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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通胀越降息,土耳其“神操作”背后……

闲蛋黄 伊森艾玛 2023-06-22


通常来说,主要经济体将2%的消费价格指数CPI设定为合理水平,超过3%就有物价失控的风险,超过5%就被认定为恶性通胀。201910月份,土耳其的CPI8.55%20211月是14.97%,到11月是21.31%。土耳其央行并未收紧政策抵御通胀,反而是连续四个月降息。



通货膨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过去10多年的南美债务陷阱(巴西、阿根廷、委内瑞拉等国家),以及耳熟能详的津巴布韦等,都是前车之鉴,没有本质上的不同。疫情爆发以来,全球产业链、物流链断裂,再加上美国大幅印钞放水,造成了全球包括能源、原材料在内的大宗商品价格暴涨,再顺着产业链向下游蔓延、直至影响到消费品价格上涨,在世界各地掀起一轮通胀周期。

通胀实在无法向国民交代,美国开启了Tapper(美联储缩减购债规模,即减少印钞数量)、新西兰加息两次、韩国加息两次、哥伦比亚加息两次、波兰加息两次、墨西哥加息四次、俄罗斯加息五次、巴西加息六次……土耳其政府的做法却是将计就计,让土耳其里拉继续贬值,准备贬值到一定程度,自然有美元进入土耳其套利,到时候再来个关门吃面。想出这招的是土耳其狂人,执掌大权20载的总统埃尔多安,他有着一套自己的经济学理论——埃尔多安经济学,其核心观点就是通过降息来促进生产、扩大供给,进而来降低通胀。2019年伊始,因央行不执行“降息对抗通胀”的政策,埃尔多安一口气连续罢免了三位央行行长和一位央行副行长。

这逻辑当然没错,但实现有个前提条件:土耳其的能源、原材料、甚至粮食(土耳其是世界第二大小麦进口国)大量依赖进口,这些物资是扩大生产和商品供给的基础,可购买这些物资靠的是美元/欧元等外汇、绝不是土耳其的货币里拉。

过去这么多年,土耳其内忧外患已经失去了产业主动升级的机会,目前仍然以低端制造业为主,无法完成闭环。其外债主要来是源于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欧洲银行贷款。土耳其缺的是商品、而不是市场!

2020年底,土耳其外债规模就达到了4500亿美元,而土耳其的GDP7170亿美元,外债占GDP比例达到惊人的62%。外汇储备1640亿美元,土耳其企业持有大量外债,如果本币过快贬值,会让这些企业失去还债能力(赚的不如贬值的多),还拿什么进口生产所需的原材料?

奥斯曼的荣耀

埃尔多安一直想恢复奥斯曼强盛帝国的高光时刻,不惜重金对外扩张,以军事、宗教、文化的手段。



土耳其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一直想强化自己在地区影响力,粗暴干涉周边国家的内政,通过支持叙利亚反对派来打击库尔德独立分离势力、同时也反击俄罗斯在黑海地区的掌控权。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欧盟国家为解决欧洲难民问题,向土耳其提供资金,要求土耳其接收一部分难民。土耳其总统把中东地区的难民作为筹码,与欧洲联盟讨价还价。接受叙利亚难民之后,直接占领叙利亚北部地区,建设难民居民点,强迫难民接受土耳其的文化。

埃尔多安并非不了解国内的经济状况,但是采取的是一种扩张的经济政策。土耳其政府在地中海开采石油天然气,为此与希腊等周边国家关系紧张。之后出兵利比亚,从而导致利比亚内战更加激烈,实际上就是想利用地中海的油气资源,增加财政收入。

外高加索地区发生军事冲突之后,土耳其总统第一时间出兵支持同属伊斯兰教逊尼派的阿塞拜疆,强化自己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不仅让土阿两国关系更紧密、也推高了土耳其在伊斯兰世界的领导力。

土耳其通过宗教扩张的形式向包括欧洲、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进行渗透。出资在全球各地建造清真寺、并派驻由土耳其培养的阿訇,以笼络对土耳其的归属感……由于土耳其的许多大型工程建设项目,都无法获得预期的经济效益,因此不得不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


最后,当土耳其发现沙特阿拉伯王储在沙驻土耳其总领事馆谋杀沙特阿拉伯记者,通过对外公布部分录音,“提条件”。土耳其总统实际上是利用自己的外交政治手腕,达到政治目的。

