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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死于非正常,我希望你称之为“病逝” | 迟陌的确诊史

迟陌 双相躁郁世界 2021-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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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死亡,比如自杀,往往背负着“毫无预警/无法解释”这一误解。心理疾病有强大的生理基础,别相信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碳酸锂丙戊酸钠卡马西平拉莫三嗪舍曲林氟西汀喹硫平奥氮平阿立哌唑争相表示不服气。确诊后有句话让我倍感安慰,“双相不一定能被治愈,但它能被治疗、被控制。”在躁狂与抑郁之间,你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除了药物,也请大家永远给家人和朋友一个帮助你的机会呀(´╥ω╥`)请不要害怕给对方添麻烦,我们本就只是笨拙地学着照顾彼此的普通人。

图源:@thepsychologymum


编辑 | Emile   作者 | 迟陌


投稿的名字我想不出来,更确切地说,我不想想。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办法措辞了。

第一次拿到BP(双相)这个术语的时候,我刚好从辩论队退居二线,帮着院队带新生。西装革履地从活动室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有点楞。

其实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二十多年来,我都很清楚自己身体里有旺盛的表达欲望。我也的确花了很多年去和这种欲望抗衡,让它封锁在我的身体里,不要去叫嚣,不要去无病呻吟,不要去所谓的针砭时弊。


今天是2019年10月3日。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2019年8月2日确诊的。一开始是父母知道了我的诊断,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诊断,只有我一个人像被耍的猴儿一样蒙在鼓里。后来我意外间从父亲嘴里知道了诊断,再去逼问医生。整个过程不到两天时间,那个信誓旦旦告诉我你没有任何问题的医生倒了戈。

我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是那段时间也确实靠着他这句“你没有问题”来抵制外界告诉我“你有神经病”的信息。我得承认,到目前为止,我仍有病耻感。

终于拿到一个生命里面不得不面对的话题,它生动形象地告诉我,闭嘴。病耻感依旧蔓延的社会不允许你胡作非为,你得看上去像一个正常人,这才是你的出路,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才是你的生路。

所以说,能找到一个让我大肆宣扬自己病了、心理很难受但是没有原因、自残确实可能会上瘾但是真的好高兴、药真难喝我能不能偷偷停两顿的地方,是有多难得。


药喝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情绪持续低落,整天不怎么开心,也拿不出精神气。但是我本人其实本身就属于比较丧、比较悲观的类型,所以就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好像自己最近懒多了,衣服不愿意洗了,然后再严重一点就是作业懒得做了,夜跑也没去过了。再往后,我再也没有起床晨读过,起床时间永远只够我穿衣,然后跑去系里上课。

这个时候我发现问题好像严重了。我一边觉得自己怎么不太对劲,一边和室友开玩笑说,大学一年了,我才体会到没课躺在床上玩是多舒服的体验。

起初是嫌弃自己最近越来越懒,动力不足,看了好几部很燃的电影。以前动力不足都是这么干的,对于我来说很有效,但这回看完了味同嚼蜡。时间大概持续了半个月,辗转来到心理发展协会,找到专业医生问诊,然后被告知处于抑郁期,接着几乎是五花大绑去了学校的合作医院。


医院的医生其实也蛮好,开了医用抑郁量表,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看到抑郁量表的时候我才开始傻眼了,要求填写内容依照最近一周的情况来填写,好像自己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这一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生了哪些事情,我有没有莫名其妙哭过,心跳有没有突然很快过,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当下和昨天的零零碎碎的片段。

测试做出来是中度抑郁,拿去医生那里看,两个问题又把我弄成了重度抑郁。

从此开始,双相情感障碍完全实锤,于是我开始搜集关于BP的相关知识。我稍微有些莫名的解脱,觉得这并不是我的错,或者说并不完全是我的错。我会想到自己还是可以有价值的,前提是如果能走出这个病的话。


然而,十一放假前突然的一次不知缘由的难受,又把我拉回极度抑郁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夜跑的时候突然间心理很难受,脉搏正常、呼吸正常,一切指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心理上就是难受得喘不过来气,只好从田径场出来,往宿舍楼走。

回去的路上,我和有相关经历的朋友在网上不停地聊这个话题。朋友是入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病了的,时而中度抑郁,时而重度抑郁,但是大多数时间她只是她自己,没有什么抑不抑郁的标签,这是我们俩的一个约定,我们都只是本人,不要给我满是同情的安慰,那些话除去词不达意的部分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们那天晚上聊到了自残。她问我“你是不是想要寻求关注才这样的?” 一般来说,自残的人很少能真的缓解疼痛感,就算能缓解也要面临着上瘾。但是当初也是一心只求得痛快,关不关注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东西,大不了选位子的时候注意些,我就能省掉不少乱七八糟的麻烦。不过换句话来说,我的命对和我关系紧密的那不足五个人来说相当重要,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有与没有,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Emile:悄悄举手...要紧啊!

当时就是在这种心态下,我开始全身上下打量、选位子。最后选了相对私密的位子来下手,以保障被人看到我自残的可能性是零。但是我该怎么描述呢?自残这个事情真的因人而异,有些人肉体上的痛苦是真的可以削弱精神上的痛苦,但有的人是两者相互独立的,并不能抵消。而我很不幸又很幸运,是后者。


实践出真知的引导下,我只能再次把爪子伸向巨大分量的夜宵。油腻、高脂,所有不该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在这种时间段吃下去的东西,我都一一吞下。这是第N次投靠食物了,上床的时候心情稍微好些,估摸着应该能睡着觉了,只是胃有点灼热的疼,同样在发抖的还有慢慢瘪下去的钱包。

那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我们俩在桌子边上开始手写遗书,互开玩笑,然后把遗书放到对方那里保管。当时一切都说好了,等到我出了抑郁期,她陪我把这张纸烧掉。于是,我就在那张纸的末尾写道,“突然羡慕起来那些痛感特别厉害的人,不用花银子就能解决掉生活中的老大难问题。”

我记得,她在属于她自己的那张纸的末尾写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于非正常,请你不要说这是个意外,我更希望你称之为“病逝”。

读者的呼声:上帝编剧别那一天

 


附录:全国心理援助热线


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请拨打干预热线,或前往医院求助。也许我们身边没有能够理解我们的人,但寻求专业帮助是我们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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