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类的机器智能指南 | 欧美新书推荐
● 本来只想买个卫生纸，却在无数次点击后不知不觉塞满了购物车，几乎都不是必需品；
● 本来想吃个健康简餐，但是被app推荐的附近“好看”的餐厅可真不少，精挑细选之后去大吃了一顿；
● 本来想早点睡觉，拯救可怜的黑眼圈和发际线，但一不小心多刷了两个小时短视频，后半夜才休息……
在这个充满新奇与选择的世界，有多少我们亲手按下“确定”按钮的行为并不是自由意志的体现？
Kartik Hosanagar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技术与数字商业学教授。研究工作主要集中在数字经济，特别是分析和算法对消费者和社会等方面的影响。在他出版的新书《A Human’s Guide to Machine Intelligence（给人类的机器智能指南）》中讲述了人类在日常生活中的选择受算法的影响程度。本文为其中的一篇文章，希望能让你在享受算法之美的同时，最大程度地保持个性化与自由。
A Human's Guide to Machine Intelligence
给人类的机器智能指南
Kartik Hosanagar / 著
Viking 2019年3月
作者 / Kartik Hosanagar
编译 / 洪杉
一切似乎都是随机的
Tai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他每天早上都会在最佳时间点起床。他休息得很好，上课或约会也不会迟到。今天的起床时间是早上7点18分。Tai并没有设置这个时间点的闹钟，相反，这个时间点是为他选择的。
过去几个月里，他手机上的睡眠追踪应用一直在追踪他的睡眠模式，监测他的快速眼动睡眠周期和浅睡眠期。利用这些信息，这个应用设置了一个智能闹钟，闹钟会在Tai处于浅睡眠状态时叫醒他，同时该应用还试图随着时间的推移保持一定的一致性。理论上说，这个时间表会让Tai在一天内精力更加充沛、注意力更加集中。
Tai需要敏锐一些。他正处于人生的转折点，他即将离开围绕收集信息、做作业、考试的相对安全的大学世界，进入“真实”世界解决实际问题：找工作、选择住处、协商爱情关系中美妙但复杂的细节问题，而且这种关系变得越来越严肃。
Tai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只眼睛睁着，抓起手机就开始查看信息通知：最新的Instagram上有14个赞，Facebook上有7个通知，在Facebook刚换的新头像就有3条评论。对周一晚上来说情况还不错。Tai浏览了Facebook的信息，他朋友Harry分享的一篇文章吸引了他的注意，标题是《眼花缭乱的扫地机器人，你选对了吗？》。他点击了一下，对内容里的Eufy RoboVac扫地机器人很感兴趣，还把文章转发给了他的女朋友Kate。
Tai的妈妈也发来了一封电子邮件，里面附有一篇《纽约时报》文章的链接，题为《我希望在同居前就知道的事》。母亲就是这样的人，任何可能性到她那里都是需要确定再确定的事情，Tai对此很无奈。文章的配图是一对30多岁的迷人夫妇坐在洁白无瑕的楼梯上，微笑着对视。Tai打了几个字：“哈哈，谢谢。那对中年夫妇看上去很幸福。你怎么找到这个的？”称他们为“中年人”，大概他妈妈会有些恼火，他是故意的。但Tai已经没有时间再刺激他妈妈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早上7点28分了。
Tai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布满灰尘的地毯，打开抽屉，拿出一条从Bonobos（他在Instagram上关注的一家在线服装零售商）买来的水洗弹力斜纹棉布裤，一双蓝灰相间的菱形花纹袜子（亚马逊的热销产品），还有西服衬衫和领带。他今天有个工作面试。
Tai坐下来吃早餐时，他想起了一些偶然事件，正是因为这些偶然事件才有了这次面试机会。Tai通过朋友Samantha找到了这份工作，正是LinkedIn的算法提醒他，要祝贺Samantha 六个月的工作纪念日。他们的对话有点尴尬，因为Tai和Samantha早在几年前就在Tinder（手机交友app）上配对搭讪了。Samantha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充满自信的女孩，她身上有很多让人喜欢的地方，但他们两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感觉。虽然他们成了朋友，但自从Samantha毕业后，Tai就很难一直关注她的动态，尤其是因为Kate不是很喜欢Samantha。
Tai和Samantha的朋友关系并不是Kate最近唯一的烦恼。他们讨论了可能会同居的事情，但这似乎让她很紧张。上周末，Tai给Kate发了一篇《赫芬顿邮报》的推荐文章，题为《情侣在同居前应该做的15件事》。她饶有兴趣地读了这篇文章，特别是第15点“要有退出策略” 。Tai表示，如果他们真的分手了，她搬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无论如何，他已经为他们俩找到了新公寓。但这只是一个应急计划。Kate就这个问题发了几条短信，怒气冲冲的，他还没回复。
谁是控制全局的人？
穿好衣服后，Tai再次查看手机，看是否有新的短信进来。Kate并没有发来什么新消息，但他妈妈对《泰晤士报》的一篇文章做出了回应：“哦，我正给你和Kate找乔迁礼物，结果在谷歌上看到了。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把它送给Kate呢？祝你今天早上面试顺利！”
Tai可以听到说唱歌手Chance the Rapper的音乐正从他卧室墙壁的另一边传来，这个歌手是Spotify Discover为他挑选的。朝阳从东边的窗户那里升起，照亮了卧室的墙壁。是时候出发去面试了。他找了一辆优步送他去学校，价格是11.23美元，感觉有点贵，昨天同样的路线才9.34美元。他关闭了应用程序并重新启动。现在价格变成了10.82美元。Tai尚不清楚为什么价格会发生变化，但他这次确认了预订，然后在门口等待丰田汽车（Toyota Corolla）的到来。
