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大荒旧闻录 :英雄记、锄钩记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伏尔基河 Author 关文杰

大荒旧闻录 :英雄记作者:关文杰

六七十年代,是英雄辈出的年代,正所谓“毛泽东时代出英雄”。雷锋、王杰、欧阳海就不说了,就知青行列中也出了不少英模人物,金训华、白启贤、邢燕子等等,他们有的是为了主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有的是为一句不着边际的口号,献出了青春年华。总之,都在轰轰烈烈的时代大潮中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 

俞关兴烈士(1951——1970)

十六团六连上海知青俞关兴被树为典型后,真的发挥出了典型引路的作用了,在扑救火灾,抗洪抢险等的战斗中,无数人比照英雄人物的英雄事迹,大无畏的精神,有条件要当英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成为英雄的事也屡见不鲜。


“谁英雄,谁好汉,XX战场比比看!”的口号大行其道,不断涌现的好人好事乃至英雄人物,令人目不暇接,都有点眼花缭乱了。


俞关兴,上海知青,别的团的战友可能不知道,但是在十六团他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那是七十年代初发生的事情,具体时间想不起来了。


我们团六连附近有一条公路,是林业局运输木材的公路,一直通到深山里。因为是砂石路,路况相对也好些,一年四季可以通车,实际上也是战备国防公路。


这条路也是我们团八连、七连、六连、十一连通往新华、鹤立的主要公路。公路一侧是良田万顷,一侧是湿地,小河,茂密的灌木长满了河床。


那是一个冬天,六连在路旁的河套里炸肥。所谓肥料也就是河泥,肥效如何不知道,颜色倒是蛮黑的,那可是成千上万年聚集而成的腐殖质啊。各连也都是这样干的,把无数年形成的河泥取出来,与化肥混合当成肥料撒在地里,可以节省不少化肥,还能减缓土壤板结。

六连那天去了不少人炸肥。放过炮的人都知道,一般是一上工就开始打眼,装药,收工的时候点炮回家。这样既保证了安全,也是吃饭施工两不误。


那天,一上午的忙碌,炮眼打了不少,炸药也填满了。就在他们点上炮,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远处一辆小型车,也就是尤特什么的,拉着一车人从鹤立回来,眼瞅着就要开进爆炸禁区了。


远远地可以看见小型车吐着黑烟,突突的发动机声也越来越清晰,这边趴在掩蔽部里的人是越看越着急,都指望司机能看到他们挥舞的手势。


现在说不好什么原因,司机就没看到路边呼喊的人们,小型车还在突突地开过来,如果这车再不停下来,一旦炮响,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只有跑到路中间去示警,司机才有可能看见警示,那可是件要命的事——我就没明白,在安全区外是应该设置警戒哨的,这是常识呀。北大荒人是少,但这毕竟是在路边放炮呀。是不是警戒哨睡着了?是不是警戒哨走神了?是不是警戒哨闹肚子?……都说不好,反正是没反应。


有人站起来,开始向驶来的车辆挥手,呼喊。可惜,尤特柴油机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呼喊声。因为寒冷,车上的人也挤在一起避风,厚重的皮帽子遮挡住了人们的听力,没人看见那挥舞着帽子的人,没人听到喊叫声。

危险一步步逼近,惨剧即将上演。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上海知青俞关兴冲出了掩蔽部,向着小型车的方向,奋不顾身的一跃,炮响了,惊天动地……


事后,全团掀起了学习俞关兴的浪潮,营造了英雄就在我们身边的氛围。


我们八连宣传队还为此编排了表演唱《英雄赞歌》,“巍巍的兴安岭呀,万山飘彩虹。肥沃的三江平原,处处换新装。毛主席挥手指航程,兵团战士改天换地斗志昂……为救阶级弟兄,危险也要上。”接诗朗诵:“俞关兴,毛泽东时代的青年;俞关兴,舍生忘死的英雄……”


随着雄壮的音乐,勤勤打着滚冲出后台,几个前滚翻接后空翻,手举红宝书,不顾人们的阻拦,做英勇救人、慷慨赴死状,看得人热血沸腾。


节目演出后,效果奇好,受到团首长的高度肯定,在团部和兄弟连队常演不衰。为宣传英雄,歌颂英雄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后来,俞关兴被安葬在六连和八连之间的一座无名高地上,政委亲自为此高地命名:向阳山。


