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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东:惊叹号很可能也是问号

陈东东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京都

 

广告汽球挂在云的唐破风边缘

游客从金阁寺乘车往银阁寺

204路上遭逢一个京都日本词

——中華思想——其意上海人

最能够阐释

 

                     庙宇和神社过剩

巴巴多斯小伙子瞠目于国宝展

啥都没得看。跟他一样赤裸着

臂膀,在加勒比海域,他父亲

?是否曾抢劫一队金枪鱼钓船

 

此时他又上金枪鱼料理屋练了

小内返,以初学的柔道,到

点评网吐槽果然是黑店!厚子

或敦子故打伊妈撕~~,鞠躬

掬起一地碟子和杯子

 

 上海人路过

连说喫弗消……拐进白沙村庄去

连诗,去去年今日此门中,一间

供奉人形的茶室——煮字開催中

滚沸陶釜里半粗的豆腐,一小片

 

翻腾却是在京都駅那边——星盘

飞旋,抽象其间的尺度量不尽

天马的步武;人的亲潮和黑潮之

新干线,再加上阪急小急乃至

宅急便,扭紧了时钟漩涡的发条

 

风暴眼中心更憋着内急,碎步于

花见小路的歌舞伎扮演者,扮演

任你照相的任何风雅。歌仙们

凑成了三十六佳句,急降型口音

厕所里舒缓——舒缓地按键,启

 

动……水流激冲的那种加速度

 

(2017)

  


 

北京

 

抽着大前门路过前门……直到

抽着中南海巡逻后海、北海、中海

      腻歪地老是套在左臂的袖箍老是

变幻着名义,却依然老是以人民的

名义,吃地沟油炒肝儿,喝二锅头

小饭馆里,服务公约醒目地告诫

不准任意打骂顾客

 

                              顾客却任意吸烟

吐雾霾,酒酣忆起了年少,楞头青

红八月里遥遥幻见,天安门城楼上

他老人家挥了挥军帽……那条中轴线

还能将世界一分为二吗?二不仅二

不仅生三,而且谁谁都有了小三儿

初到头两年她爱去圆明园遗址凭吊

后进电视台,预报天气说局部有云雨

 

插入,菊部献演的公益广告。走穴

更现眼,从三里屯酒吧转战优衣库

误入某间自拍更衣室

 晨光熹微夜游神

沉沉,沉沉睡入三合一群租楼烧得70

86的梦——加三儿梦醒,坦克忐忑

曾经惊魂的弹痕,却随老城砖一块

移往了一座天上四合院

 

  盘古大观别过

龙首,变形金刚也来讨摄的宇宙速度

被堵死于四环的汽车人扼杀。晕菜

完菜,搓火儿,炸了庙,正待要翻车

又有雁么虎成阵,走营,鸟巢那边

把黄昏煽动。老年月清早只是挂鸟笼

寻找走失骡马的启示贴在宣传栏,一

晃,日西下,朝阳区大妈准备大妈舞

 

(2017)

  


 

洞头

 

海岛女民兵匍匐前进……在弄堂正午

在过街楼下收窄的阴影里。竹凉榻上

瞌睡被歼灭,矿石机继续作为炫耀

从云天接收来自云絮的男中音絮叨

要到下一回小说连播,微型发报机

才会惊现于刘阿太那条蹊跷的断腿

 

要到下一个暑假,革命京剧的梵婀玲

才会奏弄西皮流水,才会用一串串

朝天边空翻的怒涛斤斗,演绎同一个

反特故事;又要再过一个学期,西区

一枝花,转行的刀马旦(你有意绕道

好趋近她家凸窗前张看)才去下生活

才晒黑自己,彩色电影里扮成了海霞

 

沿着另一条别样的岸线,你得以见识

依稀记忆里未曾想象的诸多事物

用炸平的山,拆掉的祖屋,用荒坟

墓碑,甚至用电闪雷鸣夜疾冲出轨的

闷罐火车,填实的大陆被推得更远

岛屿拼接岛屿,为造新梦吞噬旧风景

 

