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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木心美术馆吧,他在每个角落里看着你的眼睛!

3月刊 安邸AD 2021-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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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就坐在我们对面,说起木心,还是难免动情。“他说我的美术馆应该是一堆方盒子,大家可以听着莫扎特的音乐,从一个方盒子走到另一个方盒子。”这话,木心是跟乌镇旅游公司总裁陈向宏说的,没告诉设计师,也没对陈丹青讲。从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离开中国,他赖以为生的身份其实是设计师——从人民大会堂到历届广交会,他的设计风格一直很现代。但他偏在自己的美术馆设计上保持了缄默,调皮地眨着眼睛,让设计师们“放手去做,吓我一跳”!



美术馆的休息区正对湖面风景,在阅读的同时也能游目骋怀。


当建筑师林兵与冈本博到乌镇拜会木心时,老先生的身体日渐虚弱,但他仍重重吸着烟,眼睛炯炯有神地对他们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犯个错误。”也是在这一次,木心对于自己的美术馆提出了唯一的要求——有一个空间能把我的画放大!陪伴了木心20多年的学生陈丹青懂得这句话的意义。“他说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米开朗基罗的大壁画时,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那时就说:‘以后我也要做这样的事情!’” 但作为一种情结和矛盾,向往画大尺幅画作的木心一生都没有画出大画;渴望写俄罗斯式大部头作品的木心到死也没写出长篇小说。“他的天赋实际上是画那些精密的、无尺寸的东西,是密度很高、高度提炼过的美。他的天赋跟他的梦想是冲突的。”为此,设计师开辟出地下一层的空间,陈丹青用电子手段将木心一幅手机屏幕大小的原作放大到能够吞没来者的尺寸,展示于此。他太知道没在新中国办过展览的木心,有多在乎自己的作品将被展出在什么样的空间中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实现生前所想,可惜木心自己看不到了。”



木心,1927年生于浙江桐乡乌镇东栅。本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笔名木心。中国当代画家、文学家,曾出版诸多著作,代表作有散文集《琼美卡随想录》、《素履之往》、诗集《西班牙三棵树》、小说集《温莎墓园日记》等。2011年木心逝世于故乡乌镇。2015年11月15日,木心美术馆在乌镇开馆,美术馆按照木心个人生前对自己画作的分类来安排展示空间,而木心的“身影”静静地等待着我们去靠近。


而对来自美国的OLI设计团队来说——师承于贝聿铭的林兵是中国人,设计过多哈美术馆的冈本博是日本人,室内设计师法比安是法国人,如何读懂木心,是个问题。一个晚上,林兵捧着陈丹青给他的木心散文集读得入迷,不经意又走到工地现场,抬眼发现另两位伙伴也正捧着同一本书的英译版读得出神……“我们都在寻找各自靠近木心的方式。”从第一版设计稿到最后定稿,异常顺利——“不要大体量、不要曲线与装饰,而要几个小体块直线条建筑的组合”。唯一的改动就是因为邻近的乌镇大剧院越建越大而为整个美术馆进行的一次“瘦身”,没想到变小之后的“盒子”反而更与周遭平衡相宜。在不知木心想象的情况下,竟也盖出这一个个的“方盒子”,确是一段善因缘。



美术馆的阅览室书架上嵌入了多位文学家、哲学家的肖像,这都是馆长陈丹青根据木心身前对文学史上诸位人物的评价挑选而来的。艺术史专家巫鸿说:“我们应该很重视这个美术馆里的阅览室,因为木心的所有创作都像是在阅览室里埋首读书而生发出来的。”   


第一次来乌镇,这里建筑的纵切面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再到西栅看美术馆的选址,这片湖面也触动了我,当时我就想到了要表达出建筑与水的关系,还有倒影的问题。这也是江南建筑的重点。”但是,最大的灵感来源还是木心。看他那些精密的画,总能感受到一种游走在宏观与微观之间的以小见大的现代性。“当时我就说,白墙黛瓦不适合木心。”再读他那些短小优美的文章,风趣与力量都在虚实之间,“所以从材料上,最初我们就决定用清水混凝土”。这是一种非常真实的材料,兼具硬度与柔韧,从形式上可以被塑造成任何样子,一旦成形又固若金汤。这也正是木心那些幸存的“狱中笔记”的气质。看他在“文革”时期写的“自我检查”,在那样的年月和冤屈挤迫中,一个人的文字还可以如此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完整地保留着作为人的尊严与风度。“混凝土也是非常现代的材料,恰如木心的作品和人生,现代中还保留着那份典雅。”这典雅的内核即是一份人性的柔软。



