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宗：美国占领的“道德高地”，已经在自己的作为之下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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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7
白宫易主，中美关系何去何从?
新冷战形势，如何破局？
《问答神州》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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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中国不是一个侵略别人的国家”
作为地产公司的主席，陈启宗每年都会在公司发布年报时，亲自撰写其中的致股东函。除经营状况外，他会不惜笔墨地用万余字去分析一些重大的外部事件及环境。如今，陈启宗写的每一封致股东函都被媒体广泛地转载、传播。在今年的致股东函中，陈启宗曾提到：中美关系恶化的速度，比他的预期还要快得多。
吴小莉：您说中美关系恶化的速度，比您预期的还要快。那么您原本对于中美关系的预判是怎样的？现在恶化得比您想象当中快，是什么造成的？
陈启宗：1991年、1992年左右，美国就有一批鹰派人士已经开始写文章，说美国不应该容许任何国家，能够成为美国任何方面的威胁：经济的、政治的、军事的，等等。但是在以往这三十年中，这些人是少数。大多数研究中国问题的学者，都不是这样认为的。可以说，我们都是在尝试，把理性的声音注入到社会里面。但是有两件事：第一，中国的发展让他们大吃一惊。我有个朋友，格雷厄姆·艾利森，就是写《注定一战：美国和中国能逃避修昔底德陷阱吗？》，写这本书的那个人，我们认识好多年。
吴小莉：他一直觉得，中美对峙可能会发生？只是迟早的问题？
陈启宗：他以为只是一时需要遏制中国。但是中国的发展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得多。再来，当时有些美国人真的认为，中国有钱了、发展了之后，就会接受西方价值观，结果没有，这又是一个严重的误判。中国明白，如果不自身发展，是不能生存下去的。所以它就必定要全面发展，这就把美国人吓坏了。我一直以来都说，中国的意图是好的，在历史上，中国不是一个侵略别人的国家。你不打它，它不会打你。
“两年前，他们自己提出
要研究美国是否是可信的合作伙伴”
近期的问答中，有多位嘉宾都提到：无论是美国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执政，抑制中国的发展都不可避免。陈启宗表示，他认为能够令美国改变态度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美国人意识到想要抑制中国的发展，除非是玉石俱焚，否则时机已过，与其针对中国，不如与中国合作；另一种情况，便是美国自身出现大的危机。
吴小莉：您以前一直都会说：即使中国崛起，也不会为恶。但是您说，您已经不打算再跟美国朋友们这样说了，因为他们也不会信。是因为鹰派人士的掌政，让您觉得舆论场已经变了？
陈启宗：对，是慢慢的，不是一下子的。
吴小莉：这个还有可能再逆转吗？
陈启宗：这个逆转，是要美国整个国民觉醒之后才会发生的事。
吴小莉：美国国民觉醒有点难，美国都是精英控制的。
陈启宗：对，精英的想法如果改过来，是会影响民间的，或者说，就是精英分子在背后作怪。如果美国自己疫情没做好，反而赖中国，每天责怪中国，那简直是不负责任到极点了。但是当传媒每天这样说、当美国国务卿蓬佩奥等人，每天这样说的时候，我的那些朋友、从前认为应该跟中国合作的朋友，就在以往这两三年，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有可原谅的原因，也有些不可原谅的原因。可原谅的原因是，中国真的崛起了，不能否认这件事，所以他们也有顾忌。而且当极端分子把它提升为一个爱不爱国的问题、涉及到军事威胁，他们就不敢说话了。你一说话，就是不爱国，就是求和派，所以他们也就不太敢说话了。也不能要求他们，在现有的环境里说话。
吴小莉：您曾经提到，无论是哪个党执政，美国对中国的态度估计都不会改变。
陈启宗：民主党上台，整个舆论已经形成了，这时候就很难把它改变过来。什么时候会改变过来呢？我想有两个可能性：一个，就是当美国终于发现，以往这十年八载走的路是错的，与中国为敌是错的。比如说，美国通过经济、政治等一些手段，不能打败中国，中国反而继续活得很好，而且还发展得那么快。那也许在美国社会里，就会出现另外一种声音，说中国也没有那么凶，其实中国从来都没有那么凶的。所以你们打压它，对自己没好处。但我相信这个是非常长远、不是十年八载能够做到的事情；另外一个，就是美国自己国家出事了，比如说美元崩溃、经济出现大的问题，这些都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曾经举过例子，美国是国际金融老大，差不多每十年就会出一次事。不止如此，他们整个的精神主导思想是错的：越大就越好、越快就越好、越自由就越好，对金融市场来说，这个只会造成毁灭性后果。再加上美国以往这几十年，不像英国那么聪明，到处为敌。我不是说中国、不是俄罗斯，我是说它的盟友。两年前，我在墨西哥碰到一个好朋友，是一个非常有头脑的瑞士人。他说之前十五年中，每年他都会在日本做一个闭门会议，参与者都是商界领袖。他说：要是从前我提议，去研究美国是否是可靠的合作伙伴，他们一定把我送到疯人院里去。但是两年前，日本的朋友们自己提出来，要研究美国是否是可信的合作伙伴。
