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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南桥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南桥，教育博士，专栏作家。其作品散见于Educause Review, WISE Ed Review, 《中国日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澎湃网等。著作包括《网课十讲》、《过剩时代的学习》、《知识不是力量》、《及格主义》、《英语，恶作剧抑或真理》、《星条旗下的茶叶蛋》、《帕慕克们怎样读书》等。译作有《喧哗与骚动》（威廉·福克纳著）、《大河湾》（又名《河湾》，V.S.奈保尔著）、《布鲁克林有棵树》（贝蒂·史密斯著）、《转吧，这伟大的世界》（科伦·麦凯恩著）等。
这个学期，我发现校园里女生绝对超过男生。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后来，单位在筹划明年培训时，有人提出，如何应对大学男生流失问题？我才留意到这个现象来，并做了一番调查。我今天没心思做标题党，否则的话，标题可拟为：美帝吓尿，大学男生奇货可居。
不知现在国内高校是否有类似现象？大家可能只关注整体人口增长的缓慢，可能忽视了不同领域的人口分布特征变化。近日，人口经济学家、携程集团的创始人梁建章建议，女性择偶不必要找强于自己的。还别说，如果高等教育中男女生比例越来越失调，过去那种高就的趋势可能还真会改写。
根据美国教育数据库的统计，大学生中男女比例失调的现象是从1980年后就开始的，逐年恶化。1970年，美国本科阶段男女生比例分别是424万和311万，还是男生占据多数。到了1980年，男女生分别是500万和547万。按比例计算，到了1992年，55%的大学生是女生。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2020-21这个学年，美国大学女生比例则高达61%，已经超过六成。这个现象还在继续发展，目前没有逆转的可能。2021-2022年大学申请的“通用申请”（Common App）平台上，女生申请者为380万， 男生为281万, 女生超出了男生将近一百万。是不是整个社会男女失调呢？不是。申请大学的适龄女性，在美国的比例为49%，比适龄男性还略少。这也不是在大学申请中有人对女性网开一面。事实上，在贝勒大学，男生入学的录取率比女生还高7%，可是没法改变学校60%以上学生是女生的现状。按照百分比计算，女性和男性申请大学的比例还在逐年扩大，未来可能导致每个大学男生，对应两个女生的局面。在一些博雅型大学（liberal arts colleges), 男女比例失调现状更为严重，比例已经低于4:6。疫情也恶化了这个趋势。2021年春在校学生总数和2019年比，少了70万，其中男性减员78%。最大的例外是亚裔，由于亚裔家庭重视教育，男女上大学的比例非常接近。低收入白人中女性上大学比例远高于男性，非裔次之，再接下来是拉丁裔。总体上说，收入越高的家庭，上大学的比例越高。可是即便这样，在高收入家庭，也是女性上大学比例远高于男性。还有，男生更多是没读完就跑了。在美国大学，女生完成学业的比例高于男生。2012年入学的女生中，65%于2018年完成了学位的攻读，而同时间完成学业的男生比例为59%。
在全球，发达国家中，大学女性超过男性是普遍现象。经合组织成员国的36个成员中，几乎全是大学女生超过男性。在冰岛，大学男女生比例一比二已成现实。那么适龄上大学的男性都死哪里去了呢？社会学家的研究称，男性面临的干扰和困惑多了，包括电子游戏、色情、父亲的缺位、药品滥用等。而按照《坚毅力》（Grit)一书作者安琪拉·达克沃斯(Angela Duckworth)的说法，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在坚毅、忍耐、延迟满足上，胜过男性。男性晚熟，往往只追求眼前诱惑，不能完成上大学所需的任务，包括申请大学。另外，大学申请的游戏，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在我周围，我儿子的好多同学，大学申请都非常马虎，很多人没有很大的恒心，去把大学申请的复杂过程完成。申请大学需要参加考试，写简历，找人推荐，写文书，写财务申请，如FASFA和CSS，过程复杂，让人头痛。也有人谴责这是女性权利扩大和身份变化使然。我问一位老教师这个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是女性进入职场所致。社会期待女性获得教育，进入职场，而不是尽早嫁人，相夫教子。这位老教师说他上大学时有个说法，ring before spring, 也就是秋季入学，争取春季学期（spring)拿到订婚戒指（ring). 原来史上还有过女性以嫁人为主要追求的时候。现在有人敢说这话，头上不知会给打出几个包。还有一点，男性从事的蓝领工作，貌似能带来和上大学类似的回报。一个男生高中毕业去做水管工，他的同学负债去上大学，到了四十岁的时候，很可能他上大学的同学学生贷款还没还完，而水管工可能一样有房有车生活无忧，工作多到别人预约几个礼拜都做不完。当然，如果上了好大学，男性长期会有更高收入和地位，所以还需要鼓励男生不要只顾眼前利益，而去选择上完大学。