多年后,重返新华,当我登上这座小山的时候,青山孤冢,白云依依,四野空寂,墓碑独立、芳草萋萋,秋虫唧唧。


当年他的墓碑是木制的,多年的风雨侵蚀,已经变成黑色的了。我再访墓地时,已经换成水泥的了。


一切浮华都成过眼烟云,曲调激越的《英雄赞歌》只残存在我们的记忆中,勤勤今天虽然还是长袖善舞,但是要想打着滚冲上舞台已是不可能了,廉颇老矣。


能记起俞关兴的战友已经不多,只在老战友回忆往事的时候,还能听到人们忆起这件往事

上海知青俞关兴烈士墓

只有英雄的孤魂,还驻守在向阳山上,俯视着一望无际的黑土地。


不论今天人们如何看待那个时代的英雄,但是大批青年崇尚英雄,甘洒热血的献身精神、关键时刻表现出的忘我的、大无畏英雄主义的勇气怎么估计都不过分,他们那几乎是带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行为,是可歌可泣的。


俞关兴是成了名的英雄,毕竟在那个时代的语境下,他成为了我们学习的榜样。同样,“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下,不断有新的“英雄壮举”出现,从而驱动着一些人的英雄梦,做出近乎无知,不那么珍惜生命的举动。

也是炸肥,这次是在八连。


一大早,农工排全体集合。排长水水布置任务,照例是要念一段毛主席语录的。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到王八盖地积肥。”水水排长一本正经地“创造”着毛主席语录,全排的知青笑得前仰后合的。


水水还觉得莫名其妙呢,毛主席的话还有错吗?

我们身后就是王八盖子地。


八连的“王八盖”地很有名气,它在连队营区的北侧,是在青石山坡下开垦出来的地号。漫坡状的几百垧地,从连队望去犹如一个巨大的龟背,像一面硕大无朋的屏幕,“挂”在连队北边山下,故称“王八盖子地”。


因为地势的关系,这块地上的麦子、豆子、玉米啥的长得啥样,在连队就能看到。每到小苗出土,随着庄稼的长势,每天你都能看到不同的色彩,在阳光下变幻着色彩,深浅变化说明着庄稼生长的状况,此时的王八盖地美极了。


红旗八库位于王八盖地的东侧,夏季,那边水汽蒸腾,别有一番景致。


王八盖地的下边是一片不大的沼泽地,纵深也就三四百米。每到冬天,到那沼泽地里放上几炮,就能炸出很多黑土——也就是肥料。这淤泥有个特点,夏天你费很的大劲也挖不了多少,黑泥粘稠,草根纵横纠缠,挖不动,切不断的。车还进不去,即便弄点黑土出来也得人拉肩扛,得不偿失。


可是冬天,它冻得比石头都硬,一炮下去,几十方肥料就出来了,优特马车哪车都能装上十方八方的。


冬季农闲,是积肥的季节。


积肥工作开始后,我们农工排开进了沼泽地。排长水水带着我们,推着几辆两轮车,车上是炸药、钢钎、导火索等用品,我们则扛着十字镐、铁锹。炸药是用硝铵加锯末自己炒制的,比黄色炸药威力小,但是便宜不说,来源也方便。硝铵是化肥,有的是。威力小我们可以多用呀,一般是一个炮眼能装半麻袋炸药。


那天大家的干劲很高,一会就打出了十几个炮眼。装上药,大家边检查导火索引信是否安好,边收拢工具什么的。就在大家有条不紊的准备撤退时,京京撒腿就跑,头一个钻进了掩蔽部,旁边有人发出讥笑声。

想不起来是排长指令,还是我愣冲大瓣蒜,我和明明去点炮了。那时候点炮都用香烟,为此连队还会供应一两包劣质香烟,以备点炮。


还不会吸烟的我狠狠地啅着烟头,生拍火灭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一人六个炮眼,导火索有一米多长,一头在我手里,一头连着雷管。导火索一碰到烟头便发出“嘶嘶”响声,毒蛇信子般的火舌看着吓人。


没有半点爆破经验的我,心里觉得那导火索马上就要烧到头引燃雷管。硝烟包围中的我神经紧张起来,平时练起来还顺手的动作,一到实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腿是软的,心是慌的,手是抖的,还得做出大无畏从容状,后边全排的人看着呢,还有那么多女生……


