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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你》在电影里龃龉前行，少年的我们在生活中幽暗成长

ka233 社工学生小卡 2021-10-11
我是99年上的小学。


到了去年，在北京上班，有天突然梦见小学三年级时欺负我的女生，梦到她和我一起上了初中，一路跟随，最后哭醒了。睁开眼睛，彻底懵了。


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居然还能在梦里被小学生给吓哭。以为自己完全忘记的事情，其实还窝在某个角落冷冷地看着你。


一边看着银幕上的周冬雨，一边脑海里倒腾着从小到大经历和见证过的校园霸凌。被霸凌过，也霸凌过别人，还做过看客。《少年的你》里面每一个场景，都像是从生活里面抠出来的一样。对一部分人来说，太戏剧化了；对我来说，太真实了。


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同学们欺负那个新来的家伙，三四年级的时候班干部为了争个二道杠可以用最下作的方法去陷害别人，五六年级的时候大家都说那个最受男生喜欢的女孩出卖肉体赚钱，而她的原罪大概只是发育良好。


我被大姐头勒令撕过同学东西，最后撕没撕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和我一样只不过十岁的人可以让全班六十多人听命于她的恐怖。
我记得自己因为嫉妒，传播过荡妇羞辱式的谣言。直到有一天看到那个女孩哭的那么伤心，我一边安慰，一边心虚。
我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感受着女生之间可怕的权力斗争和勾心斗角，直到自己所有的朋友都消失了才发现活生生被人当了枪使。


霸凌和打架的区别大概在于，后者可以还手，前者只能接受。


到了初中以后我更多的是校园霸凌的旁观者而非经历者。想学习的人会被好玩的人理解为“装”继而孤立，女生们会在社会上认哥哥来给自己长威风，老师怂恿同学一起去打击差生的自尊对学生间的欺侮视而不见……这些事情，你的青春或许也经历过。


到了高中，从理科重点班到文科班以后，改变最大的就是走廊里的荷尔蒙，文科班和理科普通班在同一条走廊。所以你会看到，二楼的走廊空空荡荡，三楼的走廊男生挤在一起，对每个路过的女生评头论足。胸大胸小，好摸不好摸，睡起来怎么样，他们发泄着多余的精力，女生只是不说话，只是不说话罢了。于是一时意气打抱不平，于是开始被盯上，于是放学被跟，于是他们把电动车驾到我的电动车上说是在模仿性交，于是晚自习在外面喊门。而班主任的回应是：“好好找找你自己身上的问题。”


大家好像很习惯让受害者自己找原因。


彼时离高考还有四十天。


终于有一天绷不住开始痛哭。那个时候哭诉的对象是我妈。好像那次之后事情就好了一些。


然后干了自己最不想干的事情：打报告——给校长写信。
然后看到理科班的班主任开始训话。
走廊终于安静了。


他们是坏人吗？我觉得不是。
他们做了坏事吗？做了。


高考压力下的人其实都挺扭曲的。成年之后我再也不能像当时那样早上六点起晚上一点睡，中间都在学习。在那种本来就压抑逼仄的环境里，人们做出这些事情，根本也不奇怪。


其实在QQ上还和当时两三个根本不记得长相的男生聊天。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也有人解释说当时其实没有恶意。回过头来看，如果你想去浪漫化那种青春当然可以，把那些时光形容为一去不复返的年少冲动，但是伤害是的的确确发生的。把真实的伤害去浪漫化是可耻的，如果没有那么强硬，如果更加隐忍，可能也就是另一条路了。


