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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探论 | 郭胜春:广州话同素异序词的社会语言学考察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0-01-18

由于公众号开发了新功能,“语言资源快讯”左边署名显示的并非原作者,而是公众号管理者,原作者我们将在大标题和文末标示,请各位注意!


一、引言

 

同素异序现象存在于汉语发展的各个时期,不仅方言有,普通话也有。一般认为,广州话同素异序词主要包括两类:其一,构成复合词的词素其前后位置与普通话相反而词义相同,如:“紧要—要紧”、“布碎—碎布”等,我们将普通话词素顺序称为“AB式”,方言异序词称为“BA式”[1]。其二,表动物性别的词素位置在后,如:“鸡公—公鸡”、“猪乸—母猪”等。以上第二类异序词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内。

黄小娅(2001)以十九世纪西方传教士编纂的《汉英字典》(A Chinese and English Dictionary, W. Lobscheid, 1871)为依据,考察了承袭于古代汉语的广州话异序词的百年演变历程,发现该字典所收录的184条异序词中,演变的最终结果与普通话相反的只有28条,占总数的15%,表明在汉语单音词向双音词演变的过程中,对一部分双音词词素的顺序从摇摆到稳定起决定作用的,是共同语的习惯。官宁劼(2012)通过对四部晚清粤语词典的梳理,发现粤语异序词的数量越来越少,在当代发生词素顺序变化的晚清异序词共有58个,主要包括偏正式、并列式、动宾式、连谓式等几种构词形式。

根据初步的观察,同素异序词目前在广州话词汇系统中似乎已成为一个日益边缘化的“弱势群体”。本文拟从语言变异的视角出发,通过问卷调查和语料库方法,对当代广州话同素异序词的竞争和变异情况进行梳理和考察。


*本研究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粤语代际语料调查记录及变异、显危研究”(15BYY056)的支持。本文曾在第49届汉藏语言暨语言学国际会议上宣读。

[1] 上例中广州话只有“紧要”、“布碎”这样的“BA式”说法,而无“AB式”。还有一种情况是当代普通话和广州话都同时存在两种词素顺序的词语,即“BA式”与“AB式”并存,如“互相—相互”“士兵—兵士”等。




二、同素异序词使用情况调查

变异社会语言学把语言变异作为研究的核心;它通过定量分析法来研究语言变项(language variable)与社会变项(social variable)之间的关系。语言变异是指语言在发音、语法、词汇、语体、语言风格或语言的表达方式等层次上,在语言的内部所发生的变化和差异(张廷国等,2008:245)。广义的语言变异包括语言历时的变化,狭义的语言变异则只针对使用语言项目时的共时差异。本研究主要聚焦于后者。

1. 变项和变式的确定

语言变异研究基本上都针对那些使用相对频繁、辨别相对容易的语言变项;并且关注不同社会群体的语言差异(徐大明,2006:29-43)。语言变项即发生变异的语言项;一个变项通常由一组特定的变式(variant)组成(徐大明,1997:79)。

本研究采取语义对等的标准,把表达同一语义的不同词语形式视为一个变项的不同变式。我们选取了一组同素异序词作为这一异序词项目的两个变式:“整齐[tsiŋ35tsʰɐi21]”(词形与普通话一致,下文简称“普通话变式”),和“齐整[tsʰɐi21tsiŋ35]”(广州话的特色说法,简称“粤语变式”)。根据语感,仅有“BA式”的异序词我们不予调查,例如“匙羹”“菜干”等(广州话没有“*羹匙”“*干菜”)[1]。

2. 问卷设计

问卷中,一道题目里有两个句子,一个句子里边包含一个变式,两个句子(变式)所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然后请受访者根据自己平时的说话习惯给句子打分,1分表示“极少甚至不说”,2分表示“偶尔才说”,3分表示“有时也说”,4分表示“经常说”,5分表示“通常这么说”;如果受访人不能确定答案,可勾选“无法回答”一栏。通过统计受访人对句子的评分,就可以推断不同变式之间的共时竞争状况,掌握不同受访群体对特定词汇项目在使用频率上的差异。问题设置如下:

 A 今日着到咁整齐,去边吖?

 B 今日着到咁齐整,去边吖?(今天穿得这么整齐,去哪儿呀?) 