六个导火索点完了,我和明明一对眼,连滚带爬地跑回掩蔽部——就是几个大水泥管子——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胆小鬼,炮还没点呢,你跑啥呀?”几个女生正不屑地说着。我们跳进水泥管子的时候,几个人正在讥笑京京第一个钻进掩蔽部。


京京满脸的不开心,坐在一边不说话,一脸的委屈。 


“这是苏修没过来,要是真打起仗来,你还不得当……”几个男生也是高一声低一声地上纲上线,其实那是便宜话,当然也是玩笑。京京的脸色阴沉着。


炮响了,大大小小的冻土块飞向空中,天女散花般砸向四周,敲得大地咚咚的响,比迪厅里的低音鼓震慑力大。


下午进度也挺快,天还没黑透(北大荒冬天下午三点多点天就黑了),炮眼打完了。班长生生用一个超大号的“挖耳勺”样的工具,清理着炮眼里的碎土块,水水排长在一个背风的水沟里吸烟休息。


“都好了?”水水排长问。


“好了。把剩下的炸药都装上吧,省得拉回去了。”生生班长请示着。


“中,都灌进去吧。”水水排长边答边冲大家喊“收拾家伙,回家了”。


大家推着车,扛着自己的工具回到了掩蔽部。两个放炮员依次点燃导火索,起身向掩蔽部跑来。

远远看去,导火索的烟雾和阴红的火光在暮色中显得很是刺眼。


就在点炮员要钻进大水泥管子的时候,探出半拉脑袋观察情况的水水排长冲出了水泥管,一手举着一把钢锹做盾牌状护住头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导火索白烟的升腾中,影绰绰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京京,快趴下!”水水排长认出了那是京京,举着钢锹冲向炮眼。


“你他妈的不要命啦?原地卧倒!”生生班长倒推小推车冲了上去,随时准备把车扣在地上当掩体。


我们全都傻了,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一刻,就觉得脚下一颤,大地在发抖,火光撕开了刚刚降下的暮霭,轰轰的炮声盖住了人们的喊声,漫天的冻土块飞蝗一样散去,带着嗖嗖声咚咚地冲撞着地面,冲击波卷起的雪粉向四外喷涌。


水水、生生躲在小车下没法动弹。 


“这回他妈的完了,咋交代呀?”水水排长几乎麻木了。


咚咚声停止了,四野恢复了宁静。


“京京,京京!”班长、排长、我们一起呼喊着跑向放炮处。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京京扛着自己那把破铁锹,踩着满地的冻土块回连了,头都没回。 


“嘿,跑这练胆来啦,有这么逞英雄的吗?”大家知道了京京因为被人讥笑胆小鬼后,赌气在“炮火中成长”的念头后,那叫一个气呀,恨不得揍她一顿。


真是侥幸,有如神助,有如天佑,京京竟然毫发无损,万一……


那可真是一个出英雄的时代! 

大荒旧闻录 · 锄钩记作者:关文杰

北大荒地广人稀,本是机械化大农业施展身手的天地,兵团的前身国营农场也是这样设计的。但是在极左思潮的影响下,“小镰刀战胜机械化”的偏见一时甚嚣尘上,“三十亩地一头牛”式的小农经济思想也渐成气候,起码在我们团是有这样的趋势。

虽说团领导想让“小镰刀战胜机械化”,但事实上也是很难落实的,因为毕竟北大荒的土地那是以“垧”为单位计算的,动辄几百垧的土地,一眼望去垄沟都看不到头,我们连最长的地块有几公里长,用人力耕种,一两天行,但总不是长久之计,也很难精耕细作。


其实不少人还是很能接受这种精耕细作的观念的,用老职工的话说就是“俺关里家种地像绣花,连田埂上都得种上。”所谓关里家,大多是指黄河流域,那里毕竟是小农经济发祥的基础。


不论精耕细作也好,粗放经营也罢,具体干起活来那还是要讲究个技巧的。再加上人天生的差异,身体素质不同,有大脑发达的,也有小脑发达的,也有我这样大脑小脑都差点意思的,反正干起活来的表现还真就不一样。


一个连队,一说起干活大家总会说谁能干,谁不能干;谁肯干,谁不肯干的;谁会干,谁不会干。能不能干是身体素质问题,肯不肯干那是劳动态度问题。不管怎么说,一个群体干起活来总有差异,这大约也是有人们公认的能干与否标准的。


