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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七次发作,我的双相病史 || 渡过

渡过作者 渡过 2022-06-06
文 / Ken    图 / 张进

1983年8月我出生于吉安吉水县一普通农村家庭,父母均没读完小学,也没什么手艺,纯靠体力谋生的,培养我兄弟二人上完大学不容易。据母亲说,我出生就不太好带,食量小,身材偏瘦。二舅在隔壁镇中学教书,父母看我自小学习成绩还行,小学五年级开始就把我寄宿到我舅所在隔壁镇学校,一个人学习生活,一周回家一次。

五年级到初二这三年和外婆住一起,外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经常会数落我爸和顺带数落我,总在我面前拿郭家(我两个舅家)和罗家(我爸)做对比。即便在我舅和舅妈跟前,我也显得像个乡下孩子,比较拘束不自在。

再加之从偏僻的农村新到一个相对繁华的镇上读书,感觉自那时起,性格上就会有些自卑和敏感,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就这样上完五年级上初中,中考考上县高中,高中三年成绩在班级前列,奈何高考不是太理想,迫于家庭经济压力,没有复读,上了一个普通本科。

前4次发病,均是自己熬过来的,没有系统在专业医院看过或治疗过,第五次开始去医院正规治了,目前为止住院三次。

一  第一次发作(重郁5个月转轻躁6个月)

第一次发病是18年前(20岁),隐约记得大二下学期结束的一个暑假,农忙结束灌溉农田时,因分水的问题和同村一60多岁的退休干部发生了激烈争吵,当时我应该是有言语上冒犯人家,自己也不清楚当时为何身为一个大学生竟没做到礼让和尊重。

回到学校后,就慢慢感觉特别不舒服,持续性身体很闷且乏力,没有精神、睡眠很不好,心慌意乱(可能有点心律不齐),大三上学期开学没多久,就请假回家看病,然后去县中医院看,再回校医院看。

各种诊断都有:湿热病、心肌炎、神经衰落、植物神经紊乱、忧郁症等,各种中草药西药吃了不少,迷信也信过,百忧解也吃了大概10天左右,三个月下来均无效。

后在学校心理咨询室老师让我规律生活,每天运动,认真做好当下每件小事,多晒太阳(冬天),吃不下饭也要慢慢吃干净,就这样除了吃些谷维素和维B2,断了其他所有药,带着症状去学习和生活,好多同学对我也很关心,没曾想一两个月后,自己慢慢发现能睡好了,也有些胃口,人也没那么累了,也舒展开了,体力也上来了,期末成绩不但没落后(毕竟一个学期课基本没好好上过)且考得还挺不错,大三寒假回到家,感觉特别温馨和舒适,完全恢复到以前状态。

接着第二学期(大三下),整个人精力特别充沛,做什么事都很有味道,身体也很棒,每天都很开心,人也特别活跃和幽默,时常在课堂上随口一两句笑谈,引得全班也跟着笑,做事很有计划、效率也高。有个女同学告诉我,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无论哪方面都很有才华,很多人都很仰慕。那时还带领系里面几十个同学外出兼职赚外快,满满的欢乐和成就感。

整个学期,那种体力、精力、学习能力、创造力都非常好,可那时候哪里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转躁了。

二  二次发作(重郁12个月后转轻躁6个月)

大三下学期暑假没回家,做了两份家教,赚了人生第一个1000元,买了人生第一个手机,可没用到一个星期在公交车上被扒手偷了,后不记得是向家里要还是借的又重新买了一个同样的。

隐约自那以后人就不行了,刚好也是步入大四第一个学期又转郁,那种要命的感觉又来了:持续性的困、提不起神、却睡不着、就连一件小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多平时来劲的事情都失去兴趣或提不起神、也不爱或懒得和人说话了、各种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或应付了事、人也瘦。

我按照上次发作时咨询师提的建议,买了一些谷维素和维生素B2,也努力尝试锻炼和规律生活,也希望像一年前那样自己调整过来,然而这次没有实现,行尸走肉样的熬着过了一年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大四各科考试、找工作、毕业论文……

05年6月顺利毕业分配,虽然不是很满意,但考虑自己状态不佳,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去单位报到了。在郑州总部的接待、培训、再分配到武汉的项目部、项目部欢迎宴,在武没呆到两周又派往支援贵州省的另一个项目,回来后,所有的人都是新的、几个不同的地方也都是新鲜的,慢慢感觉自己身体和精神越来越好了,精气神焕发,那聪明的脑袋又回来了,自己也谈了个女朋友,那种做什么事都超级有滋有味的感觉又回来了,想法也特别多。

记得我还为自己在住处举办了一个生日晚宴,庆祝自己22周岁生日的到来,工作半年后的那年放假回老家,我还记得给所有长辈亲戚和比我年纪小的表弟表妹们,每人一个红包。

回忆细品起来,也是有轻躁的味道,这算人生第二次体验,后面好像再没这种体验了。

三  第三次发作(抑郁1年,中度)

就这样有滋有味,精气神具佳的过了约1年。06年下半年,在项目驻地和当地某村民发生了冲突(记得是对方先动手),经好多人劝架后才止住,愤愤不平。自打此事后,我感觉又跌入抑郁了,可怕的各种症状又来了(持续性精气神不佳、胸闷气短、脑袋不那么好使了、神疲乏力、活动减少很多),好在这次不是特别重,应该算中轻度,虽然难受,但自己还能正常生活。

这一年的中轻度抑郁,经历过项目搬迁、项目放假后我去女友所在的浙江呆了一两个月,还在当地临时揽了份活,接着又被电话通知调回郑州办公。

去郑州安顿下来后,毕竟在总部,办公环境和住宿条件都还可以,再加上我还有个大学同学也在附近、工作,我们时常一到周末就在一起玩、一起锻炼、一起看雪,所以07年下半年算是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没有轻躁),过得还是比较舒心。

