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2《十月·长篇小说》|于青：捕手游戏（选读）

捕手游戏

于青

一 上帝的价格

同往常一样，实在无聊了，左奕将电脑椅往前一蹬，挪步到电脑前。

一碰到敏感的苹果电脑，屏保上推送出一句名言：上帝给我们赠送的每一份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茨威格）。

左奕从来就没有远大志向，似乎读书编书出书，就是左奕的终极目标。所以，这个名句读过多少遍了，不太以为然。也可能是太自然了。

周遭世界，不可理喻的事情太多。一个无私奉献的善良之人，却可能遭受命运捉弄，如鲠在喉。一个蝇营狗苟之人，却可能道貌岸然地端坐。上帝给出的价格是有逻辑的，但也许、可能、肯定是有暗价的。

当然，也还是有公道存在。所谓上帝的价格之说只是西人的说法，用左奕老爸这位老八路的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眼见着身边的两个乡党，一个在上学的时候就不看好他，老师们也不看好，但几十年下来却在社会上混得很好，是世俗的那种好——官至厅局，出有专车。另一个是左奕的大学校友。学校聚会时，他是历届学生的楷模，台上一句话，赠母校一栋楼。群情激昂，谁都愿意与此优等生夤缘。

但左奕就不看好，因为她看到了他们致命的一点，没有敬畏之心。谁告诉你可以拿纳税人的钱当你的钱捐赠，谁允许你能把国家的钱洗一遍就进了你自己的账号。

看到他们风头十足，左拥右抱，左奕常在心里吟唱：长铗归来乎，食无鱼。长铗归来乎，出无车。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上帝给他们的价格，太优厚了。上帝也可以受贿？

然而，其实，“然而”才是上帝的礼物。每逢然而，在这个节点上，上帝才给出你真实的价格。他们以为上帝可以收买，挥霍上帝给予他们的优待，变本加厉地索取更好的价格。然而两位兄台的帝国轰然倒塌。虽然从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他哥俩，但听到他们前后出事的消息，左奕还是不免惋惜。

《红楼梦》第五回的曲子《聪明累》，大部分人只知道一句，其实看完全曲才有意思：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好像专门是为这哥俩写的。也是专为这一类人写的，没有敬畏之心的人终被上帝修理了。

电脑还没有打开，单盯着茨威格的这句话，左奕已经遐思了这么多。

这也是左奕的常态。

左奕时常处于冥思中。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在进行哲学思考，毕竟她也是他们浪潮出版公司的首席编辑。学业扎实，为人低调，人称左爷。不是思想左，而是谐了名字的音。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在新浪有微博，微博名字就是左爷。但内容一点不左，就是发送她这么多年来游山玩水的记录。要知道，她最心仪的古人就是徐霞客，凡是徐霞客落足的地方而她又能有机会重游，她都要记下当年徐霞客什么时候来的，写了什么等。她不算网红，却也有10万加的粉丝。因为这个左爷的名字，加之内容几乎都是探险山走恶水，她本人从不出镜，很多粉丝都以为她是男的。是男博主女粉丝就很多，但她从不回应粉丝的问题，因而留下的粉丝就是铁粉，默默跟着她的足迹，默默追随着明人徐霞客的足迹。

其实见了左奕，就会对她左爷的别称点头称是了。她相貌平常，属于不惊艳也不讨厌的周正模样。眼睛不大，却有一对自然弧度极正常的蛾眉，每一根眉毛都健康地存在，既不是描出来的，也不是修出来的，搞得很多小女孩见了她都想用手指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因为眉毛太黑太精致了，就给左奕的面容平添了一份英俊。

左奕的鼻子不高，但隆准圆润，按照她大师兄的说法，这个隆准长在男人的脸上，是要出入庙堂的。大师兄搞历史，精准地说是研究明末清初，整个思维都陷在明末清初的帝国氛围中，对清朝几位皇上的面相了如指掌。继续看左奕。到了嘴巴，本来最无奇，唇形一般，朴实无华，但左奕的下巴，却隐隐显出了一个凹型，就是俗话说的柿子下巴。这让左奕平淡无奇的相貌一下高贵起来。男人最迷人的相貌就是柿子下巴，阿兰德龙、迈克·道格拉斯、赵丹、王心刚，都有这种凹下巴。左奕一个普通女子，五官中却有两项男人的优势，称她为爷，就不突兀了。公司年会上小编们几次惊叹左爷的侧影，简直就是一上镜的剪影，颇似日本著名女指挥家西本智实，有一种男性的英俊。