美术馆空间的设计特别关照了光影的表现,而内部墙面的色彩与纹理凹凸也都是配合这种光影表现而选择的。墙上挂着的是美术馆的建筑模型。


灰暗的混凝土过于沉重,白色混凝土在中国又不被允许用于建造承重墙,几经试验,终于用调配的方式将混凝土调成浅米灰色,并选用纹理清晰的枫木板做模,采取木版混凝土的制作工艺,一次浇筑成形,是为如今美术馆肌理丰富的外观。室内部分则从木心的画中选出最常用的暖褐色来做色谱变化,既统一了色调,又有足够的视觉层次。整个施工花了3年时间,在中国速度面前,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的长,以至于最后桐乡当地的承建方都成就感十足,不为学会一种新工艺,而为个个师傅都像参与了一件大型艺术品的创作一样。“在我看来,这个美术馆就是木心想象中自己美术馆应该有的样子。它很奇怪地跟乌镇形成一种对照,又不过分。有了这个建筑之后,乌镇也变得更有意思了,让它在典型的江南水乡之外,更多了一层意味。”陈丹青说的是建筑,却分明又想起上周做的梦,梦里的木心不说话,“醒来我就很难受,还是很想见到他。很好的一个老头,就这么走掉了……”



陈丹青,1953年生于上海,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家、作家、文艺评论家。曾以油画《西藏组画》轰动中国艺术界,著有《纽约琐记》《多余的素材》《退步集》等。陈丹既是木心的学生,也是他的忘年交,正是他将木心在课堂上的讲稿整理成《文学回忆录》出版的。目前,他也是木心美术馆的首任馆长。陈丹青说,自己现在所做的都不过是将木心所想的实现出来。


木心更乐观。他跟老友、加州大学文学史教授童明谈尼采谈了26年,常真诚感叹:“尼采有时候心情不好,如果跟我们在一起,他会快乐起来的!”然后便开始假想如果真见到尼采,他们要谈些什么。有一次童明问木心:“尼采是德国人,一定喜欢喝啤酒和葡萄酒,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们的黄酒。”木心回答说:“只要我们陪他喝酒,他一定会喜欢黄酒。”而彼时,他们桌子上什么酒也没有。木心视尼采为毕生爱友,故此,陈丹青将木心美术馆的首个特展安排为“尼采与木心的对话”,“明年我预计展莎士比亚和托尔斯泰;后年是歌德和席勒;大后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卡夫卡……就这样一直展下去吧”。选择这些与木心“对话”的大师,陈丹青完全是根据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的所谈。“我甚至想到伊朗去借波斯诗人的东西,因为木心说他真正受到的影响是来自波斯人。我都是为他做的,国内的观众未必会在乎尼采、在乎波斯诗人,但木心在乎。”



美术馆中的庭院融合了江南园林的意境,又带点儿日本枯山水的风貌,表达手法既有古典情韵又很有现代性。


上世纪90年代,陈丹青经同岁好友刘丹引见结识木心,让彼此都在心里惊呼“好险,差点儿就要错过他”。也因为木心,他自觉身上那些野蛮的东西被洗去,“文化最终会体现在美,体现在人的形象、尊严、气质、风度。这正是我们现在最空的一块,而这些东西在木心身上恰好非常饱满”。这种饱满而轻盈的美带着我们在美术馆里徜徉,企图用眼睛走进那一幅幅绘画和绘画背后的木心。但老先生依然调皮地说:“你们看我的画,我看你们的眼睛。”在每一个凝视的当下,都是“永恒的反复”。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放满画作、手稿、资料的美术馆其实也是一个空房间,里面只有作为个体的我们与木心在彼此凝视、沉默对话。


林兵说美术馆周围种了很多木心最爱的樱花,待到春天,粉色入帘,盛景如梦。这突然让我想到他那篇带着点儿悬疑风格的小文章《空房》,说是一个冬天,青年木心独自在山中偶遇一座残败寺院。他走进正殿后楼房里的一个居室,只见内壁是簇新的樱花色,“感觉‘有人’,定睛一看,才知是个空房间”。房间里满地都是空胶卷匣和信纸,他拾起读信,里面是关于一对叫作“良”和“梅”的恋人的情爱焦灼。为此,他把信拿回家细细读,还托人问询身边有无跟信中人物相似的故事,甚至留意起报上的谋杀案消息……几十年过去了,这个谜团终究未解,他却始终忘不掉在人类死灭了似的废弃寺院里,手推开木门板忽见到的那个樱花色的空房间。而我们现在也如同正置身于这个空房间,待到樱花开时,不知能否继续那个未完成的故事。


木心先生语录

木心谈青春与爱情

“那种吃苦也像享乐的岁月便叫青春。”

“一流的情人永远不必殉陨,永远不会失恋,因为‘我爱你,与你何涉。’”

“知得多,爱得多。爱得多,知得多。”

 

木心谈个人修养

“智者生涯天天愚人节。”

“无为是一种为,不是一种无。”

“不自由,就是不自然。不自然,就是不自由。”

 

木心谈生活

“生活的最好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

“活在自然美景之中,人就懒,懒就善。”

“做生活的导演,不成。次之,做演员。再次之,做观众。”

 

木心谈人生

“好事坏事过后谈起来都很罗曼蒂克。”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photographer Sylvie Becquet 

stylist Candida Zanelli、Judy、韩健

writer & editor 陈思蒙

(文中视频由木心美术馆授权播出,音频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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