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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庆兄

顽童作文 2021-10-1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祖庆说 Author 赖建平

祖庆兄

文/赖建平


1

祖庆兄,姓张,小学语文著名特级教师。相识,实属偶然。

 

2013年夏,我在千岛湖参加“阅读研习营”,其中有一整天是祖庆老师专场,下午的活动由我主持。先前,我仅仅研读过祖庆老师的一些课例与论文,和他本人没有任何交往。接到任务后,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我的主持词是这样的:“接下来要出场的这位老师,常有惊人之举。他游泳,差点儿把自己淹死;他上课,差点儿把班上的学生骗死;他讲座,差点儿把旁听的服务员迷死……他就是著名特级教师——张祖庆。下面有请祖庆老师粉墨登场!”

 

(“差点儿把自己淹死”——来自《张祖庆讲语文》,指的是祖庆老师工作之初,在温岭一偏僻海岛上教书,下海游泳,险遭不测;“差点儿把班上的学生骗死”——极言祖庆老师的教学魅力,使学生如痴如醉;“差点儿把旁听的服务员迷死”——则是写实:上午,祖庆老师做专业成长讲座时,几位服务员靠着吧台,听得呆了,以至于忘却了本职工作,挨老板批。)

 

寥寥数语,博得掌声一片。不过,直到活动结束,我和祖庆老师之间依旧没有片言只字的交流。

 

2

秋季开学不久,祖庆老师受邀到衢州讲学。


讲座散场,月朗星稀。主办方请祖庆老师宵夜,邀我作陪。席间,主办方介绍我时,祖庆老师“哦”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了,说:“你的主持很风趣,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江湖菜上桌,啤酒瓶开启。

 

祖庆老师饮酒,极是豪爽。他来者不拒,举杯,抬头,脖子一仰,酒杯一抖,腮帮一鼓,酒已入肚,一杯接着一杯。

 

我滴酒不沾,捧着茶杯,看得心惊肉跳。

 

酒后,祖庆老师问我:“你刚才看我喝酒,是否很紧张?”

 

我说:“是的。我自己不会喝酒,总担心别人喝醉。”

 

祖庆老师呵呵一笑,说:“我对自己的酒量有数,若要把我喝醉,他们自己得先喝趴下。”

 

我说:“我还没有看过喝酒像你这么豪爽。”

 

祖庆老师坦言:“这是我的风格,率真,干脆。要么不喝,要喝就喝得痛快。说话、做事也一样。”

 

那天晚上,我和祖庆老师彼此留了手机号码。

 

3

祖庆老师说他的风格是率真干脆,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2009年10月30日下午,我在宁波参加儿童阅读研讨会,儿童文学家梅子涵先生在台上评课。

 

课堂上是称学生为“同学们”比较妥当,还是称“孩子们”更加亲切?梅先生认为还是称“同学们”比较贴切。听者频频点头。

 

忽然,台下有一愣头青举手发言:“梅先生,我不认同您的观点。称呼学生不一定非要称‘同学们’,称‘孩子们’未尝不可。只要心中有儿童,称什么都是可以的。”一时之间,掌声响起。

 

梅先生并未慌乱,继续阐释理由。而该愣头青不依不饶,据理力争。主持人试图从中调和,结束辩论,但两人依旧唇枪舌剑,场面动人。

 

鏖战正浓,又一愣头青站起来高喊:“我也不同意梅先生观点,我一直在班里称‘孩子们’,以后我也将依然这样称呼他们。”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饶是梅先生涵养过人,也有些不快了。我坐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只感觉背心发凉。

 

主持人脸色铁青,气氛尴尬至极,只得草草收场,提前散会了事。

 

七年之后,我才得知,那倆愣头青,第一个叫李祖文,第二个叫张祖庆。而今,倆愣头青已名满小语江湖。

 

4

2013年11月,我开始玩微信,加了祖庆老师好友。

 

我第一次在微信上给祖庆老师留言,是在当月十五日。当时祖庆老师在衢州发了一条微信:“居然有这样有味道的地方!衢州听课间歇,去乡村私人会所走走。”我从图片上认出了他所去的地方,就在他的微信下留了五个字:“九华博物馆!”祖庆老师没有回复。后来,我又在他的微信里断断续续留言数次,他都没有回复。

 

第一次在微信上互动,已是2014年1月30日。除夕之前,祖庆老师微信祝贺新年。我留言道:“祖庆兄新年好!”他回复:“赖兄同乐!”

