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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活中令人捧腹的故事

胡君亶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作者简介    


胡君亶 上世纪50年代留学民主德国,攻读日耳曼语言文学,回国后在外交部工作,也先后在中央编辑局(翻译马恩全集等)、全国对外友协工作;在外交部期间和丈夫(驻荷兰大使)一起被派往驻奥地利、瑞士、德国以及荷兰等使馆工作,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联邦德国新闻专员。


当人们提起在国外的留学生活,首先会想到“发奋读书”这个字眼。在古时候,人们进京赶考前都要经过十年寒窗苦读,而我们是国家选派到国外学习的急需人才,怀着刻苦读书报效祖国的宏志,因此每天都要抓紧时间学习,生怕浪费一分一秒。

然而,我们的学习生活也是苦中有乐。最让我开心的倒不是寒暑假去旅游,或老师带我们去实习、参观、滑雪,而是同学当中不断发生的笑料。这里拣出当年留学生活中发生的几个真实的小故事,与大家一起分享我们的快乐!

“我要接吻!”

在德国莱比锡大学留学期间,我们学校的留学生中,学习日耳曼语言文学的罗马尼亚同学只有4个人。他们个个都很可爱,给人的印象是很合群儿、快乐、坦诚、乐于助人。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乐子也不少。

第一个要说的是瓦拉姆·纳米斯库闹出的笑话。由于他个子大,不论是去听大课还是在学生宿舍里,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我们就奉送他两个绰号:一个是“大个子瓦拉姆”,另一个就叫“大乐子”。他闹的笑话也成了校园里的“特号新闻”,很快他就成为大家的“开心果”啦!




一天,瓦拉姆要去城里商店买个枕头。他本来是约了一个伴儿一起去的,但是那个同学临时有事不能同往,他只好风风火火地借了一辆自行车蹬上走了。

到了距离宿舍不远的一条大街上,他进了一家不大的百货商店,来到服装和床上用品部,见到两位女售货员,一老一少,就冒冒失失地老远打招呼,说了声“你好!”身穿一水儿的翻着蓝格领制服的年轻小姐抬眼看了他一番,客气地问道:“先生,您想买什么?愿为您服务!”瓦拉姆马上回答说:“Ich möchte Küssen haben.”(我想要接吻)。

憋红了脸的妙龄女售货员平时接触外国人不多,心想这个孟浪的年轻人,大白天不像是刚喝醉了酒的,怎么能这般无礼?!只好转过头来求助于那位年纪大一些的女同事。

半老徐娘的女售货员倒是沉得住气,仍是本着微笑服务的工作规范,笑容可掬地走过来,问道:“您说您要什么?”瓦拉姆一见说出来要买的东西人家硬是不买账,就一边傻笑,一边举起双手,连说带比画地把双臂向左右张开,再一次大声说:“我要接吻。”那位半老徐娘的售货员一下子有点儿火了,杏眼圆睁,不客气地训斥道:“你不买东西,就不要在这儿胡闹!”

瓦拉姆听懂了“胡闹”一词,“Nein,Nein”(不,不)说个不停,又把双臂大大张开,说:“我不是胡闹,不是胡闹,就是要接吻。”说着,又把双臂合拢起来,再把双手合在一起,歪着脑袋,将合在一起的双手靠在右耳下面做了一个要睡觉的姿势。这一下子可坏了,两位女性更是急了眼,心想他不仅要接吻,而且还要找女人睡觉,这还了得!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那位上点年纪的售货员愤愤地说道:“请您赶快出去,不要再胡闹了。我们这里是商店!”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瓦拉姆,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脑门了。这位活宝不再买东西了,奇怪地直摇头,连连说道:“小姐,我不是胡闹,我真的是要……”

半老徐娘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骂道:“不是胡闹是什么?您再不走,我就打电话叫警察了。”瓦拉姆一听要叫警察,急忙往外跑,还大声叫:“不要叫警察!我没有胡闹!”瓦拉姆闷闷不乐地蹬上自行车后一想,不行啊,夜里睡觉还是没有舒适的枕头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罗马尼亚同学瓦拉姆离别莱比锡时赠我的几张罗马尼亚邮票。图源:《我的欧洲情结》


“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他加快了踏车的速度,想到一家更大点的百货公司去试试。他不相信所有售货员都像这两位女士那样,不能“善解人意”。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瓦拉姆进了一家大百货公司,仍然是一边指手画脚地敞开双臂一边说:“我要接吻。”这里的售货员接触外国人多,确实见多识广,又觉得瓦拉姆一副文明相,不会是来捣乱的,于是非常友好地接待了他,让他有充分的机会表达。

