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俄乌冲突不仅影响全球地缘关系，也对全球能源、粮食、制造业等相关产业及其投资贸易格局产生深刻的影响。俄罗斯是中蒙俄经济走廊的核心国家，深入解析俄罗斯贸易格局的时空演变态势，对加强中俄合作、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对厘清全球贸易关系及地缘格局演变也具有重要参考。本文基于2001—2021年俄罗斯进出口贸易数据，深入刻画其贸易格局演变，并解析其主要贸易流。研究发现：①2001年以来，俄罗斯对外贸易快速发展，总体经历了快速增长期、调整恢复期、调整下行期、恢复上升期 4个阶段。②从商品结构 来看，俄罗斯出口结构较单一，以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等能源和原材料商品为主；进口结构相对稳定，以机械电子、交通运输、化工等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商品为主。③从空间格局 看，俄罗斯对外贸易范围有所收缩，主要集中在中欧、东欧、西欧和东亚，由早期的“西高东低”转变为“东西均衡”态势，东亚尤其是中国的地位显著提升，中东欧的地位显著下降；其出口市场波动较大但主要集中在欧洲，东亚是其进口的主要拓展区域，且亚洲已成为其主要进口来源地。④从贸易流 看，俄罗斯主要进口商品的类别变动不大，但各商品的地位及其主要流向有所波动；主要出口商品的类别、地位和主要流向变动较大。
关键词
俄罗斯; 贸易格局; 商品结构; 贸易流; 时空演化
第一作者
宋周莺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博士，研究员，博导 研究方向为经济地理与区域发展，“一带一路”与国际贸易 E-mail: songzy@igsnrr.ac.cn
第二作者
高珊珊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博士生 研究方向为经济地理与区域贸易 E-mail: gaoshanshan30916@163.com
随着俄乌冲突的持久化，两国之间的地缘政治关系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俄乌冲突被广泛认为是冷战后欧洲最严重的地缘政治危机之一，对周边乃至全球的地缘政治经济关系都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俄罗斯、乌克兰均是全球重要的能源、有色金属和粮食出口国，俄乌冲突将引发相应领域的供需失衡及贸易格局变化。其中，俄罗斯是全球最大的天然气出口国、第二大石油出口国、最大的小麦和化肥出口国，对全球能源格局、粮食安全、装备制造业等都具有重要影响。同时，俄罗斯作为中蒙俄经济走廊的核心国家，是推动“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国家，是多趟中欧班列途经的关键国家。在此背景下，深入解析俄罗斯贸易格局的演变态势，对加强中俄合作、推动中蒙俄经济走廊及“一带一路”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对厘清全球贸易格局及地缘政治格局的可能演变态势也具有重要参考。 俄罗斯作为贸易大国，学术界已对其经贸合作开展了一定研究。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①刻画俄罗斯与特定国家或在特定产业的贸易模式和贸易潜力。鉴于近年来中国与俄罗斯“政热经冷”，中俄贸易引起了学术界的重视。例如公丕萍等在中蒙俄贸易关系研究中认为，中国与俄罗斯的贸易互补性较强，俄罗斯出口结构以能源矿产等初级产品为绝对主导，进口以机械、纺织及金属等技术和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此外，学者们对能源、农产品、木质林产品等俄罗斯优势产品的贸易格局进行了分析。②探讨俄罗斯的贸易发展模式和路径。Konno对俄罗斯的横向产业内贸易、纵向产业内贸易和产业间贸易的主要驱动力进行了分析；还有学者分别针对俄罗斯的边境自由贸易区、关税同盟、自由贸易协定等贸易模式和贸易平台进行了解析。③解析俄罗斯对外贸易发展的影响因素与动力机制。