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故事汇 |卜涛：办案不是件纯技术活
新中国成立70年来，律师事业从起步、发展到繁荣经历无数风雨，律师们行走江湖的一案一例，不但展示律师圈特殊的生态风景，也折射白云苍狗的时代变迁和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
2019，我们期待与每个有故事的你狭路相逢，百名律师、百个故事，那些执业生涯里令你激越、反思、沉吟、感动、奋起或消沉的心水故事，一人一篇。
流年终将逝水，文字打败时间，律师故事汇，经过心远斋筹措协助，雷公子为你写，朝酒晚茶为你播，让我们立字为据，为律师业临摹一幅缩影，于历史的烟云间。
开
栏
语
♀ 讲述人：卜涛 江苏瑞格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
♀ 文字整理：雷公子
不久前的一个中午，跟卜涛律师相谈甚欢，从执业初期的憧憬、到执业理念的成熟，南京大学毕业的卜涛回顾放弃在大型央企的铁饭碗，投笔从戎做律师的起点，再一次以审视的眼光遥看起步之初的2003年。那时候的底气是不管做律师赚钱不赚钱，而是一心要去圆内心深处那个路见不平、拔刀有方的“侠女”梦！
成熟律师的常规发展轨迹一般是先沉潜在律师事务所里，经历什么案件都接的万金油阶段，待到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和需求产生清醒的认知和定位，再选择自己最擅长或最热血的专业领域来精耕细作、持之以恒、终有造诣。
从朝九晚五的企业转行到时间自主的律师，卜涛遇到的第一桩烧心案件就是“钝刀子杀人”的家事案件。
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护士跟医院的医生相恋成家。在护士原生态家族的模型里，小女孩自小就被支边的父母交给爷爷奶奶抚养，一直有寄人篱下和被遗弃的阴影。勤奋上进的医生成家没多久就成功考取医学博士赴异乡就读。
这个平凡家庭里的喜事演绎到小护士身上，就是激发偏执的创面。一方面她将丈夫奉为上神，打扫清洁、煮饭洗衣等家事均一概包揽；另一方面却打掉了孩子，全副身心都用于草木皆兵地监听监视、怀疑揣测，担心丈夫学业有成、事业壮大后变质变心。这种执念一滋生，歇斯底里、层出不穷的失控举止令渴望平静书斋生涯的博士不堪忍受，从此不再回家并进而决意离婚。
在男方启动离婚诉讼后，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的小护士在母亲陪同下找到卜涛。卜涛始终记得护士的母亲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离婚手续尚未办理的情况下，究竟谁是女儿的监护人？毕竟女儿发病严重时曾在脑科医院用刀刺伤护士，年事已高的父母体力上已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人生一向热心参与、希望扶危济困、锄强扶弱的卜涛，在这个案件里内心无疑是复杂难挨的：这个案件里没有坏人，没有明显的对错是非，也没有需要匡扶的正义，只有在童年阴影里丧失自我，在强烈爱恨和占有欲里失婚失业失常的女子；只有在学业、事业和偏执病态的妻子不断挤兑下想要脱困而逃的凡夫俗子。
最终卜涛和法官配合，成功达成调解，帮助抑郁症的护士争取了些许经济补偿。看着调解书达成后夫妻俩抱着痛哭，卜涛五味杂陈。这个案件里，跟双方当事人的对话在发生了共情同感后，内心的纠结和矛盾就会加深，这种两难对于有良知有道德有操守有理想的人来说，无疑是种折磨。该如何跟被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播弄下的痴男信女沟通？该如何跟自己迷惘纠结的负面情绪和平共处？该如何消化那些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里之鸡零狗碎？卜涛在次年报考心理咨询师课程，她意识到在家事领域内，除了约束人行为规范的法律规则，还有更深刻更幽微但影响更深远更直接的心理因素需要探索。
凭着一股子考试天赋，律师资格考试和法律硕士念完了，又不愿将律师办案当纯技术活而钻研心理学课程的卜涛，后来成为了南京市律协首届未成年人保护委员会主任，再后来承接了覆盖未成年人保护的婚姻家事与财富传承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再后来成为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儿童智库的专家，作为江苏仅有的三名代表之一参与国务院妇儿工委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联合会议，并就江苏发生的“浦口虐童案”和“江宁吸毒母亲饿死女童案” 于2017年赴京参会研讨。国家民政部领导在案例后简评：“这类案件在南京引爆并引发社会热议，恰恰证明南京新闻舆论的社会责任感强，广大市民未成年人保护意识觉醒得早。”最令江苏代表欣慰的是两起案件的发酵直接加速了未成年人保护立法修订的进程，全国人大社会建设委员会于2018年9月正式启动未成年人保护法修改工作，拟定修法工作方案，成立了由11家中央有关部门组成的修法工作领导小组，经五易其稿，2019年三四月间形成目前《未成年人保护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
而一路问鼎家事诉讼之繁难曲折的卜涛，又率先主导南京市律协婚财委和南京市玄武区法院少年家事庭联手设立家事案件审判律师参与多元化调解机制，由婚财委招募的志愿律师作为独立第三方参与家事审判过程中的调解，为案件当事人提供专业的法律疏导、化解矛盾、促成调解。2018年4月项目启动，截至2019年8月底，共调解案件238件，调解成功率高达37%。喜人的成果吸引六合法院和秦淮法院同时伸出合作的橄榄枝。卜涛带领下的婚财委正悄悄地将律师和法官之间原本的对立换作理解，让法律共同体的格局真正有了以同样的规则、同样的价值诉求共同去消解社会矛盾的共荣体。
活得热气腾腾的卜涛坦言，跟精彩相比较，自己在人生里更追求平衡，专业精准的职场表现和不缺席家人需要的场合都是她的最高诉求。那些陪伴家人带来的安宁幸福给予她的滋养能够让职业的发展更持久、更强劲、更绵长。今年连选连任婚财委主任的卜涛，或许在婚姻家事上的自我平衡也是从业多年的一种智性选择和灵性修行吧！
【往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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