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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顺德,他们每个月90%的薪水拿来让自己开心

aike 青年志Youthology 2024-01-04


过去几年,年轻人的“就业不可能三角”(相对较高的薪水、相对自由舒适的生活、可持续)被频繁提及,“卷累了就回老家开个店”逐渐不止停留在口头。
佳儿、K叔、不高、无明、阿彬、阿聃、阿棋和阿和,今年都回到顺德,开起自己的复合型社区小店。他们的选择构成一股潮流。过去两年,顺德经历了井喷式的年轻人回流创业潮。小店通常涵盖咖啡、茶饮、甜品和简餐,门槛低,上手快,由主理人搭伙经营,并且主动在小红书上更新日常,吸引了一批较为固定的线上受众。
在慢生活小城里,找回自我节奏的叙事成立了吗?

抱着一种希冀,我去了顺德,并在三家小红书上较为活跃的小店里和主理人聊了聊天。我从他们身上各自带走了一个小故事,作为这场社区小店创业梦的脚注,无意间也变相回应了起初一直没问出口的问题:为什么会是顺德?

撰文 | aike

编辑 | oi

 



从广州乘高铁 10 分钟,穿过一条信号很差的隧道,就是顺德了。

像许多三四线小城那样,顺德站一共就2个站台。“舌尖”与“风味”系列让这个小城走到台前,旅游者在“世界美食之都”的感召下大量涌入,每到周末,景点较为集中的大良区人潮涌动,老店排起长龙,民宿酒店爆满,夹在广州、深圳、珠海和香港中间,顺德成为都市人卸下压力、短暂换气的首选。

而在旅游城市所共享的游客景观以外,顺德也有“顺德的节奏”。再火爆的餐厅,下午2点至4点半都要休市歇一歇。白发老人和大学生背贴着背,在老牌甜品店里喝芝麻糊。街边饭店的阿姨给我端来现炒的凉瓜牛肉时,会腼腆地夸自己一句,“我觉得炒得好好吃噢”。快车司机显然正在经历个人情感危机,一边在车流中蛇行,一边放声唱林宥嘉的《说谎》......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句话放在这里一定是夸奖。

2022年,佳儿和K叔住在上海顾村公园边的出租房,两人从大学开始拍拖,毕业几年后,决定一起去上海的广告圈试试水。差不多的时间,身在广州的服装设计师不高开始沉迷扭蛋,在和设计师伴侣无明的小家里,她用扭出的玩具搭起一座迷你喫茶屋,玩着玩着,她忽然想,不如自己真的开一家。


而东莞工作的阿彬那时正发动全家拯救地板,那年顺德遭遇了据说20年一遇的暴雨,他家自建房的一楼被雨水倒灌,地面上的东西都快漂起来了——一楼刚被他和朋友改装完毕,本打算拿来试水开个店。

试水的小店遭遇水灾

这是一篇关于佳儿、K叔、不高、无明、阿彬、阿聃、阿棋和阿和,在顺德的开店故事。

坏消息是,“就业不可能三角”还是那个结构稳固的三角。社媒上的“easy模式滤镜”在每家店的现实挑战面前即刻碎裂。开业一个月就迅速成为网红店的“不仔记”烦恼源于自身,线上热度像大风刮过,他们漏估了一个客人需求——大家来到店里不止想要消费日式甜品,也要“能顶饱”;开业时间最长且刚刚拥有分店的“白日梦咖啡”挑战来自外部,哪怕是在看似祥和的顺德咖啡市场,竞争对手的恶意袭来时,也会令人无从招架;而岁月静好的“万事咖啡”也无法逃脱所有开店者脑门上房租水电的计数器声响......于是,当我问是否会推荐朋友也开小店创业时,几乎每个人都异口同声传递出一个信号,不了吧。

但也有好消息,他们的小店都还好好活着,每个人也都对我说,绝不后悔。


香蕉船

不仔记,主理人:不高&无明
将日本的喫茶文化与记忆中的
家庭餐厅结合起来的一场开店梦


这里原本叫“女王国际”,铺面是无明家自己的。为了满足不高开喫茶店的梦想,房东无明开启了自己的设计打工路,喜提一位世界上最难伺候的甲方。

不仔记的高饱和度店招开在村里很惹眼,和这抹复古红黄色相比,对面的LJ和旁边的CJ都灰扑扑且黯然失色。顺德人有个奇怪的首字母招牌情结,LJ实际是个小卖部,CJ是个水果摊,不高和无明常点的客家菜馆子叫KJ,秋銮粤菜叫QL。