[2] 因我们的问卷除异序词外还需要调查其他多个词汇项目,为控制问卷容量以及完成的时间,仅选取一个异序词项目予以调查。像“宵夜”“夜宵”这样“AB式”虽然理论上也可以讲,但实际极少有人使用的也不予考察。本来我们还打算调查另一组异序词“已经”“经已”,但经过前期试测和语料分析,我们觉得“经已”的使用频率明显落后于“已经”,而且说话人选用“经已”一般基于一定的语义语用需要。我们前期试测时也曾调查“拥挤”和“挤拥”,但受试者普遍对“挤拥”感到陌生或异样,对例句“年年花市都系咁挤拥嘎啦”纷纷持有异议,认为采用其他表达方式如“年年花市都系咁逼人嘎啦”等,会更加自然。因此我们在正式施测时删除了上述这个项目。


3. 抽样方法

如何抽取能代表总体的样本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一个关键。社会语言学最常涉及的两个社会变量分别为年龄和文化程度,不同年龄层的说话人在语言上产生的代际差异常常被研究者所关注;文化程度起着社会分层的作用,它和语言模式之间也存在着固有的联系(Bauer, 1982)。我们的目标人群是广州出生、母语是广州话的本地人。由于广州仅荔湾、越秀、海珠三个老区的户籍人口就接近290万[1],为了提高抽样的效率,我们首先采取分层抽样方式,即以年龄为标准,将受访者划分为青年(21-35岁)、中年(36-55岁)、老年(56岁以上)三个组别;再结合滚雪球式抽样的方法,在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等小范围内发动受访人,让他们邀请身边熟识的亲友接受问卷调查。最终得到110份有效问卷作为统计样本,其中青年组40人,中年组40人,按文化程度分为“本上”、“本下”各20人;老年组30人,按文化程度分为“本上”、“本下”各15人[2];每个单元的观测量达到或超过15个,构成大样本,能够保证统计的检验力(丁国盛等,2014:114)。根据问卷反馈,所有样本的受访人均为广州话母语者,其中91.8%现居住在荔湾、越秀(包括原东山区)、海珠这几个传统老城区。


[1]http://www.gzstats.gov.cn/tjgb/qtgb/201403/t20140319_35845.htm 广州统计信息网:2013年广州市人口规模及分布情况

[2] 根据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2013年的年龄划分标准,44岁以下为青年人,45-59岁为中年人,60岁以上为老年。考虑到中国社会对“青年”的界定一般指35岁以下,我们将受访者的年龄层作出以上划分。21-55岁的人群接受过本科或以上教育的属于“本上”段,本科以下(包括大专、高中、职中、初中、小学等)的属于“本下”段。由于历史原因,56岁及以上接受过专科或以上教育的归入“本上”段,专科以下属于“本下”段。

我们通过SPSS统计软件,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的方法得出两两变式使用频率差异的数据(见表1)。数据显示,该项目变式2的使用频率极其显著高于变式1(均值差为1.14,p=0.000),即普通话变式在竞争中获胜。

表2的数据显示,文化程度对该项目使用频率的影响显著,学历高者比学历低者更偏爱普通话变式,学历低者比学历高者更多使用方言变式。






三、分析

为了解当代广州话母语者的实际语言使用状况,本研究用以对问卷统计结果进行检验和比照的语料包括:

(1)《广州话电台节目语料库》(下文称“电台语料”),由笔者近两年从广州7家本地电台追踪采集到的30余档访谈或评论类节目录音转写而来,文本约50万字,涉及约210位说话人。

(2)《广州话讲古(说书)语料库》(下文称“讲古语料”),由笔者搜集制作,包括对1980年代由林兆明播讲的《西游记》,2013年由“七〇后”广州电台主持人孖宝播讲的新版《西游记》部分录音选段的转写语料,以及其他讲古人的用例记录,共计约6万字[1]。

(3)《香港二十世纪中期粤语语料库》(下文称“电影语料”)[2],是由香港 教育学院语言信息科学研究中心以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香港粤语电影为基础建立的语料库,包含14套可供检索的电影,转写电影对白共计约20万字。

我们将相关异序词项目的语料检索结果整理为表3。

由于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实词一般在语料中的出现频率较低(李宗江,1999),我们仅就可检索到的用例进行讨论。“整齐”一词在日常口语中不多见,电台语料库内唯一的用例如下[3]:

(1)何军(M,35-40Y):呢款车由外观嚟讲,都系我呢一排见过嘅比较整齐嘅,比较有设计感觉嘅国产车。(这款车从外观来说,是我最近见过的比较整齐,比较有设计感的国产车。)(《车天车地车世界》)

    我们搜集的讲古语料里有新旧两个《西游记》的讲古版本,林兆明在20世纪80年代主讲的老版《西游记》出现过2次“整整齐齐”,还有1次“齐齐整整”,例如:

(2)孙悟空……入到里便一睇,齐齐整整摆好晒枱嘞啵,上便放住龙肝凤肉,熊掌猩唇,珍馐百味,异果佳肴。(孙悟空进里面一看,已经整整齐齐摆好桌子了,上面放着熊掌猩唇,珍馐百味,异果佳肴。)(林兆明《西游记》)

