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学史 |张旸：麦嘉湖《英华口才集》汉语教学理念探究——一部19世纪的厦门方言教材
麦嘉湖《英华口才集》
南方语言学,第19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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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生平与著述简介
麦嘉湖（John Macgowan，1835-1922，也译马约翰、玛高温、麦嘉温、麦高温）生于英国港市贝尔法斯特市（Belfast），是英国伦敦会传教士。1860年受伦敦会派遣来华，先驻上海，又于1863年辗转至厦门并长期定居，直至1910年返回英国伦敦，在华长达50年。“现有的历史研究资料表明：约翰·麦嘉湖教士是当年在厦门居住时间最长的欧洲人，也是在华从事传教活动时间最长的传教士之一。”
成书背景与教材定位
《英华口才集》是麦嘉湖到厦8年后，根据自身的语言学习经验编写的一部厦门方言入门教材，刊印之后广受好评。该书出版的社会背景是：晚清鸦片战争之后，中国陆续签订了大量丧权辱国的条约，从而彻底破除西方传教士来华传教的阻碍。“出于生活和工作需要，这一时期传教士对所在地方言的学习有了需求，方言教材急剧增加。”因此，该时期涌现了许多熟悉汉语的“汉外双语通”和由他们自主编写的官话教材及方言教材，而编写这些教材的目的是帮助后来的传教士学会汉语。日据台湾初年，《英华口才集》经由日本人改译，用日本假名标音而成《日台会话大成》，以方便来台日本人掌握闽南方言。
编排体例与教学内容
《英华口才集》是一部基础实用、强调速成的厦门方言口语教材。全书共216页，包括序言、目录、40课常用词汇与基本语法、68篇课文对话、主要动词和形容词列表、补充名词列表。麦嘉湖在序言部分指出本书旨在帮助初学者掌握厦门方言的知识，教材的编排设计是为了使语言的介绍尽可能简单，方便学习者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厦门方言口语交际能力。同时，序言部分展示教材所用的厦门方言罗马字拼音系统——厦门话白话字（Amoy Romanization），讲解厦门方言的元音、辅音、声调和连读变调现象。
教材主体部分共40课，教学内容是厦门方言常用词汇与基本语法，每课先展现生词，再由这些词组成短语和句子，每个项目均附有英文释义。其中前14课以高频词语和句型为主；第15课到第30课按日常生活话题分类编排，涵盖家务、时间、季节、自然、出行、疾病、穿着等话题；最后10课先按词性依次罗列厦门方言常用的量词、介词、连词、动词、附属词等，再以专题形式呈现厦门方言中的宗教术语、礼貌用语、商业用语等表达。
重视汉英对比，以学习者基底语助推语言习得
作为“洋教师”的麦嘉湖充分考虑学习者的英语背景，所以他编写的《英华口才集》秉持实用主义理念，无论序言的介绍、语音的讲解、词汇的注释、语法的说明、课文的翻译等任一部分，均使用英语作为媒介语进行教学，使学习者一目了然，大大方便了自学。这与国内汉语教学界长期以来对课堂教学或教材编写中使用媒介语所持的否定态度截然不同。
强调语音教学，追求语音学习的系统性
麦嘉湖将语音部分置于教学的首要阶段，并编入教材的序言中。在《英华口才集》的第1课中，他以寥寥数语点出语音教学的重要性：
学习序言，掌握声调。如果不彻底了解这些知识，学习者将永远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厦门方言使用者。
Study the preface, and master the tones. Without a thorough knowledge of these, the student will never become a good speaker of the Amoy dialect.
灵活注释生词，留意“多对一”“一对多”关系
优质的汉语教材往往能够灵活运用多种方法来注释生词，《英华口才集》在注释生词时就综合使用了翻译法、定义法和举例法。翻译法指通过英语作为媒介语对厦门方言生词进行翻译注释，引导学习者自行搭建基底语与目标语对应词汇的“一对一”联系。例如《英华口才集》第4课对3组反义词的注释：
关注易混淆词，词语辨析密切结合语境
易混淆词的辨析是国际汉语词汇教学的重点。在《英华口才集》主体部分的40课中，穿插着多组易混淆词的对比分析，麦嘉湖在辨析时充分举例，并用英文释义加以补充说明，密切结合语境，更具备“洋教师”的教学特色。
巧用“组构”形式，层层组构强化理解记忆
在《英华口才集》的序言中，麦嘉湖简要介绍了该书的词汇编排方式：
前几节课是介绍性的，所选的词都是日常生活经常使用的，而由这些词构成的句子虽然有意简短，但足够地道，足以让人了解汉语词汇特点。随着学生的进步，会有更多更难的组合出现。
语法教学词汇化，聚焦常用语法项目
为了提高教学效率，语法教学往往习惯于让学习者将总结得出的语法规则进行举一反三的类推，但实际情况是，无论数量开放的实词还是数量封闭的虚词都常遇到类推失败的情况，因为这些词的语法功能、组配能力都有很强的个性。因此，可以采取“语法教学词汇化”的教学方式，以词汇教学带动语法现象和语法结构的教学。
研究价值
英国传教士麦嘉湖编写的《英华口才集》展现了19世纪中后期厦门方言的基本情况，其中收录的对话和词汇也是当时社会生活的一面投影，因此该书能够为闽南方言与文化研究、海外中国研究、中外文化交流史研究、晚清厦门城市社会生活研究等课题提供丰富的资料。
在国际汉语教学方面，该书也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通过考察《英华口才集》语音、词汇、语法、对话的教学设计，归纳教材编排特色，分析其中所体现出的教学理念，可以为国际汉语教学及教材编写提供参考；通过分析《英华口才集》等早期来华传教士所编写的汉语教材在国际汉语教材史上的地位和影响，还可以进一步丰富国际汉语教学史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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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王轶
本期音频|网络
本期审读|王轶
责任编辑|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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