在八连会干活的人多了去了。所谓会干活,首先得是干活利索,有技巧,大小脑配合得当,动作协调的,基本属于事半功倍的样子。那种拼死拼活玩命干活的,那是要有坚定的信念支撑的,算不上能干的人。比如坚信要“和贫下中农相结合”“磨一手老茧,炼一颗红心”的,态度是不错,但就是不出活,这样的人我们连没有。

为此,有人累得直不起腰的,跪着割麦子的、有人累晕在水利工地上的、有女孩子扛麻袋上三级跳的、有抬土筐专挑大个的等等不一而足。表现的是英雄主义精神,实质是少不更事,被口号、被宣传所蛊惑的蛮干傻干的表现。


在北大荒,能干的人有口皆碑,作假是万万不行的。有的人直到今天说起来,大家还公认是干活“沙楞”(这个词别处没有,也弄不清楚该用哪两个字。但是意思都明白,就是干活利索,麻利的意思)的人。


建建是八连女生里数得着能干的。


建建大高个,很是漂亮(到现在远远看去,还跟大学生似的),还是八连宣传队的主力队员,号称八连宣传队的“五虎上将”之一。那跳起舞来是大跳接小跳,劈叉接旋风脚的,再来个单手翻接驴打滚,一套动作下来别提多棒了。


建建走起路来一阵风,快人快语的一看就是个沙楞人。别看人在家养得跟小姐似的,但在北大荒繁重的体力劳动下,还真让人另眼相看。


就说脱坯吧,在北大荒管这活叫“脱大坯”,那是有名的“四大累”之一。其之累,之苦,就是男子汉也会望而却步,这也是农村最累的活路之一。过去这活都是男人干的,只是在“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的口号下,特别是知青来了之后,女人,也就是知青才干上了这活。


北京六九届知青一到连队,估计连长就看上建建了,把她分到了窑地班,那个班就是管脱坯烧砖的。

没多久消息传出来了,说是建建和了一天的大泥,脱了一天的大坯,下班时身上竟然没有泥。


这不是见了鬼了吗,别人去脱坯,不用问你就能从那一身泥上看出来,干这活身上不沾泥怎么可能呢?勤勤、青青啥的也算是八连能干的丫头了,脱完坯从来都是一身一脸的泥,都没得看了。开句玩笑说,估计脱坯没用多少泥,都让她们粘脸上身上了。


可是人家建建脱大坯就是干干净净去,干干净净地回。据说建建干活时取泥、塞角、刮弓子、端盒子、扣坯子那是一气呵成,不仅利索,所有动作基本上都不碰身上,是端着。就连一般女生使不动的三块砖的模子,她也用得上下翻飞的。一般人一天七八百块都累得气喘吁吁了,建建天天都是一千多块。能人呀。


这是真能干的,还有巧干的。


每年的夏锄、麦收、秋收这几道坎,都是对庄稼把式的检验,那可真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英雄是好汉,XX战场比比看”的时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成为每个人必须努力的的精神支柱,“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在兵团蔚然成风。时过境迁,今天评论起来这些事,都难说这是好事坏事了。


说起在北大荒我干过的农活,割麦子基本上都是打狼的,割豆子更别提了,大都是连女生都到地头了,我还拉得老远呢,常常是连男带女一帮人来接我,我心里那叫一个感激呀,还有点难堪。只有像修水利这样的笨活,只是凭力气的劳动,我还能混个中不溜。


不当上士了,连长估计也是照顾我,看我膀大腰圆笨手笨脚的,就让我送水去了。


送水这活好呀,别人都出工了,我才跑到锅炉房,一边和烧锅炉的善善侃大山,一边等着水开,这个时间估计要一个多小时。


此刻,地里的人都干出几百米了,汗水早就湿透衣衫,正叫渴的时候,我也快到地头了。


那天是在一号地锄玉米。


一号地是我连主力地块,那是适合机械化作业标准的地块,全长有三四公里,一马平川,真正是一眼望不到头。四周全是高高的防风林带,落叶松、色木、杨树组成的林带,有如绿色长城,远远望去,极具立体效果,很是壮观。