2013年由“七〇后”主持人孖宝主讲的新版《西游记》则只用“整齐”或“整整齐齐”。

“齐整”除了可以表示整齐,如:佢朋牙好齐整(他的牙齿很整齐),还有它独特的含义,例如:一家人齐齐整整影番张相啦(一家人齐齐整整地照张相吧)。这里的“齐整”主要指齐备、齐全,没有遗漏、缺少,而不是指秩序井然或摆放整齐。

[1] 由于张悦楷(1925-1997)、林兆明(1928-2016)等广州老一代讲古人录制《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及其他作品的时间距今已超过30年,其他讲古艺人的年龄如今也普遍在五、六十岁以上,因此可以把他们的讲古录音作为老一代广州话的材料来参考。

[2] 使用该电影语料库主要基于以下考虑:(1)电影对白非常接近日常生活中的真实对话。(2)广东毗邻香港,直至新中国成立初期,省港两地的经济社会状况依然非常相似,当时广州和香港两地的粤语(广府话)同一性应比较高;只是到了20世纪70年代香港经济起飞,香港粤语才开始逐渐偏离其直接母体——广州粤语而发展为独立的区域性粤语变体(郑定欧,1998)。也就是说,虽然当代的广州粤语与香港粤语差异不小,但20世纪50年代的穗、港两地粤语相差不大,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粤语电影语料库,以半个世纪前的粤语作为一个坐标,借以与今天的广州话词汇使用现状进行参照和比对。

[3] 我们将来自“香港20世纪中期粤语语料库”(即本研究的“电影语料”)的用例标注为“电影+《电影名》”;没有标注念这句道白的演员,因为演员主要根据电影脚本来表演。讲古语料标注的是讲古人姓名及其作品。电台语料则直接在书名号内标注节目名称,并标注说话人姓名、性别(M代表男性,W代表女性)、年龄(Y代表年岁,前面的数字表示说话人的年龄范围)。


形容词的复杂性在于它的词义大多带有感情色彩,因为形容词所反映的是语言使用者对客观事物的一种主观评价,所以它的词义往往具有某种不确定性(汪维辉,2000:324)。像上述例[1]说话人所说的车辆外观“整齐”,意思上具有模糊性,非这个行当的人恐怕不太容易理解当中的含义。在问卷里,一位受访人在“整齐”这道题后面写“今日着到咁试正,去边啊?”说明他认为“整齐”或“齐整”都不足以表示这句话的恰当含义,因此换了一个从他的角度认为更准确的词。这也可以用来佐证上面的观点,即形容词的词义带有主观色彩。

不妨再考察一下其他同素异序词的情况。凭语感,我们觉得老年人爱说的“欢喜”,今天的年轻人很少这样说了。“欢喜”在电影语料里可以找到36个例子,老一辈讲古语料里也不陌生。“欢喜”有两种用法,一是用作动词,后面可以带体词性宾语或动词短语,相当于“喜欢”(钟意),这种用法在近代汉语中十分常见(林伦伦,1987);二是作形容词,表示心情愉快、高兴,今天的广州话多说“开心”等。举例如下:

(3)嗱!呢道呢,有百幾二百張女仔相!你哋歡喜邊個呢,我都可以隨時同佢結婚㗎!(喏,这里有一两百张女生的照片,你们喜欢哪个,我都可以随时和她结婚!)(电影《标准丈夫》)

(4)韦小宝谂住听日就可以带埋两个姑娘离开个岛嘞,个心本嚟好欢喜嘅。(韦小宝想着明天就可以带两个姑娘离开这个岛,心里本来很欢喜。)(张悦楷《鹿鼎记》)

电台语料里只有一位79岁的说话人使用过“欢喜”:

(5)冰姐:我呃钟意唱歌,咪去社区,唱下歌畀啲老人家听下啰,系咪吖嗱?我呃欢喜,佢呃更加欢喜!大家都欢喜,系咪吖嗱?(我喜欢唱歌,就去社区,唱唱歌给那儿的老人听,对吧?我欢喜,他们更欢喜,大家都欢喜,对吧?)(《老友记》)