藏在村里的不仔记

说回不仔记。为了顺利开店,无明和不远处看管空地停车场的老乡商量,开通按小时停车计费这条业务。在那之前,这里没有外来车,停车费都是按天和月算的。


起初只想要一个店头,日本和香港的古早喫茶屋通常也只有一个通铺大小,光线昏暗,几把红丝绒椅,店主一个人招待全屋。但老一辈显然不这样想,要开就开得气派一点!爸妈说。于是两个店头中间的那堵墙被敲掉合为一间,装修成本翻个倍。


但这还没完,试营业几天后,两个人后知后觉,如果一家餐饮店有70几平,业内通常有个形容叫,很大。



施工现场的无明,圣诞装饰前的不高

不慎开了家店头挺大、但暂时只有甜品的餐饮店,试营业经历了一阵忙乱。下午茶高峰时期,客人排起长龙,餐点终于空闲一些,人群却都饿了,四散进顺德美食必吃榜的各处,甜品不顶饱,来现场的消费者如是告诉他们。人潮火爆,质疑和差评也难免出现:芭菲慢,价格高,出品不稳定。雪上加霜,大众点评的词条不知为何被判定违规,平台决定折叠隐藏。无明去申诉,人工客服一直繁忙。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客人少了很多。虽然工作日的确会淡一些,但一向乐呵呵的不高也凝重了些。不高有个幸福的小家庭,刚开业时,爸妈每天开车从中山来顺德给她帮手。晚上十点打烊后,不高的妈妈会帮忙收洗、备料、烤布丁。非要说的话,不高之所以这么沉迷餐饮,和小时候爸妈经常带她去老式西餐厅留下的快乐回忆有很大关系。大学时她在咖啡店兼职,喜欢店里轻松自在的氛围。后来遇到无明,两人在广州各自有了稳定工作,这份轻松自在就要在生活里延续下去时,她忽然就不想干了。

辞职回家,结婚,开小店,他们主动选择变得更辛苦,且说不出什么宏大的原因。不高喜欢在吧台忙碌,无明擅长服务别人,他俩达成共识,要开一家和自己一样的店,明亮,开心,能想起小时候,例如吃份布丁、喝杯杂果宾治。



有一些事情是真正上手开店后才会晓得的。比如,命名是门大学问,“巧克力香蕉芭菲”滞销,他们把名字换成“朱古力香蕉芭菲”,第二天收效惊人,沿用至今。


再比如,店里居然能冒出这么多小孩。原来留在顺德生活的年轻人这么多,95后普遍也已结婚,有了第一个孩子。他们会牵着手来店里打卡日式甜品,孩子要么在手边的婴儿车里呼呼大睡,稍大一点的就乖乖坐在年轻的父母身边,吃几口,玩几下。





虽说是所谓的网红店,客人多半也还是顺德人,他们有的从没听过喫茶屋,但什么都愿意试试;有的超出无明的预料,是和他们一样的喫茶爱好者。起初他本来还担心大家都不知道“喫”要怎么念。这位本地的外地人,低估了自己的家乡。


不高穿着特制店服,打算出门亲自外送。斜对面的CJ在小程序上点了个香蕉船,多半是老板的小女儿点的。小时候,不高最爱的就是香蕉船上的罐头樱桃,和那把塑料小伞。20年过去了,现在的小孩最爱的,依然是那颗红艳艳的樱桃,和那把彩色的塑料伞。





柠檬树

DayDream白日梦,

主理人:阿彬&阿聃&阿棋&阿和

当非必要的咖啡与甜品

成为疫情下社区生活的必需品



开店那天,他们搬来一棵漂亮的柠檬树,就放在靠窗的角落里。树上挂着小青果,据说是香水柠檬,养得好说不定就能变成“真正的柠檬”。



 

店同样是阿彬家自己的铺面,他就住在店铺上三楼的房间,阿聃和阿棋是夫妻,也是共同合伙人。开店前,四个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有空总一起出去玩。现在去回忆,开店前的那几年刚好都过得一般般,迷茫时闲聊,觉得小成本创业最近挺流行,不如开个咖啡店试试水。起初就讲好,阿聃负责做蛋糕,阿棋负责吧台饮品,阿和做蛋糕兼顾后勤,而阿彬负责新品研发和运营,还有对外业务。四个人轮流排班看店,春节也没休息。


开店前一天遇上暴雨原本已经很衰,那次进水后,实木地板全部报废,紧急换上了一批地砖,算是跌跌撞撞地起步,之后就遇上分区封控。那会儿一切未知,阿和一咬牙带上换洗物品住进店里,无心插柳,反而成了那段时间方圆几个小区唯一的甜品稻草。那时核酸亭设在店头不远处,每天居民下来先排一个队,再排一个队。他们迅速建起好几个人数已达上限的粉丝群,每天线上下单,然后排队自提。一切井然有序,这些社群让他们受益至今。