国中土耳其

奥斯曼土耳其曾经横跨亚欧非三大洲,掌握东西方文明陆上交通线长达6世纪,并且是15世纪~19世纪伊斯兰世界的盟主。埃尔多安2003年上台,能成为政坛上的常青树,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1999年土耳其爆发严重的经济危机,通胀率超过100%。当时土耳其银行利率一度高达100%,但依然无法阻止资本外逃。因此,埃尔多安坚信加息解决不了通胀问题。埃尔多安政府上台,首先接受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110亿美元紧急援助方案,按“要求”大力去推动私有化、全球化、自由化改革,重塑经济体制和政府机构职能。


土耳其几乎所有国有资产都被拿出来私有化和拍卖,涉及能源、交通、银行、工业、烟草、桥梁以及卫生、教育、住房等。九年间,土耳其私有化总收入已达535亿美元。埃尔多安正是依靠“改革红利”,来推进土耳其的经济繁荣发展的。


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再加上2012年,土耳其的国有资产卖光,财政收入开始大幅度下降,繁荣的盛宴开不下去了。埃尔多安又开始学习搞量化宽松,大印钞票,资金大都流向了房地产和基建。依靠房地产的繁荣,土耳其又获得了宝贵的财政收入,大搞机场、道路、桥梁、旧城改造等基建项目。随着2015年美联储开始加息,土耳其这种印钞搞基建的行为,副作用显现,汇率大幅度贬值。2016年之后,土耳其的通货膨胀率,常年维持在超过10%的高通胀水平。


投资者不断撤出土耳其,让土耳其的经济雪上加霜。2016年土耳其发生的军事政变,埃尔多安差点被赶下台,甚至性命不保。表面上看,这场军事政变是因为土耳其总统和土耳其宗教领袖之间的政治理念不同产生的,但本质上则是,土耳其的经济状况发生变化,既得利益集团从土耳其的经济政策中获得越来越多的好处,而绝大多数民众因为政府财政政策利益受损产生的矛盾。之后,埃尔多安正式跟美国决裂,政策转向。2018~2020年,土耳其的国防开支翻了一倍,平均年增长32.8%。再加上长期的私有化,多方面因素叠加,导致经济问题积重难返。


背水一战

其实加息和降息,都救不了土耳其的经济。埃尔多安上台前,土耳其央行加过100%利率,都无法阻止通胀。所以埃尔多安这套经济学理论并非“一无是处”。

然而通货膨胀的影响是巨大的。今年以来,土耳其物价大幅上涨,其中,食品、交通运输、房价等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商品价格涨幅惊人。伊斯坦布尔市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该市民众生活成本一年来上涨了超过50%。许多生活必需品,如葵花油、白糖、卫生纸等,价格涨幅都超过了90%,低收入家庭实难承受。

为应对通胀危机,缓解民众生活压力,土耳其政府出台了一系列补贴计划,伊斯坦布尔全市共有超过1500家政府补贴的面包店向民众提供廉价面包。这种面包单个重250克,售价为1.25里拉(约合人民币0.6元),比在普通面包店买便宜了一半。只要土耳其人还买得到面包,还不至于天下大乱。除面包补贴外,土政府还将为有婴幼儿的家庭提供奶粉,为学生提供助学金。



为了安抚人心,土耳其政府还“搞创新”,如果你不参加货币挤兑,那么政府承诺保护国内储蓄存款免收汇率波动的影响,损失了政府补贴。埃尔多安近期还宣布,2022年土耳其月最低工资标准为4253里拉,比2021年月最低工资标准上调了约50%(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由于土耳其对进口商品十分依赖,尤其是能源和原材料,这意味着货币贬值会迅速转化为更高的进口价格。最低工资可能提高,到通货膨胀可能导致工厂无力生产而倒闭,进而年轻人失去工作和收入,经济层面越来越糟糕,社会越来越动荡。当然损伤最大的,还是土耳其的民众,其次就是“想发财”的国际投资者。

通过货币贬值增加出口,与国际投资银行对冲基金打阵地战的做法,短期内产生效果,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美联储开始缩减购债,2022年还要加息至少3次(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说是土耳其被美国收割害的,也不太准确,因为土耳其今天这种经济困境,是常年积累下来的。人家还没碰,你就躺下来了,倒有点碰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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