好了，左爷的相貌说得太多了。其实，最符合她的这个男性绰号的还是她的才气。她的才气最有意思，你抓不到她，她不写书不写文，如同雪泥鸿爪，若隐若现。但公司里领导如果是要到重要场合去展示公司风采，一般都要请左奕润色一下讲话稿。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经过左爷的几笔修改，文章一定有出彩的地方。左爷名副其实。

此时的左爷是在发呆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左爷的思维不太好判断。左奕时常会有发呆的瞬间，瞬间中她可以穿越几千年往事，一片汪洋都不见。毕竟是学历史的，一不小心，就在某个朝代沉醉不知归路了。

其实左奕既没有哲学思考，也没有历史穿越。完全是因为环保的大盘屏幕让她了无生趣。她一再追忆，自己是怎么掉进这个绿色陷阱，越陷越深的。

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缘她进了股市，而且大获全胜。

那一年她回青岛看望母亲。母亲居住的小洋楼虽然地点不错，就在栈桥附近，散步很方便，但千疮百孔，不能再住下去了。因为是旧时德国楼房，每层楼只有两个公共厕所。厕所的窗口朝西，冬天时西北风刮进来，解除全身武装的老人毫无意外地会感冒。感冒就会引发哮喘，哮喘后会引发心肌炎，心肌炎再把冠心病引发出来，120就呼啸而来。左奕这边的飞机也准时起飞，要到医院的急救室探望母亲。

她准备给母亲换一个有卫生间的房间，两居室就成。一间给保姆，一间给母亲。父亲去世后，老母亲一直在这个德国房子里独居。因为政府说要收购该楼房留作公用，母亲坚决不搬，要等着拿安置费。“拿了安置费再说”，倔强的母亲如是对左奕说。

但左奕还是去找了裙子，裙子是和左奕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闺密。裙子在房地产中介做会计，很会理财。她叫王群，从小就爱穿裙子，冬天也穿，这在彼时还不太开放的青岛来说有点隔路，青岛方言，就是各色的意思。于是，全校都称她为裙子。左奕找裙子是让她打听这个馅饼什么时候掉下来，裙子却拍拍胸脯，要左奕跟着她做股票，说一年后就可以赚钱给老妈买上一套两居室，老妈的房子不用卖，专等政府收购。

左奕撞了大运一样。她小小地试一下水。在还不会操盘的时候，经常把该卖的变成了买进，该买进的变成卖出，慌作一团，眼看着账号上的钱悠远而逝，不知去向。正在慌乱中，裙子让左奕买进一只怎么看也不起眼的快要退市的ST投诚，股票的控制人都被控制到监狱了，怎么会好？左奕左想右想都搞不清这个逻辑。裙子说，我大A股就没有逻辑，你跟着买吧，错不了。

说话间，投诚腾空而起，连续28个涨停，翻了五六个跟头。看着账面上红腾腾的数字，左奕不敢相信是做梦还是现实。裙子说，左爷啊，你的命真好，这样的股票两市没有几只。可惜左奕投入不多，也不可能投入多，她只有给母亲买房付首付的钱，翻了跟头后，也只能买个一居室。

但是，人性啊，人性在这个时候顽强地展示出来。

人说学历史的明智，人说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只篮子里，人说左爷最大的优点是理性。但是人性最大的特点就是经不起考验。经得起考验的那是考验得还不够严厉。严谨如左爷，也犯了A股股民的所有错误。后来就是那个股市的笑话了，左奕试错了所有股民易犯的错误，左奕把跟裙子赚来的钱都放进了第二只破烂股ST吉西股份，最后被埋在十八层地狱。最后，最后什么都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账面上连吉西股份这个名字都没有了。

短短的时间左奕经过了水深火热的两重天，这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但左奕的确是幸运的，冰火两重天让她在短短的一年中全遇上了。

左奕至此才大吃一惊，天啊，还有这种玩法，一夜之间，账面上什么都没有了，连个零头都没有了。吉西退市了。

到底是学历史的，此时的左奕反倒是冷静了。

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她要了解这是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真金白银的，说没就没有了？

左奕拿出研究明史的劲头开始研究A股史，研究世界股票史，巴菲特、索罗斯、利弗莫尔等等，把他们的家世来龙去脉查了一个底儿掉。《股票作手回忆录》《穷查理宝典》等书籍，全部搬回家，字里行间想找出她的吉西到底藏在哪里。她把客厅兼书房兼饭厅的三十平米的多功能房装了商场里能买到的最大的七十寸电视，反复观看《华尔街》《华尔街之狼》《大空头》《亿万》《商海谍战》等影视剧，寻找案例，看看世界上有没有这种明火执仗的抢劫。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白费的耕耘。这些研究没有白费。至少让左奕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的钱，那些真金白银并没有失踪。它们被锁在某一个账户里，等待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打到南京来解救它们。大A股比较仁义，那时还没有退市一说，别看现在是凭空消失了，但等待重组成功的时候，左奕的真金白银会安全回来。搞得好的话，还可能顺便带回来几只羊，有点点可观的收益，买一送二也是有可能的。

