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水鬼 || 10月18日至24日的十首诗
第544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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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记
老了回忆
本文由作者
授权六瓣花语发布
码头水鬼的诗
编辑 晴天雪
图源 码头水鬼朋友圈，致谢原作者
上一期（点击↓）：
01
葵花与桑吉
1
你在葵花田里
奔跑：鹦鹉桑吉刚刚学会“hello”
它并不懂得葵花籽
来自向日葵。不知道
每一粒都是太阳
催熟的。坚硬的外壳，仁儿也是
硬的。它尝试啄开，舌头
仿佛有五根手指。
你来到田埂上，等着
桑吉又笨又蠢的身体落在肩头。
2
三小时后太阳也会
抵达肩头。巨大的花冠脸色
沉郁。“笑一笑嘛！”
一只向日葵说话，它声音低沉，仿佛
马鬃落在琴弦上：一根又一根。
打字机的撞针
穿着舞鞋在一张纸上
跳踢踏舞。
哒哒哒，像一群马在头顶上跑着。
3
水泡金鱼变成诗之前
体态臃肿，它用短小的尾巴
划水：它眼睛里
装着空气，它的鼻梁塌陷，它有亚洲人
的小嘴巴和精致的
小翅膀。它隔着玻璃看桑吉，桑吉
也在看它。幻想适可而止。
悲伤没有边界，它
替你向葵花致歉。太阳偏向西
有一点冷。
2018/10/24
02
晴朗的日子
天上，鱼鳞少许。
吃手指长大的向日葵
学会了扭动脖子：它们看着你，把
你当成太阳。它们只会
赞美不会抗议。
你看着我时，脸蛋暖暖的。多调
一点赭石，让颜色
持久不会褪去。
远处，一条河正在小心翼翼地蜕皮。它要
继续生长，给自己更多勇气。
2018/10/24
03
离家的孩子
每一次缝合
都意味着包扎、疼痛。
食指上的伤口
连着母亲。那一年，她在站台
等着一列
开往泰安的火车。我
拉不开窗子。外面下着雪，矿山
戴着白色的帽子：像一个
回族老头。
口袋里的糖块
咬不动。我拼命含着。
下一站它就会在口腔里融化，给
离开家的孩子
一点甜味。
2018/10/22
04
虚无的时刻
孩子们用积木
搭建城堡。秋天来了，一只
名叫波菲尔的狗
想要凑凑热闹。它蹭了
孩子一身泥，叼走了最后一块积木。
残缺美并不是维纳斯的断臂
而是被风吹掉叶子的
巨大橡树：它想要展示
自己的裸体之美。
八千里外的山东天色已黑，人们需要
划燃一根火柴。患有抑郁症的
窗鳃拼命替整个房间
喘气。我调整着
室内温度，担心这巨大的压迫
令身体产生化学作用。
我是一块可燃冰，在自设的
虚无中慢慢挥发。
2018/10/21
05
薮猫
猫的一个品种
也叫萨凡纳猫
1
数星星也数
也数落叶。在丛林里，你喜欢
均匀涂抹太阳色的
悬钩。
你只是闻一下。指甲藏在
肉里。每一个斑点都是
妈妈给的：她还给你
一座山。涅瓦河上的猫头鹰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闹钟继续转动它的针。
2
如果在加里宁格勒
你是一块琥珀。
金黄色的蜜糖有99%的纯度。
你与诗人对话：他为你
塑型。用优美的诗句，也用一把
看不见的刻刀。
你带着松香，有狂野的
气息。此时你在
打磨一件暗器，给黑夜致命一击。
2018/10/21
06
两小无猜
苦瓜变甜。
栅栏像手指一样白。
我们坐着：数星星，数到
一百。三十年前，我躲在衣柜后面
——数到一百。
藏在嘴里的乳牙被恒齿
替换。那一年，你六岁，酒窝里
装着樱桃。院里的
煤泥尚未变成蜂窝煤，父亲
把韭菜放在窗前，它们
绿得很整齐。
你的刘海挡着眼睛，仿佛也被整齐地割过。
2018/10/20
07
乌鸦
乌鸦不是一身黑
它很有可能是白的。我看到
一只，它像个
逗号给天空分句：是的，它是黑的
几乎被肯定。它不是被
黑夜染黑，也不是近墨者。
它落在雕像上摘着
羽毛。我看到白色的腹部和令人
醒目的褐色的爪子。
它嘴是黄色，眼睛是红色的。
它叫了一声毫无
啼血之感。
2018/10/18
08
霜降
螳螂死之前
要饱餐一顿，它吃自己的
男人，也吃孩子。
卷心菜没有心，豆虫变硬。
老农要给即将冬眠的
麦苗松松土。
残忍与窒息从未消失。
2018/10/18
09
看上去灿烂异常
白天需要挣扎，让自己
看上去灿烂。用刀子
慢慢捅，给一只气球撒气，或者
将苍耳丢到
毛衣上：那些被你称作
“小炸弹”的东西，刺是软的
扎不破手。
多么希望变成一枚
创可贴贴住伤口。
秋天易逝，等死的事物孤零零地
排着队。
2018/10/18
10
旁观者
扫落叶的人像甲虫。
他们将落叶连同
泥水一起装进小推车：落日
荒草味把世界
一分为二。秋雨来了，它给城市
进行着消毒，黑夜即将给它
手术。我是旁观者。
穿宽松的衣服，把身体
缩进袖口。但我不是别里科夫，我没有
帽子、雨伞、怀表、小折刀。
路灯睁开了眼睛，它们
像高挑的站街女被疾驰的车辆
抛到后面。
白天拼命喘气的
树开始憋气：预备开始——看
谁死得快！我需要躲起来。
偷偷
忍着。
2018/10/21
码
头
水
鬼
码头水鬼：原名郑巍，80后，山东人。图书出版人，写诗多年，作品散见于各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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