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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cet Voice | 《柳叶刀》是一本期刊,也是一种革命性的理念

柳叶刀 柳叶刀TheLancet 2023-04-25


Lancet Voice是柳叶刀推出的播客节目,主持人Dr. Gavin Cleaver与Dr. Jessamy Bagenal会给大家带来世界各地关于健康的有趣故事。主编Dr Richard Horton已经在《柳叶刀》工作30年了。2023年伊始,正值《柳叶刀》创刊200周年,本期节目请Richard来讲讲他眼中的《柳叶刀》是什么、过去和未来的《柳叶刀》又是什么样子的。点击音频收听本期Lancet Voice,文字供参考。



Jessamy:Richard,非常感谢您参加本期节目。这是一个面向广大普通观众的播客节目。首先想请问您,您眼中的《柳叶刀》(The Lancet)是什么样的?200年前是什么,现在又是什么?

 

Richard:谢谢Jessamy。很高兴在这个非常特别的一年来到本期节目。首先,《柳叶刀》当然是一份医学期刊。但托马斯·威克利(Thomas Wakley)创刊时有更大的雄心壮志,那就是打破当时庞大的医学势力,尤其在伦敦,在他眼中这些势力是完全腐败的。因此,如果试图从中得出结论,那就是《柳叶刀》是一本期刊,同时也是一种理念,而且是一种全新的、本质上具有革命性的理念。当然,这种理念与那个时代完美契合,我指的是1823年的浪漫主义时代。提到浪漫主义时代,人们会想到优美的湖畔诗歌和美丽的花朵。但实际上,浪漫主义时代具有强烈的政治性,因为它充斥着对工业革命的幻灭。

工业革命曾承诺给国家带来财富和好运,而它实际带来的却是令人绝望的贫困、不平等和污染。在英国的政治生活中,失望以多种方式表现出来,托马斯·威克利创办《柳叶刀》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Jessamy:您能否举例说明《柳叶刀》在过去200年里对健康问题产生的积极或消极影响?这个问题您可以选择性回答,可以讲讲关于《柳叶刀》的历史,或其他任何您喜欢的故事。

 

Richard: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简单地概括这200年,在积极的一方面,我们试图让期刊成为.....或者说我们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柳叶刀》成为医学知识的“一站式提供者”。也就是说,如果你每周都阅读《柳叶刀》,就能了解全科医学的所有主要进展。

 

如今,我们当然不可能涵盖每个专业领域的所有细节。这在1823年可能会实现,但在2023年却很难做到。话虽如此,我还是认为《柳叶刀》确实为医学的发展提供了可靠的观点。我们努力试着做到这一点,但远不止这些。

 

我们不是医学的一面镜子。在过去的20年中,我们努力试图去介入那些过去被忽视的、或有重要意义的、或充满机遇的领域,这是非常威克利式的做法(Wakley-esque)。而关于消极的一面,我们最近才真正体会到,那就是必须正视一个事实,即《柳叶刀》是一本在英帝国主义强权时期创办的期刊,这意味着我们需要“诊断”(diagnose)自己为殖民化产物的一部分。在《柳叶刀》创刊时,英国的财富来自工业革命,但使工业革命得以进行的财富来自非洲奴隶贸易。因此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在19世纪英国蓬勃发展的《柳叶刀》可以直接追溯到奴隶贸易。事实上,《柳叶刀》就是为殖民地医务工作者(colonial practitioners)和伦敦医生创办的期刊。

 

我们为之工作的期刊其实是帝国主义的工具。认识到这一点并不令人愉快,但事实的确如此。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需要接受并思考应该如何应对,这就是现在我们正在面对的问题,我并不想遮掩。在2023年,我希望我们能用批判的眼光来讨论、斟酌和反思这个问题。

 

Gavin:Richard,你是否可以谈谈周年纪念中我们主要关注的内容,以及《柳叶刀》为什么选择了这些特别的焦点领域。

 

Richard:当然。感谢Gavin的提问。来到像《柳叶刀》这样庆祝200岁生日的周年纪念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一感觉就是对成功进入创刊200年感到欣慰。在某种意义上,大家都会希望通过庆祝活动来纪念这一时刻。但至少对我来说,感觉并非如此。在我眼中,虽然200周年纪念很棒,但仍然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那么我们希望关注哪些方面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咨询了期刊的所有编辑,事实上是所有工作人员,并试图将大家的优先事项提炼成一组主题,我们称之为健康焦点领域(Spotlights)。