左奕虽然明白了什么叫暂时退市，资金也不知何时回来，但毕竟跑不了。总算放下心了，她倒也没有真的担心，白纸黑字上的数字，从哪里走的，当然要从哪里出来，哪里有说没有就没有这一说。但从此往后，左奕以前把酒问风，执笔生花的雅趣少了不少。有点小奖金也投进去试一试，毕竟钻研了那么多，当年读历史研究王阳明的专业研究生时也没有这么海陆空的全方位投入，“知行合一”嘛，王阳明在最险峻的时刻尚能“龙场悟道”，她一点小资金困住，学习一下解套的手艺应该不难吧。

太难了。

左奕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捕兽陷阱，里面有诱人的小肉，一旦你进去，就收网了。越是挣扎，网子越紧。套牢是常态，解套很偶然。一个学历史的高才生被困在K线的网络中，连左奕自己都有不务正业之感。赌性就是人性。人的天性中动物性还是主要的。左奕由此得出了以前书本上没有得到的结论。

真不知道上帝给A股的背后价格是多少，这个A股的性价比真是太低了，低到尘埃里，每一个人的尊严在大盘面前都无法傲娇起来。

但是，如果没有左奕的不务正业，就没有左奕出版生涯的旁逸斜出；没有左奕困兽一般的股市被套，就没有了下面的捕手故事，也没有了一个逍遥游子的腾身一跃。一跃就消失在人间。

正如茨威格的名言，上帝给的每一份礼物的后面都标明了价格。

那是18层高楼的腾身一跃。京城最高的华鼎大厦。

这一跃，让左奕失去了一个同好，至交，让大A股市场失去了一个商海里的哲学家。而左奕，从此彻底清空了自选股池，除了套牢的几只股票，不再买进股票，只有卖出。可惜的是，几年下来，几乎就没有卖出的机会。

现在，就在左奕坐在电脑前，看着茨威格的名言时，左奕想起了这个人，那个腾身一跃到天堂的人，一个已经融化到云霭里再也不用盯盘的人。

这个王阳明的追随者，不仅是一个金融投资者，还是一个商海的哲学家，也算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想起他，左奕的心中就有一股温暖涌上，一个这样温暖的人。可是，他还是输了。不对，也许从整个结局来看，他是赢了。他显然脱离了上帝的管辖，不再有任何世俗的价格可以限制他。

既然上帝给每一个人的礼物都开出了价格，不知道这个人在天堂是否看到了他的价格。

左奕想，价格肯定不菲，不然不会让他用纵身一跃来偿付这个价钱。

向东，这个人叫向东。

离向东的纵身一跳已经五年了。

二 寻找仙人

说实话，左奕如果没有涉足股票，当然不可能认识向东。不认识向东，她也没有对股市的如此深入，几近于沦陷。自然，洞察也就在此产生。

左奕与向东相识于微博。

自从吉西股份被退市后，左奕说心里不急那是假的。虽然左奕知道它终究会重新上市，但哪一天却不一定。所以，除了按时去股吧里看看消息，她也经常在微博上看看一些投资大V的博客，看他们对当下的经济形势是怎么分析的。

学历史的开始关心当下的经济形势，这让左奕的同事们很是惊奇。左爷可真不是普通的左爷。

左奕在公司很有前途。文化编辑部主任。主要是编辑出版一些重要的文化类丛书。手中正在编辑的是一套进入国家重点项目的《王阳明文集》。左奕的专业是明史，她最喜欢的两个历史人物都在明代。一个是徐霞客，一个就是王阳明。左奕作为一个编辑是十分合格的。这不是因为她的书有多少经济效益，而是因为经她手编辑过的书籍，作者几乎都成为她的朋友，是那种信得过的朋友。许多作者都劝左奕写点什么，她的选题报告、审读意见、内容提要，经常让老总拍案叫好，让作者刮目相看，而最后所编之书一般都能获一个省部级大奖。

左奕的存在好像是一个异数。她明明很有写作天赋，她的读书推荐词一出，营销部门都会给她打电话，说这个图书宣传词让发行量激增。她的营销方案也常常让策划部门拍案叫绝，说她是被编辑耽误了的策划大师。但除此以外，她从不写作。她的沟通能力很强，好几次版权引进遇到了强硬对手，竞争对手不顾行业道德强行哄抬稿酬价格，老总让左奕出面游说，左奕总能在谈笑中把版权重新拉回到安全地带。与作者有了版权纠纷，只要左奕出面，纠纷就不存在，存在的是作者的另一部书稿也提前签约下来。左奕就是一个奇妙的存在，灭火器、播种机、催化剂等等，公司里对左奕充满了敬佩之感。

