生很有点意外。冯先生比他年长23岁，在这23年间，中哲史界还有许多他老师辈的学者，或与他同辈但更有成就、更有资望的学者，也包括冯先生自己的一些学生。冯先生的这一不限门户、不唯资历之举让他感触尤深，当然也对冯先生的提携之恩感激不尽。

1995年春，冯契先生和台湾的牟宗三先生相继去世，方先生曾经写过一篇纪念文章《追求真、善、美的统一——从两位中国现代哲学家说起》。他说在当今中国，像两位先生这样“学养深厚、知识渊博、兼通古今中西、融贯儒释道，能够自由地出入于形上学、知识论、逻辑学、伦理学、美学等各个哲学领域的大师级的哲学家为数不多；能够在各个领域都提出许多深刻的、原创性的哲学思想，并且坚持一以贯之的哲学立场，建构一个真、善、美统一的自身圆融的哲学体系的哲学家为数更少”。这里表达了他对冯先生的哲学成就和历史地位的基本看法。二十年来，冯学日益成为显学，不但证明方先生的上述看法是有根据的，而且随着研究的深入，冯先生哲学思想的价值和意义也被越来越深刻地揭示出来。

冯契在写作

方先生说，二十年前他比较注意冯先生追求真、善、美的统一，用智慧学说打通“性与天道”、打通哲学各个二级学科的博大气象，今天则更加重视他为发展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所作出的独创性贡献。因为冯先生的哲学关怀是要回答时代的课题，他创造了一个以智慧学说为中心的，涵摄真、善、美，有史有论，要求理论结合实际、身体力行之的，有着鲜明的当代中国时代特点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

“智慧说三篇”和两部哲学史著作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其最大的特点是深造自得的探索精神和做学问的真诚。冯先生说：“对从事哲学的人来说，从真诚出发，拒斥异化，警惕虚伪，加以解蔽、去私，提高学养，与人为善，在心口如一、言行一致的活动中保持自己独立的人格，坚定的持守，也就是凝道而成德、显性以弘道的过程。”他的“一转两化”，即“转识成智”和“化理论为方法，化理论为德性”，是对其治学之道的精辟概括，不但科学地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与功能，而且为这种哲学增添了生命力，彰显了它的人格美。方先生认为，读冯先生的书之所以觉得有很强的感染力，除了其思想之深刻外，与他做学问的真诚和人格美也是分不开的。

冯先生不仅个人的学术成就十分突出，而且还通过他的长期教育实践活动，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弟子，形成了一个能够传承、阐扬和发展其学术思想的“冯契学派”，这也是他多方面的贡献之一。

方先生说，不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当前中国思想界、学术界，学派现象都是客观存在的，不同学派的交流、交锋和交融，促进了学术的繁荣与发展。他认为在当今中国哲学界，像“冯契学派”这样具有鲜明的学派特征的学术共同体并不多见。首先，其开宗立派的代表人物冯契先生是有自己独创的哲学体系，有很高的学术水平和道德人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他的“智慧说三篇”被认为是20世纪下半叶中国内地哲学家创造的唯一堪称“体系”的哲学著作。

其次，冯先生的学问至少已有两代传人，第一代是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冯先生亲自带的一批研究生，他们现在都是资深教授，一批更年轻的再传弟子已成长为各高校教学、科研的骨干力量。冯学不仅在国内有广泛影响，而且也产生了一定的国际影响。比如1997年在韩国召开的第十届国际中国哲学大会，就设有讨论冯先生哲学思想的专场。在美国、欧洲、日本和台港地区，都有人关注和研究冯先生的学术思想。在方先生看来，研究冯先生思想的影响和“冯契学派”，也是冯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撰稿：方金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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