《柳叶刀》创刊200周年:新的起点,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我们选出了五个健康焦点领域,分别是:儿童和青少年健康(Child and Adolescent Health)、气候与健康(Climate and Health)、精神健康(Mental Health)、全民健康覆盖(Universal Health Coverage, UHC)健康研究(Research for Health)。我们选择这五个主题的原因是它们很特别,要么是气候这样的特别挑战,要么是儿童和青少年健康这样的特别机会,要么是健康研究这样重要性被忽视的主题。因此在未来一年中,我们希望致力于吸引大众对这五个主题的关注。我们将制作新的内容,借助多媒体视频、播客、网络研讨会等来讨论特定的主题,并与其他组织合作以吸引大众关注特定问题。

 

因此,明年我们希望将所有的期刊作为一个平台,真正扩大这五个焦点领域相关信息的传播。从某种意义上说,要把这一年看作宣传的机会,而不仅仅是庆祝活动。

 

Gavin:上述提到的这些领域都是相对宽泛的,而我们对每个领域都有一些具体的“诉求”(asks),也就是我们希望推动这些领域发展的方式。那么作为医学期刊,如何才能实现这些目标呢?

 

Richard: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们自视可以终结精神健康领域的污名和歧视是有点傲慢的,仅靠我们自己当然无法做到。从过去20年里发布的专辑和重大报告中我们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不倾向于单打独斗,而是选择与其他人合作。与他人合作时,我们会更具影响力。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们可以实现一些上述的诉求。我们并未把容易的事情当作目标,我们选择的诉求都是实现起来比较困难的。


我从Richard Peter那里学到的一点是,你需要选择宏大的问题来发问,否则就不值得研究,因此我们一直努力这样做。我们选择了宏大的诉求,如果成功,回报将是巨大的。通过合作,我认为我们可以推动全民健康覆盖;我们可以将儿童置于社会政策的核心;我们可以终结精神疾病领域的污名和歧视;通过将健康引入气候危机的重要领域,我们可以推动气候和健康相关的行动。这就是我们试图通过卓越的合作关系来一步步改变的事情。

 

Gavin:好的。当您提到全民医疗保健时,我立即想到2022年《柳叶刀》的工作亮点之一,就是尼日利亚重大报告(Nigeria Health Commission)以及该报告如何直接推动尼日利亚医疗覆盖率的提高。当时的工作成果是令人惊叹的,对此您怎么看?

 

Richard:是的,尼日利亚健康重大报告非常了不起,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这么说不是因为我认为他们无法完成一份很棒的重大报告,而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开启新的政治篇章。

 

如果这份重大报告在伦敦撰写,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而且我认为,这与我们刚才讨论的去殖民化议程是紧密联系的。去殖民化涉及很多事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为其他人创造空间,使其能够表达内心的想法,包括一直没有机会在《柳叶刀》期刊中发声的人士。尤其是,以这次的尼日利亚为例,我们为尼日利亚人和尼日利亚侨民创造了空间,使他们能够讲述自己国家的故事,书写国家未来的机遇。西方国家的作者总是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政治体制提出非常严厉的批判,而且总体上持相当消极的态度,但本次重大报告中表现出的内容却与上述态度大相径庭,其中对尼日利亚的愿景展开充分想象,并持乐观态度。最难以置信的部分是人口红利,人口迅速增长,现在的人口是2亿多,但到本世纪末,将达到近8亿。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

 

要让这么多人融入一个发展中的社会,确实是一项十分艰巨的挑战。但换个角度来看,也就是本次重大报告中所采取的视角,这将是一代人难得的机遇(generational opportunity)。尼日利亚正在培养年轻人,这些人现在有聪慧的头脑,未来有广阔的天地,这可能推动尼日利亚社会的发展。

 

在很多方面,健康都处于核心地位。首先,需要健康的人口来提供这样的机遇。其次,健康研究和构建健康体系是健康人口能够实际带来的红利之一。在我看来,如果这份重大报告由西方国家的公共卫生学院撰写,根本不会引起总统或总理的关注;但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份重大报告由尼日利亚人为尼日利亚人民而写,政府才注意到这份报告,并在数周或数月内签署了相关文件,将有关保险、全民保险、健康保险的一般意见纳入法律,这是这份重大报告取得的惊人成绩。

 

Gavin:确实很不同凡响。在您看来,这算是为了满足明年的部分诉求而需要做出的改变的示例吗?就是说,这是我们期望解决问题的方式吗?