其实，很简单，左奕用的是退步法，让大家先退到初始点，看看是哪里有了分歧。有了分歧就解决，老总让她拿回版权，并没有限制她运用手段。手段就是，对方能给的，我们也能。对方没有的，我们很强大，我们强大的就是人文的东西。人文的东西很玄妙，你可以说是魅力，也可以说是诚信，更可以说是文化，左奕就像是一个隐形的捕手，总能把对方掌控在她的网络中。

但左奕一般不参加任何与出版无关的聚会。不交流，不聊天，与工作无关的闲话也没有。人称左爷不是白叫的。她平时除了自己的办公室，连食堂都不去。中午多半就是酸奶配自己带来的蔬菜沙拉。公司的午餐可是公司最大的福利，不要饭钱不说，自助餐花样繁多，尤其是拉面堪称一绝。许多上班迟到的小编在中饭前是一定要赶到公司的，公司的餐补福利可能成为小编们一天中唯一的一顿营养大餐。

左奕不为心动。从不心动。她的日常生活很简单，早餐自制三明治和牛奶，中午自制沙拉和酸奶。只有晚上看情况，可繁可简，完全看心情。中午通常就是简单吃一点，到资料室去翻翻杂志，顺便替资料室的资料员看摊，让她有时间和其他小伙伴们出去逛街。

她们并不了解左奕的秘密。在这里她可以用极短的时间到网上浏览一下。一是浏览微博的动态，一是浏览股市午评。既然那个沉没了的吉西股份还没有浮出水面，她当然要负责任地随时了解股市的动态。她套在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给老妈在青岛交买房子的首付了。

她在密切关注微博上一个叫金顶仙人的微博博主。他的帖子很有意思。明明是讲股市故事的，却总是与佛教禅宗联系到一起，讲股市的案例，却总能与禅理联系到一起，这本来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根本扯不到一起去。更奇葩的是，他还能联想到王阳明，这让左奕哑然失笑。这完全是两个不搭界的事情啊，用胶水也粘不到一起的。王阳明这样一个理性的参透人生的智者，如果活到今世，他也会给沉浸在股市中的人来一场“股场论道”。但绝不会指导股民去炒股。金顶仙人凭什么可以把这些汇总到一起啊。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几百年前的王阳明是如何指导这个金顶仙人炒股的。

金顶仙人，住址不详，年龄不详，职业不详。

他的博客虽然不经常更新，但几乎每更一篇，都是可读性极强的禅学加股市的故事。虽然他的故事里面也有小龙女啊爱情啊等类似武侠小说的故事情节，但最令左奕关注的不是这些。

最初，左奕觉得这位博主的思路挺怪异，不属于常人。

比如，他的一篇博客说：

“烦恼即菩提，大烦恼生大菩提，小烦恼生小菩提。所以，请感恩烦恼，它是我们生出智慧的副产品。正视它，面对它，烦恼自然会消失的。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和做股票的道理有相似之处：交易做到最后，拼的都是人品——股道的探索是没有止境的，不存在最高境界，只有更高境界。我们只能在方向正确的前提下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成功之路没有任何捷径，有时候退一步可能是更好地进一步。股票回调的时候，就是你重新检验内心的时刻。

“动荡的一周交易终于结束了！周末静心打坐！在最黑暗的时刻，我听到了内心的狂野。我警觉地发现这个状态是不对的。我要告诉朋友们：没有暴跌的牛市不叫牛市！只要是好股票，牛市总会涨回来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有担心，说明你对交易存在疑惑。做投资就像跑一场马拉松，当你感觉到特别难受的时候，其实别人也在难受，坚持一下，跑到终点就是成功，无论名次！只要你不用杠杆，你输的只是暂时的时间，最后的大赢家一定属于我们这些坚持下来的乐观者！”

这段话说到了左奕的心坎上，只有心中有梗的人，才能熟知这段话的内在力量。

这个叫金顶仙人的投资者并不推荐具体的股票名字，但他关注的股票题材确实是紧跟大势的。

熟悉A股的股民都知道，A股就是一个喜欢炒作题材的交易市场，因为题材的多变性，使得A股随着题材的变化而起起伏伏，变幻无常。所以，有人称A股既不是牛市，也不是熊市，而是猴市，就是因为A股交易市场的多变性。在A股市场，汉语言的丰富发挥到极致，人们在A股市场对语言的腾挪活用也是金句频出。

