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林春雨、甘于恩：《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地图集》前言

林春雨、甘于恩：《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地图集》前言

这是一部关于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特征分布的专业地图集，是对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进行地理类型学研究的成果呈现。

广东闽方言作为广东的三大方言之一，因其保留着古汉语的重要特点，同时又与粤、客方言有程度不等的接触关系，一直以来受到许多著名语言学家的重视，如语言学家高本汉、詹伯慧、黄家教、李新魁、林伦伦、潘家懿、施其生、张屏生等。他们从语音、词汇、语法诸方面研究了广东闽方言的特点及其演变规律，丰富的研究成果为我们进一步开展广东东部闽方言研究打下坚实的基础。作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地理语言学在广东闽方言的研究方面也有不少积累，如暨南大学吴芳2006年的硕士论文《粤东闽语与福建闽南方言文白异读比较研究——兼论粤东闽语文白异读内部差异》、2009年的博士论文《粤东闽语-n、-ŋ韵尾的方言地理类型研究》，邹珣2007年的硕士论文《澄海方言咸深二摄闭口韵尾的地理分布研究》，林春雨主持的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粤东五市闽语语音的地理类型学研究”等等，这些都为广东闽方言地理学研究积累了一定的学术成果。

语言地图方面，广东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绘制语言地图的探索。1987年出版的《中国语言地图集》中就有“广东省的汉语方言”一图，展示了广东汉语方言的分布；1990年出版的《珠江三角洲方言综述》一书共有42幅地图（由甘于恩绘制），最早以地图形式揭示了广东方言的特征；省港两地语言学学者合作出版的《粤北十县市粤方言调查报告》《粤西十县市粤方言调查报告》，分别绘制了45幅、68幅方言特征图（分别由甘于恩、伍巍绘制），并增加了反映语法特征的条目；2002年詹伯慧主编的《广东粤方言概要》附有66幅方言地图（由甘于恩绘制），对于从宏观上审视、了解粤方言的特点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近年来，由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牵头，组织了一批方言学者，正在对广东省内诸方言进行地理语言学调查和地理信息系统的建设与研究，其中不乏以地图集为成果形式的研究。比如粤方言方面有甘于恩主持的2004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广东粤方言地图集”，其成果《广东粤方言地图集》是广东省第一部覆盖全省的、以地图形式表现方言特征及差异的专书，目前正在紧张修订，准备正式出版；客家话方面有赵越主持的2019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广东客家方言地图集”等。

综合梳理关于广东闽方言和语言地图方面的研究成果，我们发现，现有的研究成果多集中在广东闽方言语音的某一方面，如文白异读问题或者韵尾的某个问题，关于整体语音的地理类型学研究成果并不多。同时，正式出版的广东闽方言地理学方面的研究成果也不多，专门的方言特征图集更是阙如。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进行地理类型学研究需要比较多的方言点材料，需要做大量的田野调查和数据整理工作，历时较长；另一方面也因为国家对地图出版物的要求非常严格，地图绘制工作技术性强，往往需要专业人员完成，因此，即使是期刊论文中的方言特征图也不多见。

为了弥补广东闽方言研究在地理语言学特别是方言地图绘制方面的缺憾，从2010年开始，作者就开始着手编写《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地图集》。期间，我们选取了广东东部五市中使用闽方言的地区（包括汕头、潮州、揭阳全域和汕尾城区、海丰、陆丰3个闽方言县区，梅州丰顺3个闽方言镇），综合考虑地理面积、语言复杂程度、内部差异等因素，从中挑选出73个方言点的闽方言语音作为研究对象，共计调查78名发音人（部分地区根据发音人的具体情况及当地闽方言的复杂程度，同时调查了不同年龄层的发音人），最终确定77个方言点（发音人）。按照方言学田野调查的研究方法，采录他们的方言字音资料，精确记音，历时4年完成了语音素材的“原始积累”。

