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Martinis为啥离开Google了?

薛正远 量子科学ABC 2021-11-13
本文翻译自Paul Smith-Goodson (PSG)在《福布斯》的文章,点击原文链接可查看。

约翰·马丁尼斯(John Martinis)教授从谷歌辞职的消息在整个量子科学领域激起了涟漪。在消息宣布后几天,我与量子部门的高管进行了两次事先安排好的通话,并与另一位量子CEO进行了通话,他们和我一样对马丁尼教授决定离开谷歌感到困惑和好奇。

我读过一些被认为是马丁尼教授辞职原因的报道。不知怎的,这些话似乎并没有提供足够的理由让他作出如此大的决定。我认为这其中需要更多的细节,马丁尼斯教授也同意做些澄清。

我们正处在一个量子实验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有几个如今的量子科学家,我相信一百年后会成为重要的历史性标志人物,约翰·马丁尼就是其中之一。他为量子计算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包括为谷歌取得了“量子优势”这一名垂青史的成就。


出于这些原因,征得马丁尼教授许可之后,我决定发表我们谈话的全文,而不是一篇只有几句引述的话的文章。在采访中,他详细描述了自己面临的复杂处境以及最终决定辞职的原因。另外,你会在采访中发现很多惊喜。

为了清楚起见,我对采访记录的一小部分进行了编辑,并在适当的地方加了注释。我最初的计划是总结我的想法和结论。然而,马丁尼斯教授对他与硬件团队以及他的上司,谷歌量子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创始人哈特穆特内文的关系完全是开放性的。在审查了记录之后,我觉得所有需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回答。我要说的是:马丁尼教授对为他工作的人或哈特穆特内文没有恶意。他只对他们表示了尊重。

PSG: 我很好奇你离开谷歌的原因。以前认为是你离开原因的那些说辞,我觉得说不通。所以也许我们可以从一些背景开始。

Professor Martinis: 当然可以。

PSG: 你和你的团队是2014年加入谷歌的,对吧。

Professor Martinis:  是的,没错。我是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教授,我们有政府的资金资助,而且做得很好。谷歌开始感兴趣,我和我的团队来到谷歌工作是因为我们都想建立一个有实际用途的量子计算机。


PSG: 您团队中有多少人跟你一起去了谷歌?

Professor Martinis: 我想当时有十几个吧,这是一个合适规模的团队,但不是每个人都是一开始就过来的,对大多数学生来说,他们是在博士毕业后来到谷歌的。

PSG: 我数了数,你和你的团队在谷歌大概发表了200篇论文。

Professor Martinis: 在谷歌工作期间,似乎没有这么多,但我在职业生涯中发表了大量论文,其中很多是关于量子的。我当然也参与了其他的研究,我是从80年代中期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读博士时开始研究量子计算的。

PSG: 你去谷歌时,在保持团队领导人地位方面达成了什么协议?

Professor Martinis: 嗯,当然我在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担任团队的领导,我非常担心改变这种状况。当我加入谷歌时,哈特穆特负责整个项目。他在谷歌启动了一个量子项目,他也是想雇用我的人。我是硬件组的负责人,他是整个量子人工智能实验室的负责人。所以我们就是这样开始的。

PSG: 你在谷歌的时候做了一些了不起的工作。你实现量子优势的目标,它虽有一些争议,但这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性工作,你做到了。

Professor Martinis: 我们以及公开谈论了量子优势几年了,以及我们将如何做到这一点。我想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里程碑,但我们对这一挑战感到兴奋。我认为IBM后来鼓吹的争议是一种炒作,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但最后我们一切都很顺利。



PSG: 事实证明,如果你再多用几个量子比特,它将远远超出任何经典计算机的能力范围,而且它的有效性也不会再有任何的质疑。

Professor Martinis: 是的,是这样的。奥斯汀大学的斯科特·阿隆森在《纽约时报》上写了一篇文章描述了这种影响。你可以在细节上提出质疑,但最奇怪的是,IBM说Summit超级计算机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基本上其结果只是一张白纸,他们实际上没有运行任何程序。如果你要宣称一些实验物理学或计算机科学的东西,你真的应该真实的运行该程序。我在报告中提到过它,物理学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我希望这能激励人们去读我们这篇论文,看看我们做了什么。

PSG: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你在谷歌和哈特穆特内文的关系有问题?

