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undai Blue Prize获奖展
6月16日，Hyundai Blue Prize 2019获奖展于现代汽车文化中心正式开幕。《游戏社会：狼、猞猁和蚁群》由HBP2019“创意能量”的获奖者陈旻与张业鸿共同担任策展人。展览包含了海内外14组/位艺术家和游戏设计师的作品，运用影像艺术、纸本绘画、多媒体互动装置、电子游戏等不同形式进行展示。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综合报道。
游戏是一种自主的存在。你可以否定严肃，但你无法否定游戏。
——约翰·赫尔津哈（Johan Huizinga）
在这个开始探讨“后疫情时代”的昨天，北京的今天疫情似乎又从过去完成式变成了现在进行时。
按原计划在这时开幕的展览，看似有些遗憾，却又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这个时点的6月16日，由Hyundai Blue Prize 2019“创意能量”获奖者陈旻与张业鸿策展的获奖展《游戏社会：狼、猞猁和蚁群》(Play societies：wolves, lynx and ants)，在现代汽车文化中心正式开幕。▲ 《游戏社会：狼、猞猁和蚁群》展览现场，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Social Intelligence"(社交智能)的"social"也有社会的意思，因此我们想回到“社会智能”这个概念进行一种探讨。
——陈旻&张业鸿
Hyundai Blue Prize 2019年的主题聚焦于“社交智能”(Social Intelligence)，陈旻和张业鸿尝试将这一主题拆解，以“社会智能”解构“社交智能”，并通过“游戏”对该主题进行阐释，以此探讨一种结合了动物智能、人类智能和人工智能为一体的“泛智能”。作为现代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媒介，游戏似乎每天都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在疫情的社交隔离期间，电子游戏又仿佛成了生活的必备品之一。然而“游戏”在陈旻和张业鸿所筹备的这一展览中并非我们日常所理解的“Game”，它意指向的是“Play”这一概念。▲ 现代汽车文化中心艺术总监徐静（左）与Hyundai Blue Prize 2019“创意能量”获奖者陈旻（中）与张业鸿（右），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我们在思考游戏是否有一些别的潜能，比如它作为一种组织形式，是如何连接了人与人个体之间的社会关系。
——陈旻&张业鸿
陈旻和张业鸿对“凤凰艺术”的记者解释道，“大家现在一提到游戏都会想到电子游戏，但我们想探讨的是一种更本能的游戏，一种人类和动物的天性。游戏是一种又古老又现代的智能，游戏的历史和人类历史的书写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游戏在本次展览中，是荷兰历史学家赫尔津哈笔下的“文明即游戏，文明诞生于游戏”的游戏；也是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写下的，“支撑古吕底亚人度过了看不到头的饥荒的，一种普世的人类文明的生存策略”的游戏。为探讨这一“泛智能”的游戏主题，展览以狼、猞猁、蚁群三种动物为线索，由海内外14位/组艺术家、游戏设计师的作品组成，包含影像艺术、纸本绘画、多媒体互动装置、电子游戏等不同形式。“重新发明集体游戏，再次创造共同语言”。
▲ 《游戏社会：狼、猞猁和蚁群》展览现场，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追求权力的人毁于权力，追求金钱的人毁于金钱，低声下气的人毁于卑躬屈膝，追求享乐的人毁于行乐。正是同样的道理，荒原狼毁于我行我素。
——赫尔曼·黑塞(Hermann Hesse)
展览的第一部分从“信息高速公路上的荒原狼”展开，正如陈旻和张业鸿对“凤凰艺术”记者所说，“狼其实是有一个文学意向的”。两位年轻的策展人如此解释道，“从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到赫尔曼·黑塞的《荒原狼》，这让我们想到互联网发展初期的创业者们，他们就像荒原狼一样，在一片无人之地跑出了一条信息高速公路。”
▲ 点击视频播放：张文心，《瀛海威2020》，2020，8k有声动画图像，尺寸可变