吴小莉：是不是因为特朗普政府的做法导致的？
陈启宗：是因为美国自己的处事方式。用普通人的话说，就是“不懂得做人了”。它占领的“道德高地”，已经在它自己的作为之下慢慢消失了，别人对你的不信任度已经越来越高了。你现在还不挽回的话，恐怕就不能再挽回了。那么当然，当美国的盟友对它失去信任，世界就是一个另外的新纪元了，相当于一个全新的局面。我认为这个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高。
“美国，是唯一可以打败自己货币的”
有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中国的人工智能核心产业规模达到了770亿元人民币，人工智能企业超过了260家，已经成为全球独角兽企业的主要集中地之一。对此，陈启宗曾经表示：当前美国希望全方位遏制中国，贸易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科技领先地位所带来的军事霸权，以及货币主导地位，对于美国而言才是至关重要的。
吴小莉：我们先讲货币战，货币战可能发生吗？如果发生，可能是以什么样的形式？中国怎么去应对？
陈启宗：我想，电子货币是帮忙解决问题的方案之一，可能是最重要的方案。美国为什么不能用呢，因为它用的时候就会“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美元可能会崩溃。
吴小莉：它可能崩溃，有没有什么样的前提，是大家对它失去了信心？
陈启宗：对，就是对它失去了信心。这个我只能够猜想。举个例子，美国制裁俄罗斯、伊朗，不让它们用美元结算，它们没办法，只能用别的货币。所以现在，比如说欧洲，如果要跟俄罗斯、伊朗做贸易怎么办？它只能做出一个小型的贸易结算支持机制来。那么，俄罗斯、伊朗的经济在全球来看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中国就不一样了，中国是世界的第二大经济体，而且是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所以要是美国真的同样对待中国的话，中国没办法，就要找替代方案。所以，美国是唯一可以打败自己货币的。
吴小莉：您也曾经提过：美国对中国的科技打压，只可能让中国更加自主创新。也有人提到，中美之间的这种对立，会使得未来，世界会成为两个系统，科技也是两个系统或阵营，您觉得这是无法避免的吗？目前来说，中美存在科技差距，中国怎么去应对新形势？
陈启宗：这个就要看美国傻到什么地步了。1950年左右，美国的麦卡锡主义，现在又完全回来了。当时在美国，有很多华人科学家基本上就被赶走了，或者美国说制造一个环境，让他们根本待不下去。那么，优秀的华裔科学家都回中国去了，肯定是让中国的科技发展变得更快。所以我说美国人这方面，是真的不聪明，只懂得一招，就是制裁、限制，不懂得合作共赢。所以当老大太久是危险的事。
吴小莉：您曾经说过，在您的记忆当中，现今的世界，比您知道的还要危险得多。那么您觉得现在最大的风险是什么？老百姓和投资者又可以怎么样规避这些风险？
陈启宗：第二个问题很简单：在中国投资。为了你自己的钱包，不止是为了民族大义等等。因为我个人认为，中国的市场可能是最平稳的市场。各经济体经济、经贸的来往减少，恐怕是一定发生的事了，那么只能够扩大自己的本地市场、内需。当然还有其它的市场，非洲、南美洲，中东等，但是那些国家，不可能取代美国市场，唯有发展自己的内销市场。所以我认为，中国的经济相对来说是平稳的。
而且中国经济发展空间很大。比如说，现在全中国的GDP，只有40%左右是本地消费，这个比例在西方国家是65%左右，美国是接近70%。在中国，这个空间还是很大的。而且不止是“量”的增加，也是“质”的增加。从前有车、有房就了不起了，现在要好车、好房等等。相反，因为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美国市场是相当危险的。加上外国人去美国投资的顾虑，不要说中国人，欧洲人也不敢去投资了。他们看到你这样对待别人，比如80年代对待日本、现在对待中国的例子，等等。所以我认为美国市场长远来看也没事，唯一一点就是千万不要货币、金融资本市场出问题，那就会造成很大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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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1日首播的：
凤凰卫视《问答神州》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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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导：郑书筠
编辑：孟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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