Professor Martinis: 这是一个复杂的情况,但我可以为你概括一下。关系紧张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主要是在硬件组,它始于我们第一次提出量子优势的时候。要解释这种紧张关系,你应该明白我个人的研究风格倾向于非常专注。例如,在量子优势实验中,我专注于做这个实验,因为我认为这将是一个里程碑,非常具有挑战性,但可行。我认为这会让团队集中精力解决重要问题。但是,我想团队中的人很难专注于量子优势这一个实验,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完成他们想做的其他事情,最重要的是,我们可能会失败。似乎紧张与专注是分不开的。我也可以更哲学化地描述这一点。

注:此时,马丁尼教授问我是否读过彼得·泰尔的书,《从0到1》。泰尔是贝宝和帕兰蒂尔的联合创始人。他解释说,彼得·泰尔将人格风格定义为有限的乐观主义者或无限的乐观主义者。马丁尼斯教授认为自己是一个有限的乐观主义者。泰尔书中的一句话似乎反映了他的想法:“……一个有限乐观性格的人决定了一件最值得的事情,然后就去做。”我承认我开始了读这本书,但没能完成。

Professor Martinis: 没关系。不管怎样,他(彼得·泰尔)说,美国大多数人都是无限乐观主义者。每个人都说,哦,是的,我们可以建造一台量子计算机,每个人都在非常广义的层面上对它进行研究,但目标不明确。我的观点是,我肯定想用一些特殊的设计,构建一台量子计算机。当我看到了量子优势的实验,我想让我们集中精力,先实现它。所以,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冲突,因为成为一个有限的乐观主义者是少见的。正如彼得·泰尔在书中指出的,大多数人不是这样的。并且,我认为我在物理学上的成功是因为这个特点。

PSG: 所以,你高度集中的任务在团队中制造了紧张的气氛?

Professor Martinis: 我的个性是专注于某个具体目标,我觉得这对团队来说很难。一旦我们获得了量子优势实验的成功,而我们不再需要如此的专注,人们自然会想要更多的自主研究机会。

而且,这个小组的领导者们来自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他们很自然地想离开原来的上司,组建自己的小组,独立起来。哈特穆特也看到了这一点,他比我更是一个无限的乐观主义者。看到所有的紧张局势,他们和管理层认为如果我不再领导这个项目组会更好。这个项目中的三个人将成为共同的领导者,我将扮演顾问的角色。

PSG: 你觉得那样怎样?

Professor Martinis: 起初,我以为这行不通,但很明显这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于是我们这样继续了九个月。在那9个月里,我很有效率,我发明了一种新的方法来扩展量子比特,解决了一些布线方面的技术问题。我一直在做我自己的工作,但我对项目组在未来5到10年的发展方向感到不安。在发生了一些其他不好的事情之后,我确定这不再是有效的领导方式,尤其是基于我的有限乐观性格。谷歌似乎不再适合我了。事情进展顺利,团队完全可以自己规划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们都是很聪明人。但我可以用我的技能做一些更有成效的事情。这说得通么?

PSG: 是的,我完全理解。当时是什么促使大家争夺团队的领导权?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还是只是这个团队想要更多的自由?


Professor Martinis: 对。我给你举一个去年发生的例子,当时这对我来说很困难。

当设计接一个量子比特系统时,寻找一种可扩展、节约成本的方式是非常重要的。我一直在开发一些未来需要的新技术。我为各种各样的发明感到骄傲,因为这些解决方案是非常需要技巧的,你必须非常仔细地思考如何构建一个系统。布线很有趣,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能做到,但它很微妙。一位没有实验经验的理论家觉得,他比我更懂得布线。我们谈过了,我说,听着,这不行,你不应该这么做。但他不接受不,继续着原来的方案。

这事一直持续下去,所以我开始和哈特穆特谈这件事,解释说这样行不通。我们的团队比较小,资源也不丰富。我已经把它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们应该停止另一个计划。但是哈特穆特没有支持我,想继续两个都尝试一下。

我想我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我是硬件团队的组长,但是我没有阻止一个我认为不合理的项目。

PSG: 你觉得你失去了控制权了么?