展览从对互联网的回访开始，入口处是工程师周蓬岸的复古电脑操作平台《1997:通用桌面探险》和艺术家张文心的动画影像作品《瀛海威2020》，回顾似乎已经被淘汰的网络生态。
瀛海威即“信息高速公路”(Information Highway)的音译，瀛海威公司是成立于1995年的中国第一家互联网企业。观者站在大屏幕前，跟随着该影像中的荒原狼沿着没有尽头的信息高速公路向前奔跑。只是无论是我们，还是那匹荒原狼，似乎都不知道我们在奔向哪里，亦不知道终点究竟在何方。▲ 展览现场，陈旻和张业鸿在周蓬岸的作品前进行演示，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 张文心，《瀛海威2020》，2020，8k有声动画图像，尺寸可变，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对于肖像的研究我从2015年就开始了，我注意到在艺术史上没有肖像方面以及虚拟绘画方面的研究。而当时游戏这个话题在社会领域中，还是一个相对来说有些贬义的感觉，但我认为其实游戏本身有很多可研究的价值。
——劳家辉
“荒原狼”的最后一部分呈现了艺术家劳家辉的铅笔绘画作品《云绘画——肖像研究》，艺术家描绘的近似游戏建模似的图像，既有游戏的既视感，又有早期互联网世界的虚拟感。
在本次展览中劳家辉梳理了多年创作的肖像文件，以绘画的角度进入游戏，呈现一种绘画在游戏社会的体现。从头像、半身像、全身像到人物组合，劳家辉展示了多年研究中从低模阶段到高模阶段的过程。
劳家辉对“凤凰艺术”的记者如此解释自己的作品，“大部分的绘画都是基于现实生活，而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绘画是基于虚拟世界的？在研究肖像时，起初是对三维游戏的写生，但后来就慢慢挖掘到更深层的东西，肖像有可能承载着更多的可能性。”▲ 艺术家劳家辉在展览现场，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 劳家辉，《云绘画——肖像研究》，2015-2020猞猁和郊狼过去曾是亲密的朋友,有着同样的身形。但是它们发生了争执。自此,它们的形貌成为对比:一个是外向型,另一个是内向型。
——列维·斯特劳斯(Lévi Strauss)
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曾记录下一个美洲神话，郊狼和猞猁一开始就像双胞胎一样，但这将违背世界秩序，这两个相似的生物必须变得不同。神话中隐约传达的是，自然现象和社会生活是依循着两极模式来安排的。陈旻和张业鸿在导览中介绍到，猞猁是自然界最孤独的漫步者。在交配季节它们可以穿越百万平方公里只为找到另一半，然而生育之后又会继续独行，因此猞猁一生大部分时间是在寻找配偶和打发无聊中度过。
猞猁这种非常原子化的个体，和当下社交媒体时代的年轻人又有一种相似。“你可以设想现在年轻人下班回家后，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孤独的呆着。如果他觉得很寂寞，他可能会打开社交软件找附近的异性聊聊天，然后关灯就自己睡了。”
▲ 展览现场，陈旻和张业鸿在“猞猁安全岛”部分进行导览，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也许有人会觉得艺术家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因为他欺骗了网友，虚构了一个假的形象和网友聊天。但如果跳出来看的话，艺术家其实也是一个渴望获得爱的心理，他才会用一个置换身份的方式去做这件事，去体验那种被很多人关注和喜欢的感觉。
——赵邦
最能体现这一种“猞猁式玩家”日常的是艺术家赵邦的《我也只有在夜里需要你》，本身为男性的赵邦在社交网站豆瓣中注册了一个女性ID，在“求勾搭”小组中发布题为“我也只有在夜里需要你”的交友帖，在帖子里和大家聊了三个晚上。赵邦通过交谈创造了一个拥有完整性格背景的虚拟女性角色，赵邦对“凤凰艺术”的记者说到，“当我回看所有聊天的时候会发现它其实很有趣味。每一个人，他们都想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寻找爱和获得爱，每个人也都在使用一个所谓的不同的爱的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