已有研究认为，除了经济、人口、距离等传统因素外，国家政策与地缘关系也是俄罗斯对外贸易的重要影响因素。例如，Fedoseeva等认为“农业进口禁令”提高了俄罗斯农业贸易的整体竞争力，给其他国家农产品出口贸易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俄乌战争引发了周边乃至全球产品贸易的波动进而引发了相关产品价格的上涨。总体而言，现有研究从不同视角对俄罗斯贸易发展进行了分析，但主要来自经济、贸易、管理等领域，地理学研究还相对较少。已有地理学研究主要关注俄罗斯与特定国家、或特定产业的贸易联系，缺乏整体贸易格局的时空分析。 在此背景下，本文利用长时间序列的贸易数据，对2001—2021年俄罗斯对外贸易关系、商品结构和时空格局进行深入分析，并刻画俄罗斯的主要贸易流演变，以期为推动中俄贸易合作、厘清全球贸易格局演变态势提供支撑，丰富贸易地理和“一带一路”相关研究。
本文首先解析俄罗斯对外贸易发展态势及其商品结构，再进一步从全球、区域、国家等不同尺度探析俄罗斯贸易格局的时空演变态势。 2001—2021年，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由1 417.34亿美元增至7 858.16亿美元，年均增速达8.94%，高于同期世界贸易增速（6.54%）；其占全球贸易的比重也由1.14%上升至1.78%。同期，受全球能源价格波动的影响，俄罗斯的出口额由998.68亿美元增至4 923.14亿美元，年均增速为8.30%，增长相对较慢；进口贸易额由418.65亿美元增至2 935.02亿美元，年均增速达10.22%。从贸易平衡性看，俄罗斯长期呈现贸易顺差，2001—2021年净出口由580.03亿美元波动增至1 988.13亿美元。 如图2所示，俄罗斯对外贸易发展可划分为4个阶段：①快速增长期（2001—2008年），俄罗斯贸易额由1 417.34亿美元增至7 350.45亿美元，年均增速高达29.91%，占世界贸易总额比重由1.14%升至2.27%。其中，进口额由418.65亿美元上升至2 670.51亿美元，占全球比重由0.66%升至1.63%；出口额由998.68亿美元升至 4 679.94亿美元，占全球比重由1.63%上升至2.92%。其贸易顺差不断扩大，净出口额由580.03亿美元增至2 009.43亿美元。②调整恢复期（2009—2013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2009年俄罗斯贸易额降至4 726亿美元，同比下降35.7%；在俄罗斯政府恢复国民经济和稳定金融市场的反危机计划下，2011年其贸易额快速回升并超过危机前水平，达8 230.84亿美元；2012—2013年，受欧债危机影响，俄罗斯贸易额增长相对较慢，增长率分别为2.17%和0.15%。③调整下行期（2014—2016年），受全球经济形势、大宗商品价格下降的影响以及美欧日制裁、卢布贬值等系列冲击，俄罗斯贸易呈持续下行趋势，贸易总额由2014年的7 845亿美元降至2016年的4 678亿美元。④恢复上升期（2017—2021年），尽管2020年暴发的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及俄罗斯贸易产生了巨大冲击，但随着能源价格上涨，俄罗斯贸易呈恢复上升趋势，其贸易额由2017年的5 840亿美元增至2021年的7 858亿美元。
从出口结构看（图3），2001—2021年，俄罗斯的出口商品结构比较单一，总体以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为主，但占比有所下降。从具体年份看，2001年，俄罗斯的出口商品以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等能源和原材料为主，其在俄罗斯出口贸易中的占比分别为52.48%和13.95%；其次为机械电子类产品和化工产品，二者的占比分别为4.67%和4.36%。2021年，俄罗斯出口商品仍以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为主，但前者的出口占比降至44.88%、后者的出口占比降至10.37%；其次则为珍宝首饰和化工产品，二者的占比分别提升至6.42%和5.23%。