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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波斯卡《种种可能》

辛波斯卡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Possibilities 


I prefer movies. 

I prefer cats. 

I prefer the oaks along the Warta. 

I prefer Dickens to Dostoyevsky. 

I prefer myself liking people 

to myself loving mankind. 

I prefer keeping a needle and thread on hand, just in case. 

I prefer the color green. 

I prefer not to maintain 

that reason is to blame for everything. 

I prefer exceptions. 

I prefer to leave early. 

I prefer talking to doctors about something else. 

I prefer the old fine-lined illustrations. 

I prefer the absurdity of writing poems 

to the absurdity of not writing poems. 

I prefer, where love's concerned, nonspecific anniversaries 

that can be celebrated every day. 

I prefer moralists 

who promise me nothing. 

I prefer cunning kindness to the over-trustful kind. 

I prefer the earth in civvies. 

I prefer conquered to conquering countries. 

I prefer having some reservations. 

I prefer the hell of chaos to the hell of order. 

I prefer Grimms' fairy tales to the newspapers' front pages. 

I prefer leaves without flowers to flowers without leaves. 

I prefer dogs with uncropped tails. 

I prefer light eyes, since mine are dark. 

I prefer desk drawers. 

I prefer many things that I haven't mentioned here 

to many things I've also left unsaid. 

I prefer zeroes on the loose 

to those lined up behind a cipher. 

I prefer the time of insects to the time of stars. 

I prefer to knock on wood. 

I prefer not to ask how much longer and when. 

I prefer keeping in mind even the possibility 

that existence has its own reason for being.



种种可能

诗|辛 波 斯 卡

译|胡 桑


我偏爱电影。

我偏爱猫。

我偏爱瓦塔河边的橡树。

我偏爱狄更斯,胜于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偏爱喜欢人们,

胜于喜欢人类。

我偏爱手边放着针线,用于不时之需。

我偏爱绿色。

我偏爱不把一切,都归咎于理性。

我偏爱例外。

我偏爱及早离开。

我偏爱和医生谈点别的什么。

我偏爱线条优美的美式插画。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于不写诗的荒谬。

就爱情而言,我偏爱毫不特殊的纪念日,

那样就可以天天庆祝。

我偏爱这样的道德家,

他们不向我做出任何承诺。

我偏爱狡黠的仁慈,

胜于使人轻信的仁慈。

我偏爱穿便装的大地。

我偏爱被征服的国度,胜于征服别国。

我偏爱有所保留。

我偏爱混乱的地狱,胜于秩序井然的地狱。

我偏爱格林童话,胜于报纸头版。

我偏爱无花的叶,胜于无叶的花。

我偏爱割掉尾巴的狗。

我偏爱明亮的眼睛,因为我的如此晦暗。

我偏爱桌子的抽屉。

我偏爱许多此处并未提及的事物。

我偏爱那些散漫的零。

胜于被编排成序的零。

我偏爱昆虫的时间,胜于星辰的时间。

我偏爱在木头敲打。

我偏爱不去问还要多久,什么时候。

我偏爱惦记着可能性。

存在自有其理由。



种种可能

诗|辛 波 斯 卡

译|陈 黎


我偏爱电影。

我偏爱猫。

我偏爱华尔塔河沿岸的橡树。

我偏爱狄更斯胜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偏爱我对人群的喜欢

胜过我对人类的爱。

我偏爱在手边摆放针线,以备不时之需。

我偏爱绿色。

我偏爱不把一切

都归咎于理性的想法。

我偏爱例外。

我偏爱及早离去。

我偏爱和医生聊些别的话题。

我偏爱线条细致的老式插画。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过不写诗的荒谬。

我偏爱,就爱情而言,可以天天庆祝的

不特定纪念日。

我偏爱不向我做任何

承诺的道德家。

我偏爱狡猾的仁慈胜过过度可信的那种。

我偏爱穿便服的地球。

我偏爱被征服的国家胜过征服者。

我偏爱有些保留。

我偏爱混乱的地狱胜过秩序井然的地狱。

我偏爱格林童话胜过报纸头版。

我偏爱不开花的叶子胜过不长叶子的花。

我偏爱尾巴没被截短的狗。

我偏爱淡色的眼睛,因为我是黑眼珠。

我偏爱书桌的抽屉。

我偏爱许多此处未提及的事物

胜过许多我也没有说到的事物。

我偏爱自由无拘的零

胜过排列在阿拉伯数字后面的零。

我偏爱昆虫的时间胜过星星的时间。

我偏爱敲击木头。

我偏爱不去问还要多久或什么时候。

我偏爱牢记此一可能——

存在的理由不假外求。



辛波斯卡的诗,已经有几个中译本,其中有两三个还是直接从波兰语译出,但读来常令人感到差强人意。诗歌作为一种独特的文体,除了“诗关别才”外,还要求译者跟诗人能够“心有灵犀一点通”,因此对译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所有翻译中,诗歌是最难译的,因为诗歌本身就是“语言的艺术”,一种语言的丰采和微妙,有时就体现在那么短短的几行诗中。世上已无戴望舒,世上亦少梁宗岱,现在我们要求于诗歌翻译者的,就是尽量准确、忠实地传达出原作的意思,对于“神采”的一面,能有当然好,不能有也不奢求。在物价、房价飞涨的时代,诗歌翻译是绝对“愚人”的行为,非真心爱诗者不会为之。在这时读到台湾诗人和翻译家陈黎、张芬龄翻译的《万物静默如谜:辛波斯卡诗选》(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真是如饮甘露。尽管有些许台式的文言句式显得滞重,而与辛波斯卡轻灵跳脱、举重若轻的风格略有不同,这个版本却是我所见中译本里最忠实于诗人自己的。辛波斯卡诗的几个英译本,都经过诗人自己和译者的商量和校对,可说是非常精湛。而且辛波斯卡的诗,是真正的“世界诗”——她的诗更重“洞见”的理性传达,而不是跟波兰语纠缠在一起的感性抒情——因而更带有普遍性,也更具有可译性。因此,尽管陈、张是从英文译出,我却觉得它超过了从波兰文译出的版本。译者的英语教授和诗人的双重身份,使他们有了跟辛波斯卡“通灵”的条件。就此而论,真是“诗无达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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