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田野杂记 | 瑶语班：拜访村中长老 聆听故事传说【转发】
以下文章来源于公众号“瑶语班”。
2021/7/14
上古陈第四小组田野日记
拜访村中长老
聆听故事传说
今天是来到上古陈的第二天。我们东家男主人是盘文锋，退休老师，他很热情。早饭后，他带我们去拜访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师公——盘志强。志强阿公今年76岁，是远近闻名的大师公，金秀盘王节主祭师之一，自治区级黄泥鼓技术制作传承人。他也会讲故事，会唱瑶歌。他会的东西很多，是个全能型的师公。
他家在村子中间的最上头。我们穿越了许多条七拐八弯的小巷，然后劲直向上，走到了盘志强阿公家。哇，他家还保留着很传统的样式，泥瓦屋，有院门，有阁楼，有板梯，有神龛，古香古色；大门门联写着“南极梅山度正教（上联），北极星主降席中（下联）”横批为“度戒”，带有浓浓的道教色彩。
志强阿公一个人在家。听说前段时间身体欠佳，看得出目前还有些虚弱。他得知我们的来意，显得很高兴。不一会儿，他就给我们讲起了故事——野人婆故事四则、土地公的故事、黄泥鼓来源的故事。
图为盘老先生给同学们讲故事
1
野人婆故事（一）
每到傍晚的时候，野人婆身上披着白石头的样子进村，在路边等外面做工回家的村民，想要吃人。从外面做工回家的村民不能直接说回家，直接说回家会被野人婆知道，她就会跟着你回家，会把你吃掉。所以村民们就想了一个暗号，傍晚从外面回家就砍一个竹筒，把竹筒丢在路边，表示回家的意思。野人婆看不懂这个暗号，就没有办法跟村民回家了。
2
野人婆故事（二）
野人婆是这样的：老人说，去山上砍柴时，遇到野人婆，野人婆吃人的。村上人知道情况后，进山砍柴，咱们人是用竹子做扁担挑草，给野人婆用芭蕉心做扁担。用竹子做扁担，一挑起来就飞快跑回家去了。而野人婆的芭蕉心扁担，一挑起来就断掉，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狂笑。等她笑够了，再也追不上咱们人了。第二次去砍柴，又遇到野人婆。咱们人说：“你不会绑吗？不会绑我帮你绑。”于是就帮她绑柴火。把柴火与树根绑在一起。绑好了，扛不动，扛不起来。她又在那里狂笑一番。又追不上咱们人了，没法跟咱们人回家。
3
野人婆故事（三）
野人婆住在山上的岩洞里，她天天来看村民唱歌跳舞，村民就对野人婆说：“你天天来看我们唱歌跳舞，你怎么不跳呢？你也跳一次舞给我们看不行吗？”野人婆说：“行啊，那明天到我跳，你们全村人都来看。”见她答应了，村上就有人出主意（想办法弄死野人婆）了，吩咐大家说：你砍柴火啊，我割长草啊，他扛牛屎啊，明天全部拿到岩洞里面去。
第二天，村民们表面上是去看野人婆跳舞，实际上是想趁机杀死她。去到那，对她说：“你在里面跳，我们就在外面看”。野人婆进去后，村民就堆柴火、塞长草和牛屎进去，塞得满满的。村民就说：“开始吧！跳吧！我们在外面看呢！你跳咧！”然后就开始敲竹筒“咚咚咚”响，野人婆开始在里面跳舞。有村民就说：“快点放火啊，野人婆在里面跳了。”趁她跳得正起劲，他们就点火烧起来，火越烧越大，牛屎熏得野人婆头晕，跑不出来了。困在石洞里出不来。野人婆用牙齿咬穿石洞想跑出去，跑不了，大火把她熏死了。
4
野人婆故事（四）
同学们在听盘老先生讲故事
从前，有一户人家，父母准备上山找些吃的东西，挖野菜什么的，交代阿婆在家照顾孙子。“我们上山去做工啵，去找菜啵，你在家呢要看孙啵！”阿婆耳朵聋，没听到，反而被吃人婆听到了，她就应一声“嗯！”。“夜晚帮娃仔、帮孙洗凉啵！”“嗯！”他们以为是他们阿婆，交代好就出门去了。
天黑了，吃人婆就来了。扮做阿婆的模样，跟姐弟俩说：“你们爸妈叫我帮你们洗凉啵，晚上要跟你们睡啵！”睡到半夜，吃人婆就把弟弟吃了。姐姐被惊醒，问：“阿婆，你吃什么呀？”“我吃黄豆啊”她说。“那你不给点我吃啊？”她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五个手指，就递给姐姐一个手指。她一摸，明白了，原来是弟弟被吃人婆撕来吃完了。她害怕了，就跑到楼上。楼上有接雨水的水缸。等到天快亮了，还不见那姐姐回来，吃人婆就起来烧火。眼看火要燃起来了，那个姐姐就滴水下来把火滴灭。吃人婆心想：“咦，怎么搞的，楼上有老鼠屙尿！”她又烧第二次，又燃起来了，那个姐姐又倒水下来，把火浇灭。吃人婆生气地说：“你这个老鼠啊，屙尿搞我火灭！等我上去找到你，我要把你的心你的肝通通吃掉！”于是那个姐姐就害怕了，就把水缸和水一起推翻下去，正好砸中吃人婆的头，“嘭”地一声响。“呀，雷公劈人啦！雷公劈人啦！”她边说边跑出去，溜掉了。