08年春节前,我的领导找到我,有个新成立的项目需要我去管理。我不想再这样屡次调动,于是决定辞职并南下深圳自谋职业。我的主管领导一开始允诺我可以停薪留职,找不到新工作可以回来,可我已经下定决心去深圳,没多久也幸运地找到了工作,安顿下来。

2007年下半年到2013年初,这近6年时间均没有复发,这六年,我也经历初次深圳工作、到结婚、到买房、到老大10年出生、到与人合伙开公司、到老二13年出生这几项人生大事,过得充实而忙碌。

四  第四次发作(很轻微的抑郁4个月,或者都可以不算)

2013年3月,当时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公司,经营不理想,迫于经济上的一些压力,我又换了家公司上了几个班,这四个月有感觉有一点点轻微的抑郁症状,但不严重,对工作也不满意,就辞职了。

13年8月老二出生,忙了些事,没多久(13年9月)在离家更近的地方找个份更好的工作(离家近、双休、待遇还更高),生活又回归正轨。

15年3月我出差到公司湖北制造基地,还在友人带领下再次去武大看樱花,后又经历了很多有意思事情。不知道这算不上所谓轻躁,即便是也是很轻微轻微的,如果算上应该是第四次,要不就压根不能算。

五  第五次病情发作(重抑8个月,后未转轻躁,服药1年6个月)

15年4月,我所在的公司遭遇了动荡,资金链不稳定,我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和内心冲突,却又不知道能给公司帮什么忙,觉得耗下去没意义,于是辞职,后换了两份工作都没做长,此后状态急转直下,陷入重度抑郁发作(睡眠问题、持续性累、精气神极差、胸闷气短、脑袋不好使、做事犹豫不决、植物神经紊乱等等),去深圳各大医院神经内科、心理科、精神科都短暂看过,均无效。

家人带着我去周边旅游,却依然难受,只好拖着病体回老家休息,之后又回深圳求医,确诊焦虑,吃了半月左右的药物,没什么效果,那时人已快废了,一切都是乱的,也把全家人折腾的够呛。

唯一的一件好事是,我在医院精神科的宣传栏,看到了关于“双相障碍”的介绍,当时就在想我的症状有一点像,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记在心里。

我怀疑医院误诊,在亲戚的朋友帮助下,去老家附近赣州市某医院看,正式确诊双相,调整药物、做颅脑刺激,慢慢感觉有点想做事的动力。再加上自己锻炼,逐渐就恢复正常,也不知道到底是服药有效还是人体它自动能愈合,继续服药一年左右的时间,自己感觉完全康复了,就没再服药了。

六  第六情发作(重抑10个月,后未转轻躁,服药1年3个月)

18年11月,那时我已经回深圳,找了新的工作,忽然感觉工作很不在状态,不好说有什么应急事件影响(家庭的小矛盾算不算?),然后发作,重抑该有的症状全有,不再多提,不论从身体还是到精神状态,跌入谷底,24小时僵躺20小时,一天只起来吃一顿,持续一个多月。

春节过后,那时工作已经辞了,我和我爸,还有其他几个亲戚,拖着我去上次赣州的医院看病,对药物做了些调整了,边服药边调养。

过了小半年,有所好转,我提出回深圳,最初我只能会简单陪下孩子参加一些暑期活动,到9月份自己打算再找份工作上班,19年11月份基本恢复了,继续服药半年左右,后面断断续续就停了,这个恢复也不好确定是不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人体它自愈的。

七  第七次发作(重抑,也就是本次)

今年6月,也就是上个月,我不知为何又一次感觉自己状态很糟糕,再加公司问题特别多,我又急着解决,急火攻心,每天都忙到10点11点,有个晚上甚至到凌晨,放假和周末也没休息,精神高度紧张。慢慢发现自己睡觉也有问题、总心神不宁,焦虑+抑郁等各种问题袭来,10天就瘦了4斤。

我也隐隐感觉到复发了,于是立即跟公司创始人说我不能再干下去了,我得停下来休息两三个月,三个月后面再说,创始人再三挽留,我也坚决要走。


目前状态:

1. 睡眠障碍:早醒、浅睡眠、夜起,早上起来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感觉特别累,精神和体力不能得到修复,甚至因晚上没睡好八九点还赖在床上想补觉,实际也是睡不着,也无效,白天想睡但睡不着。

2. 脑袋不好使:脑袋裹了一层布一样、思维不敏捷、注意力不集中、不通透、反应能力下降、平常喜欢看书看电影也看不进或不知道看什么、看一会儿就很困想睡;快感消失、做事情犹豫不决、决断力下降;

3. 身体乏力、精气神很差:持续性的累、持续性疲乏感,做任何事情动力下降;一天到晚,整个人迷迷糊糊,不清晰,感觉没能量了;

4. 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全身闷、胸闷气短;容易出汗、稍微一动就大汗淋漓出冷汗;要么大便不通畅,拉不出或每次一点点,被身体憋住了一样,要么就是腹泻不止;

5. 没胃口、也不感觉到饿,味同嚼蜡,消化也没以前好了;

6. 情绪控制力弱、易激惹激怒,容易发脾气;

7. 社会功能降低:不想出去,也不想见人,说话交流都感觉很累,很小的事情都完成不好,和自己正常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目前仍在持续服药中,尚未显著见效。

以上,是我至今为止的双相病史,这次再度抑郁复发,让我觉得有必要把一次发病至今18年的起伏人生,做次梳理,即便目前脑袋没那么清晰通透、书面表达能力或许也会下降,我就慢点写,希望能对朋友们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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