在积累了大量的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的调查素材之后，我们特别希望能以生动形象的彩色方言特征图将我们的研究成果展示出来，而不仅仅是保持传统的做法采用枯燥的表格来罗列材料；希望能以方言特征图的视角，去审视我们收集到的语音材料，看看能发现些什么有意思的现象、有哪些在表格中不能发现的新问题；希望在众多研究材料中增加地理语言学的一席之地，为研究者们另辟蹊径，提供一个全新的研究视角。最初，我们采用专业地图绘制软件ARCGIS进行语音地图制作。ARCGIS是美国环境系统研究所开发的一款集地理信息开发、分析、地图数字化、地理信息采集等功能于一体的软件，通过后台数据编辑可以大大提高画图效率，提高方言地图的科学性、精密性和层次性。ARCGIS地图可感性强、表现力丰富，通过地图就可以让人直观感受到各方言点的发音情况、发音特征的分布情况，研究者甚至可以从地图中图形的分布特点去分析推测语音层次的过渡和发展趋势、方言传播迁徙的走向、方言与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互相接触的情形，进一步拓展研究视野，启发研究灵感。

我们总共绘制了700多张方言特征图，从中挑选出区别度高的252幅，集成本书，其中包括72幅声母图、160幅韵母图、16幅声调图，并在此基础上分别对77个方言点（发音人）的材料进行方言分区的理论探讨。

考虑到方言语音是一个涉及声、韵、调、文白异读、连读变调等等多方面的综合庞大的系统，以往研究中对方言或次方言的分区基本上针对整体语音面貌，同时考量词汇、语法的特点，作为确定方言分区的依据。为了更加细致地呈现广东东部闽方言各点之间的差异，本地图集还从声母、韵母、声调3个方面的语音特征归纳出闽方言语音声母分区图、韵母分区图和声调分区图，权衡差异情况后再进行方言整体语音的分区。从声韵调3个方言分区图到语音分区总图，既有分又有合；既兼顾了声韵调各自的分布特征，又综合考虑语音的分区实际。这是我们的一些探索和思考。同时，我们在调查和语音整理中也有不少新发现。例如双唇清擦音[ɸ]、齿唇塞擦音[pf]和擦音声母[f]的分布；前鼻音韵尾[n]、舌尖前塞音韵尾[t]的消失流变等等，这些现象都将在方言特征图中一一展示。希望这些能为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的历史层次研究以及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的理论建构与发展提供支持。

在这次方言调查的过程中，我们非常真切地感觉到，在现代传媒、强势语言或方言的巨大影响下，随着社会交往日益频繁，方言这一十分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在加速消失和变化。如近十年来，汕头云澳话中的[n/t]韵尾正逐渐消失，海丰话文白异读的融合正在加强等等。所以，我们希望这77个方言点的语音材料，能为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研究留下一些宝贵的素材，为广东闽方言的保护尽自己一份力。

囿于篇幅和对本地图集的主题定位，本书未能对每一幅图一一作出解释，未能对特征图呈现的语音共时分布特征和历时语音层次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这是一个遗憾。

另外，为保证地图规范准确、符合有关地图出版法规的要求，本书所有地图在出版时由广东省地图院制图部进行重新绘制。合作中，他们严谨细致的工作态度，让我们无比敬佩和感动，他们从地图专业的角度，纠正了地图中的许多错误，甚至帮助我们发现了一些专业问题。在此诚挚地致谢。

下面，我们闲话少说，敬请读者们“看图说话”。

（《广东东部闽方言语音地图集》，林春雨、甘于恩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1年8月第一版，前言文字略有修改）

