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行汉

曾任驻阿富汗使馆临时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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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8月21日，陈毅副总理应邀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阿富汗王国，签订《中阿友好互不侵犯条约》，并参加阿富汗王国的独立节大典。考虑到阿国王和首相不讲英语和尊重阿富汗的民族语言习惯，领导们决定我充当陈老总的波斯语翻译。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时的情景仍萦回脑际。

张骞出塞图。公元前139年汉武帝派张骞出使大月氏，在经历被匈奴扣留后，于公元前128年逃出，越过葱岭，亲历大宛、康居、大月氏，到达了巴克特里亚王国（即汉文史料中的大夏），即今阿富汗北部地区。这也成为中阿往来的最早历史记录。

中国和阿富汗有着悠久的友好关系。公元前138年，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曾到过阿富汗。公元四五世纪，中国高僧法显、七世纪高僧玄奘均曾到过阿富汗。新中国成立不久，阿富汗就正式宣布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

1955年1月，中阿正式建交；同年，我国驻阿富汗首任大使丁国钰率领包括笔者在内的十几名外交官经莫斯科转道去阿富汗。

1957年1月19日，周恩来总理访问阿富汗时在喀布尔会见查希尔国王。

1957年1月19日，周恩来总理应邀访问阿富汗，同年12月23日，阿富汗首相达乌德访华。此后，中阿友好关系有了进一步发展。

1960年8月23日，国务院副总理兼外长陈毅元帅参加阿富汗王国独立节阅兵式时，与阿富汗国王穆罕默德·查希尔亲切交谈。

对于陈老总的这次访问，阿方给予了隆重热情的高规格接待，达乌德首相和纳伊姆副首相兼外交大臣亲往机场迎接。独立节阅兵日那天，阿方破例邀请陈老总登上王室阅兵台，同阿富汗国王查希尔、首相达乌德并肩检阅曾三次打败英国殖民者的阿富汗部队的分列式。

翌日，在观看体育表演的观礼台上，陈老总又被邀请与国王并坐主席台中央。陈老总说：“我已有幸登上过王室检阅台同国王一起检阅部队了，这次就不要再打扰国王陛下了罢！”但面对国王的一再邀请，陈老总“恭敬不如从命”，应邀前往。

陈老总利用访阿的机会积极开展外交活动。阿富汗是个发展中国家，自称小国。在会谈中，陈老总强调大小国家一律平等、尊重阿方，他说：“我看阿富汗是大国，它在世界上的作用愈来愈大，领土同法国、日本差不多，又没有野心。”他尊重阿富汗人民选择的王国政府制度，说：“阿富汗只能统一在王室政府的领导下，否则会出现混乱局势。”

1960年8月26日，国务院副总理兼外长陈毅元帅和阿富汗副首相兼外交大臣萨达尔·穆罕默德·纳伊姆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阿富汗王国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

阿方赞扬中国的建设成就。在阿王宫，陈老总对国王说：“中国有意想为阿的经济建设做些贡献，但不知哪些项目对阿方较适合？”

阿国王对陈老总说：“贵国近几年的惊人进步使我们很高兴。贵国是一个大国，它的成就和进步对我们小国也有好处。例如，一个地区生长的树木，有一棵生长得特别快和高大，这对它的邻居也有荫凉作用。”国王还表示愿派一个代表团去中国实地考察，之后再商谈经济技术合作的事。此后，中阿两国的经贸往来有了新的发展。

记得当时阿富汗国王还特设御宴，宴请陈老总及主要随行人员。按阿富汗王室规定，御宴上等级森严，妇女不能出席，也没有翻译的席位。阿方只为我在陈老总和国王身后放一把椅子和一个小方凳，摆上一杯清水，供我润润嗓子。近三个小时的会见和宴请下来，我已饥肠辘辘。

在送陈老总回首相府（陈老总访阿时的住所）的途中，陈老总很关心地对我说：“你劳累了一整天，还没有吃上饭，回使馆后要好好休息，吃点东西。”

在约见伊朗驻阿富汗大使时，陈老总表达了中国政府和人民对伊朗政府和人民的友好情意，希望同伊朗建立和发展友好关系。

普什图文书法

在会见结束前，陈老总忽然问我说的是什么语，伊朗的波斯语同阿富汗的语言有什么差别？我一一作答。陈老总又问：“阿富汗有几种官方语言？”我说：“还有普什图语。”陈老总听后说：“你也要学普什图语，以便为沟通中阿两国人民的感情和加深两国之间的友谊多做贡献。”

在旁陪见的耿飚副外长要我把陈老总的话翻给在座的伊朗大使，伊朗大使听后说：“中国这么尊重小国语言，真令人钦佩。”

陈老总下榻的宾馆（首相府）楼门前，日夜有全副武装的阿富汗士兵守卫，陈老总每次出入，阿士兵均举手蹬地并脚立正行礼，并高声说：“色拉——目。”陈老总每次均很谦和地、满面笑容地鞠躬还礼。有一次陈老总问我：“他们喊的是什么意思？”我说：“这是他们向您敬礼问好，即祝您平安，愿真主赐福于您。”陈老总说：“他们用脚蹬地的声音真有力呀！”

陈老总访阿期间，因水土不服，未能参加阿方安排的某项参观活动。事后，他在一次宴会上特向阿首相表示歉意，说：“很对不起你们，在阿方大吉大利的节日里，我因病不能参加阿方安排的活动，请予原谅！”阿首相说：“您太客气了，太谦虚了！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要请元帅阁下海涵啊！”

当时陈老总每天有吸几支烟的习惯，在他用的中华牌香烟旧铁盒里，总是装着几支无过滤嘴的恒大牌香烟。在阿方体育表演的观礼台上，我坐在陈老总身后，目睹他的生活竟如此节俭，真令人感动。

陈老总离开我们已29年（本文写于2001年）了，在回忆起他这段外事活动时，我对他那种襟怀坦荡、光明磊落、谦虚朴实、忠于人民的敬业精神，尊重小国、爱护青年干部的儒将风范肃然起敬，我将永远怀念他、学习他、尊敬他。

注：陈老总访阿时，阿富汗正处于政局相对稳定时期。对外，执行中立和平外交政策，与东、西方各国建立了友好关系，接受各方援助；对内，领导集团团结，各民族在阿国王领导下和睦相处，经济建设也初显成效。

陈老总访问时，亲眼目睹了这些成效，为此认为在阿国王领导下的王国政府制度是适合阿国情的，否则会出现动乱。后来，阿富汗出现的一系列动乱和战乱的事实，充分证明了陈老总的预言正确。

该动乱始于1973年达乌德发动军事政变推翻国王，改阿富汗为共和国；5年后，亲苏军官又推翻达乌德，接着苏军入侵和阿富汗的无休止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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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外交纪实（二）》    作者 | 马行汉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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