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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看历史:主观就是书写的价值所在

2016-04-12 南京大学出版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

“风月故事,任何时代都有,从来都有,为什么晚明的风月故事会成为其中最著名的一段传说?“


《晚明风月》以晚明时期活跃于南京秦淮河的艳姬歌女以及与她们密切相关的男性士人的生活为聚焦对象,展示山河破碎、明清易帜的大时代风云下的风月旧事,那些“粗粝质感与繁复音节”。


书名虽题为“风月”,实则以写风月之事,深入挖掘历史烟尘表象上的华艳与内里的凄凉。



从民国回溯至晚明


洁尘

《晚明风月》代序


很多年前,读王泽华和王鹤合著的《民国时期的老成都》时,其中关于成都“花街”的钩沉,让我至今记忆深刻。


成都“花街”,位置在现在的天涯石街那一带,是那个年代的“红灯区”。一个世纪前,成都主政的大员周孝怀,管理整顿已成泛滥之势的暗娼私妓,将其统一安顿至天涯石街,并把天涯石街改称“新化街”,在街口建岗楼,置岗哨,维持秩序;岗楼上还钉了一道横匾,上书“觉我良民”四个字。周孝怀的这一政绩,既维护风化,又给欲望以一个发泄的出口,对于市民来说,算是各取所需;对于娼妓来说,有一些基本的就业、居住、卫生和安全保障,可谓适得其所。这算是良绩吧,周孝怀能成为川官中的名官,在地方史中口碑不错,就是在他主政的时期,做过不少这种有效且变通的事情。


我是成都出生长大的成都人,关于“花街”,之前我却一无所知,是在《民国时期的老成都》里读到这一番风月旧事的。书是王鹤和王泽华合著的,她们俩是同事,也是密友,气息相投趣味一致,所以说,关于“花街”这一部分的文字究竟是谁执笔的,我并不清楚。之后追踪王鹤的阅读和写作,我以为王鹤执笔的可能性更大。


《民国时期的老成都》一书还未出版的时候,王泽华已经移民加拿大了,所以关于这本书的读后感,我只是跟王鹤有过交流。当时我们都供职成都晚报,午餐休息时大家经常聚在一起边吃边聊,而谈及此书时,主要内容就是“花街”。写得真好,好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对那段历史的梳理相当清晰,而在于作者的出发点不仅仅是猎奇(因为猎奇之心自然是有的),这中间包涵了一个女作家对特业女性真诚的关注以及同性之间自然流露的同情与怜悯。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王鹤会沿着这个探究思路继续走,继续写。现在,果然,这本书出来了,《晚明风月》。王鹤的路径是回溯,从民国回溯到晚明。


取之不尽的素材库


晚明,那也是我非常感兴趣的一个阶段,异常动荡惨烈的时代,异族入侵,山河易帜,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现代意识开始发端……也就是在这个时期,以南京为中心的江南地区,涌现出一个历史上最为密集也最为知名的风月明星群,董小宛、李香君、柳如是、寇白门、顾媚……除了这群名动华夏的女主角之外,连带着钱谦益、冒辟疆、侯方域、龚芝麓等男配角都十分抢眼。


这一段时期的这些个故事,之所以如此闻名如此香艳如此脍炙人口,一方面是作为主体的江南名妓个个身怀绝技,风云际会般的集体亮相,那气场自然非常慑人;另外,男配角们个个也都是人物,或位高权重,或才华耀眼,他们不仅出演,而且很多都留下了记录文字,多少兼了史官的作用。这些文字成为后来的创作者们再度创作的取之不尽的素材库。



书名:晚明风月

作者:王鹤

出版时间:2016年2月

定价:50.00

开本:32

主题词:晚明,女性,人物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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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鹤的《晚明风月》也是取材自这个素材库,它以晚明名士余澹心的《板桥杂记》为取材基点,以一系列的晚明清初的笔记、野史、演义、杂谈,如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张岱的《陶庵梦忆》、孔尚任的《桃花扇》,以及陈寅恪的《柳如是别传》等名作为取材的辅助渠道,对晚明风月做了一番详尽的主观的但很有说服力的爬梳和解析。


我就不用多说王鹤在这本书里下了多少案头功夫了。我跟她是老友,深知她的特点,她是细致认真的人,行文与为人同样谨慎得体,甚至有点老派,带有60年代生人普遍都具备的端肃严谨的作风,这使得这本书的铺衍和臆想不会走得太远,当然也不会有自以为是的戏说和篡改。但是,主观的揣测是一定有的。


我赞成的,恰恰就是这种主观;一部历史随笔集,如果不是主观的,那反而就是缺陷。文人看历史,不需要担负史家的责任,那么,主观就是书写的价值所在。在主观的观看和书写过程中,历史就成了一条流动的活水,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几百年的江水流下来,人心是相通的,人性是相通的,生命的滋味是相通的。


成为主角的女性


风月故事,任何时代都有,从来都有,为什么晚明的风月故事会成为其中最著名的一段传说?这里面就有时代背景这东西在起作用了,因为“她们都身逢甲申、乙酉之变,中国历史上最残绝人寰的时段之一,连男人都无法苟全性命的乱世”。正因为如此,在这样的场景中出场的女主角们,除了倾城美貌和绝世才情之外,她们身上的坚忍、通达,就比好些男人都更为浓墨重彩。


中国史书中,女性多为背影和侧影,而在这乱云飞渡的晚明,这些美丽的女人们似乎真的成了主角,她们面对着我们,凝视着我们,她们的英雄气是那么的充沛和浓厚。时代的景深越深,人物的轮廓就越鲜明。从这个角度来说,王鹤选择晚明加以考量,是十分明智的题材选择,而她在这本书里所呈现的女性观,在我看来是有普世意义的。


阅读是内心里一层一层涂抹的过程。比如,读过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读者就董小宛这个人物,心里就有了一层底色;再读余澹心的《板桥杂记》,在董小宛的身上,又涂抹了一层颜色;再来读王鹤的《晚明风月》,董小宛就已经是一个很有厚度的人物了。这中间,掺杂了作者的观点,也混合了读者的见解,再加之内心某个微妙的情感触点被激发被映照,渐渐地,董小宛就成了你的董小宛,跟我的董小宛不一样,就像每人心中都有一个林黛玉。这种趣味,实在是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从民国回溯至晚明,王鹤的这条路,目前看来绕过了清代,特别是晚清那个很有意思的年代。我想,晚清风月故事,因为有《海上花列传》这个高峰,王鹤可能不会轻易下笔言说。不过,我相信,她会绕回到这里来的,用另一种笔法,用她的视角和观照方式来加以书写。然后,我想,她还会继续走,继续回溯,把历史深处的那些已经越来越模糊的女性形象重新加以整理和呈现。这是作为朋友的我的希望,也是作为读者的我的希望。


编辑∣七

图片∣《晚明风月》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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