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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崛起之赛博朋克的出现、抗争与危机 | 笔记

2017-05-05 王晓、张棋 集智俱乐部


导语

机器具有思维的可能性,极大地激发了人们对于机器内部空间的探索。随后,政府企图“染指”这一寄托了赛博朋克自由梦想的领土。政府与政府之间在赛博空间中的对抗也初见端倪。本篇文章从单台机器的内部空间,延伸至互联、开放、隐私和信息安全等领域,并结束于此。

1.当探索机器内部的空间时,再一次,军事上领先的科技应用超过了科学甚至文学发展的速度。文学上会出现哪些人机交互的方式?实际的情况又会如何?

2.两种革命性力量“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兴起,使得电子信息成为了一种可进行安全交易的资源,也成为下一个10年各方竞相争夺的对象。为什么这将促进加密无政府主义的崛起?

3.当我们进入21世纪,战争再一次因为机器的发展改变了形态。我们将可能面临那些主要的问题?

4.科技历来是一把双刃剑,好坏参半。人与机器终将何去何从?



空间


又一次,军事上领先的科技应用超过了科学甚至文学发展的速度,当科学家与黑客在探讨机器所形成的内部空间时,这一空间已在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变成了现实。实际上,20世纪50年代困扰了维纳的那个问题:如何预测处于压力之下的飞行员的驾驶行为?同样也使得空军在70~80年代也痛苦不堪。结果就是空军制造出了“虚拟空间”。 

这一问题的触发器是越南战争。到了20世纪70年代,曾经纵横二战沙场的F-4和F-105战斗轰炸机都要退出舞台了。而新研发的F-15“鹰”式战斗机和F-16“战隼”不但没有优化驾驶舱的设计,反而使问题更糟了。驾驶舱内成为了开关和显示器的海洋,可能找到正确的控制按钮就很费劲儿了,万一再按错了呢?飞行员们也抱怨,他们的脑浆都要从指尖上渗出来了…… 

解决的办法,就是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在1976年研发的“视觉耦合机载系统模拟器(Visually Coupled Airborne Systems Simulator)”,或称为VCASS。这是个超大型的头盔,虽然有些丑,但是比《星球大战》中达斯•维达的头盔还要功能强大哦。这一次,科学的发展超越了文学的想象。

在VCASS设备中,实现了这四种人-机交互方式:

1、简单的转动头部,促使飞机相应地调动武器进行瞄准;

2、语音控制,对着麦克风说出命令,例如,“选择”、“锁定”、“放大”,等等;

3、通过一个触控式感应控制板,调用虚拟的开关控制板;

4、戴着VR手套的双手,连入系统内,手套内的电磁跟踪器可感知手部位置,与系统交互。 

其实,还存在第5种潜在可能的人机交互方式,即:通过眼部运动进行控制把一个眼球位置追踪系统纳入到头盔,测量眼球对于头盔的方向。但以当时的技术来看,尚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文学作家们当然不甘落后,在这些技术的产生背景下,也带来了很多人们对机器内部空间的思考,从而衍生了一些代表性的反主流文化文学作品。最典型的是文奇的《真名实姓》与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 1、《真名实姓》(1981,弗诺•文奇)。讲述了在赛博空间出现后,人们具有了平行的双重生活:一重是在“现实世界”;另外一重是一个存在于计算机、处理器和开关之中的虚拟世界。2、《神经漫游者》(1985,威廉•吉布森),讲述了一个网络牛仔也是一个瘾君子藏身于虚拟的赛博空间中的故事。用作者的话进行描述,“赛博空间……是人类系统全部计算机数据抽象集合之后产生的图形表示,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复杂程度(话说看到这儿,第一感觉想到的是Matrix,黑客帝国)。它是排列在无限死维空间中的光线,是密集丛生的数据。如同万家灯火,模糊不定。”其封面的风格的变化,更体现了不同技术时代人们对于吉布森所描述的故事的理解。 

尽管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吸引的群体范围更广且在短期内更具影响力,但这些群体热衷于反主流文化、美学、虚拟现实和药物; 而文奇的《真名实姓》 则吸引着一群范围更小的、只有经历长期的发展才会变得具有影响力的团体,他们热衷于工程实现、游戏、加密技术和隐私。前者与后者,共同塑造了硅谷的文化。总体来说,1970s – 1980s 是虚拟空间繁荣也是虚拟现实设备爆发的十年,人们热切希望穿过“观赏玻璃”,真正进入计算机内部的空间。当时许多的赛博朋客(Cyberpunk)不仅研究赛博的手套和服装,甚至在不满足鼠标和键盘对虚拟世界的操控的情况下,提出了一种可视化编程语言——VPL。上图所示是VPL公司研发的满墙的虚拟光感手套和数据服装。