当瓦拉姆先是比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枕头形状,后又做出睡觉的姿势,几个女售货员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忽然大笑起来,问道:“您是不是想买一个Kissen(枕头)啊?”不等我们的这位外国留学生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售货员就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白枕头,“先生,您要的是这个吧?”“是的,是的,我要买的正是这种Küssen(接吻)。”他手指着枕头。

“好啊,它在德文里不叫Küssen,而是 Kissen。”一位斯文的老售货员会心地笑着,一边仔仔细细地为他捆好枕头,一边说:“年轻人,是刚到德国吧?欢迎您再来!”说完仍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瓦拉姆心想,一个音的差别,差一点就被警察带走!他越想越觉得悬乎,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不过,最终他还是抱着“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宿舍。

到了晚餐时间,瓦拉姆在留学生餐厅里一边吃饭,一边向大家津津有味地讲述起了买“吻”经过,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同他开起玩笑来:“你要是真的让‘玻璃菜’(‘警察’一词在德语中的发音更像‘玻璃菜’)给带走了,那才真是我们留学生宿舍,甚至整个外国留学生中的头号新闻呢!瓦拉姆,你等着瞧吧!”还有同学说:“好啊,你小子真能为我们留学生争光啊!”说到这儿,我们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

“对不起”和“没关系”

第二个笑话是瓦拉姆乱闯女同学宿舍闹出来的,这个故事是罗马尼亚女同学玛丽娜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

一个周末,瓦拉姆觉得老师留的作业不多,于是就想找本国同学商量找个地方去玩儿,捎带着向玛丽娜借针线用一下。因为他的裤子扣坏了:一个已经掉了,另一个扣儿开口了。总之,这条裤子再不收拾一下,就只能“报销”了。

瓦拉姆尽想着这些事儿了,就把男女有别忘到了脑后。到了女生宿舍门口,看到玛丽娜住的那间房门正开着个门缝儿,于是他招呼也不打一个,推开门就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了。他正喊着玛丽娜,就听见里面一阵尖叫声。这间宿舍比较大,还住着两个女同学,当瓦拉姆走进来时,一位希腊女同学正要脱衣服洗澡,幸亏还有内衣遮体,只好急急忙忙躲进洗手间了。

瓦拉姆赶紧退到门外,用德语说:“Es macht nichts!”(没关系!)当然是为了向那位希腊女同学表示抱歉,否则他就讲罗马尼亚语了。玛丽娜一听又急又气,操着罗马尼亚语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话,大意是:“瓦连(瓦拉姆的昵称),你真是糊涂到家了,你应该向人家道歉,道一声‘对不起’,可你竟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没关系’,你倒有理了!”瓦拉姆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我错了。你快请雅典娜出来吧,我向她道歉。”这时,雅典娜已经换好衣服从洗手间走出来了。



作者(左)与她的第二位辅导员罗莎·玛丽合影。图源:《我的欧洲情结》


瓦拉姆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太莽撞了,忘了敲门。我不是故意的。尤其不对的是,我本应该向你说‘Es macht nichts’(没关系),却说成了‘Verzeihung’(对不起)。”瓦拉姆真叫添乱,居然嘴上一时忙乱,又说错了,这真是猴吃麻花——满拧呀!这时,雅典娜噗嗤一下笑起来了:“你真是个有名的冒失鬼!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星期天出去玩儿可得请我们啊!"当然,事后瓦拉姆真的买了不少巧克力和李子,恭恭敬敬地给这间宿舍的女同学送去了。

这个大活宝确实是大家的开心果。他闹出的笑话多得不计其数,用现代的新名词来说,够得上是莱比锡大学外国留学生中的“超级明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瓦拉姆的的确确是个好小伙儿,他总是有求必应,乐于助人。后来,他德语学得很好,进了罗马尼亚外交部,曾被派驻德国、奥地利等大使馆工作,成了一名外交官!

“我想要未婚妻!”

当年,民主德国对我们这些留学生还是很友好与关照的,为我们开办了“留学生食堂”。早餐当然无例外是西餐,一般的模式是:就餐者每人取一个大木盘子,领取一杯牛奶,一小盘黄油、火腿、果酱之类,然后再随个人的饭量大小拿一两片面包,有时食堂也提供新烤出炉的小面包。当时,民主德国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没有正宗的咖啡,只有咖啡替代品,有时也有茶,但不对我们的胃口。对这些,我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早晨起床后,我们每天都恨不得只用3~5分钟梳洗完毕,就直奔食堂匆匆忙忙地喝了那杯牛奶,吃上一片用很厚的黄油抹的面包就完事大吉;之后和几个在同系的中国同学一起走到有轨电车站奔向学校。而有一天早上,食堂里发生了一件事,令我们乐不可支,都不想走了。