第二天父母回来，问：“弟弟呢？”姐姐哭着说：“弟弟昨晚被吃人婆吃掉了。”父母火冒三丈，就等着吃人婆再一次出现。等她再次出来时，他们就拿斧头来劈她。一劈过去，吃人婆就变成一块白石头，一劈就冒火星，劈不了。吃人婆就告诉他们说：“你们这样杀我，伤不到我的。我胳肢窝下面有一点肉。”她自己这样告诉他们。然后他们就拿根铁线去烧，以前拿来穿老鼠烧毛那种铁线，拿锤子把铁线打得四四方方的，红红长长的，就哄骗她说：“阿婆啊，你头上有一点鸡屎喔。”她就抬手往头上摸去。这时，他们就马上把拿铁线穿进她的胳肢窝去。吃人婆叫喊起来：“哎呦！你们杀我啊！你们杀我啊！”终于把吃人婆杀死了。
5
土地公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巫婆，每年都要人们献给她一对童男童女，献给她吃。天上的太白先生看到孩子被吃，觉得太可怜了，就下凡化做土地公，样子佝偻，牙齿吂吂（mangx mangx)的，带着鬼脸壳，走路蹒跚，演戏给这个巫婆看，迷惑她。表演得太好看了，“哎哟，哏好看！”看得她着了迷，一直看，一直笑，笑得眼睛都眯完。趁她眯眼大笑的功夫，太白先生把孩子引开，让他们快跑。等巫婆回过神来，便问：“咦，刚才那对金童玉女去哪里了？怎么找不见了。”太白先生说：“小孩已经跑了。”不得小孩吃了，干脆就给只公鸡她算了。后来太白先生就献一只公鸡给她。说：“以后你就吃这只鸡好了”。巫婆觉得也有道理。从此以后，巫婆就不再吃金童玉女了，改吃鸡了。
6
黄泥鼓来历的故事
图为盘老先生家中的黄泥鼓
以前，盘王六男六女，去打猎，他们不晓得爷老随后跟去。他们撵那个山羊，以前是靠上山打猎补给生活的啊。这样子呢，爷老正好在狭窄的地方撞到山羊，就挨滚下石崖去，下面是万丈深渊。几姊妹回来，找不见爷老，心里忧愁了，六男六女就商量去找他们爷老。找来找去找不见，去到崖山崖下林，六男六女听闻鸦鸟叫，听闻鸦鸟叫喳喳。六男六女抬头看，龙龙掉下那高崖。掉下高崖无万丈，掉下高崖无万深。六男六女哭一声，六女六女心忧愁。
然后，六男六女才商量去搞鼓啊：破开四面四边围，便把老爷来坳起，坳起鼓头鼓尾春。便把小刀来钻挖，钻挖鼓头鼓尾光。鼓成了，鼓头鼓尾转抛抛；到处屋出来出初,引狗上崖去撵羊。大山放狗小山等，杀得一双崖上羊。得到羊皮试木鼓，十二鼓头鼓尾勾。盘王出来试木鼓，消消不闻木鼓声。盘王八纳面，掉在十八红楼殿上安。一指天下暗，二指暗水发；暗水发泥上鼓皮。盘王出来试木鼓，未曾双手响天门。第一一拍天地动，第二一拍崖消消；第三一拍远天下，天下得闻木鼓声。
同学们在听盘老先生唱歌本
黄泥鼓的故事跟我们课堂上背诵的“长鼓的故事”（nqong nyei gouv）内容大同小异！所以感觉很亲切！
我们在拜访盘老先生时，他的外甥盘世光也在场。盘世光叔叔今年64岁，住在罗香乡罗运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取一种名为“板瑶药”的药材，用于治疗跌打扭伤、缓解疼痛的。
使用方法：把新鲜的叶子拿来搓碎加点水直接敷到患处，或者叶子晒干后磨成粉末加点白酒放器皿中加热一下口服。这种板瑶药只在志强阿公家附近种有。这种药名来自盘瑶，因为盘瑶最初被称为“板瑶”。
盘世光叔叔还带我们参观了志强阿公的工具房。他做木工的工具有满满的一大箱，世光叔叔挑了一些给我们介绍。我们认真记录了这些工具的坳瑶语读法。
End
文 字：2021年瑶语班实训团队第四小组
图 片：2021年瑶语班实训团队第四小组
采 集 者：周祖亮 黎志亮 赵黄全 农艳宁
陈婷婷 覃莹莹 秦心瑞
排 版：罗金妹
审 核：盘美花 黄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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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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