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快乐，朋友！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花栗鼠
在春天到来之前……
冬天很冷，也很无聊……
但花栗鼠收到了来自朋友奇奇的礼物，那里面装了什么呢？
花栗鼠
文｜路易吉
冬天太冷了。
花栗鼠裹着厚厚的羽绒被，缩在铺着珊瑚绒毯子的小木床上。它从树洞的门帘缝隙里往外看。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扑簌簌地发抖，天空中的白云好像都要冻成冰块掉下来了。
冬天也太无聊了。
没有好吃的浆果、不能在厚厚的落叶上咯吱咯吱地跳舞，也不能把一整棵树的松子全都塞进嘴里，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其他花栗鼠在一个月前就冬眠了，要一直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醒来。它是因为实在太好奇冬天的样子，才从森林小店里买了材料，悄咪咪地给树洞装了地暖。听店主说，只要足够暖和，就用不着冬眠。
可现在，它有点后悔了。
花栗鼠叹了口气，从床边拿过一件墨绿色的厚毛衣，磨磨蹭蹭地套在身上。毛衣的下边缘被圆滚滚的小肚子撑起来，有点紧。
它跳下床，开始每天的例行活动，巡视存粮。
树洞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几乎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
花栗鼠拿起一个核桃，咔嚓一声咬开，吃了半口就又放下了。
夏天的鲜核桃仁吃起来脆生生的，还有点甜，可现在已经变得干巴巴的，让鼠提不起食欲。
它又从地上拾起一个苹果。秋天的苹果是光滑饱满的，散发着酸甜的香味。可现在，苹果已经有些干瘪了，大部分的水分和香甜都被寒冷的冬天带走，就像温暖、友谊和快乐一样。
花栗鼠叹了口气，扔下苹果，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考虑着要不要脱下这件有点紧身的高领毛衣，再睡个回笼觉。但它忽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它的朋友奇奇在冬眠前送来的礼物。
“如果冬天让你不开心了，请拆开我吧。”奇奇在礼物的便签上这样写着。
从外面看起来，礼物好像是一朵花的形状。花栗鼠拆开包装纸，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支明黄色的向日葵！
花栗鼠摸着向日葵柔软的花瓣、饱满有力的茎秆和鲜绿的叶片，心中有点高兴起来。
奇奇真是个好朋友，知道它最喜欢吃秋天的嫩瓜子，还特意准备了这个。
它闭上眼睛，陶醉地耸动着鼻头，去抓中间那毛刺刺的花盘——
但它的爪子碰到了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花栗鼠惊讶地睁开眼睛，才看到向日葵中间原本应该是花盘的地方，竟然安着一面铜镜。
这是什么东西？
花栗鼠把向日葵翻过来，发现后面还有一张纸条，也是奇奇的字迹：
“等喝饱了水，我的魔力就会显现啦！”
花栗鼠在树洞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只竹筒来。那是它在夏天当花瓶用的，不过现在已经有些陈旧了。
它往竹筒里倒了大半杯凉开水，小心翼翼地把向日葵插进去。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向日葵依然稳稳立在竹筒里。花栗鼠凑上去，花盘的镜子里显示出了它的脸，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咦，不对啊。
花栗鼠转身看着自己身后堆成小山的存粮，再看看镜子里空空荡荡的墙壁，有些懵。
还有，衣服好像也不太对？
花栗鼠把向日葵的花茎往上一抬，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穿着一件蓝绒毛草织成的睡衣。这是它最喜欢的衣服，就像躺在云上一样柔软舒服，一觉睡到天明。
可是，这是夏天的衣服呀。
花栗鼠纳闷地摩挲着镜框，手指不知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拿近了看，才发现镜面的右上方的花瓣中还藏着一个旋钮，上面用很小的字体刻着春、夏、秋、冬四个字。