 

从这一刻始,祖庆老师正式成为“祖庆兄”。

 

和祖庆兄真正在微信上聊得投机,是在2014年暑期,我们用语文老师的方式侃巴西世界杯。

 

荷兰大战西班牙。祖庆兄发表评论:双子星有如神助摧枯拉朽让人闻风丧胆/斗牛士好似梦游节节败退令人难以置信

 

我回复道:郁金香军团换装如换刀刀刀见血/西班牙武士失魂似失球球球惊心

 

瑞士斗法阿根廷。我在祖庆兄的微信后回复道:瑞士军刀,刀刀见血/探戈舞曲,曲曲惊魂

 

祖庆兄建议将“惊魂”改为“揪心”。


赛后,已是凌晨。祖庆兄又发了一条微信,将我撰的对子进行了加工,变成了:瑞士军刀刀刀见血最终并未封喉/探戈舞曲曲曲揪心却能笑到最后

 

从此,祖庆兄和我成了“微友”。

 

我时常在微信上和他开一些文字玩笑。

 

例如,转发他的《我写文章,文章写我》时,我写道:祖庆兄的文章,写得和俺差不多好。这个差不多,还是很有奥妙的。是他比俺差一些呢,还是俺比他差一些呢?不多,到底是不太多呢,还是太不多呢?细细思之,学问相当庞大。祖庆兄倡导简洁自然的写作风格,也和俺想得差不多。这个差不多没有啥歧义,近乎于“一模一样”。不过,对于题目《我写文章,文章写我》,俺还是有些异议,够简洁,不够自然,让俺有些头晕。不像俺的文章,《饿》《窃》《堵》……题目简洁明快,一目了然。从这点看,祖庆兄和俺之间的“差不多”到底是啥意思,俺就不说了。

 

祖庆兄读了我这番一本假正经的话之后,居然一本正经地回复:“哈,帮我想个题目出来。要不改为《敬畏写作  善待文字》吧!”

 

我只好老实说:“俺开玩笑,你也没瞧出来?原题目挺好的。”

 

祖庆兄回复:“我哭晕在厕所。”

         

 5

祖庆兄陆续叫我干过几次活儿。

 

一次是给他修改一份朗诵稿。我粗粗一读那稿子,就知并非出自祖庆之手。他叫我大刀阔斧地改,想咋改就咋改。我改了大半夜,觉得不满意,干脆重起炉灶,根据稿子提供的素材重写了一篇。原先的稿子是散文,我写成了一首诗,内容也完全不同。发给祖庆兄之后,他大概觉得我改得实在过于离谱,让他难以交代,故此没有采用。

 

一次是叫我出一份六年级的试卷。我答应了。他便给了我详细的要求,还提供了数份样卷。他对工作考虑得如此周到,让我看到了他豪爽之外的另一面。完工之后,过了数日,祖庆兄告诉我,他把我出的试卷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阅读题给了五年级。我没问他原因,但是从这件事中,我看出他对工作是严谨而且有自己的想法。

 

后来,他建了一个“作文聊天吧”QQ群,邀请我作了两次网络讲座,一次是泛泛而谈讲教师运动健身,一次是详细描述我跑千岛湖全程马拉松的经历,还叫我评了一次他的作文课《那些令人喷饭的镜头》。

 

他前面叫我做的那些事儿,我都一口应承了,唯独评课这事我有些犹豫。祖庆兄在网络那端看出了我的犹豫,就抛出了一个诱饵:“评课稿以后可以公开发表的。”这个诱饵对我没用太大的吸引力,因我通过自己的努力,也是发了一些文章的。但祖庆兄这样一说,我倒是真的不好推辞了。思考了好多天,我终于有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评课思路。但对这个近乎荒诞的创意,我吃不准祖庆兄是否能悦纳。

 

于是,我问他:“我在评课时准备开一下你的玩笑,可以吗?”

 

“可以啊!”

 

“玩笑可能有点大,真的可以吗?”