▲ 赵邦，《我也只有在夜里需要你》，2015-2020赵邦将这个帖子的页面截屏制作成了一本书，将在豆邮中收到的更露骨的搭讪私信制作成为一个视频。在本次展览中通过搭建一个年轻人独居室，重现了赵邦的这一作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烟灰缸的现场看起来有些落寞。而这也正如赵邦所言，“我的作品探讨了在一个虚拟的网络空间里寻找温暖的过程，但它却从另一个方面凸显了虚拟并不能替代真实。尤其在现在这个时刻我们更加体会到，肉体的体验是完全不可缺少的部分。”▲ 赵邦，《我也只有在夜里需要你》，2015-2020，图源：艺术家▲ 赵邦，《我也只有在夜里需要你》，2015-2020美国艺术家安吉拉·瓦施蔻(Angela Washko)的电子游戏 《游戏：游戏》与赵邦的作品形成了有趣的对应关系，该作品对男性PUA个体以及群体的思路、策略和手段进行了全方位的探索。该作品是艺术家制作的一款女权主义游戏，玩家可以在约会模拟器中与6名试图在酒吧里吸引她注意力的PUA大师对抗，模拟体验一系列社交行为的复杂情况。
▲ 安吉拉·瓦施蔻(Angela WASHKO)，《游戏：游戏》，2019
而展览该部分除“猞猁”外的另一个关键词“安全岛”，则直接来自于艺术家唐潮的作品《安全岛》。艺术家想象自己被放逐到一个废弃的游乐园中，他在这个荒岛洗澡、生存、觅食，并最终自己放了一个烟雾弹，让保安将它驱逐。如同汽车不能永远停留在马路中央的安全岛般，在面临某种危急之时，我们也必将逃离一种孤岛的状态，逃离一种猞猁式的生活。
在这种猞猁式的生活背后，游戏规则取代了直觉，数据代替了个体，算法消灭了偶发。新加坡艺术家尼基·凯斯(Nicky Case)的《我们变成了我们所看到的》和姚清妹的作品《双色视觉生物的四色梦》，则通过游戏和视频的方式质疑了这些游戏背后的规则。其中，姚清妹的多频影像装置则以戏虐的形式探讨了“竞选游戏”的规则，追问“双色视觉生物”是否能够想象出“四色视觉者”的世界?▲ 策展人陈旻介绍姚清妹作品《双色视觉生物的四色梦》，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 策展人张业鸿介绍尼基·凯斯(Nicky Case)作品《我们变成了我们所看到的》，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单个蚂蚁的脑容量可能已经被拓展到了极限。当个体进化达到一定程度，进化线就会转而在社会组织方式上发展出优势。
——爱德华·威尔森(Edward Wilson)
展览的最后一部分名为“蚁群游戏厅”，而蚁群是猞猁相比完全不同的生物。蚂蚁许多惊人的壮举并非源于单个群落成员的复杂行为，而是共同协作的结果。如果你想观察一只游离于其群落之外的蚂蚁，无论如何，这只蚂蚁的表现都会令观者大失所望。正如陈旻和张业鸿在导览中所介绍的，“单个蚂蚁的力量是很弱小的，但是通过合作会产生一种非常强的智能性。而人类是否可以像蚂蚁一样集体协作，打破某些二元对立的规则？”▲ 展览现场，陈旻和张业鸿在“蚁群游戏厅”部分进行导览美国独立游戏设计者软工业(Molleindustria)的《三边足球街机》和韩国艺术组合循环故事(Loopntale)的《隐藏礼仪》，可以将不同的观者集合在一起共同游戏并进行集体协作。与三边足球相关的还有法国的艺术小组“鹿脚”(Pied la Biche)的影像《三重奏》，作品颠覆了传统足球二元竞技的模式，改由三支球队同场“竞技”，从而增加了更多的流动性和偶然性。▲ 软工业(意大利/美国)，《三边足球街机》，2019，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鹿角(法国)，《三重奏》，2010，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每个系统中都会永远存在这个系统无法证明的问题，这和集体智能是相关的。我们每一个个体在忙于自己的事务之时，我们所处的整体最终会做一些决定。
——陈欣
艺术家陈欣与黄钰文呈现了互动体感装置《涌现》，作品构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实时虚拟空间作为集群效应发生的场所透过不可预见的生成偶然性映射人工智能潮流下的未来。陈欣对“凤凰艺术”的记者说到，这件作品的灵感来源于道格拉斯·理查·郝夫斯台特（Douglas Richard Hofstadter)所著的《哥德尔、埃舍尔、巴赫》一书中所提到的“递归层级”。在互动中观者通过改变自己的站位，会看到不同的画面，画面主体是艺术家所设想的人工智能的最后见证者——蜂群。人类可以站在某一种更高的维度观察蜂群的运作，但无法跳脱反观自己的社会是如何运作的。而这些蜂群究竟是离散可控的，还是中心化被控制的？也许每一个与之互动的观者都会有自己的体悟。如若蜜蜂见证了人工智能的宿命，则陈抱阳的《恭喜你，但是我在他的隔壁》在无尽的迷宫中追问人工智能技术的使命。小车被训练在程序生成的迷宫中移动，然而迷宫却没有终点。每当小车快要走出迷宫之时，一张新的迷宫便会产生，小车便如此陷入一种虚无的忙碌。展览以郑达的《生理反应3》结尾，展示了实时风的数据与计算机算法的力结合所产生的“泛智能”。