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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4万人报名教资考试,年轻人成为老师真的快乐吗?

DT财经 2022-09-22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城市画报 Author CITYZINE



昨天,#教资考试报名人数升至1144.2万#上热搜了。自9月以来,教师资格证考试报名开启,这已经不是#教资#第一次登上热搜,引发讨论了。



“教师资格证”超话有131.9万粉丝,比一些流量艺人还多。


前段时间,#15名北大毕业生到中学当老师#的新闻引发网友热议。因教师工作稳定,薪资水平、社会地位逐步高,越来越多年轻人选择进入教育行业,成为一名老师,同时也推动了教资考试热潮。


教师节将至,我们和三位在一线城市当老师的普通青年聊了聊。有的毕业后去了公立学校却遇到一箩筐“狗血家庭故事”;有在一线城市教培机构待了一年,最后选择辞职去了二线公立学校;还有海归留学研究生,“双减政策”影响从教培机构离职、目前待业。


在和他们的对话中,你会发现,对部分年轻人来说,“老师”似乎少了一些过去的光环,成为他们眼里一种工作或者生活方式的选择。




Jin毕业后,考进了广州的一家公立学校,教初一英语,同时兼任班主任。至于“为什么当老师”,Jin的理由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一来专业对口,还有寒暑假,二来不想整天对着电脑,“整天对着电脑实在是太累了!”

 

学校里,和Jin有相似学历的年轻老师不在少数。她还提起几天前的招聘笔试,一个博士生没有通过。我无法判断Jin身上的这种镇定感,来自于工作和生活本身的稳定性,还是她自身的性情所致。


她的日常工作中,除了教学,还充斥着学生与学生的矛盾、家长与家长的矛盾、小孩与家长的矛盾……“狗血家庭故事”比比皆是,奇葩家长也不少,她虽然抓狂,但处理起来,老到淡然。


电视剧《小舍得》,引发群众对“鸡娃”的讨论。


她有时也会上网看一些老师的教学方式,比如有位老师在班级里建立起一套货币体系,考试第一名、做了好人好事,就能获得一笔代币,用这些代币,可以去“买地”,也就是位置。教室里的位置被划分为“曼哈顿区”“香榭丽舍区”等等。这样很多同学要找“学霸”借钱,还要想办法还给人家。


Jin的班级也有一套游戏规则。她在使用一个教学软件,在这个APP上,家长和孩子都能注册,实行的也是积分制。比如谁上课回答对了问题,上课表现认真就可以加一分。有时候上课点名回答问题,Jin也会用软件来随机抽取,每次随机时,孩子们就会特别兴奋,“他们跟疯了似的,特别兴奋。”

 

但这份工作对于Jin最大的感触是,老师力量有限。“大部分老师能做的事情比较有限。原生家庭决定一个人更多的生活习惯、学习习惯和思维方式。我们同事之间常聊起一句话,是佛渡有缘人。我不觉得我和我的同事可以完全改变某个学生的人生轨迹,我们只能做一些小小的改变,和有缘的学生,才可能对他有一些影响。”

 

Jin一开始也不是这么想的。班上有一个男孩,她有一个给人压迫性很强的全职妈妈,几乎所有的对话,都非常强势,给人打击。Jin发现,这对父母长久以来的想法是,“我们自己都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生出来的孩子这么差”。


这个孩子回家沉迷打游戏,上课睡觉,不写作业,考试连努力都不努力一下。“他妈也整天打他骂他,孩子长大了也挺壮,他开始会打他妈妈。他妈妈抢他手机,他就抢回来。”

 

Jin最早花过心力,试图去帮助他,可是男孩没有反馈,也并不主动。久了,Jin就放弃了。“我不如把经历放在会接受我帮助的孩子身上。”

 

但这个男孩的班主任,是一位非常有耐心的男老师,一直以来他都努力保持和男孩沟通,无论他的表现。他父母的态度多糟糕,这位老师都坚信,只要努力,这个男孩的人生是会有一点改变的。 

 

“这个老师真的很厉害,我觉得他就是个菩萨。他看待事情的乐观态度,会不断给到我一些新启发。”Jin说,“虽然现在男孩的父母没有施压他一定要上学,但他还是愿意回到学校,这也许就是一种好的改变吧。”


即便力量有限,但背后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黄阿鱼本科和研究生念的都是新闻专业,但临近毕业,她偏偏不想干新闻了。“因为我觉得新闻这个行业,心里多少要有些热爱才能做好。但我缺乏这样一种热爱。”


2020年7月,黄阿鱼进入一家教辅机构工作。她所在的教培机构,体系成熟,遍布全国,有着自己一套培训体系。无论面试者是什么样的专业背景,大多都能获得一次“试镜”机会,通过后,参与该教培机构本身的培训,再进行考核。至于“教师资格证”,应届毕业生在上岗一年内考到即可。