比如：“曾经跌停难为鬼，除非解套才做人；炒底时难抛亦难，反弹无力割肉寒。”

“生当买股票，死亦有跌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A股跌停绿油油！”

“股市自古谁无赔，留着账号给后人。”

你在股市中因套牢而紧锁的心情，在盘后股民的调侃中豁然释放。

金顶仙人的博客更新并不频繁。他是与微博联系在一起，微博与博客同时更新。但一旦更新，一般就是一篇比较像样的短文。他的文章很耐读，常常给读者讲禅学故事，有时甚至一点股市也不提。左奕根据他的短文，就能分析出他最近正在读的图书内容。比如这几天，他常常讲南怀瑾老先生讲的故事，说明他近一段时期正在读南怀瑾的书。

左奕特别喜欢他讲南怀瑾的一段故事。

他提到，南怀瑾先生在讲辟谷的时候说：“虚云老和尚在禅堂里打禅期间，护七的人倒茶时溅到了手上，烫着手，杯子掉到地上‘哗’地碎了。虚云和尚天天都是处在那种定中，突然受到这个刺激，一下子就开悟了！当下就连着说出两首悟道偈：‘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烫着手，打破杯，家破人亡语难开，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虚云和尚从此以后就不打坐了，就出去弘法了。这就是虚云老和尚开悟的经过。”

左奕明白这一段仙人引用的用意是什么。他最近正在讲的是股票套牢的道理。他曾经提到过，套牢的股票是套着的金项链。左奕百思不得其解，套牢就是牢狱啊，怎么会是金项链呢？这不是胡扯吗？当然，左奕知道这个号称懂王阳明的“懂仙”是不会乱开玩笑的。左奕用心一想，就明白了，套牢的股票有时候确实是金项链，因为只有此时你才能看懂此股最终能走多远，等于给你一个机会来辨别是不是真金白银。当然，前提是你必须买对了股票。

在这个时候“懂仙”讲南怀瑾分明是他在打禅静坐，他一定有股票被套。

有一个时期，他爱讲股票达人利弗莫尔的警句。

利弗莫尔是《期货大作手》的作者，是美国最著名的期货大作手。他认为利弗莫尔是真正懂得交易的人。因为他的一句名言揭示了他的一生：“关心把事情做得正确，而不是关心赚钱。”

左奕当然知道利弗莫尔的故事。

利弗莫尔史称投机之王、华尔街巨雄、百年美股第一人，股市无数投机者眼中的“投机交易第一人”。他对交易市场有一种天然的悟感，从11岁时就会独立交易。几次赚进巨额财富，又几次亏到身无分文，但每次都能神奇地东山再起。他的交易方式大开大合，简单纯粹，一生四起四落，曾被金融巨鳄警告不要做空股市，巅峰时期财富超过1亿美金，换算成今天，约等于1000亿美金。他创造出了惊人的财富，最后却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利弗莫尔的人生跌宕起伏，他的一生绝对是一部好剧本，大喜大悲，引人入胜。

可以说，十多年的股市摸爬实践再加上有意识的反省与总结，利弗莫尔的股市投机哲学也渐渐形成，他认为市场剧烈震荡的时候才能赚大钱，只要判断正确耐心等待，熬过负面波动和修正，终能大获全胜。利弗莫尔最后饮弹自尽，并留下了那句著名的遗言：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失败！利弗莫尔在去世时依然拥有500万美元的不可动基金，大约现在的1亿美元。

还有人说，利弗莫尔遗言中的“失败”是投机上的失败，他们认为，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最后也没有战胜市场。因为利弗莫尔的交易方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战胜市场，他是典型的趋势跟踪者，专门跟随市场趋势，从未想过走到市场前面。所以，利弗莫尔的自杀，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其深度抑郁和不幸福的家庭所致。

从金顶仙人的微博里可以看出，尽管他多谈佛学，偶谈王阳明，但真正对他有影响的还是利弗莫尔。他的博客跟帖不多，因为股民的认知和理性多半不够。确实，如有理性也不会来炒股，很多人来看热闹，入门之道想也不想。还有的追求所谓的技术，其实，想一想就会明白，如果股市用技术就能判输赢，那就没有输的人了。因为来到这个市场的都是自认为聪明的人。更何况，华尔街那一整条街，数学尖子云集在那里，火箭专家都可以来股市，如果有技术，谁能比过他们。

