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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典学|甘于恩:《现代汉语词典》相关词条的立目问题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0-10-10

   

《现代汉语词典》相关词条的立目问题


甘于恩

《现代汉语词典》作为一部中型语文词典,在国内外享有较高的声誉,也受到相当的好评。词典出版不久,香港报刊就有评论称赞它“是一部颇为完整新颖的词典”。与以前出片的同类语文词典相比,这部词典自然显示出许多优越之处,如注音准确、释义详细、检索方便等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词典也暴露了一些明显的不足,本文所要谈的相关词条的立目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众所周知,在一部词典众多的字条、词条中,有不少是具有相关关系的,处理好这些相关词条之音的关系,对于提高语文词典的质量有不可忽视的作用。所谓相关词条,是指意义有所关联的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词条,这种意义的关联,可是是同义、近义的关系,也可以是反义的关系,还可以是类义的关系。因而,我们在立目、释义的时候,都要充分考虑考虑这些因素,尽可能地防止出现不平衡的现象。也就是说,必须防止立目、释义时收了某个词,却遗漏了与之有同义、近义、反义或类义关系的另一个词,或者是虽然 收了,却详此略彼,造成查检的周折。

举例说来,《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在处理同义或近义词时就存在着一些问题。例如收了“办稿”(释义是“起草公文”)一词其相关词条“办文”(义同“办稿”,或释为“拟定公文”)却失收。从两者的使用频度看,由于“办文”与“文件、公文”具有语音上的联想关系,目前多用“办文”而少用“办稿”,因而不录“办文”显得理由不足。对于这一类的问题,解决的办法较为简单,就是为失收的相关词条正式立目,真正做到“兼收并蓄”。

不过问题并不这么简单,有些词语并不是真正的失收。譬如《现汉》在同义异形词的立目上就出现“假性失收”的现象,即在某一条目中出现的相关词语,不立为正式的条目。因而尽管收录在词典之中,却无法一检即得。像“推委”一词,另有“推诿”的说法,“全劳动力”又有“全劳力”的说法,《现汉》只是将“推委”、“全劳动力”作为正式词条解释,而“推诿”、“全劳力”却没有正式立条,仅在前者的释义中附带提到:“也作推诿”、“也叫全劳力”。这里姑且不论“推诿”、“全劳力”的且法更为常见,从方便读者的角度出发,也应该采用参见条目(即立空条目)的方式正式立条,因为读者假如看到词典没有“推诿”这一词条,很有可能以为“推诿”的写法是不规范的,或者要费周折地到“推委”释义正文中才能找到“推诿”,这对读者是很不便利的。类似这种情况《现汉》并不少见。如收了“串门子”不收“串门儿”,收了“耍赖”不收“耍无赖”,收了“审读”不收“审阅”,收了“打圆场”不收“打圆盘”,收了“瞳人”不收“瞳仁”,这就牵涉到两个同义的相关词条是否都要立目的问题。从大中型辞书的性质考虑,应该说更完备些是比较落后可取的。

对于同义异形词的立目,可以有两种比较稳妥的处理方法。一种是采用并列立目、释义共用的方法,例如:

【应典】【应点】<方>指实践自己说的话。

【榔头】【鎯头】锤子(多指比较大的)。也作狼头。

另一种是分别立目,选择一词为主条,另一个(或几个)词以简条(或参见条)的形式附属于主条,例如“杜鹃鸟”又叫“杜宇、布谷、子规”《现汉》将“杜鹃”作为详条,“杜宇、布谷、子规”都只简释为“杜鹃(鸟名)”。当然,也可以综合两种方法,如【榔头】【鎯头】采用的是并列立目,【狼头】则只列为参见条,释“见【榔头】”。上述方法既可以避免查找不获,又可以节省篇幅。可惜《现汉》的这种体例不能一贯到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它的使用价值。