当他和司机相互寒暄时，Tai打开笔记本，开始写他的商业方案，这是商学院求职申请的一部分，要求学生思考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商业场景，并提出解决方案。另一名学生分享中有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是根本原因分析（RCA）？
Tai记了一些笔记，运用这些技巧来分析他今天的生活，并制作了一张图表，如下所示：
在某种程度上，这一切似乎都是随机发生的。但他忍不住想知道，就他目前的情况而言，Facebook、谷歌、Tinder和亚马逊使用的算法到底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他能找到下一份工作，是不是要感谢程序员编造的方程式？这份工作真的是他人生和事业的最佳选择吗？还是只是过去无关紧要的决定（点击鼠标和滑动屏幕）所产生的偶然结果？Tai喜欢把自己想成是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控制全局的人），但这趟优步之旅表明，无论是象征性的还是从字面意思上看，他都不是 。
或者他只是想得太多了，就在几天前，我们在课堂上讨论了个性化算法的后遗症。他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想分享一些有趣的东西给你。下课有时间吗？10分钟。”
Tai叹了口气，合上了笔记本。也许他和Kate只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重新考虑一下搬出去同居的想法。他掏出手机，打开Expedia的应用程序，或许有不错的酒店推荐。
自认为拥有的选择自由
自2004年以来，我一直在沃顿商学院教授一门名为“使能技术”（Enabling Technologies）的课程。事后看来，我应该把它命名为“走进科技领域”，因为这个名称更准确、更具描述性。多年来，算法决策一直是课程不变的主题。我们有多大程度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Tai提出的这类问题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课堂上。
事实是：视频网站Netflix上80%的观看时间来自自动推荐；据估计，亚马逊近35%的销售也来自自动推荐；Tinder和OkCupid等交友应用上的绝大多数匹配都是由算法发起的。大多数人显然没有我们自认为拥有的选择自由。
产品的设计往往会让我们冲动行事，无法更好地判断。例如，假设你明天上班要开一个大型会议。你需要在晚上花些时间准备，然后好好休息一晚。但你的手机会弹出一条通知，告知你的朋友在Facebook上标记了你。点的时候你告诉自己“这只需要一分钟”，但登录后，你会发现朋友们发了一长串的帖子。几次点击后，你发现自己正在看朋友分享的一段YouTube视频。视频一结束，YouTube就会推荐其他相关的有趣视频。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显然，你需要熬夜来为第二天早上的会议做准备。这发生在我们大多数人身上。
正如一些产品设计师所说，这种行为之所以如此常见归因于当下流行的设计方法，例如使用通知和游戏化以增加用户参与度，利用并放大人类的弱点，比如需要社会认可或者无法抵抗眼前的满足，即使我们承认这需要时间成本。虽然我们觉得是自主选择，但这些选择是在推动下甚至被骗的情况下做出的。
我们无法真正控制自己选择的另一个原因是，当我们在Expedia上搜索酒店、在线浏览交友资料或购买书籍时，我们只看到了所有潜在的相关信息的一小部分。尽管我们所看的、所读的或所买的造就我们最终的决定，并让我们体验到清晰的自由意志感，但事实是，99%的选择可能被排除在外。
算法并不是简单地帮助我们快速找到产品或信息，如果没有它们的帮助，我们最终也会找到这些产品或信息。事实上，它们对我们到底买什么和花多少有着重要的影响。
算法对我们的影响也涉及社交媒体，朋友们发布的内容很可能是我们观看的主要动力。现实中，算法扮演着同样重要的角色。
2012年，Facebook进行了一项研究，他们调整了其新闻推送算法，让一些用户看到更多的“硬新闻”——多想想“伊拉克战争”而不是“装在盒子里的猫”。然后他们统计了这些用户中有多少人点击了Facebook在2012年11月重点推送里的“我投票了”按钮。他们将这个实验组与未修改新闻推送算法的对照组进行了投票率的比较。研究人员发现，调整新闻推送算法的用户的投票率提高了3个百分点，从对照组的64%提高到试验组的67%。3个百分点听起来可能不算太多，但包括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在内的选举结果，往往是由较小的数额决定的。
环顾周围，看看是什么左右着你对产品、媒体和人的选择。除非你是一个技术勒德分子（现指反机械化和反自动化的人），否则难逃算法对你生活的安排。
传统意义上，算法会为我们所有人做出更快、更好的决定，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给家庭和休闲。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简单。
在这个美丽的新世界里，我们的许多选择实际上是注定的，算法对我们的决策所产生的所有看似微小的影响，加起来却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因为说到底，我们是谁，是我们一生中所做的各种决定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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