 

“完全没有问题。”祖庆兄的好奇心被我激起来了,他说,“能否先让我看看?”

 

“还是不要看的好,看过了,到了评课时就没有新奇感了。”祖庆兄只好作罢。

 

正式点评时,我出语惊人:

 

“窃以为,祖庆兄的这堂课属于基本失败的课。”

 

“这节课还是有亮点的,如果谁说这节课是完全失败,肯定有失公允。”一会儿说“虽然我把祖庆兄的这堂课定性为‘基本失败的课’,但是并不影响我对他的优质设计与精彩生成的由衷赞叹。”

 

“祖庆兄面对学生,非常主动地承认自己的范文写得“远远没有电影精彩”,并坦言学生的表扬也是礼节性的,‘有同情心的表扬’,‘我很尽力很努力了’。他是如此用心与坦诚,这倒让我不好意思再批评他的不是了。”

 

最后还郑重其事地声明:“因祖庆兄只考虑到要把课上得精彩,没有全面顾及可能由此引发的一连串社会问题,故我只能遗憾地再次声明:这是一堂基本失败的课。”

 

这样的评课,让听我评课的老师们大呼过瘾。

 

在评课过程中,我不时调侃祖庆兄——

 

一开始,我就提醒他“请祖庆兄准备好速效救心丸,以便在被我气得血压升高心跳加速时缓解症状。”

 

后来,我又猜测“现在祖庆兄已经哭晕在卫生间了。他原本叫我来点评,以为请来的是亲友团,没想到请来了一匹白眼狼。基于安全第一的理念,麻烦张家嫂子去卫生间里照顾一下祖庆兄。”

 

评课即将结束时,我大胆预测“按照我的粗步估计,祖庆兄此时应该一瓶速效救心丸下肚了。”

 

祖庆兄肯定没料到我评课会如此不拘一格,但他没有生气,还总结说:“赖哥评课的稿子,本身就是一篇绝佳的创意写作!绝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边吞速效救心丸,边说上述这些话的。

 

6

祖庆兄是个好玩的人。

 

有一段时间,我在微信里自称“姥爷”,祖庆兄也动辄称我为“姥爷”。

 

2014年的小语全国赛课在桂林举行。我刚到宾馆,祖庆兄飞来一条微信:“姥爷,我在路上,你在哪里?”

 

我回复他:“已在宾馆。”

 

他又飞来一条微信:“姥爷,等会儿见。”

 

我回复他:“祖庆兄,姥爷是我自封的,你就不要这样称呼我了。”

 

他回头又飞来一条微信:“好的,姥爷。”他如此孩子气,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也不是一个无趣的人。

 

2015年春季,祖庆兄又受邀来衢讲学。他事先通知了我。我和他说:“俺请你走路。”他居然说:“好的。”

 

那天晚上,我陪他从宾馆出发,沿着衢州古城的内环,扎扎实实走了一圈。

 

请你走路——这种请客的方式,或许只有我才做得出来,只有祖庆兄才能欣然接受。

 

7

祖庆兄好玩,又自律。

 

近年来,他感到自己体重飙升,就决定徒步上下班,走路一年多,肚子明显小了一圈。

 

他曾与儿子约定一段时间不玩微信,也是说到做到。那段时间,他没有发一条微信,也没有在我的微信里留过一次言,和我沟通全用QQ。

 

在他“闭关修炼”即将结束之际,我发现他转发了一篇我发在微信里的文章到“作文聊天吧”里。

 

我好奇地问他:“你不是说不玩微信吗?我的这篇文章你是从哪儿来的?”

 

他答曰:“从你微信里转来的。”

 

我说:“你不是答应儿子不玩微信的吗?”

 

他说:“我不发文,不回复。但偷偷地瞄几眼还是可以的。嘿嘿……”

 

由此,我认定他自律,但不拘泥。

 

 8

说起来,祖庆兄是亏欠我的——他欠我爬一次山。

 

原本,我们约好2016年秋季去翻越西湖群山,事先还选择了线路。结果,等到我正式向他发出邀请时,他说要出差,没有时间了。后来,我没有约他,他也一直没有约我。

 

以祖庆兄的性格,失约了,肯定心有不安。

 

不安,就让他不安去吧。

 

就这样,让祖庆兄一直欠着我,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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