其中，2002—2014年，俄罗斯能矿产品的出口份额由53.15%提升至70.47%；但受石油价格下跌、欧美国家制裁及俄罗斯经济结构改革等因素影响，2015年其出口占比降低了近20%；2015—2021年，俄罗斯能矿产品出口占比基本维持在50%左右。此外，2001年珍宝首饰的出口占比仅为1.14%，但受黄金价格大幅上涨等因素影响，其出口占比在2020年跃升至9.00%，成为俄罗斯第三大出口商品。相反，机械电子类产品出口占比在2001—2010年由4.67%逐年降至1.67%，2011—2021年缓慢回升至3.44%，但已经不再是俄罗斯的前三大出口商品。 从进口结构看（图4），2001—2021年，俄罗斯进口商品结构相对稳定但逐渐多元化，且商品集中度有所上升。2001年，俄罗斯进口商品以机械电子类产品、化工产品、食品烟草产品和交通运输类产品为主，其在俄罗斯进口贸易中占比分别为20.89%、13.12%、9.83%和5.80%；其他商品的进口占比均小于5%。2021年，俄罗斯进口商品结构转变为以机械电子类产品、化工产品、交通运输类产品、贱金属及制品和塑料及橡胶产品为主。其中，机械电子类产品的进口占比提升至31.08%，化工产品的占比降至12.13%，交通运输类产品的占比提升至11.11%，贱金属及制品和塑料及橡胶产品的占比分别小幅上升至6.93%和5.95%，而食品烟草产品的进口占比降至4.11%。
总体而言，俄罗斯对外贸易商品结构演变与其贸易发展阶段相符。俄罗斯的出口商品结构较单一，以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等原材料产品为主，高度依赖本国的资源优势；这种能源依赖型的单一出口结构使俄罗斯出口贸易存在较大风险，易受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大宗商品价格和地缘政治等因素的影响。俄罗斯的进口商品结构则相对稳定，以机械电子、交通运输、化工等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且其进口份额逐渐上升；而动植物及食物等产品的进口占比下降较快。可见，俄罗斯推行的进口替代战略在农业部门有较明显的成效，不仅食品进口份额有所下降，而且出口份额不断提升；但该战略在工业部门收效甚微。
一般来说，某个国家的贸易空间格局过度集中会降低其贸易稳定性，而多元化的贸易格局有助于提高其应对外部风险的能力。俄罗斯对外贸易伙伴的地理集中度指数测算结果显示（ 图5 ），2001—2021年，其HHI指数整体呈上升趋势，由0.041增至0.057，表明俄罗斯对外贸易伙伴分布更趋集中。其中，进口来源地的HHI指数呈稳步上升态势，由0.049增至0.083，其进口市场范围呈明显的收缩趋势。 表1 佐证了这一趋势，2001—2021年，俄罗斯前10大进口来源国的份额从62.26%略降至61.97%，再升至65.74%。而出口目的地的HHI指数呈波动上升趋势，由0.039增至0.048，可见其出口市场在经过收缩和集中后，开始向新兴市场拓展，出口分布更趋分散（ 表1 ）。2001—2021年，俄罗斯前10大出口目的地的份额从53.24%先降至49.46%，再升至57.83%。
（2）区域（大区）层面
2001—2021年，俄罗斯的对外贸易始终集中在中欧、东欧、西欧和东亚区域，但各区域的地位变化明显。其中，东亚地位提升，中东欧的地位降低，西欧地位前期提升后期则较稳定；此外，北非和撒哈拉以南占比有显著提升但仍较小（ 图6 ）。其中，2001—2008年，西欧和东亚的贸易份额快速上升，分别由11.82%和9.39%上升至15.90%和14.47%；北美和中东欧的贸易份额下降，北美的降低态势最明显，由8.50%降至4.57%。2009—2013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的影响，仅东亚呈快速增长态势，由14.47%增至20.46%，并于2013年超越西欧和中欧成为贸易份额最高的区域；澳洲、非洲、美洲和欧洲所有区域的贸易份额均呈降低态势，中东欧的降低态势较明显，分别由16.71%和13.61%降至15.43%和12.35%。2014—2016年，经一系列外部冲击，俄罗斯的经贸合作“向东转”态势逐渐展露，欧洲的贸易份额持续降低而亚洲的贸易份额持续升高，尤其是东亚贸易份额进一步提升至22.14%；美洲和非洲的贸易份额均有所提升，其中北非和撒哈拉以南增长速度较快，分别由1.12%和0.45%上升至2.18%和0.77%。2017—2021年，北美、西欧、亚洲（除东南亚）和撒哈拉以南的贸易份额升高，其中东亚和撒哈拉以南的增速较快，分别由22.65%和0.61%增至25.61%和0.91%。