Professor Martinis: 更准确的说,我已经失去了领导权。我已不再是硬件小组真正的领导,但当然我还是觉得我有责任,比如让量子优势实验能够完成。最后,我和哈特穆特在做什么上都有了分歧。但他是老板,所以这由他来决定。我想这一整年的过程让我很不舒服,无法处理这样的事情,因为我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硬件组的决定。在一个明确的方向上,我想我知道使技术层面的最好方法。

PSG: 你在增加量子位数量方面取得了很好的进展。我想我读到的一句话是说,你正在制造一台几百到一千个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

Professor Martinis: 是的,我们有这个计划,甚至有一个更大的量子计算机的计划。作为一个有限乐观主义者,我喜欢我们有一个对团队有意义的明确的计划。在量子优势之后,谷歌管理层非常支持,所以一切都进行得很好。

PSG: 听起来那时一切都很好。

Professor Martinis: 是的,但我不太高兴,因为我不同意一些重要的决定。我和哈特穆特谈过很多次,特别是关于领导角色的问题,我认为最可靠的方法是遵循我的专业知识,因为我有成功的经历。

最后,我觉得团队有一个很好的计划,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都很聪明,他们会很乐意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我可以离开,之后用我最了解的方式去做科学,我想用我认为行得通的方式来实现量子计算。

我很难过,因为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创造奇迹,但你知道,事情并不总是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发展,你不得不找出最好的前进方式。

PSG: 当你身处那种环境,离开似乎是更容易的方式。我想你会继续做量子的项目。

Professor Martinis: 我接到很多人的询问。我仍然想用这种有限乐观的方法来建造一台量子计算机,但这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我会看看是否有可能。

一个想法是与其他量子比特的小组合作,他们正在制造不同的量子比特,找出如何扩大其规模的方法,并建立一个大型量子计算机。因为我有一个超导量子比特成功的例子,我现在对它理解的很清楚,我希望将这些想法用于其他系统。所以,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PSG: 如果情况变了,你还会回到谷歌吗?

Professor Martinis: 是的,我会的。很明显我们想讨论这一切。也许我们现在需要一些距离。我真的很喜欢为谷歌和哈特穆特工作,也许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每个人都开心。我祝他们一切顺利。他们是一支伟大的团队。

PSG: 基于你工作的这个方向,谷歌还会有些什么后续成果问世么?
 
Professor Martinis: 将有一些非常好的、基于量子优势实验Sycamore 芯片的论文出来。或许并没有像量子优势那样有影响力,它们确实会在许多应用领域取得很大进展,例如将其作为一台云量子计算机。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个小组应该会有更多的好成绩。

PSG: 你离开的时候你原来的团队都留在谷歌了吗?
 
Professor Martinis: 哦,是的。每个人都还在那里工作,这很好。在计划他们的项目方面,他们会有更多的独立性,所以我为他们感到高兴。
 
PSG: 你认为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一台有用的超导量子计算机?我们能在未来五年内做到吗?

Professor Martinis: 哈特穆特已经谈过了,所以我可以再解释一些。谷歌的计划大概是在十年内建立一百万个量子位元系统,并且它的操作误差足够低以至于可以进行纠错。然后你就有足够的纠错逻辑量子位元,可以运行有用的、强大的算法,而这些算法现在在经典的超级计算机上是无法解决的。甚至在几百个量子位元,误差较低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作为一个有限的乐观主义者,我很高兴他们在算法和硬件层面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PSG: 好吧,这就是我所有的问题。我真的很感谢你抽空接受采访。有什么我没问到而你想说的吗?

Professor Martinis: 哦,我只想说,从技术上讲,谷歌的团队做得很好。他们有一个很好的计划。他们那里有很好的科学家。我很高兴他们能取得进展并推动这一进程。我祝他们一切顺利。

PSG: 好吧,我想就这样了。谢谢你抽出时间。

Professor Martinis: 可以。谢谢您。很高兴和你谈话,我很喜欢。这是一次很愉快的谈话。

==============
想知道什么是量子计算机?看看我们的推文
《量子信息》系列推文文字版全集


或者你也可以看看更加科普的


: . Video Mini Program Like ,轻点两下取消赞 Wow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