但也有应和者，可以看出，能够看懂仙人文章的人，也都是熟悉仙人并有一定投资经验的人。这倒是让左奕受益不少。因为仙人的博客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套路，大多是讲述一段炒股的故事，再讲一段他的悟道，引用一下王阳明或者禅宗的语录，多少能给人以启发。他独到的地方是，能够通过文字让一般人知道，炒股并不是铜臭熏天的唯利是图，而是一个人性的历练场所。这个说法非常有意思，简直就是一篇股市教科书，教来教去，其实教的是让人不要炒股。有意思。

仙人还有一个套路是左奕比较喜欢的，他经常引用一段王阳明的诗句，并不言说什么，但是细品，会觉得字面后面的深意。左奕最喜欢品字面后面的意思，这有点像一个文字侦探家，不管是犀利的文字还是温暾的文字，左奕都能琢磨出文字后面作者的实际用意。比如她的一个老朋友，每天卖力气地在微博上记录自己的读书、出书、会友写字写文章的活动。其实这么忙碌，作者无非是要告诉他的粉丝，他没有闲着，他在用功。左奕心里暗笑，大傻，你用不用功对他人真没有意义，他人关注的是你的思想、你的趣味、你的吃喝玩乐。如果没有趣味，你就是个名人，别人也对你的生活没有兴趣。做有趣的人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

没事偷着乐是多么好。以前左奕是这么想的。

左奕的闺密蓝岚就享用着这种偷着乐的乐趣。她是一个律所合伙人，财务自由后，选择离职。一个人在家，早晨睡到自然醒，醒来自由地看电影。她对左奕说：“这日子太舒服啦，舒服得我赶紧看看窗外，就怕别人看见我这个舒服。这要偷着乐的。在这个世界上，幸福一定要偷着享用。”

这个逻辑左奕一直都想不通，但她能理解。她的理解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就是因为各自有不同的认定。

比如这个一直想偷着乐的蓝岚，就是一个有独特认定的人。一个北大法律系的高才生，当年天津的文科状元，选丈夫的逻辑就是选石头。她的先生高大威猛，虽然没有学历，但聪明的脑袋跟葛优有一拼。早早就把家产给蓝岚挣下，天天在珠穆朗玛峰一带不知做些什么伟大的事业。而蓝岚这个高才生干脆把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职务辞了，直接在家过偷着乐的生活。太有意思了。

左奕说她是暴殄天物。懒猫蓝岚装傻地问，什么是天物？

左奕说：“你的智商，你的学养，你的精力，你不为社会做贡献，天天在家偷着乐，这不是浪费吗？还用得着拼一个状元，读一个985，整一个事务所，直接天天在家偷着乐行吗？真是懒猫，蓝猫。”

懒猫说：“对对，是蓝猫。听说过那个富翁和渔夫的故事吗？”

左奕当然知道。从商的成功人士大多都知道。

富翁在海边度假，见到一个衣衫朴素晒着太阳垂钓的渔夫。富翁看到他这样懒散就说，我告诉你如何成为富翁。首先，你可以借钱买条船，用这条船去打鱼，赚了钱雇人干，获取更多利润。然后买条大船，打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接着成立捕捞公司，再投资水产加工厂运营到上市，把圈来的钱炒房，这样你很快就会成为亿万富翁。渔夫说那成为亿万富翁之后呢？富翁说，这样你就可以像我一样到海边度假、晒太阳、钓鱼、享受生活了。渔夫听完大笑，我现在的生活不就是你说的那样吗？

蓝猫说，我是富翁和渔夫的合体。渔夫安于贫穷那叫不思进取，乞丐都能做到。但富翁有了财富不去享用那叫贪婪。我就是那个成了富翁后的渔夫。这叫求仁得仁。

左奕想想也是，不同的认定，不同的境界，不同的体验。一个人追求财富无可非议，就像学王阳明也并不意味着不去争取财富，在奋斗的路上遥望远方，一路辛苦，体验就是收获，这未尝不是一种选择。而另一个人随遇而安，闲庭赋诗，看山观云，过的是自己愿意的生活，又碍社会啥事。当然，有了财富可以抵御风险，可以满足欲望，而过一种有节制的人生，更是一种智慧。不能不说，懒猫还是高才生。有意思。

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左奕不会这样虚掷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包括花费许多时间。她关注这个叫金顶仙人的达人，是觉得她从这里面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生。

今天，他又在微博中发表高论：

“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总归诗酒田园……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位高僧，也是我佛学的启蒙老师。他告诉我，要想快乐，我需要学会法布施和财布施。所谓法布施，就是把自己的人生智慧无私地分享给有缘人，而财布施则是帮助有缘人去更多地赚取财富。所以，我决定写书，把我对期货、股票的理解写进小说里，分享给有缘人。所以，我决定出山发行私募对冲基金，帮助有缘人赚钱。不知谁能对此有兴趣。”