2001—2021年，俄罗斯出口贸易的拓展方向由西欧转为东亚，继而转向西亚和非洲，后转回东亚。其中，2001—2008年，俄罗斯的出口贸易主要向西欧拓展，出口份额由12.56%增至19.05%；北美和中欧的出口份额分别由7.90%和20.41%降至3.65%和16.79%。2009—2013年，其出口贸易主要向东亚拓展，出口份额由10.67%增至17.24%；在西亚及欧洲各区域的出口贸易普遍收缩。2014—2016年的主要拓展方向为西亚、北非和撒哈拉以南，对西欧和南欧的出口贸易收缩趋势较为明显。2017—2021年的主要拓展方向转回东亚区域，东亚的出口份额由18.84%增至20.99%，在北非和中东欧的收缩趋势明显。
2001—2021年，俄罗斯进口贸易的主要拓展方向始终为东亚，其进口份额由8.31%逐年提升至33.37%。其中，2001—2008年，东亚的进口份额由8.31%增至24.69%；东欧、北美和中亚的进口份额分别降低了9.55%、3.74%和3.59%。2009—2013年仍主要向东亚拓展，其进口份额进一步提升至25.17%；在西欧的收缩趋势明显，由13.14%降至10.35%。2014—2016年，其进口贸易进一步“向东转”，东亚的进口份额提升至28.40%，而欧美区域的贸易份额呈不同程度的降低趋势。2017—2021年，“向东转”趋势持续加强，东亚进口份额提升至33.37%，欧美区域的贸易份额持续降低。
纵观2001—2021年俄罗斯对外贸易的拓展过程，其出口贸易拓展方向在不同时期变动较大，但其进口贸易的主要拓展方向始终为东亚区域；对北非和撒哈拉以南等新兴市场的贸易拓展较快但占比仍不高，对欧美区域的贸易拓展相对停滞，但这些发达经济体仍是俄罗斯对外贸易的主要市场。
由 图7 可见，2001年俄罗斯的主要贸易对象为德国、白俄罗斯、乌克兰、意大利和美国。其中，俄罗斯与德国的双边贸易额最高，达150.02亿美元，占比达10.58%；白俄罗斯、乌克兰、意大利和美国贸易额分别为91.90亿美元、91.29亿美元、91.16亿美元和74.59亿美元，占比分别为6.48%、6.44%、6.43%和5.26%。2008年，俄罗斯的最大贸易伙伴仍为德国，但贸易额占比有所下降（9.15%）；荷兰、中国、意大利和乌克兰次之，贸易额分别为617.58亿美元、559.16亿美元、529.59亿美元和398.14亿美元，占比分别为8.40%、7.61%、7.20%和5.42%。2013年，俄罗斯的最大贸易伙伴转变为中国，其贸易额及占比为887.99亿美元、10.54%；其次则为荷兰、德国、意大利和日本，贸易额分别为750.97亿美元、675.05亿美元、437.28亿美元和332.28亿美元，占比为8.92%、7.23%、5.19%和3.95%。2021年，俄罗斯的最大贸易伙伴仍为中国，贸易额及占比分别上升至1 413.73亿美元、17.99%；德国、荷兰、白俄罗斯和美国次之，贸易额分别为569.97亿美元、464.29亿美元、387.66亿美元和350.13亿美元，占比为7.25%、5.91%、4.93%和4.46%。
从出口看（ 图8 ），2001年俄罗斯主要的出口目的地为德国、意大利、中国、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其中对德国的出口贸易额为91.94亿美元，占俄出口总额的9.21%。2008年，荷兰取代德国成为俄罗斯的最大出口目的地，其出口额达569.44亿美元，占比达12.17%；意大利、德国、土耳其和白俄罗斯的贸易占比均超过5%。2013年荷兰占比提升至13.14%；中国、意大利、德国和日本次之。2016年荷兰占比降至10.25%，但仍是俄罗斯最大出口目的地；中国、德国、白俄罗斯和土耳其次之。2021年，中国取代荷兰成为俄罗斯最大出口目的地，出口额为686.79亿美元，占比达13.95%；荷兰、德国、土耳其和白俄罗斯次之。
从进口看（ 图9 ），2001年俄罗斯最大进口来源地为德国，其进口额为58.08亿美元，在俄进口中占13.87%；白俄罗斯、乌克兰、美国和哈萨克斯坦也是重要的进口来源地，进口额超过20亿美元。2001—2007年，德国一直是俄最大进口来源国，其份额基本保持在13%~14%。2008年，中国、日本和韩国进口额迅速增长，分别跃居俄第一、第三和第八大进口贸易伙伴，其占比为13.02%、6.96%和3.94%；德国、乌克兰和美国分别位居第二、第四和第五位。2013年，中国占比提升至17.74%，德国、美国、乌克兰和意大利次之。2016年，中国占比进一步提升至20.90%，德国、美国、白俄罗斯和法国次之。2021年，中国在俄罗斯进口贸易中的地位进一步提高，其占比提升至24.77%；德国、美国、白俄罗斯和韩国次之。