而现在，旋钮的指针正指在“夏”上。
原来是这样！
花栗鼠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夏天的衣服，夏天的房间……
它小心翼翼地捏住旋钮，转了一下。
“咔嗒。”
镜子里的画面变了。花栗鼠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柳絮织成的薄绒衣，身后的墙上挂着柳条编成的装饰，矮柜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两支盛开的桃花。
“咔嗒。”
镜子里的花栗鼠换上了薄外套，矮柜上堆满了大个儿的水蜜桃，已经熟透了，咬一口酸甜的汁水就会溅出来。
花栗鼠咽了咽口水，它下意识地伸出前爪，仿佛想要去抓镜子里的水蜜桃。
甜香的果味钻进鼻子，花栗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指尖竟然从镜面里穿了过去，水蜜桃柔软的绒毛让它的鼻子痒痒的。
“啊嚏！”
花栗鼠吃得满脸满手都是桃汁。
好甜，又带一点微酸，就像去年秋天吃过的一样美味。
它摸着撑得鼓鼓的肚子，舒服地叹了口气。
自从发现了铜镜的用途，花栗鼠的冬天就过得一点都不无聊了。每天晚上，它都爱惜地把铜镜挂在窗口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只要调一调旋钮，就可以在夏天的星空中入睡，或是在春天的晨风中醒来，有时还能听到清脆的鸟叫和乌压压的蝉鸣。那些曾经觉得吵闹的声音，在寂静的寒冬里却让它欢喜不已。
不过，花栗鼠最喜欢的还是秋天。从树梢到草地，再到沉甸甸的果实和天上的晚霞，漫山遍野都浸染在金色的油彩中。站在森林里深深吸一口气，丰收的香甜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欢欣雀跃起来，叫嚣着要补充能量。
花栗鼠抱着旋钮调到“秋”字上的向日葵，前爪伸进镜面里，抓出大把大把的生板栗，扔进壁炉里烤。很快，树屋里就弥漫起一股热腾腾的甜香。等到板栗的外壳微焦，在火里噼里啪啦地爆开的时候，花栗鼠拿着铁钳把它们挨个夹进盘子，趁热撒上一把糖，放凉一些，就可以开吃了。
“咔啦。”花栗鼠咬开最后一个板栗吃完，又烤上两把金黄的麦穗，才坐在床上认真地思考起来。
奇奇给它送了这么好的礼物，作为朋友，它必须要准备一份更好的回礼才行！
花栗鼠环视着树屋，自从有了铜镜的帮助，屋里的物品变得丰富了许多。矮柜上堆满了新鲜的苹果、野梨和水蜜桃，还有红得发紫的浆果、颗粒饱满的松子和青色的核桃；角落的竹筐里装着毛绒绒的蒲公英，可以织成最柔软的毛线帽；就连吃完的板栗壳也被它收集起来，晒干后穿成了漂亮的风铃，挂在窗口一有风就叮叮当当地响。
每一样都很好。
但这些都不是它想要送给奇奇的礼物。
蒲公英每年春天都有，板栗每到秋天都会挂满枝头，新鲜的水果、浆果和松子核桃更是年年都会漫山遍野地成熟。这些在森林里都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即使自己不送，等明年到了季节，奇奇肯定也吃得上。
有什么礼物，是独一无二属于这个冬季的呢？
花栗鼠走到树洞口，探出头去往外看。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地面、树梢和灌木丛都落满了积雪，风一吹，雪花就飘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地跳舞。
好冷啊！
花栗鼠连忙把门帘拉上，只从一条小小的缝隙里往外瞄。
要说冬天有什么特别的，当然是雪啊。可它总不能堆个雪人送给奇奇吧，等到明年春天，雪人早就化成水了。
而且雪人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要来有什么用？
花栗鼠嫌弃地皱皱小鼻子，又顺着白茫茫的树枝往远处看去。大槐树的旁边就是奇奇的家，它现在应该跟其他小伙伴们一样，戴着柔软的毛线帽，盖着厚被子睡得正香吧。
奇奇家门口种着几棵柿子树，比槐树矮许多，但花栗鼠一想到这几棵小树在秋天挂满沉甸甸的橙红色果实的样子，口水就一汪一汪分泌出来。
它曾经听猫头鹰爷爷说过，在人类世界里，柿子还会被摘下来做成一种叫做“柿饼”的好吃的东西。花栗鼠没吃过柿饼，但它听说，那上面覆盖着一层绵细的白霜，甜得像蜜，白得像......