左奕突然明白了，一个做股票的成功者，功成名就，躲在深山里，准备著书立说啊。

左奕突然灵光一现，她对潮流时尚图书选题向来麻木，但这一次，这个仙人却让她心动了。尽管仙人的哲学逻辑还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他能在充满铜臭味的追求财富的道路上发现诗与远方，应该比当下市场上那些直白地教人致富的书有趣得多，这应该是一本不错的经济文化图书。大A股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传说中的高手基本都折了，所谓的四大系也只剩下了太阳系，不知道这个仙人是哪个派系的高手。

高手论道，有看点。

左奕在这条的微博下面，给仙人发了一封私信。问金顶仙人：“有没有意愿商谈一下书稿的事情？”

仙人没有回应。这不奇怪，金顶仙人在网络上也是时隐时现，有时连续几天发微博，发感慨，发王阳明诗词，有时也几天没有音信。他的微博和博客完全是自己兴之所至、笔下生花，兴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了行踪。他看不到私信也是正常的。

但左奕不正常了。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开微博，寻找金顶仙人的行踪，她对他的炒股故事越来越有兴趣。往前翻一翻，真的能看到仙人昔日在股市中骁勇善战的踪迹。

有一天，他是这么讲故事的：

“大理，无为寺，慧空大师正在给众弟子讲法。‘何为无为？’慧空大师静静地说道，‘无为，不是真的无所作为，而是心如止水，不去主观臆测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静静地做好自己目前的事情。外在不动，我心不动，外在一动，我心顺动，以静制动，顺势而为也。’

“我在想，做期货的道理不也是如此吗？

“我在上大学时就开了期货账户，当时美其名曰是为了加强实践，向父母借了两万元钱，结果出师不利，上来接连几次失误，不到一个月就赔了5000多块，这让我初次知道了期货的残酷性。赶紧收手。后来跟着一个大户做橡胶，在市场全部看空的情况下，大户却不断加仓，加得我心惊肉跳。但大户纹丝不动，只管规律性地加仓。那股稳劲，真是‘外在不动，我心不动，外在一动，我心顺动。以静制动，顺势而为也’。看着这个大户在一片哀鸣中独立不惑，我真心佩服他的定力。这个大户是带领我走向无为之路的引路人。

“这就是所谓的知行合一。知很容易，但只有用行去验证知才是进步的方法。行后你才能认同知，如此反复，才能逐步达到真正的知行合一。

“当你真正地开始享受寂寞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提升一个境界了。释迦牟尼的中文意译就是：慈悲寂静。所以，好好享受寂静吧。”

看到这里，左奕明白了，毫无疑问，仙人肯定就是一个期货或者股市市场上的成功者，她太需要与这个仙人交谈了，不光是因为她也误入歧途，进入了股市的陷阱，重要的是她在仙人的文字里看到了这个金顶达人的内心。

他的内心有一本大书。

怎么办？

寻找仙人。

既然仙人深隐丛林之中，左奕开始计划寻找仙人。

经研判，仙人应该是在云南。再缩小一点，应该是在大理。因为在他的微博里，经常出现大理古城和洱海的景观，甚至还有一篇文章谈的是如何治理大理的，可见他对大理的热爱。

左奕去过大理，知道大理的古城区和洱海区有许多民俗客栈，密密麻麻，他要是不指明方向，是根本无法寻找的。

但这足以让左奕的兴致陡然升起。

左奕的一个业余爱好就是喜欢看侦探小说和悬疑美剧，喜欢在小说和影视剧刚开始时就推演结局，并且不看过程先看结果。然后再看小说的内容和侦探过程。看的是一种检测，检测自己在推理中哪一步被骗。这也是左奕虽然股票做得不好，却一点不伤和气的原因之一，她也几乎把买股票看成一次智力测试，在K线中寻找主力的蛛丝马迹和企图意象。

寻找金顶仙人，显然比分析侦探小说和看悬疑片要有意思得多。起码，这个与她的职业挂上了钩。出版社老总总是批评她不食人间烟火，现在这个够烟火的，这个烟火搞好了说不定会有个金瓜。这年头，就是谈经济的书火爆。尤其是炒股的书。

继续分析。仙人自称金顶仙人，那一定是在山上。是大理的苍山吗？因为喜欢徐霞客而喜欢旅游，左奕知道，苍山适合登山，而不适合居住，尤其是它的风景只可远眺。如果选择登山，那是有一定风险的。她去过苍山，此山她只登过一半，3500米的高山，说没有高山反应那都是谎言。左奕因为心脏对高山反应敏感，所以对2000米以上的高山都有本能的警惕。她知道，因登苍山而牺牲的驴友还真有。而且，最重要的是，苍山也没有金顶啊。