从国家层面看，俄罗斯对外贸易格局演变与其贸易发展历程相符。2001—2008年俄对外贸易快速发展，荷兰和中国的地位得以提升，而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等周边国家的地位相对降低；2009—2013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俄罗斯的对外贸易缓慢恢复，中国成为其最大贸易国，德国和意大利受欧债危机影响地位降低，日本升至第五位；2014—2016年，俄罗斯受多重外部冲击影响，其贸易呈持续下行且“向东转”趋势，中国仍为俄罗斯最大贸易伙伴，乌克兰危机后乌克兰的地位骤降，美欧日对俄实施制裁但其贸易占比呈现不同变化——荷兰、意大利和日本的地位下降，而德国和美国的地位上升；2017—2021年，随着全球能源价格上涨，俄罗斯对外贸易呈恢复上升和进一步“向东转”趋势，与中国的贸易份额进一步提升。在俄罗斯的贸易中，中国、美国在俄进口贸易地位的提升较快，荷兰、白俄罗斯在俄出口贸易的地位提升较快，但德国、意大利、乌克兰等国的地位均有所下降。
整体来看，俄罗斯对外贸易的空间格局呈现较明显的时空差异，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特征：①俄罗斯贸易伙伴的地理集中度呈明显的上升趋势，表明其对外贸易范围有所收缩、规模分布更为集中。②俄罗斯的对外贸易始终集中于中欧、东欧、西欧和东亚，呈显著的“北高南低”态势。随着近年来俄罗斯“向东转”趋势的加强，其空间格局由早期的“西高东低”转变为“东西均衡”态势。其出口贸易的主要拓展区域由西欧转为东亚，继而又转向西亚和非洲，最后转回东亚；其进口贸易的主要拓展区域始终为东亚。③中国在俄罗斯对外贸易中的地位显著提升。2001年，中俄两国贸易额为72.43亿美元，占当年俄罗斯对外贸易的5.11%；2010—2021年，中国始终为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两国贸易额由587.44亿美元扩大到1 413.73亿美元，其占比也由9.38%提升至17.99%。
为了深入解析俄罗斯对外贸易格局的演变态势、探寻其贸易关键节点与关键商品，进一步将贸易格局与贸易商品结构相结合，从进口、出口两个方面分别刻画俄罗斯与主要贸易伙伴的贸易流。结合俄罗斯贸易发展历程分析，选取2001、2007、2014、2021年4个年份作为时间节点，开展俄罗斯前15大贸易伙伴、前10大贸易商品的交叉分析。
如 图10 所示，2001—2021年，俄罗斯主要出口贸易伙伴涉及21个国家/地区，包括德国、意大利、中国、乌克兰、白俄罗斯、荷兰、英国、波兰、美国、土耳其、芬兰、英属维京群岛、哈萨克斯坦、日本、匈牙利、法国、瑞士、比利时、韩国、拉脱维亚和印度。俄罗斯对这些国家/地区的出口始终以能矿产品为主、以贱金属及制品为辅，贸易结构单一，但珍宝首饰和硬币的出口份额不断上升。其中，对美国的出口结构波动明显，由贱金属及制品为主转变为以能矿产品为主，且珍宝首饰的出口份额逐年增长。对英国、荷兰、法国、芬兰、比利时、德国、波兰、匈牙利、瑞士、意大利等欧洲国家的出口结构比较稳定，长期以能矿产品为主导但其份额有所下降；但对英国、比利时和瑞士的珍宝首饰的出口份额显著增长，2001—2021年珍宝首饰出口占其对英国出口的份额从23.81%提升至77.93%。对拉脱维亚、白俄罗斯、乌克兰和土耳其的出口以能矿产品为主，但其份额呈先增后减的趋势，而贱金属及制品、机械电子类产品的出口份额显著减小。对哈萨克斯坦和印度的出口结构较多元，能矿产品占比不高。对中、日、韩三国出口能矿产品的份额显著提升，出口贱金属及制品的份额快速下降。受欧美制裁影响，2021年，俄对中国的能矿产品出口额高达494亿美元。
