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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越《灵魂被捆束在肉体中》

2017-07-28 凌越 星期一诗社

夺取过去


夺取过去,阴影有力的臂膀在撕扯。

此刻即空白,必须以整个天地填充它。

从过去到此刻,屋檐下闪亮的雨水连缀其间。


夏日的蝉鸣,荒凉的钢铁厂,

外婆摇着蒲扇,从凉床上指给我看璀璨的星空。

簇新的世界随蹒跚的脚步而摇晃。


男孩扳动铆钉,任由小痞子游荡。

童年,因不能重返而变为乐园。

诗的养分将使它肥沃——从中长出现在和未来。




我不熟悉灾祸


我不熟悉灾祸,也不追逐死亡,

面对苦难,我并不施以援手,

面对欢乐,我也不再动容。

我看见,我记录,我呈现:

斗转星移,草木荣枯,

我以漠然对抗天地的无情。


长满覆盆子的山坡上人影闪烁

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又走远;

闹钟在黑暗的屋子里局促地前行,

梦魇在虚空里蒸腾如袅袅青烟。

——我记录,我呈现。

我不去探究其中的深意,

就像世界不曾在意过我。

笔触在纸页上滑动,多愉悦,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像跳舞。


我赋予“看”绝对的权威,

以心灵那破碎的镜子,

以四季循环的伟力。

万物在眨眼的瞬间更换了装束。

视野潮水般涌向前方,

裹挟着失败者的泥土和思想

——你们太狂妄,竟想着改变?


请将阳光的蜂蜜倾注我的文字,

我是这戏剧欣慰的旁观者,

让它为自己的命运啜泣,

让它脱离它的寄主而闪耀,

被动之物的光华将长久驻留,

——仅仅为了美。




苔丝狄蒙娜和考狄利娅


苔丝狄蒙娜和考狄利娅,你们多么美。

你们是汲取善良的根茎,

你们蓝色脉管里的血液,涌流着

催生悲剧绚丽的花蕾。


你们柔美的发丝装饰着苦难,

你们清澈的眼眸招致嫉妒和仇怨。

这是什么世道?

美被用来作为丑恶的花环。

这是什么逻辑?

美丽的女人却成为饕餮之徒的盛宴。


老国王仰天怒吼,

声音里夹杂着你们嗓音的蜜糖,

他呼唤着风雨雷电,在荒原上为你们起舞。

你们临终前的一吻,

让摩尔人槌心的疼痛,

并以自戕的勇气追赶你们的步履。

在死亡和卑鄙的夹击下,

你们愈发楚楚动人——被爱孤立。


苔丝狄蒙娜和考狄利娅,

你们就是悲剧之花。

你们在舞台上倒伏的娇躯,

就是凡尘向上攀爬的阶梯。

践踏吧,流泪的观众,

你们将在一丝野蛮的快意里

看见背负苦难的天使正踽踽独行。




这一切始于厌倦


这一切始于厌倦。

把身体埋入灵魂的痉挛,

窥探,以震颤的血脉,以全部的热情,。

为了新奇的文字,

我来到时间的膝下。


孩童的欢笑回到耳畔,

雪夜里小诊所的灯光又将点燃,

疾病甜美,少女成长为襁褓里的婴儿。

时光隧道在诗行的田垄间伸展,

我向前迈进,不会将脚踏进韵律的陷阱。




街道在雨雾和灰霾的蹂躏下


街道在雨雾和灰霾的蹂躏下

化为痛苦的低吼,

篮球场上的水渍闪着不连贯的光芒,

阳台上,保暖裤在寒风中瑟缩,

姣好的面容被漆黑的夜空彻底吸收,

——好一张被遗弃的地狱之页,

悬挂在睡眠的入口:

恐吓大地,恐吓租来的命运。


多僵硬——我们在阅读时清晰的意识,

我们在字句里隐藏的沟渠,

运载多少蹒跚的祈福。

我不能等待,我起身拥抱羞辱,

我是沉默的主人,绘制恐怖的画卷。

艺术派发苦难,犹如魔术师派发扑克牌。




请转身投入声音的色情和狂野


别理我!请转身投入声音的色情和狂野,

在尖叫中,狂喜的五官拼凑出痛苦的神情。

黑夜之手抚慰我——

孩童无知的形象绽放在黑夜的瞳孔里。


沉沦伴送振作,天空迅速闪回,

置身于宇宙的监牢,多么安逸!

时钟的发条暗中抽紧,

在精神的峡谷中,肉体边喘息边疾走。




在回南天的潮气和压抑中


在回南天的潮气和压抑中,

女诗人开始显露坚毅的脸庞。

她接受死神的邀约,

她和卧室里的鬼魂嬉戏,

而文字作为梦的引见,

将她送至苍穹的顶点。


她朗诵诗歌——苍蝇的嗡嗡声在配乐,

在水汽模糊的镜子里,

死亡过滤痛苦的形象。

哦,冠冕,找寻瘦小的女人,

下流的夕光倾泻在哀悼者身上。




以神圣的恐惧作为家园


以神圣的恐惧作为家园,

我不曾摆脱我的命运。

以星空随意的涂写,

我辨认温柔的心灵的语言。


你若惆怅,它的利爪

就会紧紧抓住你抖颤的肉体。

它打开你的胸腔,

随意翻找着荣誉被毁弃的徽章。


以脉管里涌流的血液,

喂养这些嗜血的冷酷的词语。

以房间里熄灭的灯盏,对应星空的秩序,

以一只飞鸟的喜悦,我经受思想的酷刑。




灵魂被捆束在肉体中


灵魂捆束在肉体中,

身体囚禁在房间里,

束缚——世界得以成形的奥秘。


在蒙蔽中,眼睛感受到天空的自由,

耳朵感受到大自然酣眠的美妙。


退后——前往——羁留,

你和世界躲闪着向我显现。


躯体何以支撑起白昼的重负?


躯体何以支撑起白昼的重负?

我不能忍受诗句的拖沓,

我不能忍受赞美的轻佻;

手里的卷烟还未熄灭,

唇间的歌声还未止息。


心儿随树叶舞蹈,眼睛望着地平线,

在幸福的生活里虎着脸,

凝视着黑黢黢的静物——

为了跟上诗歌强劲的节奏,

你得在厄运里找寻激情。




从夏天的东乌珠穆沁草原


从夏天的东乌珠穆沁草原

带回轮廓轻盈的雨水和狼针草的妩媚。

九月,心灵再次变得空旷,

时钟每一格细小的刻度足以容纳诞生和死亡。


视线不再囿于凉棚的指引,

伸展到上升的天宇,去窥探缪斯的舞蹈。

当我的诗句正常生长,

我开始懂得区分寂寞和安详。




与其接受生活的洗礼 


与其接受生活的洗礼,

不如在诗句中沉沦。

又镇静又欢愉——该这样走进暴风雨,

又沮丧又淡然——该这样踏上路基隆起的公路。


铁丝网勾勒边境线粗犷的轮廓,

空寂的海关大楼像一座硕大的墓碑;

何妨把我丢在荒凉的嘎达布其口岸?

我不会抱怨,我也不会沉默。


不安分的冬天

将用草原歌声道出我的思念;

永远都在低头吃草的羔羊,

教会我如何面对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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