模拟自然的风提醒着观众，走出游戏世界之后，我们需要学会一次次地回到现实世界。▲ 陈抱阳，《恭喜你，但是我在他的隔壁》，2019▲ 策展人陈旻介绍郑达作品《生理反应3》，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纵观整个展览观者会发现，本次展览中许多参展的“艺术家”并非职业艺术家，而是程序员或是独立游戏设计师。一方面，是出于对当下游戏与艺术展览的一种反思，目前在线下的许多展览中，游戏只是作为一种媒介和通道出现。另一方面，陈旻和张业鸿在策展最初旨在将不同社群的人带入到美术馆的空间中，无论是参展主题亦或是观展人群。▲ 《游戏社会：狼、猞猁和蚁群》展览现场，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本次展览以强互动性与趣味性的展品，构筑了一种沉浸式的线下体验。在强调展厅现场重要性的同时，也将游戏性带到了展厅。然而展览并非要将美术馆与游戏厅的气质对等，如“三边足球”般，大部分游戏带有很强的反思性，美术馆又可以将这种能量最大化。▲ 《游戏社会：狼、猞猁和蚁群》展览现场，图源：现代汽车文化中心
在疫情爆发期间，游戏似乎成为了拉近人和人社交距离的一种方式。即使线下社交隔离，在线上游戏世界里却可以在一起。然而虚拟世界终究无法替代现实，本次展览意图探讨肉身在场和线下的不可替代性。而在不得不保持社交距离的当下，举办一个旨在拉近肉身交流的展览似乎更加特别。预展当天，展厅有几个小孩在三边足球机前玩了许久。或许他们并不懂三种动物背后的隐喻，但却从中体会到了群体互动的乐趣，而这似乎便也足够。从三月到六月，从线上到线下，从疫情趋于平稳到北京再次二级响应。陈旻和张业鸿两位年轻策展人在采访时说到，“疫情像是一个最大的策展人”。
一个最终在北京社交隔离期间开幕的，强调线下体验的展览听起来似乎总是有些可惜。
但这却又能让真的来到展厅的每一个观者，切实的感受到在场互动的珍贵，总归值得。
曾留法十年，毕业于法国阿尔勒国立摄影学院和格勒诺布尔艺术学院，现在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当代艺术与社会思想研究所攻读博士学位。陈旻目前的研究方向为游戏&艺术与现实主义问题，在投射于自然史中的单体生命史中寻求叙事之道。陈旻是Hyundai Blue Prize 2019中国青年策展人大奖获得者之一。2019年参与的策展项目包括“Inter-World-View 2019”、首届之江国际青年艺术周、“致睡神——诗歌行为之夜”（明当代美术馆）等。文章见刊于《新美术》、《中国摄影》等。其创作曾于中国港口博物馆、OCAT研究中心、法国Villa Pérochon当代摄影艺术中心、集美 x 阿尔勒摄影节、连州摄影节等展出。1993年出生于广东广州，2015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是一位艺术家、策展人和艺术品牌“联合杂货”创始人。他曾获得2019年Hyundai Blue Prize“创意能量”奖，入围2017年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青年策展人奖。他的作品曾于第七届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AMNUA国际摄影展、第三届CAFAM双年展等广泛展出，并被国内多方媒体报道。现代汽车文化中心（Hyundai Motorstudio Beijing）坐落于中国当代艺术聚集地798艺术区的中心，是融合汽车文化与艺术的跨界实验基地。我们以中国当代艺术生态为土壤，以推动中国文化艺术的开拓性发展为己任，在全球化语境下结合 “Creative Energy” 理念，致力于开发和探索中国多元化跨界的可能性。现代汽车文化中心通过在艺术、设计、科技等领域的不断尝试创新，推出优秀的跨界展览和丰富的文化教育项目，邀请观众一起思考并挑战当代中国的社会现状，助力开启全新优享生活方式。安吉拉·瓦施蔻 Angela WASHKO （美国 U.S.）陈抱阳 CHEN Baoyang （中国 CHN）陈欣+黄钰文 CHEN Xin + HUANG Yuwen （中国 CHN）软工业 Molleindustria （意大利/美国 IT/U.S.）尼基·凯斯 Nicky CASE （加拿大/新加坡 CAN/SIN）张文心 ZHANG Wenxin （中国 CHN）展览日期：2020年06月16日– 2020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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