事情发生在一位学心理学的中国同学身上。他是我们的一个好兄弟,学习也特别勤奋。由于他在男孩子当中是比较嗜糖的,总要买几块或一小圆盒水果糖吃,别人给了他糖果,他会马上放进嘴里,因此大家赠送他一个美称——“糖球儿”。其实,这是一个很亲切的称谓。




这一天,“糖球儿”端了一盘早点,默默地吃起来。一会儿工夫,两片面包就下肚了。由于胃口特别好,看着盘子里尚有未吃完的果酱和香肠,他起身想再去取一片面包。如果在平时,放早点的木台子前没有人服务,自取食品就可以了,但那天打饭口的木台前有一名服务员站在那里。“糖球儿”看到服务员,很有礼貌地问候了“早晨好”后说:“Ich möchte Braut haben.”(“我想要未婚妻”)。服务员以为听错了话,又问了一下:“什么?您说什么?”我们这位小心理学家再一次地大声说:“Ich möchte Braut haben!”这可麻烦了!“Dazu bin ich zu alt!”(“做未婚妻,我可是太老了!”)“大妈级”服务员半开玩笑地说。

正在旁边就餐的同学有的已经笑了起来,个别人甚至把已经喝进嘴里的牛奶喷了出来。原来,笑话出在“面包”一词的发音上。德语里“面包”(Brot)发音应是“布柔特”,而未婚妻(Braut)的发音为“布饶特”。一音之差,相差十万八千里!“大妈级”服务员虽然没有生气,但是她那句开玩笑的回答却一下子不胫而走,传出了餐厅,一直传到校园里。

有的人事后存心戏弄“糖球儿”说:“唉,‘糖球儿’,选未婚妻也不看个地方,服务员老大妈当中能找得着中意的心上人吗?”“小心理学家”憋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说:“你别再出我的洋相了……本来我们河南人发这个‘R’(打嘟噜的音)就是不好发,所有带‘R’的字都发不出来。”同学都是善意地开玩笑,以后自然也没人再提此事。

不过,这事还有“后话”。等“糖球儿”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大家在向他祝贺的时候,有人对他说:"祝你幸福,这回你可找到‘面包’了!”他一旁的未婚妻可就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于是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解开了谜底。

“打劫啦!”

其实,这是一场虚惊。我曾在一篇散文中记述了我到德国辅导员伊达的农村奶奶家过复活节的故事,这件事就发生在从奶奶家返回莱比锡留学生宿舍的时候。

返校途中,伊达说要送我回宿舍,但我执意不肯。于是,在火车站分手后我就换乘电车,提着箱子回学校。我对宿舍所在地福克大街还是很熟悉的,下电车后不过走约十分钟路程。

正当我小心翼翼、有些疲倦地左手提着小包儿,右手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走到离8号宿舍楼几步之遥时,突然“噌”地一下子蹿出一个人来,快速地提走了我的箱子。我正要喊“Hilfe!有人抢我的箱子啦!”她又“噌”地一下子跑到我的面前,说:“你好!你不认识我吧,我们是一个班的。我叫沙立夫,从阿尔巴尼亚来的。我认识你,就想帮帮你……”我由惊吓转为不好意思,连忙说着不成句子的话:“噢,是你呀,谢谢你呀!我……我差点儿误会了!”我不敢埋怨她的鲁莽,只好结结巴巴地感谢她的好心与关爱。



左二为阿尔巴尼亚同学沙立夫·乌奇.图源:《我的欧洲情结》


我想起了由于她个子特别高大,有1.8米以上,同学们都叫她“大个子”。由于没怎么与她接触,只是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沙立夫·乌奇,但她那高高的个子和极像我们东方人的黑色大眼睛,却深深地留在了我们中国留学生的脑海中。

有一年,我们参加学校组织的“五一”劳动节大游行。休息时,沙立夫走到我们几个中国留学生和德国辅导员的队伍里来,我们同她亲切地打招呼。她马上高兴起来,告诉我们她父亲是位作曲家,她从小就喜欢唱歌,有些歌就是爸爸和妈妈教给她的。她还告诉我们,最近家里寄来两首歌曲,其中一首叫《地拉那—北京》,她只会哼几句,说着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我来到你们伟大中国,

我们是同志和友人。

从阿尔巴尼亚来时,

带来了我整个的心。

……

现在还挺想念这位“大个子”沙立夫的。记得她比我小一两岁,会唱的歌曲多极了。我想,她后来一定在阿尔巴尼亚驻德国使馆工作过,或许我们曾经同在一个国家常驻过,但也可能与我擦肩而过也都“相见而不相识”了。不过,我真心地祝福她,因为她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




-End-

文字 | 《我的欧洲情结》

作者 | 胡君亶

图片 | 除标注外来源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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