各种风味的巴斯克是凑在一起研发的,四个人都是咖啡和蛋糕零基础,但从头开始依样画瓢,居然真的探索出一条路子。前些天大家又凑一起开始研究栗子提拉米苏,阿彬有个身为顺德人的洞察:对一款甜品的最高赞美就是它一点也不甜。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筛选从栗子品种开始。到手剥栗子的大日子,每个人端着盆,壳堆成小山,尖头栗子很容易割伤手,周围居民走过还会来围观。



栗子和栗子提拉米苏


柠檬树的果子慢慢长大,有一天居然真的变黄了,他们给果子戴上迷你生日帽以示庆祝。


 

阿彬也发小红书,但他是实心眼子,分享的都是“咖啡店赚钱后第一时间要做什么”“社区咖啡店如何破局”这样的干货向笔记。在顺德,只卖咖啡的咖啡店很难生存下去,有无数饮品替代项时刻准备着挤占本就很小的零售咖啡市场,甜品和面包是通常立马想到的搭配项。


而阿彬路子要更野,索性连山姆代购也一起做了,所谓的“把社区店的社区化进行到底”。有次帮忙买山姆的毛毯,一口气能买上两车,每单收一点点的跑腿费,然后让客人来店里自提。观察到一线城市的新消费品与新乐子后,他会想办法把它们引进略有时间差的顺德。靠着这些,第一场白日梦茁壮成长,他们在另一个区开起第二家,相似的模式,一样的人员——这下轮岗得更频繁了,每个人都在坚持做好双倍自己的分内事。


山姆代购盛况


还尝试过在店门口卖烤肠


遇到的困难许多来自同行,同样受限于“顺德太小”,一些点单量有优势的咖啡店会买通骑手,让他们取货后故意抛摔别家的货品,造成大量针对店家的客诉。也会存在互相“查单”的现象,即线上下单选择自提后,迅速取消订单,此时可以通过获得的取件号码(一般为真实自然数)知晓该家今天的销量。挺擦边的,纯粹地恶心人,阿彬忿忿。


某一天,有人下了个几千块的单,随即立马取消了订单。接单的小票机仍在尽职尽责地吐纸,自动打印本不存在的一百多杯咖啡,在那个时间段里,接单系统基本瘫痪,白花花的纸张很快铺满地面。像下雨一样。


可能是阳光少了,柠檬树在一年后开始变得蔫头巴脑。晚上降温起风,我听到店门外树叶的沙沙声。阿彬说,他们把那棵柠檬树搬到了外面空地上,希望她能晒晒太阳,休息一下。这一年多她很辛苦,证明了自己是真正的柠檬。休息好了,就又能结出新果子。



肉桂苹果茶

万事·从此开始,主理人:佳儿&K叔

一线城市的面包与生活方式,

撞上转角街坊研发的咖啡和茶饮



芬达熊拎着甜点走进万事,差不多是下午两点。那天佳儿和K叔打算4点就闭店,他们和客人约好,要一起开车去清远山看星星,带着这几天捡到的缅因猫“哈基米”。


 

上山途中与哈基米


这家店能开起来,因缘巧合起了大作用。他俩一个是广州人,一个是潮汕人,对顺德都不熟悉。从上海回来后,每天骑小电驴在相中的招租铺面前蹲守,数数人头,观察周边交通,更重要的是,看看进出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横向那条大路就不错,人气旺,好停车,路人也年轻,但单间店租得七八千,在顺德这算是天价。还在纠结时,电瓶车没电了,他们拐进旁边的单行小道找充电桩,在姜汁洗头、生滚粥和王牌减肥的夹抱下,他们注意到这个橙色贴纸的店面。


 


起初也没有想做如今畅销的那几款东西,K叔想卖手打柠檬茶,他觉得柠檬茶百搭,这里的年轻人会喜欢。开店后周围的居民慢慢聚拢来,对他进行热心且全方位的反向教育:她们不少人上学时就开始喝咖啡了。但她们之前很少吃到肉桂甜品。


在广东,肉桂通常是菜肴调料,一线城市风靡的肉桂卷和肉桂酥在这里算是新东西。佳儿和K叔也是偶然发现这点,开始琢磨自己来动手做做。没想到做出来后,肉桂系列成了爆品。



 

芬达熊就住在万事旁边的小区,一住三十几年,土生土长顺德人。这大半年,她妈妈已经习惯在找不到她人时,默认她就在万事,多半又在帮忙画展板。这天她拎来小饼干给佳儿和K叔吃,然后带着憧憬和不确定点单:可不可以做杯肉桂苹果茶?