《现汉》在反义词的收录方面,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譬如,在一对反义词中,只收了其中一个,相应的反义词却失收了,这就造成了收词上的“空缺”(即语言中实际存在而又必须收录的语词在词典中得不到反映),影响到了词典的系统性。当然,一般的反义词(特别是那些单纯词)如“大”和“小”、“麻烦”和“方便”等,词典失收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有些合成性质的反义词,则不是没有失收的可能,例如《现汉》收了“高速”一词,反义词“低速”则失收。失收的原因也许是编纂者认为“高速”没有相应的反义词,而实际情况则是,目前“低速”已经用得十分普遍。例如:今年西方经济将持低速增长。

此外,《现汉》收录了“募捐”、“招聘”,而反义词“认捐”、“应聘”也失收了,可谓是类似的失误。避免这种失误的办法恐怕只有在立目时,反复考虑是否有相对的反义词存在,然后加以统筹安排。

有些时候,《现汉》对某些反义词已加以收录,似乎很难说有何不当。不过稍为留心一点,也会发现有照应不周的地方。例如“胖”与“瘦”这对反义词,《现汉》中“瘦”的第一义项为“脂肪少;肉少(跟‘胖’)或‘肥’相对)”,基本上是不错的;解释“胖”的时候,却成了:“(人体)脂肪多,肉多(跟‘瘦’相对)”。两个反义词,一个是泛指,一个则限于人体,让人觉得颇不对当。实际上,“胖”并不限于指人体,只要看看下面这一例句就清楚了:

科学工作者们担心这么下去,“贝贝”(大熊猫名字)会太胖,不利于它的健康。

“胖”可以用于大熊猫,显然不能说是“(人体)脂肪多,肉多”。其实,“胖”和“肥”的区别在于:“肥”注重于质方面,“胖”注重于形方面,而不在于是人抑或是动物。编者本意想区分两个近义词,却没有注意到与反义词的平衡问题,出了差错。这也是相关词条释义时缺乏周详的考虑所致的后果。

在类义词方面,亦有这类的问题。这里仅举一最典型的例子。《现汉》收录了“看透”一词,释义是“透彻地认识”,可是其类义词“吃透”(释义应该是“通过反复思考理解清楚”)却未被收录,而且“吃”的几个义项都管不住“吃透”一词的含义,问题就更大了。读者欲知“吃透”一词的意义,真是手足无措。这涉及到了字头义项与所辖词条的关系,字头的各个义项应该能够基本概括下列所辖词条相应部件(如“吃透”中的“吃”即为字头“吃”的相应部件)的意义。因此,广义地说,字头本身与所辖词条也是一种相关条目的关系(有人称为“暗交叉”2或“内交叉”3),具有相互制约的作用,需要编纂者瞻前顾后。当然,一般说来,字头义项与所辖词条在词典中排列于上下的位置,好比是一条明显的直线关系,出错的几率较小,出了错也较容易发现;而类义词条之间(如“看透”与“吃透”)则经常有如一条不明显的横线关系,发现问题比较困难些。这在客观上也要求汉语词族的研究有更进一步深入发展。

无庸赘言,在词典编纂的具体实践中,问题往往比上面所谈的要复杂得多,词语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单向(一对一)的关系,而是多向的关系,甚至环环相扣,互为牵制,这就需要编纂者有通盘考虑问题的观点,既能微观地又能宏观地处理立目、释义等问题。世界著名的词典学家拉·兹古斯塔说得好:“词曲编纂者的责任是考虑整个体系,而不是只考虑一个形式。”只有这样,才有希望使词典成为一个比较完善的词语系统。

1. 粤人:《中国第一本<现代汉语词典>》,香港《文汇报》1979年11月18日。

2. 胡明扬、谢自立等《词典学概论》第175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2年1月第1版。

3. 骆伟里:《<汉语大词典>首卷复审定稿札记》,《辞书研究》1986年第6期。

4. 拉·兹古斯塔(Ladislav Zgusta):《词典学概论》第108页,林书武等译,商务印书馆19836月第1版。



编辑 | 唐嘉欣

审读 | 谢方铤

责编 | 甘于恩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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