攀上望海楼,沧桑史就奔来你眼底

穿过娘娘庙守护的岩洞(仿佛去踏响

孩童时光的弄堂阴影)你却并不能

返回当年,或步入遗世忘机的洞天

如此你来到她们的纪念馆,驻足细察

摆拍照片里她们放哨,灌木丛中埋伏

半跪于礁石练习瞄准,架炮,打飞机

 

飒爽英姿的美学之余,她们也织网

波光粼粼间也因摇篮曲柔媚着眉眼

——你想起她们尽管随照片一并褪色

渐渐泛黄,模糊黯淡,莫须有的刺点

倒反而突显……尤其当你告别了她们

堤坝侧边,又路遇少女们武装学擒拿

 

(2017)

  


 

武陵源

 

导游遥指突围至云上的沉积岩老拳

“像不像当年的斗争形势?”经这么

一问,观光客全都举起了手机

还有人拿出借来的小长焦,还有人

追忆,插队落户时半夜开大会,曾见

天翻,彗星袭来握紧亿万年前的老拳

 

它也像狮子头菜底上显摆……它也像

龟头……翘起在断碑跟荷花池之间

爱美食,也爱往昔,尤其爱找回

小时候味道的环球旅行者脑筋急转弯

谁不会想到,它看着还像一轮黑太阳

而“黄色更可怕”[1](流放的诗人说)

 

而更多红色羼入风景,成为提示观看的

视角。蒸笼天里,峥嵘岁月会呈现一种

怎样的真容?——豪华大巴载你去瞻仰

新修的故居,标语醒目:“此资源已得到

开发利用。”玻璃大桥则开发利用了万丈

深渊;玻璃栈道,却要让恐高症止步于

 

撺掇你纵身一跃的陡趄;要不了两分钟

花费上亿的百龙天梯,就把你眼界从张

家界升级,境界一举一览天下小,去张

大千界,去向往神界,高寒,用冰清

净洗,大汗淋漓间粘缠的此界——此地

此际……大小很可能仿佛石头老拳的

 

山之心,会让你感受剧烈的搏动……崖壁

遭撞击,遭华榛和金钱松抽打;夕光配合

西风,映照又吹息,澧水或溇水,能保证

精神血液的流量吗?五星级酒店的一扇

旋转门会把你收回;群峰巅顶,冷月之镰

(乘着缆车以及升降机)把一切都收割

 

(2018)

[1]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黑太阳》(1916)。

 



莫斯科

 

加加林更加像一枚箭头。他的造型

被火电公司喷涌推力的蘑菇云烘托

更加探向了真理的虚空!其余的

出故障,都缓缓落下来

惊叹号很可能

也是问号;他的遇难,很可能也佐证

他曾经遇见或里通外星人。契卡意识

克格勃猜想,很可能也早已放诸宇宙

 

面对漫天雪,你想起一个北大肄业生

在赤塔,零下三十度,去大厦房间里

撬地板生火,抗拒极寒和心的颤栗

终于来到了革命发源地。一天下午

克里姆林宫,梦幻般握住弗拉基米尔

伊里奇之手。那年奥西普出版哀歌

第二本书,偶尔访问共产国际,点评

胡志明,兼及片山潜——而中国同志

 

买好三等票,告别那出语讥诮神情

不耐烦,携九磅劣质黑面包返程

最后埋没于纬度更高更冷的墓地

如今

谁再来?二道贩子跟诗歌教授。要么

你,航班上重温旧电影,哀悼瓦西里

落地后更哀悼塑像一尊差点儿毁容

要是你钻透地幔朝地心深入,展读

 

地铁图,去猜测地狱结构相套于神曲

经过了马雅可夫斯基站,又普希金站

又契诃夫站又屠格涅夫站,以及稍远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和莱蒙托夫大道站

并且不忽略,共青团站、无产阶级站

你就能领会,天灵盖上方的呼啸轰鸣

有一架狗拉雪橇仿佛当初,仍在穿越

眼前这朝圣的白银时代,拉着倒卖者

 

每家故居纪念馆留影,写长长的留言

 

(2018)





(演义于沈括)

 

——世传虹能入溪涧饮水

 

