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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丰乳肥臀》被禁风波始末：屁股和奶子砸了饭碗

独立书评 2024-01-08

《丰乳肥臀》曾被污蔑为反党小说


文/简宁


我个人以为中国活着的小说家里，能够进入“世界性大师”之列的只有两个半人：莫言和贾平凹和半个阿城。阿城是因为他后来不写小说，贾的情况另论，这里先说莫言。甚至可以说，莫言是中国唯一一位三次“变法”而成功的小说家（大多数都只有一部“成名作”像那么回事，后来再也没有“顶”过去），他制造了他个人和当代小说的三个顶峰：第一个是《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等一系列中短篇小说；第二个是《丰乳肥臀》，第三个是《檀香刑》。这三个顶峰甚至一个高过一个，风姿上也各有奇异之处，但总的说来是越来越“土”了。《檀香刑》是中国20世纪90年代唯一一部可以留下来的长篇小说。

贾平凹说，人和书各有自己的命运。这话也应在《丰乳肥臀》上了。该书第一版是作家出版社出的，出来后恶评如潮，主要是两部分意见。

首先是对书名的责难，国人对文字的“敬重”变成了长达千年的“禁忌”，也就是“讳”。屁股和奶子怎么能写成“字”呢，而且还用作书名？大多数人对莫言的责骂是，这么想卖书你想钱想疯了？的确后来一批跟风的书名让莫言难逃其咎，但熟悉莫言的读者都知道，从《红高粱》开始“通过文字解放生命力”是他的一个一贯的文学梦想，《红高粱》《欢乐》《白狗秋千架》《酒国》等莫不如此，这倒也与8、90年代中国社会“欲望”的解放浪潮合拍，但“商业”的初衷栽到莫言头上，莫言心里大概是委屈的。可是最委屈的是第二种“批评”和问罪：《丰乳肥臀》反动、反党。

中国作家们大概都记得一句声若洪钟的怒吼：“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这第二种“批评”的表达还不是走学术批评表达的正常程序，一些人给中宣部、中央写信，表达对党的热爱的同时也表达对“反动小说”的愤恨。现在的年轻人估计想不到“群众来信”的威力，在我党体制里的各级领导以及各级办事人员大概是明白的，一颗手雷突然出现在你的抽屉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这一来，莫言和莫言所在的单位总参政治部创作室“扛”不住了，领导们虽然不太相信莫言反党，但谁又愿意“捧”着这个滚烫的炸药包呢？所以最后是莫言主动提出了“转业”，领导答复很痛快：你上午打报告，下午就批准。

莫言写小说很狂放，做人却是个有名的厚道人。剧作家龚应恬跟我说过一件事，他和莫言都在北京郊区的“名流花园”有个房子，有一次莫言走在那条土路上，被村子里的一辆拉人的黑车撞倒了，吓得屁滚尿流手足冰冷的司机扶起莫言后，莫言拍拍身上的尘土，说我好像没什么事情，你赶快走吧，警察来了你也走不掉了——莫言惹上“反党”的大罪名以后，如果像一般人那样托庇于单位的保护，弄不好会把人家领导的前程给毁了。莫言干脆自己走人，我后来笑话他这是屁股和奶子砸了饭碗，谁让你《丰乳肥臀》呢！

时代果然是进步了，《检察日报》的社长、莫言忠诚的粉丝刘佑生先生张开双臂“收留”了莫言，让他到报社的影视中心当了一名记者。莫言报到那一天，几个鲁院的老同学余华、刘震云还有我都去了，大家举杯痛饮，刘社长是个豪放的人，我猜想他那么大胆，跟他懂文学也懂法律很有关系。“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真正的发明是发明了这句话的人。

再回到“书的命运”来说，虽然“反党”是无稽之谈，莫言只是更加班驳的色彩描摹了20世纪中国乡村的命运和人物——但作家版《丰乳肥臀》自然还是禁了，一禁就是8年——但这是莫言自己“禁”的，他在总参的时候给单位写了保证“不再出版”，总不能自己说话不算数啊，实际上出版社也不敢再出再卖了——虽然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下达过正式的“禁令”。2002年我与莫言商量《丰乳肥臀》再版的事情，莫言也有些心痒难熬——哪个愿意自己生养的闺女憋死在小黑屋里？何况是自己最得意的一个“俊闺女”！

我于是开始联系出版社，当时中国的出版界里只有新闻出版署辖下的中国盲文出版社在学术上比较开放，盲文的社长也特别喜欢这部小说，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的信给莫言，提出修改、修订的意见，莫言自己对当年的版本也有不满，于是认认真真修改了一遍，最后是增写了8万字。我又请著名的插图画家、清华大学书籍装祯系的吴冠英教授为《丰乳肥臀》手绘了20多幅淡彩插图，莫言自己手书了插图上的文字。但最后，折腾下来，盲文社告诉我还是不敢出。莫言与我商量，要不就把书名改成《金童玉女》，我一听有点生气，为什么要改？都已经哪个世纪了？我说，不，要出就是《丰乳肥臀》，不出我们就再等着。

