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亮，或生日颂

我只收集中秋的月光

四十年的月光堆在一起

各自惨淡的白，热辣的红，冷与热

没有一点变老的意思

今晚的月光，换成我想要的蓝

落在肩膀上

像一片滑不走的光阴

又像某一片不肯融化的雪

换了身份

在另一个夜晚出现

迷失，是后来的事

今晚的月光蓝着，蓝到湖水不能折叠

松叶的阴影也无法踩碎

风轻轻吹

地上的月光比天上的月光

要散得慢一些

◎雨水

雨水来了，江南的伤悲

恍惚中掠过矮墙，隐入墨笔

雨在笔下听出了风声

一粒尘埃想要看清一场雨的全部

小沙弥只想住进一条木鱼

敲打别人的窗户

雨水中的火更容易蔓延

中毒者自甘堕落

我对你的爱

落地生花，一朵打碎另一朵

一朵又抱紧另一朵

◎瓷

前世的土

跨越过多少阴阳三界

才渡成此生的美

静默一隅，回不去的春天

想念。向南的月光

默许一棵草在镜子里练习远行

曾经的火焰，再次怀揣慈悲

任由雨水指出一条河流的遗迹

鸟雀的吼声里积满灰尘

落日犹在，声音光滑

除了光鲜的外衣

那些杜撰的热情

逼着黑夜卸下群星

你不能爱我，我也不能爱你

看你冷漠

直至欲火焚身

◎缺席者

走出去，走进来

没有人进出的时候

一扇门不会去盘点出走的躯体和留下的魂灵

在与不在，不是一扇门说了算

一扇门框不住来往

在门内出现的时候，一定会缺席另一个地方

脚步不断消失，就像此刻

你的出现未必是真的自己

若再等天黑下来

当世间的玻璃全变成镜子

我们都是缺席者

◎山阶

他们执着于迷失

迷失在更多的山中，每每曲折一次

就忘了来时的深渊

他们试图把自己伸出山外

甩掉自己的过去

悬崖不许，潜伏的春风也不许

他们沿着自己走下去

被迫提升的高度无法改变一次次的重复

他们把自己走成山的骨头

他们的叙述终将消失

仰望，或俯视

都不会看见完整的自己

他们没能放平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