猫一样弓起七彩的优弧,虚空里它磨蹭

好奇之痒,它越来越魅惑的拱形身体

越来越吸引注视的抚摸

而当它睡姿稍稍

翻侧,它让我又梦见另一处溪涧,激波

归于澄澈,倒映另一段锦绣小蛮腰,横过   

蓊然巨木枝梢的桨叶划破雨后初霁的长天

 

这意愿的折射,折射我兴味和志趣的异色

我知道我将筑我的园庐,以梦中之溪

停萦杳缭,把萧然永日的省思环抱。对影

我倾谈,深居绝过从,杂处豕鹿间自得其乐

丘陵顶上,百花堆中央,轩窗俯临

田亩的棋盘,阡陌为已知世界划经纬

又伸向辽远的未知宇宙……那儿,我设想

 

或许有几个我之非我,好像阳燧的凹面

反照,我反转我——如果未除却心镜之碍

那么我看着鸢往东飞,十字阴影就会西翔

充任背景的一枚舍利塔,就会朝地狱悬垂

去钻探……这是否梦溪岔出的一条支流

恍若,别名螮蝀的别样的虹,混流斑驳

错杂着相违的众多的我

 

反向幻忆一次次

幻显:一遍又一遍,粮食被淘洗,淀粉

濯尽,白晰柔韧的面筋裸露女人体之妙

一遍又一遍,铁因为百炼不再减轻,终成

黯然青黑的纯钢;我一遍又一遍探窥极星

这才把极点的天位确定;我一遍又一遍

在扬州,在杭州,在东京和出使西京的客馆

 

被无数个梦的相同场合与场面提醒,直至

无外的必然借来一位偶然道士,示我以镇江

(真切的华胥国)——为了确实的滋味乡愁

张季鹰赴归确实的故地,我归赴虚构的乡梓

旧风景,为了完成虚构的故我——京口之陲

正好可以是一个晚境,城市山林众树太繁盛

甚至苍郁得过于荒茂,其间我命名的逝水

 

蜿蜒,正好可以秉烛夜航——笔的篙橹

纸的扁舟,载我顺逆于相悖的方向,穿越

奈何桥幽昧的半圆拱,抵达同一种自然天命

波澜被船头一寸寸犁开,却依然卷扬

梦之溪涧的水声喧哗……想象潺湲于经验

漾开假设和推断,我以我的某一番见识

鉴别一幅正午牡丹:被日焰烧焦的艳丽之下

 

猫的瞳仁演绎时间;呈现一条细线的

虹膜,深底里深藏燃不尽的花影——转眸

漫空又漫溢燃不尽的星光……我猜测猫眼睛

也是浑天仪,反复测量太一生水的玻璃体穹窿

我看到一道新虹跃起,猫的弯曲身形

又去好奇地汲饮——半圆拱如之奈何,一端

梦溪,一端浸在我每个寻常日子的深涧


                                                            水

是水,是冰霜雪,蒸腾的云气,始原之力

最亲切的智识无形地渗漓,摄一切有形

作为其虚像;水,是道,是莫名多情,并且

万古愁,并且染渍,并且清洁——染渍或清洁

水的自我……水却,还不是;水还不是

小于每个水滴的水,水还不是水的物自体

 

水的命理学,由一个个小雨点借光又分光

闪烁,数十百千年事皆能言之的前知前定

而我只愿熟观今日,迷惑于今日的往昔之忆

未来之变。更细的雨幕更多幽渺,幽渺里一条虹

鞠躬饮水——梦溪边我梦见扣涧注视它

与之对立,相去数丈,间隔的喜悦飘拂着薄纱

要是我过岸撩开薄纱,那么就梦醒,都无所见

 

——虹乃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

 

(2016)




序曲

 

一天破成了小小的碎片

成了我们所说的语言

——奥克塔维奥·帕斯《寓言》

 

可怜的时间,可怜的诗人

困在了同样的僵局里

——卡洛斯·德鲁蒙德《花与恶心》

 