因为做精神健康的原因，也会了解到当下青少年的一些心路。校园霸凌仍然是一个突出的问题。软的霸凌也好，动手动脚的也好，只会比电影里面更多和更严重。


说回电影（以下轻微剧透，不喜可跳过）。



“要么欺负别人，要么被别人欺负。”
受害者常常也是加害者，成为加害者在缺乏社会支持的情况下几乎是一种必然。影片里还有另外一句话，“那么多男生帮她，还不是因为她会装。”说这句话的人，显然已经不再去“装”了，或者说，已经不把“弱”的那面示人了。被边缘的青少年崇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为什么被欺负过的人也会欺负别人，人就忍心把同样的痛苦再次上演？忍心的，为了在扭曲的环境里面生存下去。第一次发狠或许很不习惯，发狠发多了，就真的习惯于狰狞了。那些看起来硬派的不良少年里，哪个不是独自咬碎过牙？鲜有哪里都风光的恶霸，软肋这种东西，不在学校就在家里，不在当下就在过去。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
咬吸管的女孩扔出这句话给陈念（周冬雨饰），走了。我们为什么不帮你呢，因为感受不到你有那么难受，因为戏耍别人真的好开心，因为有时候也会想你是不是活该，因为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你，因为已经习惯了你被欺负，因为麻木，因为无知，因为嫉妒。在极端的情况下，搭理都等于帮助。因为被孤立的人是没有人愿意和敢去搭理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影视文学作品里，孤岛的相遇都是从彼此注意到开始。


“不好意思，打错了。”
警察质问年轻的嫌疑人为什么不相信警察。曾经相信过啊。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也曾报过警，警察看到欺负我的人和他们的领导认识，连笔录也不做就走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冷静和强大的完美战士的，大多数的人，在最开始向他人求助的时候，都是畏畏缩缩，都是犹犹豫豫的，这种畏缩和犹豫既来自原本支持系统的失灵，也来自那个特殊成长阶段的敏感。一旦被拒绝，被忽略，很有可能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求助了。还有就是那些自诩能给予帮助的大人其实是没有办法参与到少年成长的阵痛中去的，或者是太忙，或者是觉得没必要，或者是过于官僚流于形式。你真的愿意不带任何优越感，蹲下来平等地听一听他们的声音吗？



“那你杀了他们啊！”
你有过想杀的人吗？在自己最无能又最不甘心的阶段，在要成人和不成人之间，很多时候根本想不到那么多，要么就是硬上，要么就是忍。多少青少年想过要杀掉同学、杀掉老师、杀掉父母。少年的杀心，有时候，是最可笑的大话，有时候，是最危险的炸弹。


“你赢了，我才不算输”
到底是为什么，好学生和混混可以结成同盟。因为父母、老师、同学，通通都指望不上啊。你以为自己离边缘人很遥远，其实轻轻松松就抵达了。你以为自己的好朋友很多，可是通讯录上一个号码都拨不出去。古怪的人只在一个时候会变得正常，那就是遇到同类的时候。



结语
1999年的时候，2019年就是未来。
我觉得很有趣的就是我长到今天，成为了童年的未来。然后站在未来，我才知道，作恶的人是可以不受制裁的，给予他人阴影的人照样有光明的前途，而幸存下来的少年，有的还没有恢复好就戴着伤疤摇摇晃晃去到将来，有的则是把悲伤揉碎了迈入成年人的修罗场。

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我参与了一个校园霸凌主题论坛剧场的编导演。我演的就是学校里的小霸王。在演打人的那场戏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但是说不上来的感受。

有时候长大了就好像过去的事情跟没发生似的，直到再次看到这样的事情在别人身上上演。感谢《少年的你》，一部温柔的作品。它的作用大概除了警示之外，就是让那些已经踉踉跄跄长大的成年人们在电影院里哭一场。


拍得很好，
非常巧的，
几乎每一个角色，
我都在自己的生活经验里找到了可以完全对应的那个人。


对于陈念们来说，
不是谁都能遇上小北，
也不是谁都有警察的在乎。


那么对于小北们，
又能遇上几个陈念呢？

对于陈念和小北之外的那些陷于困境的人呢？


对于死去的人呢？
影片里面死去的人不止一个。
她们的故事，影片点到为止。


十七岁的肩膀能扛的动多少？
只有你自己知道。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成年世界的人们重返青春，
那就是陪伴新的少年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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