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田野杂记|黄美英：浙江衢州龙门徽语调查日记

小编今年11月1日，有幸参加了由浙江师范大学、北京语言大学、杭州师范大学、宁波大学、西安外国语大学五校联合组成的“浙江方言调查队2022”，调查点是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齐溪镇龙门村徽语，当地是一个徽语的方言岛。

（龙门村）

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齐溪镇，位于开化县西北部，浙皖赣三省交界处，毗邻安徽省休宁县、江西省婺源县及本省淳安县地处。共辖有齐溪、左溪、上村、丰盈坦、龙门、仁宗坑、里秧田、江源、大龙、岭里总计10个行政村。龙门村现有汪家、余家、外山、大麦坞4个自然村，有村民293户。其中，汪家、余家说的是徽语，外山、大麦坞说的是客家话。

《中国语言地图集》(第2版）

浙江衢州龙门徽语调查日记

文|黄美英

一、单字、词汇调查法

经过七天的记音实践，我学到了一些实用的方言调查技巧。采用这些种方法，可以事半功倍地提高方言调查的准确度和效率：一是组词法。运用组词的方法，构建某语素可能出现的词汇环境，求出该语素。二是描述法。一些生活中常用的字词，可以就近指出，得到其读音。三是图片法。通过向发音人展示图片实例，以更加生动、具体的形式勾起发音人的记忆，从而得出该语素。例如调查“豇豆”一词时，可以给发音人展示其图片。四是解释法。一些抽象的行为、概念，可以用通俗的话语进行解释。例如“缚”字，向发音人解释“缚”是指把人或东西捆绑住。五是造句法。这个方法在在词汇调查时非常实用。例如“缝儿”一词，询问发音人“墙上的有缝”怎么说？“桌子与桌子之间有缝”怎么说？

当遇到不确定的音时一定要学会比字：如果拿不准这个语素的声调，就要要找声母和韵母相同的字作比较。如果拿不准这个语素的韵母，就要找声母和声调相同的字作比较。例如在龙门徽语中，要区别韵母“uɤ”和“uə”时，可以找“花xuə³²²”与“灰xuɤ³²²”进行比较。要区别阴平“322”和阳上“21”时，可以找“该kuɤ³²²”和“改kuɤ²¹”作对比。

在确定方言点声调的调值时：一是，要兼顾到整个声调系统。二是，确定的是相对音高。三是，比调值的高低，拿出一批字进行比较，才能更清晰地辨别出他们之间的异同。

（浙师大王洪钟老师和两位发音人合影）

二、注意事项

在田野调查中，我们要注意一些最基本但又非常重要的事项。特别是初次进行调查时，容易忽略他们。

1.在询问发音人时，要举生活中常用的字词。这样才能问出当地纯正的发音。同时，也要注意使用通俗口语化的语言去解释一些字词或者语法现象。

2.一些语素的单字调可能受到连读调的影响。在龙门方言中，两字组连读变调的规律是前字变调后字不变调。要尽量被调查语素居后字的词语来调查，以免受到连读调的影响。

3.过于抽象的语素，可以考虑他们在人名中出现的可能性。例如“吕”，可以询问他作为姓氏时的读法。“贞”可以询问他做为人名时的读法。

4.遇到一字多音的语素，我们需要提供多种可能的语境，争取将该字所有的读音都调查出来。例如“谢”字，除了表示<感谢>义以外，还可作为姓氏存在与人们的口语中。

6.要明确每个语素的使用情境。因为有的语素会根据情境的不同而改变其读音，而我们若是失察，就很可能遗漏关键的信息。如：“毒”在龙门徽语中，根据其名词、动词的不同用法分别有清入（归入阳上）、阳去两个读法。

7.善于记录。发音人可能会讲解一些与语言相关的文化。甚至还有一些文白异读的现象掺杂其中，要及时的记录。

（晚上，老师和同学在一起整理音系）

三、韵母的整理

王文胜老师向我们教授了排列韵母的方法“先低后高、先前后后，先展后圆”。先确立按四呼排列的格局。再根据元音舌位的“先低后高”排列韵母。舌位低的要排在舌位高的元音前面，如“a”比“ɛ、e”等元音的舌位低，要排在最前面；“先前后后”是同一舌位高度下，舌面较前的排在前面，舌面较后的排在后面。如“e”为舌面前元音，“ɤ”为舌面后元音，则“e”排在“ɤ”前；“先展后圆”是展唇元音要放在圆唇元音前，如“ɤ”要放在“o”之前。鼻化韵要排在阴声韵之后。也按照“先低后高”的顺序排列。此外，在整理音系时，要兼顾整个音系。例如，当一些字的发音位舌位高度介于“ɔ”与“ɒ”之间时，可以取其中一个，做好音系说明。若取“ɔ”时，则对应鼻化韵的主元音也取[ɔ̃]。

最后，在排例字时，尽量要完整、全面，尽量完整地展现该音位的中古来源。

（老师和同学，一起去外山采风）

四、调查者的基本素养

通过本次田野调查，我对汉语方言的调查有了新的认识。此前，认为田野调查是一场“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潇洒旅程。而真正走向田野时，我才发现原来它是一场艰辛的“修行”之旅。一名合格的调查者，至少需要具备以下三条基本的素养才能如期完成调查任务。

一是，足够的耐心。除了声韵调的音系调查之外，还有单字、词汇、语法和连读调等一系列的工作。因而，调查者需要保持充足的耐心，特别是在确定音系时，需要不厌其烦地进行比字。此外，要让发音人保持足够的耐心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要提前向发音人说明调查工作和任务，让其有心理准备。在调查时需要照顾发音人的时间等方面的安排，但也要让他认识到对其母语方言的调查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二是，充分的准备。调查前，我们应该提前准备好调查所需要的材料。最为重要的是，在校要扎实自己的专业知识，掌握音韵学、汉语方言等方面的基础知识。尤其是对《方言调查字表》中三千七百多个字的音韵地位要熟练掌握，才能便于自己后期的调查。

三是，善问和勤记。在文章开头总结了组词、描述、图片、解释和造句五个调查方法，可以帮助我们提高调查效率。其次，在询问发音人时，要尽量使用日常口语词进行解释，注意发音人用词的语境及一词多音等现象。再而，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调查中，发音人可能会讲解当地的一些风俗文化，要及时地记录下来。此外，在调查中遇到存疑的部分，可以先做好笔记，以便后期的核实。

（龙门村景点图）

此次浙江衢州龙门徽语调查之行，是一次难忘的旅程。正如陆游所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提高自己的调查技能，需要多实践。尽管田野调查是件艰辛的工作，但也是很意义的事。若干年后，再想起那山那水那一乡人，相信脸上洋溢着的定是那幸福模样！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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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黄美英

本期审读|黄美英

本期编辑|黄美英

责任编辑|甘于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