唯有开幕式足以翻新八月的检阅

他异于原先的排练套路,没摊开总谱

也没穿制服,也没戴臂章

他当然不能是手挥的确良军帽的模样

叼着烟卷的嘴唇,绕以上缘弧度修成半月的

D大调灰髭,似乎在咕哝:眼力和表现力都不是问题

他厌倦了早年的某种音势,譬如

 

压在一个人心头的云阵

也压在每个人心上

半圆丘上的日出景象

也是他梦见的景象

 

他也看见过黯哑的树林

听到过风声

让身形有如晴天的歌手

在积满落叶的空地大踏步

 

他的歌唱家正奋力穿过即将迁址的古玩市场

更早的时候,那儿叫鬼街,还要早,是坟地

从人们的喧嚷,辨音者能找出来自好几个世界的嗓子

不同的声腔有不同的神灵,接受不同的观念香火

而一场雨,很可能全都将它们浇灭。嘈杂

不影响回荡胸臆间烂熟的滥调。那么

 

是谁被允许说出幸福

在工业腐蚀河流的桥上,是谁

被允许梦见最初的星

大地内部青春的钻石

 

……那永恒的女性

指导和引领,胸中蕴含

诗篇的火焰

 

不难想象,神迹剧也有个庸俗的开幕式

从九条环线的几乎每一层,各路角色涌现

齐聚绝对的中心。一方矩形的花岗岩广场

曾遭反复血洗,微凹仿如古砚,迫使智囊团

提议:真要书写历史,那就该在此饱蘸

舔笔,哪怕只是到每一处旧地画圈

在圈里写上严正的“拆”字。方士们却往往

运用拆字法,以至倡导了反手掌掴的批评方式

尤其自我批评的方式……正式吹奏前,夸张的铜管

草率地反射云缝间泻出的夕阳赋格,直到暮色

闭合,荧光指挥捧,朝虚空连续划出无穷大

 

……黑暗如此亮丽,遮覆了纪律

荒废的边缘。谁把意志比喻为

大鹰?谁在此夜又描绘这下降

这栖聚,这合围,这突然的进入

反复的摧毁?看一轮温柔的新月已

高悬


看月下的火车锈成了红色

构筑剧情必要的背景。禁闭的大都以外

浪费的钢铁滩头,谁梦见女主角

自上而下?完美的裙幅,提引

黎明的水波和海景,完美的腿

暗示紧密团结的核心

 

玫瑰!哦器官!良夜

已经

 

……此时,应该高八度。此处应该有掌声

但他还想要一记定音鼓,尽管他烦躁,不让

低智能冒充天才……而他的歌唱家仍在途中

跟传达御旨的属臣反向,一会儿左手推开,一会儿

右手推开,企图从全城拥堵里辟出新路,赶紧突入

中心演练场——嗓音强有力清澈的人,遇到阻拦

就指一指胸前闪闪发亮的特别通行证

就畅行无阻,就一直前往。没有人能够这么顺当

但需要扒拉的人群是那么多……一道只准口传的指令

在交通管制时段,靠与之相对的属臣的挺进

也难以抵达

 

良夜却已经落满了矿井

一样的华光在谁的上空?苦难期待着

闪电——谁在流亡中获得启示?谁在星下

吟诵第一歌?当唯一的激情

从桥上下来,就像西风

 

要收割季节——是怎样的一次祝愿

在被迫的放逐里?是怎样的一次刺痛

在晕眩的最深处?谁预见一生又盛赞新人

凭借一个词超凡入圣,变成了领受和

上升的英雄

 

来不及反转,那就反讽。他甚至不屑这曾经的戏仿

为什么不能从二流样板飞流直下呢?为什么不能

再糟糕一些?悦耳这种好的故事谁没有听腻味

谁就不会被认为是最优品尝家……之一

塔吊拎他的指挥台上天,忽悠在五彩云端以外

视野一下子全方位醒豁,全方位寒冷,呕吐于

恐高,时而被遮蔽。他早年的面具得以分发

交给了每一个作为观众的临时演员

穿着纸尿裤,对每一餐盒饭荣耀地挑剔

为了翻动——在另一个和弦里又再

翻动——组合编织罗列连缀整齐划一的

缤纷几何形,服务于大国奏鸣的仪式

呈现,又一幅炫目的拼贴图景

 