“经已”在电台语料中仅出现2次,大大落后于“已经”的164次。以往的研究表明,一百多年前的广州方言存在着为数不少的词素次序与今天相反的异序词,但随着语言的发展,词素次序绝大多数已经与普通话趋同了(黄小娅,2001)。普通话的词素次序仿佛有着巨大的“磁吸力”,将方言异序词“牵引”过去。有研究发现,在汉语同素异序词的长期竞争中,一种形式会逐渐固定下来成为常用式,另一种形式要么被淘汰、要么沦为罕用式,其中起关键作用的除了语音和意义因素以外,一般使用频率越高的形式越容易保留(陈全静,2011:182)。因此,可以预计,一些使用频率上远远落后于对手的同素异序词形式将很难在词汇系统中保留一席之地。

引起我们注意的还有异序词“紧要[kɐn2jiu3]”(即“要紧”,但广州话无“要紧”的说法),今天虽然仍然频频露面,但同时不容忽视的是“紧要”的另一个近义词——“重要[ʦuŋ6jiu3]”的崛起。从表3来看,电影语料里出现次数并不多的“重要”,到了电台语料里其出现频率比“紧要”更高。

我们觉得这是词汇系统自身根据表达的需要而进行的“补位”,因为现有词汇可能不足以应付日益复杂的社会事务和交际需求。同时,书面语的影响不能排除在外,“重要”无疑是普通话中极常用的形容词,可以描述各类事物和现象,使用范围宽泛,很容易被“移植”到方言里来;根据语料统计的信息,我们也注意到,其使用者多年轻且受过良好教育。例如:

(6)李振宇(M,30-35Y):呢个亦都系佢哋可以成为文化艺术之都嘅一个好重要嘅原因,因为佢哋去博物馆好方便,同埋好平。(这也是他们能成为文化艺术之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他们去博物馆很方便,又便宜。)(《都市夜归人》)

普通话里经常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而“一个好紧要嘅原因”听上去也不太自然,“重要”表达得更为准确。“重要”可用于修饰很多抽象名词,如“影响、作用、地位、成员、因素、里程碑、转折点、时间点”等等;这类用法在当代社会信息与交流中出现频率很高。“重要”与抽象名词的组合能力较强,而相比起来“紧要”在这方面的组合能力欠缺,因而为“重要”留出了充分的生存空间。











四、结语

综合问卷调查与语料检索的结果来看,较有方言特色的同素异序词在词汇系统里的位置进一步边缘化,延续了近百年以来广州话词素顺序演变的大趋势,反映了语言简化的潮流[1]。异序词衰落的原因可能与其使用频率以及普通话的词素 次序有关;一些老词缺乏与新成分的组合能力,也造成其在竞争中处于劣势。

变式的使用与文化程度的相关性较高,高学历者倾向于使用普通话变式,而学历低者偏爱粤语变式,这可以解释为学历高者接触书面语的机会更多,其社会交际层面也更宽,使得他们的语言里吸收了更多普通话的成分。普通话里一些常用度很高的形容词被频繁借入广州话口语中,反映了上位语言对方言口语的影响力。


[1] 暂时还未能对广州话现存的同素异序词进行穷尽式的统计。但笔者估计,刨去动物性别类的异序词不说,当代广州话里仍强势生存的异序词大多只有“BA式”而无“AB式”,即没有对手威胁,如“匙羹”“菜干”“布碎”“钱银”(含义和用法不同于“银钱”)等。而“BA式”与“AB式”并存的情况下,两式的竞争可能处于胶着状态,例如“人客”“数尾”“气力”等。历史上曾使用的个别异序词目前仅保留在俗语中,如“打武噉手”(形容动作麻利)。


参考文献

[1]Bauer, Robert Stuart. 1982. Cantonese Sociolinguistic Patterns: Correlating Social Characteristics of Speakers with Phonological Variables in Hong Kong Cantonese. Ph. D Dissertati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2]陈全静. 汉语并列式双音时间副词的词汇化及相关问题研究[D]. 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011,博士学位论文

[3]丁国盛、李涛. SPSS统计教程——从研究设计到数据分析[M]. 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4

[4]官宁劼. 晚清广州粤语词汇概貌及演变[D]. 广州:暨南大学,2012,硕士学位论文

[5]黄小娅. 广州方言异序词的百年演变[J]. 广州大学学报(综合版),2001(7):63-69

[6]李绍山. 语言研究中的统计学[M]. 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1

[7]李宗江. 汉语常用词演变研究[M]. 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9

[8]林伦伦. 试谈广东诸方言倒序词产生的原因[J]. 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1987(01):119-123

[9]汪维辉. 东汉—隋常用词演变研究[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

[10]徐大明. 当代社会语言学[M].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11]徐大明. 语言变异与变化[M]. 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12]张廷国,郝树壮. 社会语言学研究方法的理论与实践[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原载《南方语言学》12辑,2017)

 (郭胜春,任职于广州暨南大学华文学院)



编辑/小钟

审读/廖小曼

总编/老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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