目  录

序

前  言

凡  例

调查点分布图 1

声母图S001—搬帮 2

声母图S002—半帮 3

声母图S003—拨帮 4

声母图S004—盘並 5

声母图S005—赔並 6

声母图S006—皮並 7

声母图S007—妹明 8

声母图S008—梦明 9

声母图S009—磨(磨刀)明 10

声母图S010—墨明 11

声母图S011—飞(文读，岳飞)非 12

声母图S012—飞(白读，飞机)非 13

声母图S013—分(文读，分数)非 14

声母图S014—分(白读，分开)非 15

声母图S015—肺敷 16

声母图S016—副敷 17

声母图S017—饭(文读)奉 18

声母图S018—肥奉 19

声母图S019—浮奉 20

声母图S020—袜微 21

声母图S021—万微 22

声母图S022—物微 23

声母图S023—南泥 24

声母图S024—嫩泥 25

声母图S025—脓泥 26

声母图S026—暖(文读，温暖)泥 27

声母图S027—蓝(白读，姓)来 28

声母图S028—冷来 29

声母图S029—莲来 30

声母图S030—林来 31

声母图S031—糙清 32

声母图S032—罪从 33

声母图S033—碎心 34

声母图S034—祠邪 35

声母图S035—谢(白读，姓)邪 36

声母图S036—徐邪 37

声母图S037—迟澄 38

声母图S038—传(文读，传达)澄 39

声母图S039—传(传记)澄 40

声母图S040—皱(衣服皱)庄 41

声母图S041—初初 42

声母图S042—愁崇 43

声母图S043—床崇 44

声母图S044—生(白读，生疏)生 45

声母图S045—师(文读，老师)生 46

声母图S046—刷(白读，刷一下)生 47

声母图S047—章(白读，姓)章 48

声母图S048—章(白读，文章)章 49

声母图S049—试(考试)书 50

声母图S050—书书 51

声母图S051—日日 52

声母图S052—肉日 53

声母图S053—闰日 54

声母图S054—挂(白读，挂起来)见 55

声母图S055—急见 56

声母图S056—浇见 57

声母图S057—阔溪 58

声母图S058—拳群 59

声母图S059—熬疑 60

声母图S060—牛疑 61

声母图S061—外疑 62

声母图S062—五疑 63

声母图S063—眼疑 64

声母图S064—银疑 65

声母图S065—玉疑 66

声母图S066—月疑 67

声母图S067—花晓 68

声母图S068—灰晓 69

声母图S069—王(白读，姓)云 70

声母图S070—雨(文读，谷雨)云 71

声母图S071—痒(白读)以 72

声母图S072—叶(姓)以 73

韵母图Y001—歌歌 74

韵母图Y002—茄(茄子)戈 75

韵母图Y003—火果 76

韵母图Y004—坐果 77

韵母图Y005—瓜麻 78

韵母图Y006—箍模 79

韵母图Y007—五姥 80

韵母图Y008—故(表故事，听故)暮 81

韵母图Y009—锄(文读，锄地)鱼 82

韵母图Y010—鱼鱼 83

韵母图Y011—猪鱼 84

韵母图Y012—雨(文读，谷雨)麌 85

韵母图Y013—柱麌 86

韵母图Y014—开(文读，开心)咍 87

韵母图Y015—袋代 88

韵母图Y016—盖(动词，盖上)泰 89

韵母图Y017—盖(名词，盖子)泰 90

韵母图Y018—柴佳 91

韵母图Y019—买蟹 92

韵母图Y020—灰(红毛灰)灰 93

韵母图Y021—罪贿 94

韵母图Y022—妹队 95

韵母图Y023—梨脂 96

韵母图Y024—师(文读，老师)脂 97

韵母图Y025—丝之 98

韵母图Y026—几(白读，有几个？)尾 99

韵母图Y027—紫纸 100

韵母图Y028—寄寘 101

韵母图Y029—高(白读，姓)豪 102

韵母图Y030—糙(粗糙，糙米)号 103

韵母图Y031—罩(文读，笼罩)效 104

韵母图Y032—照笑 105

韵母图Y033—钓啸 106

韵母图Y034—料啸 107

韵母图Y035—区(白读，姓)侯 108

韵母图Y036—后(文读，王后)厚 109

韵母图Y037—皱(衣服皱)宥 110

韵母图Y038—皱(皱眉)宥 111

韵母图Y039—蚕覃 112

韵母图Y040—南覃 113

韵母图Y041—贪覃 114

韵母图Y042—鸽合 115

韵母图Y043—盒(烟盒)合 116

韵母图Y044—咸(白读，咸淡)咸 117

韵母图Y045—夹洽 118

韵母图Y046—接(文读，绳子相接)叶 119

韵母图Y047—叶(姓)叶 120

韵母图Y048—甜添 121

韵母图Y049—犯范 122

韵母图Y050—法(方法)乏 123

韵母图Y051—参(参差)侵 124

韵母图Y052—参(人参)侵 125

韵母图Y053—心侵 126

韵母图Y054—急缉 127

韵母图Y055—立缉 128

韵母图Y056—粒缉 129

韵母图Y057—十缉 130

