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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怡微:单亲家庭的伤害,是普通人成长中的千万种伤害之一

2017-09-04 徐娉婷 华文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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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徐娉婷


离异家庭的子女对于放手的父亲(或母亲)可能会有怎样复杂的情感?


“有段日子我非常爱他(即生父),非常想念他……有段日子我又希望能将他的血液从我的身体中彻底析出,向往这种割裂的科技,并愿意为之倾家荡产。”


这是青年作家张怡微在小说《细民盛宴》里的一段描述,小说中的少女袁佳乔既有继父,也有继母,孩童无从选择的破碎再重组家庭,不得不去也永远无法自如应对的无数顿“家族盛宴”,日常生活中的计较、客套、虚与委蛇……被她刻画得入木三分。


有网友说:怡微这一本书足足可以看见受伤的孩童一生一世,难以修复的痛苦与沉重。


张怡微的童年经历了父母婚姻失败的原生家庭关系,明争暗斗的大家族人际关系,这些无疑是她刻骨铭心的体验。但她不希望读者将小说等同于她的自传。“小说是虚构的,素材取自于生活,但是组合起来却像是变魔术一般”。


这本小说出版半年后,她又出版了另一本短篇小说集《樱桃青衣》。这两本都属于她的“家族试验”系列写作计划。


张怡微

在这本集子里,我们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家庭形式:有《蕉鹿记》里成年子女陪着父母相亲,因父母欲念而勉力凑在一起的组合家庭;也有《过房》里,一对夫妻与一个外围男子组成的一个半家庭,尽管谁也闹不清女儿的父亲到底是谁,但所有人相安无事;也有《哀眠》里突然进入婚姻后,因为生活的种种遭遇,自惭、消失于朋友圈的可怜女性……


她的笔下能看见上海市井小民的聚散离愁,犀利刻薄的人物语言似乎也能看见张爱玲的影子。她并不否认自己对于张爱玲作品的着迷,她说写过的好几篇文章都是重读《半生缘》。


1987年出生的张怡微,曾获得2004年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这些年来仍坚持在文学领域耕耘创作,也得到了内地和台湾文学界的认可。《哀眠》曾获得第36届时报文学奖短篇小说组首奖。


近日,腾讯文化就她的两部新作,采访了她。


《樱桃青衣》

张怡微 著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年7月

腾讯文化:书名为什么叫《细民盛宴》和《樱桃青衣》?


张怡微:“细民盛宴”似乎没有什么深意,就是小市民吃团圆饭。“樱桃青衣”这个名字来源是唐传奇,它跟《枕中记》、黄粱一梦、南柯一梦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一个士子在梦境中经历荣华富贵之后又醒来,感觉到大起大落后的荒凉。


想到这些可能是因为我博士论文在做《西游记》及其续书,发现《西游记》原著中所有的梦都指向死亡,这和唐代传奇中关于“梦”的指向反而很不一样,黄粱一梦并不指向死亡。另一方面,“樱桃青衣”中涉及梦的内容又是极其世俗化的,香车美女、富贵功名、游宴欢会,倒也是很有意思。


腾讯文化:《细民盛宴》中少女袁佳乔经历父母离异、重组家庭,小说是否主要基于自己的童年经历?


张怡微:我的每一本书写的都是童年。我其实比我创作的女主人公都要幸运得多、遭遇也简单很多,这应该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到30岁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有结婚,一直在读书,虽然我父母在我小学时的确离婚了,但这样的事在现在也不算什么。一般而言,小说的素材都是都是经验的,也就是说我们都是在生活中取材,找故事,搜集细节,以至于让小说看起来很接近真实。这是一种魔术。


腾讯文化:这两本都是属于“家族试验”系列写作计划?能否介绍一下这个写作计划?


张怡微:“家族试验”其实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一个总结。“家族试验”就是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最后以家族的形式在一起生活,他们是一家人,他们在一起吃团圆饭,仅此而已。


腾讯文化:这一些列写作,是否源于自己对于“家”的独特观察和体会?


张怡微“家”其实就是普通的家,只是说我们中国人对“家”的定义是很宽泛的。以《西游记》取经团队为例,唐僧心里的家是“国家”,孙悟空心里的家是“家乡”(花果山)猪八戒心里的家是婚恋之家,只有他有家庭。这是“家“最普通的几个层次。我写了一些出走的父母,比方上了年纪母亲想要走出去组成另一个家时的情形,那个瞬间中子女的冷观、内心。又如年轻人组成新的家庭,很惶恐、又可能遭遇重挫。过继关系中的“礼仪”、失独的痛苦……等等。都围绕着“家“的观念。每个人心里的家可能大概方向是一样的,但细腻的层面又各有各的理解。


腾讯文化:小说里大多数故事都是不幸的家庭,这是基于你的现实观察吗?


张怡微:我看到的大多数家庭都会遭遇无常、也会遭遇变故。我们这一百年,有大的离散、有小的团圆,有微弱的牵挂、思念,也有不得已的告别。很难用不幸来概括。换句话说,我没有能力驾驭和写作真正所谓的“不幸”。


腾讯文化:很多心理学文章在探讨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你的小说也和这个主题有关,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张怡微:我觉得基于基础的同情,我三十岁的时候,理解当年三十岁的父母。我做女儿的时候,理解身为女儿的母亲。我觉得《请回答1988》里面有一句话说得很好,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爸爸也没有经验。我很感动这样的表达方式。我也是第一次做女儿,做得不太好,选择当作家,我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但我知道我热爱的工作还是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非常大的压力,让他们和我一起被误解。但误解是普遍的,我们都是普通人,你为什么不能被误解呢?理解反而是非常高的要求。


腾讯文化:很多网友表示,《细民盛宴》里看到了一个离异家庭对于小孩的难以磨灭的伤害,现代社会离婚现象很多,由此造成的重组家庭也很多,在你看来,父母离异对于小孩的伤害是不是不可避免?


张怡微:单亲家庭的伤害,只是一个普通人走向社会会面对的千万种伤害之一。我不觉得这件事的“不可磨灭”与糟糕的初恋“不可磨灭”的回忆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这个议题唯一值得讨论的是,其实很多我们以为天然的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长寿,比如“独生子女政策”。其实现在的孩子,会有新的伦理生活,和独生子女面对生活变化的状况又不一样了。


腾讯文化:你觉得如何才能将这种伤害将至最低?


张怡微:我有几个男性朋友,走过一次不顺利的婚姻,有四五岁的孩子,他们很爱自己的孩子,他们都曾经不约而同对我说,要是我女儿/儿子像你一样成长就好了。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应,我当然知道这种期望中所裹挟的痛苦、无奈,无奈中居然还有一点憧憬,我也很感慨我给朋友们带来的是相对“美好”的愿景。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我相信他们的孩子也会生活出自己的天地,他们对父母也许有自己这样或那样的埋怨,但归根结底,他们早晚要承担人之为人的种种责任,这种责任如果简单推卸给父母的离异,还真是对自己的人生太不负责任了。


腾讯文化:你接受过创意写作培训,自己也担任老师,你觉得创意写作训练对你的写作是否有提升?


张怡微:能够逼迫自己总结经验,本身也是一个难得的经验。我很珍惜这个过程。复旦的创意写作专业是全国最早成立的,我虽然不是第一第二届的学生,但无论是开创专业的陈思和、王安忆老师,还是王宏图、严锋、张新颖、龚静、梁永安老师都从自己的创作经验、以及文学经验两方面给予我们非常好的引领。我觉得我和其他学生一样,通过学习成为了更好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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