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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做空者正名 ---- 一个2008年金融危机的幸存者见证此轮A股去杠杆

2015-07-02 袁玉玮 WaterWisdoms

作者简介:笔者自1995年开始投资A股,2005年开始国际市场投资。曾亲历1996股灾,1997-1998亚洲金融危机,2000网络股泡沫,2007-2008国际金融海啸,2011欧债危机,2014俄罗斯危机。2007-2008国际金融海啸期间与国际对冲基金合作,为他们设计的欧洲股票和美国股票交易策略和样本投资组合在2008年实现40%盈利。并代表当时供职的公司独立击败全球145家投行或研究机构,获得 No.1 Investars Awards最佳研究第一名。


最近网络上流传很多关于股市的,甚至是假冒知名基金经理的极左言论,骂做空者有之,骂外资,内奸,安倍,美帝亦有之 ... 花样百出,一夜间仿佛梦回文革 ... 好像股市下跌,牛失前蹄都是别人的错。

首先想跟大家说,这次股市暴跌真的不是做空者导演的,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些贪婪的,滥用杠杆,忽视风险控制,恶意诠释、绑架政府、叫嚣国家意志牛市的狂人;有些甚至是没有职业道德底线的基金经理(纯属猜测,大家勿对号入座)。简单的计算一下:融资成本年化利率8%,市场上普遍在2-5倍,算上场外融资,有9倍甚至更高。9倍的年利率相当于每30天要股市要涨4.623%才能保本,换句话说,不考虑下行波动,只要每30天的股市收益率低于4.623%, 9倍杠杆的资金就会被强行平仓,从而导致市场波动,然后向其他杠杆仓位扩散就可以导演目前的行情。地球人都可以知道,股市是不可能保证每30天收益4.623%的。


假设某好事者把一只氢气球(最好是猪形)绑在铅球上,并在风口放飞;气球徐徐上升,地面的人拍手叫好;然而终有一刻,气球在空中受不了真空,自我膨胀爆炸,铅球高速坠落,砸伤了人。此时,我们是该埋怨真空的大气层,铅球,地球引力,氢气球,还是放飞者呢?套用股市,上面举例的

铅球=股市

铅球的重量=内在价值,

氢气球=刺激股市上涨的方法

风口=大众的心理

大气层=合理的估值区域与泡沫区域的分界线

放飞者=市场内所有参与者,包括政府,央行,机构投资者,个人投资者,他们偏见的合力。(例子不够完全精准,但求形象描述;请读者谅解,勿追求细枝末节)

近年来中国经济质量下滑:2009年因为央行过度集中放水,导致产能过剩; 同时影子银行的刚性兑付导致资本大量流入民间高利贷和高息债市场, 最终增加企业负担。始自2014年的牛市只是简单翻版的"影子银行"而已 -- 先是政府逐渐减低对影子银行的支持,导致某些地方债券违约,民间高利贷跑路;从而使资金从房地产产业流向股市,一来因为中国投资渠道狭窄,二来因为政府开始逐渐培育证券市场融资的功能;但是矫枉过正,政府和央行的过度扶持导致了股市“刚性兑付”,社会资金大量流入,与实体经济争利(由于趋势过强,甚至无意中碾压了之前损伤实体经济的高利贷或P2P产业,加速了资本从房地产产业向股票市场的流动。坊间不断听闻有房地产商改行做私募基金的传闻 -- 从今年机构坐庄手法之粗糙和业余,可窥豹一斑 …...); 众多投资者,包括机构,由贪婪驱动使用高杠杆,忽视风险管理,甚至增加金融系统风险。

这次的股市下跌可说是一次完美的反射理论实验风暴(按照索罗斯的反射理论)。反射理论说起来繁琐,枯涩,其实与中国传统哲学道家的物极必反的原理殊途同归 -- 即任何事物都会经历一个从萌芽到成长,到终极强盛,盛极而衰,自我毁灭的过程。纵观历史,从国家,到企业,到金融市场都是被曾经的成功秘诀自我强化而达到极盛,最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

例一:中国曾经建立全球最强大的封建社会体制(学术界对封建一词有异议,不在我们讨论范围内),无论经济(史学界有人说宋代的GDP占当时全球80%),文化(各国留学生,使臣不远万里来朝,长安古都融合了众多国家或民族文化)称霸全球近千年。这个体制不断自我强化,使中国的经济文化在唐宋达到顶峰;但正因为这个体制的自我强化,阻碍了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导致中国错过了历史潮流,后来被西方赶超,侵略 ......