雪？
花栗鼠忽然知道，该给奇奇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了。
冬日的阳光很好，透过盖着厚厚积雪的树枝晒在森里，地面上的冰雪却没有丝毫要化开的打算。像纸片一样薄而尖利的风在树和灌木丛之间鸣叫着，警醒着所有不自量力想要出门的动物。
花栗鼠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毛衣，直到羽绒服的拉链快要崩开才停下。然后，它又穿上两条加绒的裤子，戴上手套，再蹬上厚厚的、拴着小毛球的棉靴，直到把自己裹得像个球，才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拉开树洞的门帘，“扑通”一声跳进雪地里，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才停下。
花栗鼠艰难地迈着小短腿，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草地和灌木丛，来到奇奇家的小木屋前。柿子树的叶子早已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上覆着一层白雪，完全看不出夏天的样子。花栗鼠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铲子，在树下挖起坑来。
地上的土被冻得很硬，花栗鼠累得气喘吁吁，才刨开一个浅浅的坑。它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居然装着大半瓶绵密的雪。
那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它用蒲公英编织的网兜一片片捕捉到的，每一片都是漂亮的六棱形。花栗鼠打开瓶盖，小心地倒进柿子树下的浅坑里，再把挖出来的土重新盖回去。
花栗鼠费力地擦了擦汗，满意地抬头望着树枝上的冰晶。
等到明年秋天，柿子树结出来的果子上就会挂上像雪花一样洁白的糖霜了吧。
瓶口上还剩下几片亮晶晶的雪花，花栗鼠用舌尖舔了舔，它们就飞快地融化了，只余下一丝淡得尝不出味道的甜，消失在冬天的冷风里。
三个月后。
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奇奇醒来的时候，花栗鼠抱着向日葵站在门口，笑嘻嘻地问它：“睡得怎么样？”
“好极了！”奇奇摘下睡帽，露出大大的笑脸：“你呢，冬天过得好吗？”
“多亏了你送来的礼物。”花栗鼠挥挥手里的向日葵，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它拉着奇奇跑出小木屋，举着向日葵站在柿子树下，它们两个的脸挤挤挨挨地出现在铜镜里，还有身后的柿子树，枝条上已经冒出了点点新芽。
花栗鼠捏住旋钮。
“咔嗒。”
镜子里的柿子树长出了繁茂的绿叶，枝条间绽放出一朵朵小黄花，隔着镜子都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待到嫩绿的叶片颜色转深，黄花也快要开败，青色的小柿子就从叶片底下长出来了。
“咔嗒。”
柿子树的叶片慢慢变红，果实已经快要成熟，黄橙橙地挂了满树。
风把水果的甜香吹到镜子这边，奇奇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这份礼物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吃吧！”
“别急别急，”花栗鼠拉住它：“我的礼物还没出现呢！”
镜子里的秋风刮起来了。
红色、黄色和绿色的叶片在空中打着旋儿，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层。树上的柿子已经熟透了，皮薄得快要透明，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现在可以吃了吗？”奇奇眼巴巴地望着镜子。
“咱们再等会儿。”花栗鼠也饿了，刚吃饱的早饭好像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
镜子里，枝头的圆柿子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饱满鲜亮了，外皮皱巴巴地缩了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那么大了。颜色倒是愈发红澄澄的，像是许多小灯笼挂在树上。白色的糖霜从内里析出来，在外皮上铺了薄薄一层。
花栗鼠激动地蹦起来，拉住奇奇的尾巴一个劲儿地晃：“快看快看，你的礼物出现啦！”
它迫不及待地把前爪伸进镜子，摘下两个柿饼，分给奇奇一个，另一个自己捧着，小心地舔了一口。
白白的糖霜像雪花一样冰凉。刚一碰到舌尖，就轻飘飘地化开了，只留下一丝淡到尝不出来的甜。
“就是这个味道！”花栗鼠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快尝尝呀，这就是冬天下雪的味道！”
奇奇低下头，咬了一大口柿饼，眼睛也亮起来：“好吃！”
柿饼入口软糯，又带着点弹牙的韧劲，就好像吃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蜜糖，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把咕噜噜的饥饿感和等待的煎熬全都变成了甜。
花栗鼠和奇奇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鼻头上都沾满白色的糖霜，才抱着圆鼓鼓的肚子在地上躺下，四爪摊开，像两张鼠皮毯子。
“春天快乐，朋友。”奇奇望着蓝天，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
“春天快乐。”花栗鼠说。
END
（字数：4214）
作者：路易吉
坐标：海岸的风旁边
职业：摘星星
自我介绍：根据预测，今年的星空平均高度相比去年同期略有升高，需要考虑加长捕虫网长度，或订购一双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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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辣勺
排版编辑：辣勺
封面：Photo by Matthieu Pétiard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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