那天我挑上两桶水,一路小颠儿着到了地头,手搭凉棚一看,弟兄们都干出好几百米了。想到大家在“烈日咸盐”下估计也渴得差不多了,我顺着垄沟就追了下去。


俗话说“走路的比不过挑担儿的”。挑担子必须颠起来走,那样才不累,水还不洒,用现在的话说大约就是带节奏的意思。没一会,我就追上了大部队。大家喝完水了,我往前一看,远处还有俩人呢,也就是说第一梯队还有俩人没喝上水。


没的说,擦了擦汗,我挑起水桶就追了上去。

铲地,割地都一样,能干的、会干的一般都会在第一梯队,保持住,这样不但后边的人很难追上你,在心理上保持优势,就会使你感到轻松。就像走路似的,在后边追的人永远比前边的人累,尽管走的路一样远,就像体育运动长跑的道理差不多。


紧追慢赶的,第一梯队的人看清楚了,是辘轳和老作。


显然俩人累得可以,估计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脱下来的上衣系在腰间(早上下地时天气还冷,必须穿厚衣服,干活时热就得脱下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人挂个大屁帘子,忽闪忽闪的。手中的锄头,左右出击,一拉一收,铲得那叫一个快。


“哥们,歇会吧,充什么假积极呀?”我大声喊着。


“你就追吧,我俩准备到地头睡会去。”辘轳回头喊道。


这不是较劲吗?走路的还赶不上挑担儿的呢,我就不信你们铲地比我挑水的还快?脚底下一给劲,很快追上了这俩“第一梯队”。


边追我还琢磨呢,“铲地的快手我们连还真有几个,但没听说有这二位呀,今儿这是打了鸡血了是怎么地?”


两人一阵风地往前铲着,那叫一个快,我心中不禁叫好“这活干的,沙楞。谁说咱六九届干活怂。”


“哥们,水来了,歇会再干吧。”我喊着。


“咋样,俺们这速度你服不,你不行吧?”老作一脸坏笑地说。


“那肯定呀,干这活我是甘拜下风。”我赶紧递上水缸子,那可是我们连唯一的一个不锈钢的杯子。


“今天第一名肯定是我们俩的了。”辘轳不屑地看着后边拉得远远的人群说。


“嘛呢,玩命啦,非要立功不可?”我坐在扁担上,气喘吁吁地问。见他俩没说话,好不容易追上这二位,他们喝着水,我也拿起锄头比划两下。


我举起锄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两人的锄头都没锄板了,就剩锄钩子了。仔细打量才看见,锄板都别在俩人腰里呢。


“到地头再按上,这锄头不结实。”老作笑着说。


怪不得铲得那么快呢,敢情小草该怎么长还怎么长啊,这不坑人吗?


当然这是保密的,要不是早过了保密期,到现在我也不敢说呀。你想呀,那要是叫连长知道了,还有这俩小子的好果子吃吗,早给他们军法从事了。保密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他俩也不念我好,所以我没有不揭发的道理了。

往事已矣,说来是个乐子。孩子般的荒唐,折射的是过于艰苦的环境下,人们自然生出来的对策。大约应该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北大荒版吧?


还是那句俗话“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愿上帝保佑他们。

文章来源:伏尔基河  图片来源网络


推荐阅读

19岁的上海知青俞关兴救了28条命

大荒旧闻录:割瘤记、嗜睡记

大荒旧闻录 · 擒贼记、击水记

大荒旧闻录 · 杀威记、闹城记

大荒旧闻录 · 露营记、刺鼠记

大荒旧闻录 · 独食记、逃餐记

大荒旧闻录 · 查车记、毒糖记

大荒旧闻录 · 跟车记、赶车记

大荒旧闻录 · 搭车记、蹭车记

大荒旧闻录 · 赴汤记、蹈火记

大荒旧闻录 · 告状记

大荒旧闻录 · 宿命记

大荒回忆录 · 泪花记

大荒旧闻录 · 偷酒记

大荒旧闻录 · 猪油记、羊油记

大荒旧闻录 · 偷鸡记

大荒旧闻录 · 首长记

大荒旧闻录 · 中秋记、偷油记

大荒旧闻录 · 惊魂记

大荒旧闻录 · 与狼记

大荒旧闻录 · 阑尾记

征 稿

童年回忆、青春往事、上山下乡、知青岁月、知青历史、返城生活、人生经历、光阴故事、老年生活…… 


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和老照片
投稿邮箱:jianzi103@163.com


长按左边二维码关注 老知青家园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