电视剧《迈向未来的倒数10秒》。


周末和暑期,经常是从早上八点半讲到晚上八点半,回到出租房,就十点了。说了一整天话,回到家一句话也不想讲,但精神紧绷,于是,黄阿鱼会在十点之后开始进食。恶性循环。

 

压力不仅来自于高强度的授课节奏,还有教培机构严苛的考核。而考核的标准,就是“续报率”,也就是这一期学生中下一期继续上同一位老师课的比例。根据续报率,会将老师排出ABC三个等级。黄阿鱼一共参与了三期排名,分别是C、A、C。

 

黄阿鱼很清楚其中的游戏规则。“这其实是一个服务行业。我的等级变化,主要是看自己有没有用心去做服务。第一期和第三期是暑假课和寒假课,每天上课,连续上半个月,这么高强度的情况下,我真的不想再花精力跟家长沟通、做额外的服务了。至于第二期,我每周都给家长反馈,保持比较频繁的沟通。”


电影《超脱》。


在教培机构工作的近一年里,收入相比同龄人,确实不错,但是就像她无法控制在深夜的暴饮暴食,她似乎也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和情绪。她不停地在寻找一个平衡点——有工作,有生活。


这个看起来是很“正常” 的平衡,对于城市的年轻人来说,其实并不容易,给黄阿鱼的选择,也并不多。去年六月,她选择回到东莞,成为一名公立学校的老师。 


“其实,那种想回到二三线城市的年轻人还挺多,他们当做一个合理退路。我觉得大家现在有某种‘小确幸’的感觉,可能是在做一些小确幸的事情吧,但好像也没那么享受生活。可能小确幸还是属于某种拼搏之后的美好。大家还挺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谈不上快乐,也没有非常不快乐。卡中间了。”


 

目前,她还在备考教师资格证。“工作后发现考教资越来越难了,不全心全意备考很容易被刷下来。我身边就有几位高学历同事,没能一口气考过三科。”





史钢的本硕专业都是数学,对话里,掺杂着一些类似“随机因素”“因果关系”的词语。进入这个行业,用他的话来说,是“随波逐流”。毕业后,他最早是在一家留学机构做文书工作。后来去了一家教培机构做英语老师。


2019年年底疫情暴发后,没有课上,他干脆辞了职——“如果一天要坐班9个小时,还没有课上,还不如回家自己多花点时间学习。”在家呆着的那段时间,他考下了一个口译证。

 

在这家教培机构,史钢面对的基本是国际学校初高中的学生,上一对一的课程。和学生的交流相对有限,而对于数学这门科目,史钢的感受是,大部分学生都觉得无聊,所谓的兴趣、情绪,只能一点点调动、调整。

 

史钢说起这份工作,剥离掉常规附加在“老师”这份职业上的各种前缀。他的描述非常冷静,“如果学生能够听进去,那是最好的,若不能,也至少要把所有的知识点都列举完,板书一定要写完,让他看完。教培机构的老师,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的课程任务完成,不被投诉。”

 

我问这份工作带给他的满足感,他说可以按时下班,“在996的时代,这已经很难得了,不是吗?”再问他对教育本身是否有热情,他说:“如果它是我的工作,那就不应该对它有过分的热情”。


他似乎非常现实,这些年,也往行业风口跑,但是对于当下的工作、生活,他却说,“没有那么多理由,很多时候人做事情都是一些随机因素导致的,没有那么多的确定。”


电影《垫底辣妹》。


他习惯在做各种决策前进行计算——“数学能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明确、不会搞不清楚方向、搞不清楚头绪。”从他过去这些年的转行里,能看到他的判断,也能够在他对于未来的规划——“先考一个教师资格证”里,感受到类似的冷静。

 

直到最后,我问他,如果不考虑收入,你想做什么工作?“水手,这是一个选择。在那样一个有限的地方,又能看到很广阔的地方。” 


当初史钢对于职业的决策之中,所谓“风口”,所谓“按时下班”,或许就是为了保留住更多“水手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看《红楼梦》,看《儒林外史》,写英文小说,掌控住自己内心里的那艘船。



从三位青年教师的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教育焦虑的另一个切面,以及当下年轻人在不确定的时代对于某种确定性的追求。


近几年,受疫情和经济环境变化的影响,“考试热”“考证热”似乎成了一种潮流。我们身边总是有几个年轻朋友,不是在考试,就是在考试的路上。这场教资热潮,只是“考证热”的一个缩影,当下年轻人择业时会考虑更稳定的工作岗位。


但相比真正的行业门槛——招聘考试,被捧上热搜的各种入门考试,只是最简单的第一步。但无论如何,经历过、考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往后的人生走向有新的思考。


电视剧《迈向未来的倒数1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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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字:夏阿怪      编   辑:夏偲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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