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少年

你是那夜空中最美的星星，照亮我一路前行。

——写给小七

闪光少年

沈国冰

星期六下午，放学的路上，小七、小多、军初这三个好同学照例又聚集在一起。

小七讲，我爸让我明天一早去农场捡豆子，我想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哪有不好呢？这三个好同学，只要其中一个人提议，其他两个人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同意。

星期天凌晨五更天，鸡叫第三遍，小七就起床了。

他舀了一瓢凉水，洗了一下脸。

背上一只布包，扛着扁担和柳条筐，轻轻掩上屋门。

小黑，跟在小七的身后。

一起去农场捡豆子，小七并没有对小黑发出邀请，但是小黑就是那样对小七心领神会。

来，帮我背一下书包。小七把布包背在小黑身上，布包里装着摊馍和小画书《隋唐英雄传》。

大雾包围着村庄，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黎明前的村庄，一切寂静。人们，都还在酣睡，还有一天繁重的农活在等候着他们。

只有早起的狗们，跑来跑去。小白跑过来，和小黑热情地打招呼，询问小黑起这么早，要和主人小七到哪里去。小黑告诉小白，它这是要陪主人去很远很远的农场捡豆子，并热情邀请小白一起去。小白说，今天主人一家外出，它要看家门，不能去，真是好遗憾！

小黑和小白，依依别过。

在村头的大柳树下，小七和小多、军初在这里汇合了。

大雾弥漫，只能看见前面一点点路。

深秋，空气中弥漫着清凉和微甜。

收割完的稻田，发散着青草的清香。

三个好同学，扛着扁担和柳条筐，挎着布包，迈着大步，行走在秋天清晨的田野上。

小黑，兴奋地跑前跑后，间或，还会停下来，对着前面的浓雾，警惕地叫上几声。一会儿，四周的浓雾中，回传着狗们的叫声，好似回应，也好似互相致意。

三个少年，都没有鞋子穿，他们赤着脚，露水很快打湿了脚板和裤腿。

越往前走，越有光亮。

东方既白。

突然，朝阳从东边的天际，跳出来了！

霞光刺穿浓雾，倾照在秋天一望无垠田野上！

瞬间，三个少年和一条黑狗，身披光芒闪耀的霞光！

公社农场种植着大片大豆，康拜因收割过后，还会有一些豆子遗落在田里。四乡八村的老人、孩童，都会云集而来，捡豆子。

在那个生产力极为落后、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是一份额外收益。

捡豆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农活呢。

来捡豆子的人很多，蜂拥而至。

来捡豆子的人都是能手，风卷残云。

有时候，还要会“演戏”。农场会派人带着狗，来象征性地撵一下，因为这毕竟是公社的公产，来撵的时候，捡豆子的老人、小孩们，还要配合一下。来撵的时候，大家都四散走开；然后，再回来。一般派来的人和狗，都不会很认真，他们也觉得大家来捡豆子不容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豆子不捡走，不也烂在地里了！

彼此，心照不宣。

所以，捡豆子，也不轻松，关键还要配合演好戏。

就好似有预兆一样，一切的磕磕碰碰，都印证在了小多身上。

一开始，小多就没有演好戏。

这也难怪，因为，小多一直比较呆。

农场派人和狗来撵的时候，大家都迅速跑开了，唯独小多慢腾腾。

于是，小多捡到手的豆子，都被没收走了。

这还不算，正在气头上的小多，一脚踩在了一把镰刀上！脚上被割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流淌！还好只是皮肉伤，没有割到筋骨！

脚受伤的小多，只能闲坐在田埂上，不能跑来跑去捡豆子了。

太阳很快西落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

三个少年和一条狗，开始往回走了。

小七、军初，都是捡豆子的能手，他们毫不歇气地抢了一天，收获很丰实！

捡豆子，是把豆子的秸秆一起捡。大豆秸秆既可以喂牛喂羊，还可以烧锅。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扁担和柳条筐。

小七捡得最多，至少有一百斤呢！

军初捡得也不少，也有差不多一百斤呢！

小七、军初，挑着百斤重担，显得很吃力，行走的速度很慢，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歇一会。

从家里带的摊馍，中午就吃完了。一天高强度劳动，加上长路无轻担，小七和军初累得浑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喘着粗气，肚子饿得咕咕叫。

最为沮丧的，是小多。

小多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跟在小七、军初的后面，心里难过极了！出来一整天，不仅捡的豆子被没收，脚还受了伤。他的筐里空空的，一根豆秸也没有，一粒豆子也没有呢。

小多的爸爸，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他从来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小孩，才不管小多的脚受伤呢。今天，没捡到豆子，小多肯定要被他爸爸暴打一顿了。

用柳树条狠抽！一想到柳树条抽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彻骨的疼，小多不由得在心里哆嗦了一下。

更可恨的，还有那两个好同学！

小七和军初，不仅丝毫不体谅他回家要挨一顿打，还一路不停地取笑、嘲讽他：瘸子，瘸子，像老鸭，一瘸一拐真好呀，烂巴眼肯招灰，走快点，快点走……

哎！小多又急又气又怕，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暮色中，三个小伙伴终于走到了村子。

正在红薯地里犁地的老田叔，连声称赞小七和军初真能干，捡了这么多豆子。接着，又摇头叹息：哎，小多这孩子，今晚少不了要挨一顿打了，真心疼人！

小多哭得更伤心了。

在那棵大柳树下，小七对军初讲，军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送小多回家，瘸子走得慢，我还担心他想不开投水自尽了！

小多也懒得搭理他们，心想：还是好同学呢，一点同情和帮助都没有，真是瞎了眼！

小七挑着那担豆子，走在前面。

小多，拖着受伤的脚，一跛一跛地跟在后面。

小七居然把豆子直接挑进了小多家的院子里！

小多妈妈正在喂她家的花猪，小七大声说：二婶，小多的脚今天被镰刀割伤了，看，他还捡了这么多豆子呢！

呀！小多在心里意外而惊喜地叫了起来！

【补记】

小多跛着脚，追到院子外。

小七，急着要去大柳树下找军初。

哪里知道，军初早已把豆子挑来了。

三个少年，站在村道上的暮色里。

小多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帮我！

小七和军初讲，我们不是好同学嘛，没提前对你讲，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那你怎么办？小多急切地问小七。

我和军初早就商量好了，军初把他的豆子分给我一半！小七说。

小多对着小七和军初说：小七、军初，谢谢你们！

这三个少年，他们纯真的眼神，在深秋的暮色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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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童飞飞

初审  孙继奎

终审  沈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