到第二年，我又联系了中国工人出版社，责任编辑王小平女士是北京文化界里有名的“侠女”。再三再四的交流、磨合，最后终于把书印出来了，大18开本，用的是当时还比较稀罕的“蒙肯纸”。

书出以后，一片哗然，北京若干出版社社长的办公桌上都摆了一本。有一次我因为别的事情，见到《解放军文艺》杂志的主编王瑛女士，王瑛听说我忙乎出版的事情，问我你知道莫言的新版《丰乳肥臀》吗？我在山西的一个老板朋友一次性就买了50本，当礼品送给朋友呢——我老老实实向王瑛承认，那个新版就是我策划出版的，有机会我一定要谢谢那个山西老板，这么支持我的工作。

这件事还有下文呢，新版《丰乳肥臀》出来后，该书的责编、侠女王小平女士迫于某些舆论的压力，从工人出版社辞职了。我给她打电话，王大姐你到我这里来吧，王大姐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简宁，谢谢你，但是我已经被人挖走了。《丰乳肥臀》啊，屁股、奶子又砸了一个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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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中国当代文学里只推荐一个作家，我会毫不犹豫地推荐莫言！


▲ 莫言在诺贝尔文学奖现场

我们知道的莫言，是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被诺奖评委称赞，不仅是中国最优秀的作家，更是世界最优秀的作家！

但如果你真的读过莫言，你会发现：

其实他就是挺逗一老头！读3页就忍俊不禁，读到第2章忍不住捧腹大笑，多读几本直接笑出眼泪！

今天，我就把这本让莫言赢得诺奖的神作推荐给各位：《生死疲劳》

看书名我就做好被苦难冲刷的准备了！
 
结果越读越觉得有趣，越读越觉得叹服，不愧是文学巨匠的功力！不愧是中国国宝级作家的手笔！

不看不知道，莫言真幽默

我绝不会否认《生死疲劳》的立意深远，写透中国现代的众生百态，随便一个段落就能让人掰开揉碎，疯狂分析！
 
也绝不会否认这是莫言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是他成为作家之前，甚至还是孩子时，就构思一定要写出来的故事。
 
他把这本书称为他遗憾最少的作品，甚至坦言，评委就是看了《生死疲劳》才把诺奖授予他的。

 
但如果因此就简单地把它归类为“苦大仇深的中国文学”，从而错过它，这将是对《生死疲劳》最大的误解！
 
读过《生死疲劳》的人都这么说：

“我总以为得奖的大作品应该是严肃认真的，没想到语言也很轻松，甚至有时也会幽他一默。”
 
“语言感觉就是非常的冲，文字密度很大，有口腔快感，这部作品很魔性的吸引人。”
 
“我所养成的所有不正经与爱乱侃的语言风格似乎源自他的魔幻现实作品。”

莫言的好友，著名作家余华也这么评价他：

“他最讨厌把朴素的话说得深奥，再把深奥的话说得不知所云。”

这种朴素和幽默让语言变得流动，如瀑布般倾泻而出，词汇和思想间充满了热带雨林般宏大的繁衍生息能力，表面上只是用眼睛在看，但其实你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被莫言调动起来了！

难怪有人说莫言的作品是语言的狂欢！
 
这完全是因为莫言本身就是“挺逗一老头”，生活中都无比幽默。

 
这股幽默劲儿在《生死疲劳》中得到了最完美的释放！
 
轻盈但不轻浮，密集但不混乱。
 
大师的笔法就是大道至简，四两拨千斤，用最朴素的语言，最直白的对话直接剖开人物的内心，让你直勾勾地盯着时代的横截面，任谁读完都只会张大嘴巴，想叫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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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年构思，43天写就一本浑然天成的惊世奇书
《生死疲劳》是最体现莫言的幽默风格，是让评委决定授予莫言诺贝尔文学奖的神作。
 
这个莫言构思了43年，花43天便一气呵成的故事到底讲了什么？

1950年，西门闹带着记忆经历六道轮回，他变成给他打工的“蓝脸”家的驴、牛、猪、狗、猴，最后是婴儿。
 
整个故事也是西门闹讲述自己每一世的所见、所闻、所感。

简单说就是你们老板有天突然魂穿你家驴子了，真是亏莫言想的出来！
 
乍一看故事挺简单的，一条线走到底，但翻开《生死疲劳》，你会极其惊讶地发现，这是一本创新无比大胆的惊世之作！
 
首先是视角，莫言用动物眼睛观察人类社会，这让莫言的幽默因子有的放矢：

比如被所有人当成是“猪王”，他对自己说：


再比如他变成狗的时候，开始观察他的主人们发现：


狠起来莫言连自己都玩笑进去：

“我总把后面的事提前讲，这是莫言那小子的惯用伎俩，而我不慎受到了他的影响。”