蓝色河岸是一个梦,上面奔走着

夸父和刑天。红鹤与黑鹤突然飞临

像一场雪,玻璃步态是清晨的露水

 

天上的神灵泪流满面,歌手思念

清凉的林带,岩石之手敲响疏钟

震荡惊奇,面对生命的蓝色河岸

 

河边的卵石是歌手的卵石,上面凝结

天庭的悲哀,鱼鹰和日出同时飞临

像一支歌,他的目光是清晨的露水

 

蜂群开始飞舞,阳光和歌声有如花朵

只有清晨,他才呼吸,他才坐在

蓝色河岸,感受天上的神灵之雨

配之以缶,配之以绝不让电视台转播失败的灯光效果

一幅长卷也将展开,那就跳进去看个小电影

在镜头的推移、转换间俯仰,或凌空立定

不让自己从可以摘星辰的指挥台坠落

他不会去演义图穷匕首现,锋利地捅、刺

割谁一道,这气概和必要性

让给了寻获与之般配的灵魂的渴意

——以狂飚节奏演进的中途却绝不让喝水

而中途醒来的人生,要以宣言有意去演砸

从演砸里挽回演砸的大戏

 

仙女们

绿发和白银的眼睑,乳房

腰,以及尖叫,穿行在

月下弃置的车厢。她们

受了伤害的鸟群,围绕着

聒噪,拍打又盘旋

 

她们夜半的盛大宴席

还没有结束,还没有

结束——当有人滞留在

火车集散地迷失又醒悟

当工人口含警笛,到机器

废墟,交换低于语言的

 

口令:物质之光、丝绸

铜矿石……仙女们继续

她们的夜晚,色情和葡萄酒

侵入了细瘦街巷的杜鹃

肉体交换灵魂的大火

石榴和石榴绽开了珍珠

 

然后轮到了敲打和扭摆,为此还招聘了

好几个马戏团,功勋杂技艺术家登台,贡献斤斗云

驯兽师用翅膀,拨弄竖琴健硕的弦,听上去就像

高唱着铁栅,铁栅和铁栅,割裂又隔开

 

哦铁栅,铁栅,哦铁栅和围栏

是谁徘徊在它们面前?看见仙女们

到旧铁路纵横的花园里裸饮

沉醉于仙女们呼唤春之蛤蟆的音乐

一只鲜红的天鹅降临,加入禽兽的

晚会,复杂的工业里丰收的场景

 

肉桂怒放欲滴,谁有幸获得

星辰的一击?谁得以跨越

从一重梦境进入另一重

相反的梦境。夜莺,青鱼,豹

它们隐晦的身体寓意在仙女瀑布下

在歌唱的新月纤弱的光中

 

追光将追打到旧商业区,到那里期待他的歌唱家

而且剧情已经到点,是时候了,时间到了

是石头决定开花的时候了,时间到了,请快些

是心脏躁动不安的时候了,时间到了,请快些

是全城宵禁唯有反恐坦克轰鸣的时候了,时间到了

请快些。流浪汉甲和流浪汉乙,却还要慢吞吞

等在一条乡间路边守着一棵树

无聊就用二人传扯淡。现在已经迟到了很久

是时候了,时间过了,他的歌唱家今晚不来了

而那个属臣,被深陷在喜迎和欢腾的群众泥淖里

仍在拨拉,仍不能抵达,不知道御旨早已经废弃

他上缘弧度修成半月的D大调灰髭越来越走形

就像气候,越来越融化掉自带乐团的云的仪仗旅

要是暴雨将淹没大都,那就来它个橙色预警

要是因雾霾摄像师转播得一塌糊涂,那就来它个红色预警

要是智囊团甲、智囊团乙也接到通知说今晚

不来了,那就来它个蓝色预案

让一只小兔一个小姑娘假唱着吊威亚慢动作飞天

用一个事先合成的视频,朝冒充的未来假装着张望

又再一次张望——投射到人之汪洋掀起的波澜大屏幕

巨型剪影,以两块燧石,打着了凭空悬浮于夜半的圣火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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