如 图11 所示，2001—2021年，俄罗斯主要进口贸易伙伴涉及德国、白俄罗斯、乌克兰、美国、哈萨克斯坦、意大利、中国、法国、芬兰、英国、波兰、巴西、日本、荷兰、韩国、土耳其、捷克、印度和越南共19个国家/地区。俄罗斯与这些国家/地区的进口贸易始终以机械电子类、交通运输类和化工产品为主。其中，从印度和越南进口的化工产品、食品产品、动植物产品等资源密集型产品份额有所下降，而机械电子类产品、鞋帽等制品和纺织原料和产品等技术密集型、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份额有所上升；从日本和韩国进口的机械电子类、交通运输类产品始终保持较高份额；从中国进口的机械电子类产品份额不断扩大，其他产品的贸易份额缩小；从哈萨克斯坦的进口集中于能矿产品、化工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但前两者的进口份额不断降低、而后者份额显著升高；从白俄罗斯、乌克兰和土耳其的进口结构比较多元，主要包括机械电子类、交通运输类、贱金属及其制品，但俄乌冲突以来从乌克兰的进口明显下降；从美国、英国、荷兰、法国、芬兰、德国、波兰、捷克、意大利等欧美国家进口的商品结构较稳定，主要集中于机械电子类、交通运输类和化工产品，而交通运输类产品的进口逐渐转移到中日韩等国，中、日、韩三国占俄罗斯交 通运输类产品的进口贸易份额在2014年后不断提升。
可见，由于俄罗斯对主要贸易伙伴的出口结构以能矿产品为主导，其贸易关系极易受国际形势、大宗商品价格的影响。其中，俄罗斯对美国的出口结构变动较剧烈，由贱金属主导转变为能矿产品主导；对印度和哈萨克斯坦的进口结构较为分散、能矿产品占比不高，因此也相对比较平稳。俄罗斯从主要贸易伙伴进口技术密集型、劳动密集型产品，但进口商品结构差异较大，从中国进口的机械电子类产品贸易份额大幅提升，从巴西、印度和越南进口食品等日常消费品但份额有所降低。
由 表2 可知，2001—2021年，俄罗斯前两类出口产品为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第三类出口产品变动较大，2001年为机械电子产品，2007、2014年为化工产品，2021年为珍宝首饰。同期，俄罗斯前两类进口产品均为机械电子类产品和化工产品，第三类出口产品由2001年的食品、烟草产品转变为2007年之后的交通运输类产品。
进一步对重点商品细化分析，可以发现：
2001—2021年，俄罗斯出口产品的类别及其地位波动较大（ 图12 ）。矿物燃料产品（编号为27，后文括号中同为编号）始终为俄罗斯最主要的出口产品；钢铁（72）、铝产品（76）、机械设备（84）次之；珍宝首饰和硬币（71）、肥料（31）、谷物（10）的地位显著提升，木产品（44）则在第四位和第七位之间波动。其中，2001年矿物燃料主要出口目的地为意大利和德国，2007年荷兰超越两国成为最大需求国，2014年中国超越意大利和德国位居第二位，2021年中国跃升至第一位。从钢铁看，土耳其始终是其主要出口目的地，2001年主要出口至中国、英国和土耳其，2007年转变为土耳其和意大利，2014年转变为土耳其和美国，2021年转变为土耳其和白俄罗斯。木产品的主要出口目的地由中国、日本和芬兰转变为中国。肥料的主要出口目的地由中国转变为美国和中国，且美国在2021年超越中国跃升至第一位。从铝产品看，美国和日本始终为主要出口目的地，2014年土耳其和荷兰超越日本分列该产品出口的第二和第三位，2021年土耳其、日本和中国地位上升且超越美国成为该产品的前三大出口目的地。在机械设备出口中，2001—2007年乌克兰是俄最主要的出口目的地，2014年开始乌克兰的地位显著下降，德国和中国的地位提升至前两位；2021年中国和哈萨克斯坦的地位提升至前两位。此外，土耳其始终为俄谷物的最主要出口目的地，有机化学品主要出口至芬兰和中国，无机化学品主要出口至乌克兰和意大利，镍产品主要出口至荷兰和瑞士，铜产品主要出口至瑞士和中国。
2001—2021年，俄罗斯主要进口商品的类别变动不大，但各类商品的占比波动较大。 如 图13 所 示，机械设备（84）、电子设备（85）和车辆及其零附件（87）始终是俄罗斯的主要进口产品，药品（30）、精密仪器（90）、钢铁（72）和钢铁产品（73）次之且地位较稳定，塑料产品（39）地位提升，肉类产品（02）地位降低。其中，德国始终是机械设备核心供应国，中国地位显著上升、美国地位下降。2001年德国、美国和意大利是俄机械设备主要进口来源地，2007年中国和意大利超越美国成为第二、第三大供应国，2014年中国超过德国成为最大供应国，此后该产品主要进口来源国一直为中国、德国和意大利。从电子设备看，2001年主要来源国为德国和美国，2007年中国超越德国成为第一大供应国并长期保持第一，2021年，越南超越德国成为第二大供应国。