K叔苦笑了。这家店的老客人爱点菜单上没有的东西,并且“逼迫”他俩加进新品名录里。每个人都苦口婆心给他们出主意,如今对外这份菜单里,将近一半都是“倒逼”的产物。每天上班都有新挑战,K叔抠头,佳儿说我来查一下小红书,现学一下这个肉桂苹果茶到底该怎么做。


开业那天,一个住在不远处的叔叔送来一只招财猫。几个附近的女生开始频繁来这里,穿双拖鞋,坐门口吹风,直到某一天忍不住问,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吃的?佳儿说,额,但我们其实有厨房,你们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去后厨做。


 

 


吃饭的新传统就这么培养起来了,有时客人来下厨,有时一起点外卖。万事没有开通骑手配送,佳儿喜欢自己去送,客人在小程序上下单,她骑上小电驴启程。时间总有弹性,有时店里太忙,她打电话去道歉,客人会说没关系,慢慢来。敲门送到家,也要先聊上几句。毕业工作这么久,她对人情味有了实感。

芬达熊来之前,这天中午的外卖是哈尔滨饺子馆,两个顺德女孩的力荐。四个人坐一起吃饭,哈基米在旁边监督,聊十句,九句里还是关于吃的,吃着碗里的,话题已经飘到别的锅里去。


吃在顺德实在是件大过天的事情,佳儿也是来到这里才逐渐意识到。这里的工资水平不算高,生活成本也不高,年轻人每个月90%的薪水拿来让自己开心。动起来的活动也有,演唱会,追星,玩滑板,露营。但占大头的活动依然是吃,从早到晚,各种风味,本地人去各种老店,年轻人乐于尝试新摊,旅游者再加码一些流量,总之,每个人的胃在这里都能得到妥善照顾。肚子吃饱了,烦恼就少了。


据芬达熊说,万事的首杯肉桂苹果茶很好喝。


所以,这场开店热潮为什么挑中顺德?情理之中的分析可以有很多:顺德既长期因为美食江湖扛把子的身份占据短视频时代的线上流量,保证了充足的外来人流;又因为制造业重镇与“中国家电之都”的定位而家底丰厚,作为全国首个工业总产值超万亿的市辖区,这里不缺就业岗位,不缺人才,保证了强劲的消费力;更何况,契合着小城世外桃源的叙事,顺德的生活节奏在快与慢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但仍有一些理论之外的,最终归因于“人”的原因,姑且叫它作“顺德性”:它代表生活在这里的人闲适同时又务实,吃饱和吃好是天大的事情,努力但不会十分用力,状况不断又总能得以解决。有几分宠儿的意味,但又不全是运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着应得的生活。


上点年纪的顺德人常提起2003年,话题展开前,我本以为会是关于“非典”——毕竟03年SARS横扫全国时,首发病例就在广东顺德。后来发现大家讨论的是“粤X”——那年顺德由“市”改“区”,并入佛山,从此这个本地人眼里带点特殊光环的车牌停发,新车牌照改为“粤E”。如今走在街上,偶尔还能见到几辆蓝牌的 X ,无一不是昂首阔步的姿态,驾驶员的肩膀上仿佛还担着旧日余晖。


上个月,顺德勒流镇的首家瑞幸开业了,许多独立咖啡店的外卖销量被腰斩。白日梦的下单量也少了将近三成,阿彬再次强调,只卖咖啡在顺德是很难活下去的。不高还是那个凡事乐呵的不高,在不仔记短暂的困境前,她和无明很快研究出应对方法:根据客人的诉求,尝试加入全日餐。用不了多久,新的菜单就会在火爆的下午茶之外,帮忙留住更多外出觅食的顺德人。而佳儿和K叔最近也开始琢磨关于肉桂的新品,前段时间佳儿回了趟上海,她和这座城市原本彼此没留下太多亲切的好印象。但在一家很老的本帮菜馆,爷叔给她倒了杯绿茶,说,哎呀,你都好久没来了。


在顺德的最后一天,阿彬、阿聃和阿棋带我去吃宵夜。路上他们对我说,大城市铁定是更好玩的,顺德没什么夜生活。车子停好,人声鼎沸的粥铺让我恍惚了。半夜十一点的路边,老年人在冰室里说笑,中年人在点单,年轻人在用茶水烫碗筷。煮粥的阿姨据说七十多了,阿彬还是小孩时她就在那里,从早煮到晚。


我问阿聃,阿彬为什么一直守着煮粥窗口不回来?


阿聃说,他怕我们的粥被别人拿走了。阿姨脑子已经不太好了,经常把这桌的递给那桌。


过了好久,阿彬终于回来了,他说,嘿嘿,我们的粥被别人拿走了。嘿嘿,但我拿了一锅新的。


于是我们美美地喝起那锅不知是谁的粥。


煮粥的美姨


文内所有配图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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