 

Richard:我认为,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由受人尊敬的人开展的严谨的科学工作有助于推进政治进程,可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此类情况也并非第一次发生。这是一个很好的示例。


我们已经看到《柳叶刀》专辑和重大报告在过去对政策和政治产生了影响,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示例,说明了科学期刊所能做到的程度以及格局应高于仅反映医学发现的原因。我们应参与政治辩论并发挥作用,甚至是作为积极分子,以专家视角讨论政治辩论、医学、医学科学和全球卫生等问题。对于社会公民而言,这些问题十分重要,我认为我们确实可以为这些辩论做出直接贡献。我们可能会犯错,我们并非时时刻刻都能做出正确决策。我们需要不断学习。我认为,去冒险,就有可能犯错误。但我也觉得,在过去的20年、25年间,总体来说,我们在这方面所完成的工作产生了相当可观的积极影响。我们的工作内容就是为了未来而不断改善相关工作。

 

Jessamy: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个项目,COVID-19和技术、我们与技术的互动方式等多种因素已经改变了医学研究,影响了医学和研究的工作方式及其对社会的影响。您最近写道,“我们还没有开发出有效的方法来选择、组织和呈现新的研究,以加深了解和改善应用。”这是对科研之信(Confidence in Research)报告的回应。所以我想说,这确实有点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而且正如您所说,我们已经走过了200年的历程。征途路上,我们仍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您如何看待《柳叶刀》等医学期刊的未来发展?

 

Richard:如果我说我对《柳叶刀》的未来发展持非常乐观的态度,您应该不会感到惊讶。但我并不认为所有期刊都前景乐观。在我看来,在这个在线出版的时代,大多数期刊的运作方式只是成为最新研究的存储库。如果一本期刊只是作为最新研究的存储库,那么基本上会公正地发表投稿研究文章中的10%或20%。如果只是为了这样,我不确定是否需要这种期刊。此时需要的是一个可搜索和免费获取文章的数据库,可以将成千上万本期刊浓缩成一个数据库,毕竟大多数期刊都只是存储库。

 

我认为还是有一定的机会,不仅仅是《柳叶刀》,还包括其他类似的期刊,对于仍在尝试中的出版物,仍有机会获得一席之地。我想以谦逊而非自负的态度声明,我们确实在努力代表一些东西。我可能是第一个说您可能不同意我们立场的人。这没有问题。但我们确实在努力代表一些东西。

 

作为一本期刊,我们有坚定的信念,所以为《柳叶刀》撰写文章或在《柳叶刀》上发表文章时,您就加入了一个拥有一整套价值观和目标的社区,这也是我们周年纪念的部分诉求,您加入我们时,也带着自己的价值观和目标。

 

您是这个社区的一部分。我认为,在未来,为自己开辟出特定空间的出版物将会拥有一席之地,因为其会吸引特定的受众。我们不仅仅是一个存储库。我总能听到人们关于出版倾向性的评论,说它有多么可怕,多么糟糕。但我完全不同意此类说法。我们的工作就是出版倾向性。这是我们所做的工作。我们有倾向性,我们选择事物,我们选择研究,我们选择想法,我们选择基于我们所认为的重要事项来撰写文章。您可能会非常强烈地反对我们的观点,这绝对没问题,我们有时是对的,但有时也会是错的。

 

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有倾向性的,否则您就不再需要我们的人工属性。您可以使用电脑来选择文章,选择一定比例的文章。我们对世界做出反应,通过我们的反应和持有的价值观,我们做出选择。在我看来,一本具有较高科学标准和适用于这些标准的明确价值观的期刊,将拥有一席之地。

 

所以我对未来持非常乐观的态度。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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