我简直能看见老爷子写得有多乐呵！

事实上，创作《生死疲劳》时，莫言的确经常兴奋到颤抖、打哆嗦，一边写一边抖腿，甚至跺脚，43天洋洋洒洒，一气呵成这部43万字奇书！
 
这种潇洒快意的文风，其实来自莫言的童年。

很多真爱可能不会知道，这位讲故事的大师，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小学竟然因为话太多辍学了。
 
莫言的童年是和牛羊说话，同大自然交流的。
 
长大一点后，莫言开始和成年人一块劳动，就听村里的老人们讲历史传奇、妖魔鬼怪。


所以，莫言的幽默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有民间曲艺里妙辞佳韵对语言的千锤百炼，也有自然万物间猪马牛羊带动想象野蛮生长。
 
莫言巧妙地把整部作品写成一个孩子的口述，我完全被充满奇幻灵性的语言俘获，仿佛进入了一个树会说话，河里有鬼，农作物都在噼啪生长的瑰丽世界。
 
这在西方人看来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中国人眼里，这不就是我们从小听到大的评书吗？
 
这第一回第二回的，不就是我们从小看的四大名著吗？
 
这六道轮回、阴曹地府，不就是我们又怕又爱听的聊斋鬼故事吗？
 
这才是来自中国本土的文学，也只有来自中国本土的文学，才能做到如此的新鲜、幽默、极端奔放乃至疯狂、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也正是这样的文字，这样纯粹的中国文学才征服世界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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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度痛苦时笑出声来，

获得内心深处的解脱。


《生死疲劳》能征服诺奖和世界读者，只是因为写法创新大胆吗？

当然不是！

正如我所说的，这是一部充满着生命力的作品，这种生命力不仅是语言风格上的，更是莫言想带给读者的。

 
“佛说生死疲劳，由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这是整部奇书的开篇，也是读懂这个故事的关键。
 
莫言用这句话点明了生而为人，宿命般的苦难悲剧。
 
在《生死疲劳》中，所有人都在被欲望拉扯：

有人为了爱情甘愿舍弃自己的一切，有人为了利益左右逢源毫无信仰可言，但最终的结局都如书里所写的：

“一切来自土地的，都将回归土地。”


它的壳是我们常说的“宿命”，不同的是，莫言用中国人独有的幽默和戏谑填充它的灵魂，这种幽默来源于一种清醒，一种抽离，一种态度。
 
极度到不可排解的痛苦，不过是六道轮回的一场虚空，绝望到一生都无法越过的磨难，不过是浩瀚天体的一次胎动，我们知道人的命运就是“生死疲劳”，人的局限来自无穷的欲望，我们也知道追求幸福、坚持信念会有牺牲，但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这么选择。

 
这种幽默是在宣告一种知“命”而不认“命”，是内心最深处的解脱，《生死疲劳》是莫言给生而为人之痛苦的一剂解药。
 
在极度痛苦时笑出声来，获得内心深处的解脱。
 
这就是我把这本《生死疲劳》推荐给大家的原因——

如果你想听一个有趣的故事，《生死疲劳》满足你一切想象力；

如果你正在或曾在难以消解的痛苦中，《生死疲劳》帮你获得内心的解脱；

如果你想真正了解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生死疲劳》给你一个最真实的莫言！
 
不看不知道，莫言真幽默！


这套《莫言长篇小说全编》包含莫言最重要的代表作11部：《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十三步》、《酒国》、《食草家族》、《丰乳肥臀》、《红树林》、《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蛙》。

《丰乳肥臀》用情至深，是莫言为纪念去世的母亲写的，50万字的鸿篇巨制。

《红高粱家族》是莫言文学版图的真正开端。

《蛙》是莫言文学创作中的一座孤峰，一座意义非凡的里程碑。

而《生死疲劳》前面已经介绍，是莫言的另一个文学高峰。

......


莫言自己曾说：

“日常生活中，我可以是孙子，是懦夫，是可怜虫，但在写小说时，我是贼胆包天，色胆包天，狗胆包天。”

他的每部作品，都要寻求一处新突破，结果往往是天马行空、百无禁忌。


所以，这11本书读下来，你能看到11个不同的莫言，从声音、颜色、画面、温度等方面，经历不同的心灵震撼。

没有一个作家，是为了得诺贝尔才写作，文学的意义，不在奖项，但奖项的意义，一定是为了让文学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部莫言长篇小说全集（全11册礼盒装 2020修订升级版），有很多奖项加持，但它最重要的价值，依旧是被每一个你我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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