例二:2007-2008年的金融风暴,源自美国推行类社会主义改革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房贷刺激政策,导致从个人,银行,到金融市场,被次级债券这个信贷衍生工具连在一起。所有人因为表面房市牛市的低风险,无限的放大杠杆买房或套利 -- 终有一日,由于资金链绷得过紧,可能只是因为某一个购房者违约,还不起房贷,导致整个生态链上的危机。当美联储不得不升息来去杠杆,挤压泡沫的时候,导致房价下跌,债券违约,证券市场上国债暴跌,继而公用事业股,REITs,房地产股票下跌,最终传导至银行,大宗商品,以及各个行业的股票。当众多资产因为去杠杆而高度相关的时候,当资产价格下跌触发投资者止损线的时候,市场开始失去流动性,连环暴跌(2008各个资产暴跌图,关联度分析,银行的杠杆)


例三:美国由诺贝尔奖得主和投行明星交易员组成的梦之队,对冲基金LTCM的覆灭。具体细节我们此处不再赘述。简单介绍一下他们策略的原理就是通过计算机程序推理出胜算率99.9999%的量化交易策略,由于获利空间小,所以使用大杠杆来获得超长利润。前期这个策略就像一部印钞机一样稳定(稳定收益、低波动),终有一日 … 如下图。后来,美联储纽约分部副主席Fisher调查结论,该对冲基金用47亿美金的净值,放大了26倍的杠杆借了1245亿美金 – 注意这只是表内资产,表外衍生品资产还要再放大10倍至1.25万亿美金。人性的贪婪可至于斯 …… 后来 …… 后来就是一个细小环节低概率的波动(就是传说中的黑天鹅)导致了这个巨无霸传奇的迅速覆灭。


例四:当前的A股。我们其实在4月份就预测到了A股随时可能出现新疆德隆式的断崖式下跌的风险。为什么?请大家参考新疆德隆系股票(合金股份,湘火炬,新疆屯河,天山水泥)2004年向前倒推3-7年的走势。业界一般认为德隆借助上市公司哄抬股价,提升资产面值,然后通过抵押、担保、银行贷款, 甚至借助金融机构挪用保证金、信托资金、民间非法融资,渐入不断融资-托股价-融资 … 的恶性循环。最终被利息压垮,全盘皆输,可惜了精心设计的实业产业布局。本次A股的暴跌,与新疆德隆实在是异曲同工。压倒市场的不是做空者,而是贪婪的高杠杆投资者自身。如前文所述,对9倍杠杆的投资者,不考虑下行波动,只要每30天的股市收益率低于4.623%, 9倍杠杆的资金就会被强行平仓,从而导致市场波动,然后其他杠杆投资者一次倒塌,并不断触发市场上投资者的止损线。加上中国股市成交量虽大,但没有流动性,尤其是跌停板导致谁都不可能快速逃脱,从而积聚了做空动能。

地球人都可以知道,股市是不可能保证每30天收益4.623%的,所以,无论有没有主动做空者,崩盘只是迟早的问题。如果真的有主动做空者,我只能说他们是四两拨千斤的高手。以后投资者做资产配置的时候应该考虑向擅长管理下行风险的对冲基金分散一部分资产,并且严格考察市场上基金对流动性风险的管理能力。


所以与其抱怨政府不救市,怀疑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如向管理层施加压力,严厉打击违规使用高杠杆的相关机构,打击操纵股价的上市公司和金融机构,固本培元,培养优良至少守法的上市公司,方为根本。否则执着于流动性的管理,所谓的市值管理,溺爱呵护市场,而忽视上市公司的质量和合理估值都是舍本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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