从车辆及其零附件看，2001—2014年，德国和日本始终为核心供应国；2021年中国超过德国和日本成为最大车辆产品供应国。此外，药品也是俄重要的进口产品，2001—2014年主要自德国和法国进口，2021年美国取代法国成为第二大药品供应国。塑料产品进口中，德国长期保持第一，中国逐渐提升为第二进口来源国。精密仪器进口中，2001—2014年德国和美国为主要供应国，2021年中国超越德国、美国成最大供应国。钢铁和钢铁制品进口中，核心供应国从乌克兰转变为中国和哈萨克斯坦。肉类进口的主要来源国从2001年的美国转变为2002—2017年的巴西，再转变为2018年后的白俄罗斯。水果产品主要来自土耳其，航空航天设备主要来自美国，有机化学品主要供应地为中国。
在俄乌冲突背景下，全面深入地解析俄罗斯的贸易格局与贸易商品结构演变，对强化中俄合作、推动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理解世界经济格局演变都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对2001—2021年俄罗斯的对外贸易格局和主要贸易流演化进行系统的分析和刻画，得到以下结论： （1）2001年以来，俄罗斯对外贸易快速发展，总体经历了快速增长期 （2001—2008年）、调整恢复期 （2009—2013年）、调整下行期 （2014—2016年）和恢复上升 期（2017—2021年）4个阶段。 （2）从商品结构 看，俄罗斯的出口商品结构较单一，以能矿产品和贱金属及制品等能源原材料产品为主导，高度依赖本国的资源优势；进口商品结构相对稳定，以机械电子、交通运输、化工等技术和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而动植物及食物等产品的进口占比下降较快。 （3）从空间格局 看，俄罗斯贸易伙伴的地理集中度呈明显上升趋势。其对外贸易集中于中欧、东欧、西欧和东亚区域，呈显著的“北高南低”态势；随着近年来俄罗斯“向东转”趋势的加强，其空间格局由早期的“西高东低”转变为“东西均衡”态势，东亚（特别是中国）的地位显著提升而中东欧地位显著下降，西欧则较为稳定。俄出口贸易的主要拓展区域由西欧转为东亚，继而又转向西亚和非洲，最后转回东亚区域；其进口贸易的主要拓展区域始终为东亚区域。 （4）从贸易流 看，俄罗斯对美国的出口结构变动较剧烈，由贱金属及制品主导转变为能矿产品主导；除印度和哈萨克斯坦外，其余国家大都以能矿产品为主导。俄罗斯从主要进口国家的进口商品结构差异较大，以机械电子和交通运输类产品为主，从巴西、印度和越南等国进口资源密集型产品（尤其是食品）的份额显著降低。在重点商品中，矿物燃料产品始终为最主要的出口产品，钢铁、铝产品、机械设备、电子设备的出口地位下降，珍宝首饰和硬币、肥料和谷物的出口地位上升；机械设备、电子设备和车辆及其零附件始终是主要进口产品，药品、精密仪器、钢铁和钢铁产品的地位较为稳定，塑料产品和水果产品的地位上升，肉类产品的地位下降。 随着俄乌冲突持久化，俄罗斯正在以远东地区为支点“向东转”，不断降低能源和食品出口欧美国家的比例，劳动和技术密集型产品进口也逐渐向亚太地区转移。但其彻底摆脱对欧洲市场的依赖仍需时日，且部分关键精密仪器主要从欧美国家进口。同时，俄罗斯实施了一系列进口替代策略，但在工业部门收效甚微。在此态势下，俄罗斯可以“一带一路”和中蒙俄经济走廊的建设为契机，进一步推进与周边国家的合作，助力其对外贸易的发展。 该文载于《世界地理研究》2023年第12期
引文信息
宋周莺, 高珊 珊. 21世纪俄罗斯对外贸易格局的时空演变态势. 世界地理研究 , 2023 ,32 (12 ) : 1-17 . SONG Zhouying, GAO Shanshan. Spatio-temporal dynamics of Russia’s foreign trade patterns in the 21st century.World Regional Studies, 2023,32(12): 1-17.
DOI: 10.3969/j.issn.1004-9479.2023.12.20222501 《世界地理研究》致谢编委会和2023年度审稿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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