韵母图Y058—安(白读，安全)寒 131

韵母图Y059—兰寒 132

韵母图Y060—间(白读，量词)山 133

韵母图Y061—颜(颜色)删 134

韵母图Y062—产产 135

韵母图Y063—办裥 136

韵母图Y064—八黠 137

韵母图Y065—拔黠 138

韵母图Y066—杀黠 139

韵母图Y067—连仙 140

韵母图Y068—面(脸面)线 141

韵母图Y069—热(文读，热门)薛 142

韵母图Y070—歇月 143

韵母图Y071—肩先 144

韵母图Y072—莲先 145

韵母图Y073—烟先 146

韵母图Y074—辫(辫子)铣 147

韵母图Y075—片霰 148

韵母图Y076—节(文读，节约)屑 149

韵母图Y077—结屑 150

韵母图Y078—官桓 151

韵母图Y079—酸桓 152

韵母图Y080—短缓 153

韵母图Y081—管缓 154

韵母图Y082—暖(文读，温暖)缓 155

韵母图Y083—拨末 156

韵母图Y084—脱(文读，脱产)末 157

韵母图Y085—滑黠 158

韵母图Y086—还(文读，还原)删 159

韵母图Y087—还(白读，还有)删 160

韵母图Y088—还(白读，还钱)删 161

韵母图Y089—刷(文读，洗刷)鎋 162

韵母图Y090—船仙 163

韵母图Y091—铅仙 164

韵母图Y092—权仙 165

韵母图Y093—传(传记)线 166

韵母图Y094—雪薛 167

韵母图Y095—园元 168

韵母图Y096—远(文读，遥远)阮 169

韵母图Y097—饭(文读)愿 170

韵母图Y098—饭(白读)愿 171

韵母图Y099—万愿 172

韵母图Y100—罚月 173

韵母图Y101—县霰 174

韵母图Y102—恩痕 175

韵母图Y103—根痕 176

韵母图Y104—恨恨 177

韵母图Y105—民真 178

韵母图Y106—身真 179

韵母图Y107—银真 180

韵母图Y108—笔质 181

韵母图Y109—一(第一)质 182

韵母图Y110—门魂 183

韵母图Y111—骨没 184

韵母图Y112—橘术 185

韵母图Y113—云文 186

韵母图Y114—物物 187

韵母图Y115—糠唐 188

韵母图Y116—恶铎 189

韵母图Y117—章(白读，文章)阳 190

韵母图Y118—装阳 191

韵母图Y119—想(文读，思想)养 192

韵母图Y120—痒(白读)养 193

韵母图Y121—唱漾 194

韵母图Y122—削药 195

韵母图Y123—箬(树叶)药 196

韵母图Y124—药药 197

韵母图Y125—光(白读，天光)唐 198

韵母图Y126—黄唐 199

韵母图Y127—王(文读，国王)阳 200

韵母图Y128—王(白读，姓)阳 201

韵母图Y129—窗江 202

韵母图Y130—讲讲 203

韵母图Y131—撞绛 204

韵母图Y132—角觉 205

韵母图Y133—学(文读，学习)觉 206

韵母图Y134—增登 207

韵母图Y135—肯等 208

韵母图Y136—冰蒸 209

韵母图Y137—侧职 210

韵母图Y138—力职 211

韵母图Y139—织职 212

韵母图Y140—直职 213

韵母图Y141—国德 214

韵母图Y142—生(白读，生产)庚 215

韵母图Y143—策麦 216

韵母图Y144—轻(轻重)清 217

韵母图Y145—劲劲 218

韵母图Y146—石昔 219

韵母图Y147—踢锡 220

韵母图Y148—横(横线)庚 221

韵母图Y149—荣庚 222

韵母图Y150—风东 223

韵母图Y151—木屋 224

韵母图Y152—中(文读，中间)东 225

韵母图Y153—宫东 226

韵母图Y154—蜂钟 227

韵母图Y155—中(白读，中状元)送 228

韵母图Y156—肉屋 229

韵母图Y157—叔屋 230

韵母图Y158—宿屋 231

韵母图Y159—足烛 232

韵母图Y160—蜀(表数量一，蜀人)烛 233

声调图D001—阴平调值图 234

声调图D002—阳平调值图 235

声调图D003—阴上调值图 236

声调图D004—阳上调值图 237

声调图D005—阴去调值图 238

声调图D006—阳去调值图 239

声调图D007—阴入调值图 240

声调图D008—阳入调值图 241

声调图D009—中古全清上声今读图 242

声调图D010—中古次清上声今读图 243

声调图D011—中古全浊上声今读图 244

声调图D012—中古次浊上声今读图 245

声调图D013—中古全清去声今读图 246

声调图D014—中古次清去声今读图 247

声调图D015—中古全浊去声今读图 248

声调图D016—中古次浊去声今读图 249

声母分区图 250

韵母分区图 251

声调分区图 252

语音分区图 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