1990年,凯文凯利举行了第一届赛博颂(The First Cyberthon)。大会上第八感觉、欧特克(Autodesk)和拉尼尔的VPL参展,这些公司是这次的智能设备浪潮中的代表“人物”。就在赛博颂结束不久之后,势头最盛的VPL公司便破产了。原因是设备会引发较为强烈的眩晕,同时过度的媒体炒作已经威胁到了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实际上,一种技术的成熟需要几个因素:拥有足够的预算、技术精湛的工程师、恰到好处的时机以及一个明确的目标。而这一时期VR的几个公司,都缺少要解决问题的目标,这是硬伤。

1990年,5月4-5日,德克萨斯州佛劳恩学术中心,第一次关于赛博空间本质讨论的会议召开了。人们对于“赛博空间”到底是什么,意义何在展开了讨论。在这次的探讨下,Cyberspace超越了VR的概念,真正成为一种开放式、共享、实时的新兴人机交互以及人与人交互的空间。


无政府主义

当赛博空间形成之后,政府开始涉入其中,并希望用适用于现实世界的法律法规来约束赛博空间的行为。这在将赛博空间视为一种新兴、自由、美好的新疆土的赛博朋克们看来,是无法忍受的。尽管如此,人们依然陶醉于80年代末90年代初新兴起的两种革命性力量上: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但某天回过神儿来,大家却发现:隐私与安全的通信,不见了。 

早在1973年,英国政府通信总部GCHQ即发明了一种单向函数来确保信息安全,这就是我们现在熟知的公钥加密技术。尽管英国政府和美国政府都知道如何确保信息安全,但却从未公之于众(不然怎么从政府的角度来监督大家的言论,方便查找潜在犯罪分子呢?)。但民众一直不知道这点。美国高校的科学家们和技术人员也在奋力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在1977年,他们想清楚了这种“需要数百万年才能被破译的新型密码”。这下,美国国家安全局NSA,终于坐不住了。

时任NSA负责人的是海军中将博比•英曼,因为这件事情,NSA第一次从“暗处”走到了“明处”,接受了《科学》杂志的采访(是的,就是AAAS旗下那个Science,SCI影响因子30多的那个杂志),以找到一种合适的方法,在“这是国家机密”和“这是学术自由”之间找到一种平衡。同时,NSA几乎用尽了洪荒之力以阻止信息加密技术的公开:消减密码学研究的政府资助、刑事诉讼相关学者、甚至对其进行“道德绑架”。 

但是,政府所做的这些努力,恰好坐实了民众对于华盛顿存在阴谋论的怀疑。在此10年之前发生的五角大楼文件泄露事件以及在它之后发生的水门事件,已经侵蚀了民众对于联邦政府的信任。反抗,正在酝酿之中。 

当大卫•乔姆提出了盲签名机制和数字现金,以保证《无需身份证明的安全》时,反抗者们能够在赛博空间中指责政府的言论、政府的强制管押,而不会被识别身份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积极地站了出来。回邮器、加密芯片、情报分析和“政治暗杀”相继被提出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提摩西•梅伊。他以当时的技术发展为背景,设想“两个人可以交换信息、开展交易和商讨电子合同而无需知道对方的真名实姓(内幕交易的电子化)”,由此建立了暗网。电子信息,成为了一种可进行安全交易的资源,也成为下一个10年各方竞相争夺的对象。正是个人电子计算机、互联网与加密技术的结合,真正促进了加密无政府主义的崛起。




战争

当美国内部正在为加密技术以及加密无政府主义头疼不已时,他们的对手也在跃跃欲试。赛博化战争登上了政治和历史的舞台。 

在1973年参与以色列战争时,美国已经意识到,战争在瞬间内取得胜利是有可能的——重要的是赢得第一场战争。时任美国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的司令员是威廉姆•德普伊,他将一些关于战争进化的重要思想记入了战地手册FM100-5中(这本手册在美国可是家喻户晓),随后一位特殊的改革者对这一战争进化理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约翰•博伊德。博伊德将自己驾驶轰炸机进行战斗的思想进行了超浓缩精炼,最后提出了我们现在熟知的OODA循环理论(所以说,浓缩的都是精华)。这一闭环反馈模型随后被写入了1982年的FM100-5手册“为了抢占先机,攻击者必须首先看到机会,决定下一步行动,并且要比敌人更加快速的执行——然后不断重复这一过程。”至此,整个军队都通过一个闭环反馈来进行周期性的运转了,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空地一体战”。

很快,让机器人奔赴战场作战,人类指挥员“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新型战争理念出现了。飞行机器人可以在空中停留数天,侦察地形、窃听无线电通信,传递讯息;同时也可以接受行动指令,像神风特工队一样猛扑向敌人的机枪阵地。五角大楼也开始计划“结合人类与机器之精华”,“使用自己长脑子的武器”来装备其武装力量。赛博化战争已然初具形态。 

