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快讯】尘封百年的鼯鼠新属
李氏小飞鼠，百年前在缅甸北部被首次发现。多年的销声匿迹后，这个神秘的物种在云南西部重现身影。我国学者对其开展了细致深入的对比和研究，惊讶的发现李氏小飞鼠的一些重要特征与其它任何鼯鼠明显不同，应该为其建立一个新属。今日，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的李权博士等人将这一重要发现与研究成果发表在Zoological Research上。
现在，就让我们来聊一聊李氏小飞鼠的前生今世。
首现缅北
20世纪初，大英帝国已将整个缅甸纳入其印度领地当中，而中缅边境地带大片神秘的原始丛林，自然令西方的“动植物猎人”们垂涎欲滴。当时在缅甸边境管理部门 (Burma Frontier Service) 任职的P. M. Leonard，便是第一批在缅北丛林中采集动物标本的西方人。
1916年底，凭借工作之便，Leonard来到了中缅边境地区的开卡博峰 (Hkakabo Razi) 脚下，并在当地采集了一批兽类标本。这批标本在数年后，被英国著名的动物学家Oldfield Thomas整理和研究，而其中一只美丽的黄褐色小型鼯鼠吸引了Thomas的特别注意。经过对头骨等特征的测量与比较，Thomas认定这是一个科学上未知的鼯鼠种类，并在1921年将其命名为李氏小飞鼠Pteromys (Hylopetes) leonardi，以表彰发现者Leonard的贡献。
销声匿迹
长期的战乱令进入缅甸北部进行生物学考察的科学家寥寥无几。而李氏小飞鼠被Thomas描述并命名之后，再也没有人对其展开过更深入的研究。
使李氏小飞鼠受到忽视的另一重要原因是其分类地位的变动。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分类学家们普遍认为李氏小飞鼠并非一个独立物种，而应属于黑白飞鼠Hylopetes alboniger的一个亚种或其同物异名，赞同此观点的甚至包括研究松鼠与鼯鼠的世界级权威Thorington先生。失去独立身份的李氏小飞鼠，更加难以吸引到人们的注意。
重现身姿
2014年开始，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的李权博士在我国高黎贡山多次开展了深入的小型兽类调查，而鼯鼠是他最为喜爱与关注的类群。在野外考察中，李权注意到高黎贡山上同海拔段的森林中生活着三种体型与外观极为相似的小型鼯鼠。
经过随后的测量与鉴定，其中一种是广泛分布于我国西南山区的黑白飞鼠丽江亚种 H. a. orinus，第二种是分布在我国南方和中南半岛的毛耳飞鼠（亚种未定），而第三种便是Leonard早年在缅甸北部发现的李氏小飞鼠。
▲ 李氏小飞鼠的模式标本和采自云南的标本对比（引自李权等2021）
中国的第一只李氏小飞鼠
李权在高黎贡采集的标本，并非我国的第一只李氏小飞鼠。经过查看动物所等科研机构的馆藏标本，蒋学龙研究员在2004年于独龙江采集到的标本才是我国境内的第一笔李氏小飞鼠记录。但当时采集后，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新属诞生
生物学上的亚种大多是由于地理隔离造成，而黑白飞鼠丽江亚种与李氏小飞鼠两者间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地理隔离，这不由得让李权对于现今分类系统把李氏小飞鼠划为黑白飞鼠亚种的观点产生怀疑。
那么李氏小飞鼠到底是黑白飞鼠的一个亚种还是独立的物种呢？抱着疑问，李权及其团队迅速展开了相关研究。
而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 李氏小飞鼠
头骨和外貌上，李氏小飞鼠和包括黑白飞鼠在内的所有小型鼯鼠都大体上相似，但遗传学显示李氏小飞鼠和同域分布的黑白飞鼠和毛耳飞鼠关系疏远，最近的亲戚是马来西亚、印尼分布的大耳飞鼠Iomys horsfieldii。
但李氏小飞鼠又与大耳飞鼠有诸多不同，如李氏小飞鼠的牙齿是飞鼠亚族（Glaucomyina）常规的“松鼠型”颊齿，提示它为杂食性；而大耳飞鼠不仅比李氏小飞鼠少一颗前臼齿而且颊齿是奇特的“四尖式”，这种类型的颊齿多出现在鼯鼠亚族（Pteromyina）的成员中，提示它为叶食性。
此外，李氏小飞鼠仅分布在东喜马拉雅地区的亚热带及温带森林中，而大耳飞鼠则分布在东南亚巽他地区的热带森林中，两者分布区之间隔着广阔的中南半岛。
以上差异，尤其是不同的食性，说明李氏小飞鼠已经和大耳飞鼠走上了不同的演化道路，依据生物学建立新属的三原则（单系性、合理紧凑性和生态/形态/生物地理足够差异性），研究团队认为李氏小飞鼠不仅是一个有效种而且应为其设立一个新属。
近日，李权等人将这一发现正式发表在Zoological Research上，而这距离Thomas首次描述李氏小飞鼠后刚好100年。
▲ 分子研究所获得的亲缘关系结果显示与李氏小飞鼠最为近似的并非黑白飞鼠，而是大耳飞鼠（引自李权等2021）
▲ 李氏小飞鼠的“松鼠型”颊齿（上）和大耳飞鼠的“四尖式”颊齿（下）（引自李权等2021）
▲ 超长的雄性生殖器是李氏小飞鼠有别于其他鼯鼠的另一重要特征，学者也因此以希腊生育之神普里阿普斯的名字将新属命名为Priapomys（引自李权等2021）
神秘依旧
虽然我们对于李氏小飞鼠的分类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但对于这个物种，仍然所知甚少。不论是最基本的分布与种群状况，或是有关其生殖生态的讯息，众多知识空白有待学者们去填补。
与李氏小飞鼠一样神秘的，是养育它们的高黎贡山。高黎贡山是我国近年来发表动植物新种最集中的地区，而比氏鼯鼠、羊绒鼯鼠等新种以及李氏小飞鼠的发现进一步明确了高黎贡山丰富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价值。
▲ 李氏小飞鼠的已知分布地点（引自李权等2021）
文末彩蛋──
高黎贡山三种小型鼯鼠的辨识要点
李氏小飞鼠、黑白飞鼠和毛耳飞鼠是生活在高黎贡山森林中的三种小型鼯鼠，由于体型和毛色上差异不大，给野外辨识带来了困难。但如果距离近到可以看清一些细节特征，分辨三种鼯鼠仍然有迹可循。
以下是我们在鼯鼠监测中总结的一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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