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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平:潜结构、长时段:说说我的方法论

立平观察 孙立平社会观察 2022-08-17


下面是我今天发的几条朋友圈:


朋友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这些年在《孙立平社会观察》等公众号上发表的文章,收集、整理、分类、排版、印刷成九大本(其中一本是我137讲音频节目的文字稿,另几位网友整理的)。用电子版的方式发表是一回事,印刷成纸版则是另一种感觉。其中的《北山堂文集》,是这些年被删的文字,大约有十几万字。算是这个独特年代的纪念吧。敝帚自珍,一个卖茶老头,几年时间居然码出这么多字,心中不免有些自得。在此,谢谢这位朋友,同时也谢谢整理音频文字稿的朋友[抱拳][抱拳][抱拳]


再说一个细节。这次整理印刷的朋友说,您音频总共是137讲,整理稿才133讲,还缺四讲。我说,只有133讲吧。他说,不对。一讲一讲地将题目找到发给我。结果,我在另一个电脑上真的找到了这四讲的音频。于是这位朋友找人将其整理成文字,收入在纸版中。对于这些,朋友比我自己还在意,真的令人感动[抱拳][抱拳][抱拳][玫瑰][玫瑰][玫瑰]


说明:这些文章中的内容,有一些是我比较在行的,还有相当一部分,甚至大部分,是我不在行的。为什么要写那些不在行的文章。答曰:兴趣。写在行的,是一个纯粹输出的过程,多少有点乏味。写不在行的,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有输出也有输入,而且更有挑战性。我喜欢学习,喜欢挑战[呲牙][呲牙][呲牙]


在不熟悉不在行的领域写文章,是不是不负责任?我觉得不见得。有时看问题的方法论更重要。前几天,一位新华社做过驻外记者的朋友,对我写的一些国际政治文章表示肯定。我悄悄告诉她,我完全是个外行。有的涉及到的小国家,我都是现看地图才知道在什么地方,谁挨着谁的。那为什么会有不少朋友觉得那些文章比一些内行专家还靠谱点,我想,方法论是极为重要的。对于这个方法论,我概括为六个字:潜结构,长时段。不要以为那些专家是在故意说假话才闹笑话,其实是真正有见解的真话他们也说不出来。

下面就说说这六个字的方法论:


关于潜结构


在《孙立平课堂》第一讲中,我开明宗义地说:大家看我的文章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种感觉,就是在这些文章中,看问题的角度可能有着比较独特的一些特点。这些特点,决定着你看问题的角度和你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那么在我的文章中体现的往往是从社会结构的角度看问题。


从深层结构的角度看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在国际问题上也是如此。举两个以前文章中的例子:


在2021年3月21日的《诡异中,四个不要寄希望于》,我说:


不要寄希望于美国对华政策会发生根本性变化。我当时讲的理由是:美国的对华政策取决于深层结构。美国的决策,除了总统这个最高的决策者之外,还有四个层面:行政班子、在野党和智库、精英与媒体、民意。只有这四个层面形成基本共识,才会形成有力量的决策。而这四个层面达成基本共识后,要改变和逆转也很难。


在去年底的《卖茶者纵论世界未来走向》一文中,在预测德国可能走势的时候我写道:


德国是欧盟分量最重、影响最大的国家。在刚刚经历了大选之后,德国的走向如何,在未来世界格局中如何站队?是我们在严峻的国际形势中我们非常关心的问题。


我们看一些诸如此类问题的方法论是什么?什么东西是重要的,有长远影响的?最简单地说,我一不认为政治领导人的态度和立场是最重要的,二不认为经济是决定性的。相反,我更加强调价值观和理念认同的重要性。


我特别举例说,一说到德国,说到德国与我们的关系,很多内行的专家就强调两个东西,一是默克尔的立场和态度,对我们相对比较友好;二是经济对我们市场的依赖,特别是汽车。


但我们要知道,政治领导人是会换届的,默克尔不可能永远是总理。还有比这更具有持续性的东西。汽车的市场依赖是重要的,但还有比这个分量更重的东西。这就是我说的价值观和理念认同。


为了说明问题,在那篇文章中,我特意讲到日本:论汽车对中国市场的依赖性,日本一点不比德国小。但前一段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90%的日本国民对我国抱负面看法。我想问的是,在日本未来的走向中,这两个因素哪个会起更重要的作用?这不是很明摆着的吗?

关于长时段


在2020年3月26日《疫后经济:悲观但不绝望》一文谈到危机中需要一种长时段的眼光时,我写道:


毫无疑问,对于股市我是外行。而且大家都知道,对于买卖股票这样涉及到赔赚的事情,轻易不要给人出主意,弄不好就要落埋怨。那我为什么可以比较冒失地对那位年轻朋友说那样一段话?因为那样的判断其实不需要是内行。


大家都知道法国历史学中的年鉴学派。他们倡导一种长时段的历史研究。我觉得,对于危机中股市的判断,也应当有这样一种长时段的眼光。尤其是在当下的情境中,特别是你已经亏了不少的情况下,更需要这种长时段的眼光。


30年代大萧条之前,美国股市的最高点是道指381点。在大萧条中,最低跌到43点(1932年)。跌了多少?惨不惨?但如果那时候的股票拿到现在,又会怎么样?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个公司没有倒闭,没有退市。


其实,历次的经济危机都是这个道理,包括本世纪初的那次金融危机。我想说的是,从长时段来看,凡是在经济危机中买的股票,如果这个公司没有倒闭没有退市的话,最后都是挣大钱的。但需要再重复一遍的是,为了避开个体公司的风险,我是在指数的意义上讲这个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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