从某种意义上说，性别成见（gender stereotype)也造成了大学校园里男女失调的恶果。高昂的学费，让带着养家糊口观念进入成年的男生，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一点可能全世界皆然。美国成年的定义是18岁，刚刚是大学入学的年龄。过早将孩子一脚踢走，归入社会人，也提前增加了他们的压力。而亚裔家庭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供孩子甚至供到替他们还房贷带孙子，这给了亚裔男孩更多的资源和精神支持，去上大学，并完成学业。这可能是亚裔男女上学比例差距不太大的一个原因。在中产收入家庭，亚裔男性上大学比例甚至反超女生，在当今的高教界实属奇观。在社会推动女性社会进步的同时，和性别有关的身份政治，使得没有人敢去开口，去让女性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导致男性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感觉不公，最后他们放弃了高等教育，甚至婚姻，和其他一切积极进取的追求，过早进入“躺平”状态。而高学历女性，则越来越多，难以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一度出现在中国的“剩女”现象，也慢慢在其他国家开花结果。对于肯上大学的男青年来说，坏消息是上大学成本很高，好消息是择偶更容易。不过，这种性别比例失调在不同专业中则呈现出不同图景。比如在理工科，男性居多。在商科，也是男性居多。而在一些需要本科学历的低端白领工作中，则是女性居多。有些专业的录取，被本不合理的性别成见所误。比如过去护士都是女性多。事实上护理专业对男护士望眼欲穿，这个专业也是“钱途”大好，但是干不过社会上长期以来的性别成见。一个班级20个人，能有一个男生就不错了。这是需要大为改变的。其他一些医保类专业，包括理疗，也是女性居多。社会传统成见让人感觉女性更会照顾人，但怎么就忘了，我们男性中除了害群之马的色狼外，还有形形色色的暖男呢？性别成见害死人。一旦男性表现出和社会期望不同的兴趣爱好，可能会有人怀疑他们有毛病，或是性向出了问题。女性亦然。更多时候，不是这些男性女性有问题，而是社会期望值出了问题。性别成见影响了专业和职业选择，比如中小学老师中，女性绝对占据多数。这种“榜样”的力量，和示范的作用，又进一步恶化了青少年对于教育作用和专业选择的认知。这个问题整个就是恶性循环。大学男女生比例失调，对于社会影响巨大。例如在政治上，美国没上大学的男生，绝大部分会成为共和党，而上过大学的女生，成为民主党的比例更高。大学里发生的这种失调，最终会影响美国的政治走向。而女性上大学多男性上大学少的情况，也会影响未来的婚姻年龄，导致人口出生率的下降。不过这个问题，既然从70年代就开始发生，为什么直到最近，由于疫情后男生的断崖式下跌，才引起了更为广泛的关注呢？可能是和性别相关的身份政治，使得这个话题被冷藏多年。现在被提起，只是让人知其然，其所以然大家还在众说纷纭，如何解决更是没有头绪？各位有何锦囊妙计？Belkin, D. (2021, September 6). A Generation of American Men Give Up on College: ‘I Just Feel Lost.’ Wall Street Journal. https://www.wsj.com/articles/college-university-fall-higher-education-men-women-enrollment-admissions-back-to-school-11630948233Carey, K. (2021, September 9). Men Fall Behind in College Enrollment. Women Still Play Catch-Up at Work. The New York Times. https://www.nytimes.com/2021/09/09/upshot/college-admissions-men.html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 2018. (n.d.).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Retrieved October 12, 2021, from https://nces.ed.gov/programs/digest/d18/tables/dt18_303.70.aspThompson, D. (2021, September 14). Colleges have a guy problem. The Atlantic. https://www.theatlantic.com/ideas/archive/2021/09/young-men-college-decline-gender-gap-higher-education/6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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