当TRADOC把它近10年来形成的思想带入1991年爆发的海湾战争时,立即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整场陆地战争,不到100个小时就结束了,整个的OODA循环,仅仅用了24小时。美国确实结合了人类与机器最为精华的部分,从而取得了物理战、网络战和心理战(三战合一[6])的全面胜利。海湾战争刚刚结束,另外一场战斗便在五角大楼打响了,目的是“解释此次战争的胜利并从中吸取教训。”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主导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一方坚持,是鲍威尔学说所强调的“压倒性力量”带来了这次的胜利;而另外一方,则将他们的赌注压在了以技术为支持的军事事务变革上,主导精益且敏锐的高科技打击力量是胜利的关键。五角大楼的这次战斗,促进了武装冲突的一种新概念—即赛博战争—的真正崛起,“这即将重新定义人类与机器在战争中的关系。”

1994年底,陆军信息作战中心的军事人员甚至开始思考如何在战争开始之前便结束它。美国陆军空间和战略防御司令部的负责人杰伊•加纳则提出“未来的某天,国家领导人在他们下定决心开始作战之前,都要先进行虚拟战争。”[7]

就在五角大楼忙于赛博战的理论探讨与军事演习时,田纳西州的一位IT企业家已经想到,一个个体或组织可以袭击我们的信息处理能力,这将引发一场电子化的“珍珠港事件”。实际上,这是有可能的,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美国,即将遭受“袭击”,第一场赛博空间中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信息间谍活动已在蠢蠢欲动。

1997年10月到1998年6月间,仅仅美国能源部就检测出了324起来自海外的入侵尝试;11月份的时候,FBI在美国十多个院校和大学追踪到了俄罗斯的入侵活动,信息盗窃的规模十分庞大,目标列表的涵盖范围更是十分广泛。洛斯阿拉莫斯、桑迪亚、劳伦斯利弗莫尔、布鲁克黑文等国家实验室的信息都被入侵者翻了个底朝天。

2000年1月初,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在一个白宫南草坪的新闻发布会上强调了:任何使用一台计算机的用户都可以“双击鼠标,侵入一台计算机系统,使整个公司、城市或者政府,陷入瘫痪。”这,正是我们21世纪要面临的主要问题。



机器陨落

在回顾了《控制论》70年的历史后,《机器崛起》的作者以“机器陨落”这样一个主题作为本书的终结。因为“机器”这一人工制品(Artifacts),能够被“侵入”。正像“速度与激情8”中被大反派控制的自动驾驶汽车,这些“有脑子的机器”,是可以被远程控制的。 

从人-机器到机器-人再到机器-世界的这个三重控制论进展,始终充满了希望,也伴随着失望。尽管70年前维纳试图解决飞行问题的那一举动,并没有真正成功,但并不妨碍《控制论》在科技发展历史上的浓墨重彩。

近年来,随着机器人、VR、人工智能再次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机器替人”、“人工智能威胁人类”的言论也是不绝于耳。就像孙优贤院士在本书的推荐序中提到的,科技历来是一把双刃剑,好坏参半。“执剑人”决定了它的使用。希望通过这次的报告,能对大家更好地理解科技发展的历史有所帮助,“抵消”一部分因炒作带来的浮躁,“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真正用技术来改善我们的生活。谢谢大家~


参考文献


  1.  王飞跃, 社会计算还是社会化计算:兼忆社会计算一词的起源,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374-514254.html?from=groupmessage .

  2.  Wiener N. Some moral and technical consequences of automation. Science, 1960, 131(3410): 1355-1358.

  3.  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复制自动机”的理论。

  4.  1956年麦卡锡提出的人工智能的概念,即是“制造智能机器的科学与工程(the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of making intelligent machines)”

  5.  王飞跃, “面向计算社会的计算素质培养: 计算思维与计算文化”, 工业和信息化教育, 2013, No. 6, pp. 4–8.

  6.  王飞跃, “面向赛博空间的战争组织与行动: 关于平行军事体系的讨论”, 军事运筹与系统科学, 2012, Vol. 26, No. 3, pp. 5-10.

  7.  Quoted in Douglas Waller and Mark Thompson, “Onward Cyber Soldiers”, Time 146, No. 8, pp: 38-45.

  8. 王晓公开讲座——机器崛起:从Cybernetics 到Cyborg


注:本文版权归王晓所有,源于4月23日在集智分享的报告,内容由集智俱乐部的志愿者整理而成。经王晓同意,本文于5月5日授权集智俱乐部和混沌巡洋舰刊登,转载需经作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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