金顶？左奕的眼睛突然亮了，对啊，金顶仙人。就是说在金顶成仙的人。大理的鸡足山就有金顶啊。

鸡足山，大名鼎鼎，不仅风光优美，而且是滇西著名的佛教圣地。鸡足山可以说是佛教寺庙比较齐整的地方。主峰南侧有天然巨型石门，相传是迦叶尊者守衣入定处。唐朝时，这里梵刹林立，静室遍布。元明时期，山上建成以寂光寺为主的8寺71丛林。鼎盛时期，鸡足山更发展成以祝圣寺为中心的36寺72庵共108座寺院的宏大建筑规模，僧尼多达五千人。鸡足山的风景，可与峨眉、九华、五台、雁荡山相媲美，被古人用“四观八景”盛称之。

左奕去过鸡足山，不是因为它的佛教名气，而是因为徐霞客的一段传奇。因为这段传奇，左奕一直想再去鸡足山。

也正是因为这段传奇，让左奕把徐霞客从喜欢上升成偶像。在现实世界中，她很少有偶像。细观历史长河，大浪淘沙滚滚东去，后人看前人，都能看出真假短缺来。只有两个人左奕真的没有看出短缺，一个是王阳明，一个是徐霞客。王阳明就不说了，历史学中的显学，中哲中的精粹，称得起伟人。然今人只知其皮毛，不知他对人类的精神贡献。徐霞客也是如此，显学谈不上，但对徐霞客的认知，大都停留在他的地理贡献上。其实远远不止，徐霞客对后人的贡献，尤其是对当代中国人的贡献，还远远没有发掘出来。徐霞客为什么要费尽千辛万苦，没有利益和前途却依然一直游历不止，哪怕穷尽毕生的心血？他自己的解释是：他只是个平民，没有受命，只是穿着布衣，拿着拐杖，穿着草鞋，凭借自己，游历天下，故虽死，无憾。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今人很少有人听懂，这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这是一个最完美的人生箴言，很少有人，尤其是中国当代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度过人生。

这就是徐霞客给左奕的影响，如果人生确实能够做一个自我选择，她也愿意像她的偶像那样历尽千山万水，探宝于祖国山河。学史之所以使人明智，是因为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来的名士豪杰太多了。

徐霞客与鸡足山的故事堪称人间绝唱，十分感人。

史书中记载，鸡足山是僧人向往的一块净地。明代僧人静闻原为江苏迎福寺莲舟法师的法嗣，他禅诵达二十年，刺血写成《法华经》，发愿将此经供于鸡足山。崇祯九年（1636），他同徐霞客结伴而行，西游至湘江，不幸路遇盗匪而堕水，但静闻大师却将所写的经文高举在头顶，独不遗失。想必这种精诚之心令徐霞客心仪，他们一路相伴，不离不弃。静闻大师后因病死于旅途之中，临终前嘱托徐霞客将其骨灰带至鸡足山埋葬，以了其生前未了之愿。

下面才是徐霞客的高光之处，才是他独立完成的完美传奇。

此时的徐霞客也历经旅途沧桑，身患重疾，但他高义薄云，铁肩担道，身背静闻大师的骨灰和血写的经书，千山万水，历经坎坷，辗转数千里来到鸡足山，将静闻大师的血经供奉在鸡足山的悉檀寺，并在山上为静闻大师建塔埋骨。

读大一时，左奕就读完徐霞客的这段传奇，当时左奕唏嘘半天，在宿舍里侃侃而谈，响应者寡。她才明白，个人的心仪不是一个坐标系，人生里能够重合的坐标系就像徐霞客的传奇一样稀少。左奕还是徒生欣喜，能与这样的义气侠骨之人同在一块土地上生存过，虽然相隔几百年，也是欣欣然。

但鸡足山对左奕来说就是一个遗憾，就像登苍山不去山顶一样，登鸡足山，左奕也没有登过金顶。就在金顶的山门前，左奕止步了。

那一天，登金顶的阶梯就在眼前，但左奕却明显感到气不够用：她心里清楚，3000米以上稀薄的氧气是心脏承受不住的。她觉得可以打住，因为金顶就在那里，她想登的时候自然就会登上，不在乎今日明日。

所以她对金顶并不敏感。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个愿意拜佛悟道的金顶仙人，自然应该是鸡足山的常住之客。

那么，鸡足山见面。

左奕在心里说着。顺手也给仙人发了一封私信：“金顶之约。”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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